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亲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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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位厄齐尔.萧特并不买几个人的账,周黎只好说出了告辞的话。查尔斯仍旧心有不甘,希望即使二伯父不在,至少可以见一见二伯父的儿子。从年纪上推断,他或许会知道自己父辈们的事情。可是,面前这位孙子辈的家伙却回答说,今天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家。
无奈之下,四人只好乘坐电梯返回楼下。电梯中查尔斯迫不及待地问:“黎叔,你为何轻易就领我们下来了?”
“照目前的状况,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意义,对方根本不相信我们的身份,不如先往其他亲戚处走走。”周黎平淡地回答。
罗伯特不停地用右拳敲击着自己的左手掌,随后惋惜道:“早知如此,就应该让警局给我们开具一份亲属关系证明,看他们还说什么。”
“今天毕竟是工作日,否则至少这位亚杰夫二伯父的儿子肯定会在家。看样子,屋里确实就只有他孙子一个人呢。”查尔斯又自言自语似的分析说。
电梯的四面内壁,是采用一种反光性能相当强的金属材料制成,只可惜表面沾了不少污垢。李元开故意摆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望着对面墙壁中,自己模模糊糊的影像,随口说:“似乎这位厄齐尔还是一个典型‘宅男’,想必他留在家里,是在做与网络相关联的工作。”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如今网络在整个联邦的国民经济中所占的比重,几乎已经快要达到百分之四十五了。”罗伯特配合着回答。
闻听此话,查尔斯也不再想之前的事情,把胳膊搭在电梯边的扶手上,参与讨论说:“那要看怎么计算了,如果凡是与网络沾边就算数的话,恐怕没有任何一个行业不会用到网络。”
李元开摆正姿势,重新试着分析道:“百分之四十五的数据,应当是按照纯网络企业来统计的吧。以前的传统行业,虽然也在利用网络,可至少,他们的核心业务还是需要人力来操控的,例如说采矿、建筑、化工……”
“人力?你是指操纵机器去工作吧。”查尔斯将嘴角轻轻上挑,似笑非笑地说:“要是没有《禁止高级人工智能条约》,恐怕人类早已经全部失业了。”
“关键就在于高级人工智能,只会傻傻做工的机器,自然不会威胁人类生存。”罗伯特说道。
“也对,如果允许使用智能机器人保安,相信周勃老师与哈克特等人,如今早已经下岗了。不过,未名国的生产机械化程度,目前还远远比不上理想国,人家那边都可以让百分之八十的居民,天天在家里呆着了。”李元开冲着众人微微一笑。
此刻,电梯已经下到了一层,于是几人便再次迈步走进楼道内。回身望了一眼右侧那户人家紧闭着的铁门,李元开心中暗自发狠道:“竟敢欺骗我们,下次再让我撞见,一定打得那小子满地找牙。”不过,这也仅限于想像罢了。
作为‘领导’,查尔斯最后总结说:“其实,未名国人口就业率高,主要有两大原因。其一就是,未名国人口太少,总共才不过十几亿人,而理想国的人口总数,目前已经超过了一百亿;第二则是由于,我们国家比较喜欢讲‘人性化’。例如,几乎所有的服务行业都禁止单独使用机器,必须至少雇佣一个人看店,二十四小时自助式银行除外……”
再次穿越楼道中那堆破烂儿,重新回到楼洞口边,四个人此时才发现,外面竟然已经劈里啪啦下起了倾盆大雨。一直在对面滑行舟中等候的吴天与张明山,立即打开舟门从上面跳下,并各自撑起一把雨伞,手中似乎还握有另一把。由于地面坑洼不平,许多地方都积攒了相当深的雨水。两人非常够义气,也不顾及自己脚下,蹚着水直接来到楼洞外,接应李元开等人。
“刚刚那些围观者怎么都散了?有本事继续看呀。”李元开的话语中虽然略带讥讽,但实际上只是在开玩笑。
不想,吴天却一脸得意地解释道:“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因为我们的滑行舟牌照。”由于担心被雨声扰乱,他还故意提高了嗓门。
“牌照?怎么一回事?”李元开侧了侧脑袋。
查尔斯终于恍然大悟,露出笑容道:“因为我们的滑行舟用的是军方牌照,对吧。”
“是的,因为申请私人牌照,价钱实在是有些贵,所以苍海亮先生就非常热心地帮咱们办理了几张军车牌照。”周黎依旧沉稳地说。
李元开一拍脑袋,明白道:“原来如此,我还一直不曾注意过呢。难道说,他们看到军方牌照,还以为我们是来搞什么秘密行动的?”

