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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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几名流氓一个个露出猥亵的神色走向夏儿,李元开咬紧牙关,颤抖着用双手撑住地,几番努力才勉强爬了起来。而后,他用左手捂住尚在疼痛的小腹,晃晃悠悠走上前准备继续保护夏儿,却又被两名流氓冲上去打倒在地。
“可恶!我实在太没有用了!夏儿,我就是死也要保护你!”他心中无比自责,想要挣扎着再度起身。结果,又被那些流氓像踢皮球射门一样,狠狠地踹了几脚。此刻,身上的疼痛感已经渐渐麻木,李元开的眼前恍恍惚惚仿佛光影交错,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小开!”夏儿绝望地叫喊着,身体却似乎不听使唤,无比恐惧的心理致使她难以挪动脚步,而流氓们已经逼近了。
那位自称安娜的女子,看起来倒是练过几下武功。此刻,她正在拼命与五六个流氓缠斗,并且已经撂倒了两人。只可惜寡不敌众,被逼到角落里,眼看她的情势也将十分危急。
正在这时,趴在地上的李元开突然间感到,眼前闪电般掠过一条黑影,仿佛从天空中俯冲下来的雄鹰,径直扑向那些无耻的恶棍流氓。至于来者是人是鬼,他一时还难以分辨清楚。在模糊的视线当中,那些流氓们仿佛被一团黑雾团团包围,伴随着一阵鬼哭神嚎般的惨叫声,纷纷倒地。只过了片刻工夫,周围的流氓便已经悉数被收拾掉了。
李元开仍旧趴在地上无力起身,他尽力伸过右手揉了揉眼睛,可眼前的一切还是有些晦暗不明。“小开,你怎么样?”耳边似乎传来了夏儿略显颤抖的声音。
随后,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人托举起来,上半身似乎被对方夹在了胳肢窝里,两只脚则一直耷拉到地面上。走了几步之后,那人终于又把他平躺着放下来,头部则似乎靠在了什么东西上。李元开就这样在半梦半醒之间停留了好几分钟,而后他才终于渐渐清醒过来。
身体放松下来,李元开再次揉揉眼睛,眼前的一切立即重现生机,空气仿佛比平日更加清新,天空则还像往常那么的湛蓝。此时此刻他忽然才发现,自己的脑袋正枕在夏儿那柔嫩性感的大腿上面,而躯干及其以下部位,则平躺在一处绿色的长条木椅上。它应当是位于出租车停靠区域旁边便道上,用来供等候者休息的长椅。
“大爷,饶命!”似乎有一个流氓头目在向什么人跪地求饶。
“快滚!”随着这声怒吼,刚刚的那群流氓便被吓得屁滚尿流般逃走了。不过,在不远处地面上仍然躺着三五个人,正在不住地呻吟着,显然是些被抛下来的伤势比较严重的流氓同伙。
李元开重新缓了口气,奋力抓住长椅的靠背,而后勉强坐了起来,身上的疼痛感依然强烈。夏儿则关切地继续靠过来,帮助他擦拭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难不成,是神兵天降?”李元开一边琢磨,一边拢目光往四周观瞧。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之前摔在地上,洒落了一地的那两盒老年人营养品。怎么说这也是刚刚才花钱买来的东西,会心疼是一定的。李元开不敢再去多想,继续找寻刚才救了他们的人。随后才发现,就在他自己身前不远处,那个女人安娜的身旁,站着一位体格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可往他脸上一瞧,尽是些斑斑点点如同红豆般大小的麻点,简直比那猪头还要难看。
此时,安娜正撅着嘴对那名男子说:“明明让你二十分钟之后来接我,怎么这么慢?”
“刚刚半路上,我听到有人议论,今天本地的警察要举行罢工。所以,我就顺便去了趟昨天我们去过的那家珠宝行。”中年男子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饰精美的蓝色小盒子。
听到他们的对话,李元开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说,这个男的刚刚去抢劫珠宝店了?!
