第17章:栗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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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太后停丧的殿里早已经是哭声震天了!
巨大的棺椁停在大殿正中,棺椁的前方摆有一个水缸大小的长明灯,装了满满一缸的油,一根细小的绒线立在其中默默的燃烧着,在空间与时间中孤独寂寞的有如薄太后此时渐渐飘离的灵魂。无数的白幡从大殿的顶上一直垂落到地,一阵风微微掠过,白幡胡乱飞舞,像是无数的手,搅的满殿的哭声四处散溢,飘荡着无尽的哀伤。数十位巫师神汉一样的人穿着奇怪的衣服,戴社奇怪的面具,在大殿中央跳着奇怪的舞,嘴巴里不断的发出奇怪的声音,手里还拿着些奇怪的棍棍棒棒到处舞弄。他们是在为亡灵祈祷,或是在引路,再或者,是在驱除恶魔?
人分两排,纷纷跪坐在大殿的两侧。论辈分,薄太后是这宫里辈分最高的人了,是太皇太后,连窦太后也得跪她。跪在右首第一位的那位瞎眼老妇人肯定就是窦太后了,此时已哭的没了声息,不得不让宫女在后面扶着。薄太后和窦太后两人都曾是苦命的女人,所以这婆媳俩关系应该是处理的特别好的,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现在薄太后逝去了,窦太后心里肯定不好受,我相信她是真的伤心。我这个外人见到了这副场景,眼睛也都撑得有点酸痛了。窦太后对面的中年男子大概就是景帝了,此时单手抚额,双唇紧抿,也是一副悲痛的模样,只是男人不如女人不好哭出来罢了,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离他太远,没怎么看清他的外貌。我和刘冰就跪在景帝的这一列里,还是在最后面。
我左望右望搜寻着一个特殊的人——薄太后的侄孙女——景帝的薄皇后。其实我觉得她应该是这汉宫里最为伤心的人了。当初她就是因为薄太后的关系而当上皇后的,现在失去了姑祖母的庇佑,她这个原本就不受皇帝宠幸的女人,处境就会越来越危险了,皇后地位随时都可能在其他野心巨大的女人的恶意冲击下而不保。
按地位,薄皇后该是跪在窦太后之下或是景帝之下,可是现在这两个位置各跪了一个女人,加上又都哭的以袖抚面,我一时也分不出来谁是她。
“满宁你怎么老是如此心不在焉,这是于礼不合的。”
刘冰拉我的衣袖提醒我。
猛得被她一惊,我回了神。是啊,所有的人都跪着低头在感伤或是在哭泣,我却是大大咧咧的抬头瞎望,丝毫没有要哭的迹象,反而是一副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这样是不是对薄太后太过不敬了?慌忙的低下头,眼神在地板上划圈圈。我不喜欢哭,也不喜欢听别人哭,所以来参加这薄太后的葬礼,我觉得浑身不舒服。本来还蛮好奇的,带着莫大的期望进了宫,可是要让我在这个地板上一动不动的跪上好几个小时,耳边还要一刻不停的听那些蚀心消骨的哭声,这于我可是一个巨大的折磨。我并不习惯像汉人那样跪坐,所以在不知道跪了几个小时后,我的双腿全部失去了知觉,偏偏又不能动。我真想就顺势倒在那地板上算了,甚至哀怨的想到,能和薄太后挤在棺材里面一起躺着歇会,也许会是件很舒服的事。

腿已经完全麻木了,并且这种麻木的感觉正在沿着我的脊椎渐渐往上蔓延,浑身上下难受死了。现在我觉得这间宫殿里什么都是可恶的了。无数枝的香焚烧的气味刺的我鼻子疼,长明灯的烛火怎么老是闪啊闪的飘忽不定,看的人眼花心烦,还有那些白幡,能不能不再动了,我觉得它们就像是那些巨大章鱼的触角一样,在我面前挥舞着要吃人,还有不少经常粘到我身上,那些奇怪的巫师跳来跳去又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还想复生不成?这一切都让我觉得乱糟糟的,讨厌的紧!
就在我想一头载倒时,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这就如一盆冰水一下子泼到了我身上,让我立时清醒了不少。猛的侧身去看,是一名小宫女。
“请翁主殿下在招魂会之后去云阳宫一趟。栗姬娘娘有话对您说。”她低低的说完这段话之后就马上走了,快的我甚至没看清她的长相。
栗姬……栗姬?!
她一个皇上的宠妃找我这小丫头做什么。难不成刘满宁还认识她?!
我在心里不住的哀号,刘满宁啊刘满宁,你怎么认识这么多的麻烦人啊,可把我给害死了,全要我来给你应付。现在我就觉得够麻烦的了,这栗姬又进来参和个什么劲吗,嫌我事还少了是吧?!
传说历史中的栗姬是个很爱吃醋的骄蛮女人,仗着景帝的宠爱把全宫的人都不放在眼里。如果,刘通的如意算盘要是真的是把我献给景帝,那这栗姬现在不是要折磨死我啊。太可怕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觉到有个人在长久的注视着我,我猛的抬起头来,双眼立即和另一双眼睛对上了。
好奇怪的眼睛!
这双眼睛真的不适合出现在这本该庄严肃穆的场合。眼睛的主人刻意用袖子遮住脸,只露出那双眼睛紧紧的看着我。眼睛中的神色复杂极了,除了有它自身的妖媚娇柔和冷漠不屑,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好奇、赞许、疑惑……
她跪在景帝的身边。我几乎就敢肯定,她就是栗姬!
薄皇后怎会有这种表情呢?!转头一看,她对面的那个女人,仍在暗自垂泪,神情甚是悲怆。
栗姬……这个女人到底找我做什么?!我心一跳,看她的那种表情,任何人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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