“那倒还不至于,只不过军方牌照在城市中非常少见罢了。”张明山大声补充说。
“可他们的装扮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罗伯特仍然非常好奇,“我记得,在未名国,公民就算是失业,至少也可以享受每月1500共合币的生活补助。所以刚才我就一直在想,这些家伙应该并不是真像表面上那样穷吧。”
“哈哈,这我也问过。他们说,那其实是一种时尚。最近,在未名国的草根阶层,正在掀起一场回归‘简单美’的运动。”吴天又说。
“‘简单美’?我看应该叫‘简单而丑陋伯特有些诧异道。而李元开与查尔斯则完全无语了。
“船长,咱们下一站准备去哪里?”张明山声音洪亮地插话问。
查尔斯轻轻瞟了一眼手上写有地址的纸条,而后又询问周黎的意见,最后决定道:“就去离这里比较近的一处吧,去我与罗伯特的大姑妈家。”
说罢,几个人便撑着伞,蹚水回到滑行舟上,每人脚下的鞋子几乎都湿透了。李元开原本还有恃无恐,因为自己脚下的黑胶底布鞋完全防水,想不到路上水深处,竟然完全没过了人的脚面,使得他的鞋里彻底灌了个满瓢。看起来,刚刚他们待在楼上的时候,外面的雨势可能比现在还要大上许多。当然,另外也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此地地势低洼,所以周围的雨水全部都汇聚到这里来了。反正,居住区附近的下水道排水系统,早已在大雨中宣告堵塞失效。
随后,两辆滑行舟冒着大雨一路疾行,就仿佛在水帘洞中穿越,也顾不得观看城市景色,一直从秋叶市西南跑到了西北部郊区。最终,他们的滑行舟在一堵橄榄绿色的砖石围墙外停了下来。
罗伯特大姑妈家的房子异常豪华,占地面积不亚于总统的私人别馆,庭院规模差不多可以顶两三座他们现在居住的土山别墅。这种反差,倒是令众人吃惊不小,毕竟刚刚拜访过的二伯父家的子孙们,居住在那样‘寒酸’的地方。
“刚刚二伯父家一共有几间房?虽然不曾进到屋中去看,我估计最多也就是三室一厅,总建筑面积不会超过一百平方米,而且还是那么破旧的老房子。”罗伯特粗略估算完之后,又自顾自地说道:“为何大姑妈这么有钱?太奇怪了。”
“谁知道呢,等进去再说吧。”查尔斯道。
既然有围墙,自然也会建有出入口。灰蒙蒙的天色下,透过雨雾向前方观望,出入口墨绿色的大铁门处,竟然有两名‘家丁’把守。他们歪坐于铁门旁边的木结构门房中,似乎正在饮酒对酌。见查尔斯等人的滑行舟停在门前,二人的脸色顿时一变。其中一位,通过门上的扩音器高声喊话,询问来者究竟何人,语气似乎很不友好的样子。罗伯特试着打开滑行舟一侧的窗户,大声向对方阐明此行的来意,却似乎并未能穿透雨声,传达到对方耳朵里。
此时,另一位‘家丁’刚刚将铁门前的黄色照灯打开,窥望中他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于是迅即披上一件蓝色雨衣,亲自跑出门房,大步来到两辆滑行舟跟前,恭恭敬敬地说:“几位是军方派来的官人儿么?请问有何贵干?”
同时,罗伯特也礼貌地做了个手势,随后道:“我们是来拜访朱莉叶.萧特女士的,请代为通传一声。”
“找我们老夫人?这还真是少见……请问几位,找老夫人有什么事情?您能否顺便透露一下,也好让小的我向上面禀报。”这家丁虽然一脸酒气,语气仍十分清醒,似乎被军方的滑行舟车牌给镇住了。
这时候,查尔斯也动手摇下自己身边的车窗,代替罗伯特回答道:“你就说,‘有故人的后代前来拜访’就是了。”查尔斯显然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并未直接说明几人的来意。
“我明白了,请您稍等一下。”家丁说着又迅速转回身,大步跑回到门房当中。
又过了好一会儿,铁门边的扩音器里忽然再次发出声音说:“老夫人已经同意会见各位了,请将滑行舟直接开到院中去吧。”说罢,眼前的大铁门便吱呀呀敞开了,那沉闷的响声甚至能够穿透雨声,清晰地传达到李元开等人的耳朵里。
众人急忙透过满是雨水的滑行舟前窗玻璃,极目向远方观望,庭院正中央道路的两侧,耸立着几排墨绿色参天古柏。再往里瞧,似乎有一座气势恢弘,如同宫殿般华丽的银白色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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