不料,等他将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却是空的。随即,男子笑着说:“非常遗憾,你昨天看中的那款项链,已经被其他人抢先一步买走了。”安娜见状,也同时妩媚地一笑,随后便幸福地靠在了男子的肩膀上。
“那个,非常感谢您救了我们。”李元开攒足了力气,总算说出这句话。
夏儿也连忙站起身,深鞠一躬,感谢道:“多亏了您及时赶到,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位大叔,您实在是太厉害了,一个人打退了这么多流氓。”李元开又说。
不想,那个中年男子却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一群小混混而已,他们在我的面前,不过像几只蚂蚁。”说罢,便抬起他那健壮的臂膀,搂住安娜的小蛮腰,转身便走。
李元开赶忙一抱拳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能否相告于我?日后如果有幸再见面,也好找机会报答。”但那个中年男人并没有回答。
“小哥,如果咱们有缘再碰面的话,那我就干脆改嫁于你算了。”安娜嬉笑着,依偎在那名魁梧男人的怀里,缓慢前行,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见他们走远了,夏儿又回过身来,担心地问:“小开,你怎么样?身上是不是很痛?”
眼见趴在附近便道上的几个流氓,也渐渐缓过劲儿来,李元开咬咬牙说:“我没关系。夏儿,咱们赶紧拦一辆出租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要是那些流氓再折返回来,那可就糟了……”
等夏儿搀扶着李元开,钻进一辆白色的出租滑行舟内,二人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想不到,一次当地警察的罢工事件,能够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麻烦。不过,即便在警察们照常工作的日子里,那些流氓也不一定就会安分吧。此刻,李元开又想起了古向海所说过的话,恶势力并非永远消失了,他们仅仅只是躲藏到了暗处,一旦发现有机会,便要卷土重来。虽然,古向海所指的并非这些街头的小流氓,但是其中由小见大的意味同样深刻。
当出租滑行舟的司机问起,二人准备去的目的地是哪里时,李元开直接背诵出了自己爷爷奶奶家的地址。夏儿本想阻拦他,带他先去医院检查身体并进行包扎,可是李元开却执意不听。现在,他只想尽快见到二位老人家,哪怕身体受再重的创伤也要去……

路上无话,二人就这样来到了地址上所写的区域,那是位于新洲市北部的一片平民居住区。还好,李元开身上所受的,基本都是些硬伤,并没有骨折或者是大量流血。表面上唯一明显的一处伤口,就是在位于上嘴唇的部位,撕开了半寸左右的一处豁口。一路上,夏儿一直用自己的手帕捂着他的伤口处,到目前基本上已经止住血了。不用问,如果此刻脱下衣服,李元开的身体一定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这些伤对于他来说,似乎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等来到二老所居住的大雁里三号楼六号门前,李元开干脆不让夏儿继续搀扶自己,晃晃悠悠首先进入楼道中。从地址上看,应该就是一楼左侧的这户人家。李元开勉强整理了几下衣服,随后又好歹弄了弄头发,这仅仅是一种自我心理安慰罢了。身上的衣服破损了好几处,嘴唇上的伤口十分明显,脸部其他地方与脖子上也满是瘀青的伤痕,这些东西一时半刻是很难去掉的。
由于年代久远,原本白颜色的防盗门严重泛黄。当按动门铃的那一刻,李元开的心脏几乎都快要跳出来了,此时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谁呀?”那是一个柔和而苍老的声音。随后前来开门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八旬老人,他的身高大约能达到李元开的下巴处,眉宇间散发着一股淳朴的气质。当然,在这个时代里,年逾八旬根本只能算作正直中年,因为活到一百多岁的老头儿也同样随处可见。而那些仅仅活到六七十岁便去世的,只能被人们视作为短命了。
老者挑着一边的眼皮,上下打量了李元开半晌,这才道:“小伙子,你还好么?看你的样子,似乎刚刚遇到过什么事情。”
李元开尴尬地笑了笑,试探着说:“这,没什么。请问,您是不是李文星老先生?”
“对啊,正是,小伙子你找我有事?”李老爷子道。
李元开尽量抑制住兴奋的情绪,仍旧和缓地说:“您是不是有一个已经失踪多年的,叫做李牧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老爷子重新凝视起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爷爷!”李元开冷不丁叫道。
“你是?”
“李牧正是我的父亲,而我便是您的亲孙子啊。”李元开的眼眶中含着泪珠,自我介绍说:“我的名字叫做李元开。”
李老爷子顿时激动起来,刚要说些什么。正在这时,屋内又传来了一位老妇人的声音:“老头子,是谁来了?”
“老婆子,你快出来看看,牧的孩子回来看我们了。”李文星转回身去回答。
“牧的孩子?咱们家李牧的孩子?”老妇人的声音由远至近,“我说老头子,大白天的你说哪门子胡话?”
“这孩子自己说他是牧的儿子,应该错不了吧。咱们家又不是什么豪门望族,哪有人乱认亲戚的。”李文星说。
听到这些,李元开真是非常后悔,早知道就应该让警察局给自己开具一张亲属身份证明,没想到一向精明的查尔斯,办事也会出现这种纰漏。
当老妇人从里屋缓缓走出来,出现在视线中之时,李元开突然间感到眼前一亮。好一位容光焕发的老太太,她不但头发与眉毛依旧乌黑浓密,一双眼睛里还闪烁着奕奕神采,让人很难去判断她的真实年龄。李元开擦了擦眼眶,连忙惊奇地问:“请问,您就是我的奶奶么?我记得,您今年应该有八十二岁了吧,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像?”
“这孩子还挺会说话。”奶奶也同时认真端详起站在门外的李元开,随后慈祥地说:“嗯,是长得有些像我们家李牧,除了眼睛不太一样。”
闻听此言,李元开略显无奈道:“是啊,我老爸那双眼睛,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那么的骄傲与自信。而我,却经常被人家嘲笑为眼大无神。”
“孩子,你这是从哪里来呀?”从语气上判断,奶奶似乎仍旧半信半疑。
李元开急忙如实回答:“这一次我是从首都秋叶市坐飞机过来的。我与几位同伴早在三一年年底,便从包子山回到未名国了。结果直到今天才来拜见您二老,实在是非常惭愧。”
“你父亲没有与你一起回来?”奶奶又问。
李元开只好继续解释说:“父亲他如今仍然身在包子山,这次回来的只有我,还有我的几位同伴。”由于生怕奶奶还不相信,他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奶奶,原来您的眉心这里也有一颗黑痣,跟我老爸的位置几乎一样呢。”
“嗯,李牧那颗比我的要大一些。这种东西,不太可能会遗传,所以应该是碰巧了吧。”奶奶终于露出了笑容。
李元开强作笑脸,直截了当道:“奶奶,您不用怀疑,我的确就是您的亲孙子。虽然今天忘记带亲属证明过来,不过有关于老爸的事情,您尽可以问,他的大部分习惯我还是了解的。比如说,老爸喜欢在洗澡的时候听音乐,还是听那种超古典的音乐……”
“他的习惯始终没有变呀。”奶奶说着,眼眶也湿润起来。“孩子,快进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李爷爷也道:“是啊,快进屋里来。我见你身上似乎受了些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事儿,刚刚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些意外。”李元开如释重负,边说边转回身,大声叫道:“夏儿,你快过来呀,来见见我的爷爷奶奶。”
这时候,夏儿略显紧张,红着脸羞答答从楼洞口走到近前。李元开拉着她介绍说:“奶奶、爷爷,他是我妻子夏儿,这次特地随我一起来拜见二老。”
夏儿则甜甜的一笑,随后上前几步飘飘万福,道:“孙媳妇给爷爷奶奶请安了。”两位老人家忙仔细打量起来,而后便不住地笑着点头表示满意。
见礼过后,随二老走入那间并不宽敞的客厅,李元开忽然感到身上的伤处又重新剧烈疼痛起来,似乎刚刚的精神作用已经渐渐消退。于是,他只好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重重地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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