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决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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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决斗

在杰姆斯·鲁宾孙举行告别宴后的那天晚上,不巧正是大雨滂沱。
当时日本正值复末秋初,天气变化无常,遇上这样的天气本属无奈,但是厚道的鲁宾孙却深感不安,他对急雨中到来的客人们诚恳地逐一道歉。
鲁宾孙似乎觉得这样的坏天气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过失或怠慢造成的,他为客人们的衣物被打湿而自责。看着鲁宾孙不知所措的样子,木户奶奶终于忍不住了,她笑着说:
“这有什么啊!鲁宾孙先生,下雨不能怪你呀!要说责任。应该归于日本的气候,不用往心里去嘛!”
“鲁宾孙夫人!”
原海军少校山本三郎回头望着比鲁宾孙年轻足有十五岁的玛卡丽特·鲁宾孙夫人说:
“今天晚上的客人都是咱们绿丘的住户吧?”
“是的,山本先生。”
玛卡丽特夫人脸上长着一些雀斑,象小姑娘一样讨人喜欢,她微笑着使劲地点了点头,亚麻色的头发摇动着。
看来她也一定在为丈夫过分顾虑天气而感到滑稽。玛卡丽特夫人到日本只有三年,日语还不怎么好,所以刚才山本是用英语问她的。
“玛丽!今天晚上的客人预定有多少啊?”
木户奶奶也用英语问道。
“三十人左右,老奶奶。”
玛卡丽特夫人用日语回答。她说得那么流利,使得周围的客人们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啊,那么说差不多都到了吧。”
木户奶奶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计算着客厅里的人数。
鲁宾孙出生英国的牛津,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曾在小傅的高商数授英语。其间由于局势恶化,日本排斥英语运动激烈,鲁宾孙便回到了伦敦。回到伦敦后,鲁宾孙感到无聊,就去了澳大利亚,似乎在墨尔本的一所大学里当助教。战争结束后,他受这所大学的派遣,又来到了日本。
鲁宾孙研究的科目是日本的政治史,重点是明治维新后的政治史和政治学。
当然,澳大利亚的大学按时寄钱给他,但看来仅靠这些钱难以维持生计,于是鲁宾孙便在日本的私立大学兼教英语,同时还在自己家个别教授。他有时还给本国和澳大利亚的报纸、杂志写稿,但似乎被采用的并不多。
鲁宾孙处于这样的经济状态,所以他身上没有那种白人的优越感,反倒可以看出他对日本人很谦逊,这正是绿丘的居民们对他抱有好感的原因之一。在身材高大的洋人中间,他算是小个,但他长得结结实实,可以划入日本人中那种胖瘦相当的中等身材之类。这一点,也使得日本人感到容易和他接近。
鲁宾孙三年前回伦敦时,和玛卡丽特结了婚,兼作新婚旅行,他又来到了日本,并在绿丘租了房子。
玛卡丽特刚到日本时,对日语一窍不通。但她对日本的茶道、花道怀有兴趣,似乎在英国时就已有所闻。她一住进绿丘,就请人引见作了木户奶奶的弟子,并说愿教授木户奶奶的门徒们的英语,以此作为学习茶道、花道的学费。鲁宾孙夫妇目前尚无子女。
鲁宾孙本来想在日本住的更久,但不知为什么,澳大利亚方面突然停止了给他寄钱。对此,鲁宾孙大为惊慌,尽管他去信几经商讨,但结果却不得不使他断念,他已经无法在日本住下去了。
对鲁宾孙将回国;他的朋友们也深感唐突。因为大家喜欢这对夫妇,所以都为骤然别离感到遗憾,分别寄来了饯行的钱、物。
今天晚上的告别宴会是鲁宾孙夫妇对大家的答谢。
当然,鲁宾孙小若火柴盒的房子莫要说三十人,就是十个人怕也难以容得下。好在附近的一位美国富商豪爽地答应将自己的房子和三名女仆借他用一个晚上。
这所房子的原主人为M氏。他战前曾在绿丘建立摄影所,到战后被轰走之前,一直当经理。因为房子建于他的极盛时期,所以相当豪华。
据说鲁宾孙要先回一趟墨尔本,到那把话说明,然后回自己的国家。鲁宾孙回到英国后,必须立即寻找职业,但无论是鲁宾孙,还是玛卡丽特的脸上,都看不出忧虑,可能在英国找工作不象在日本这样难。
宴会进行得很顺利。房间的各处都摆着烤面包,喝酒的人自己到厨房里去,那里有可供选择的酒。女宾们自有女性的爱好,她们用软冰糕、鲜柠檬汁滋润着喉咙。
这个宴会介于鸡尾酒会和茶会之间,与其说是借题喝酒,倒小如说是相互交谈的聚会。
除鲁宾孙夫妇之外,还有五名外国人,其余都是日本人。宴会上,没有那种郑重其事的致词和装腔作势的道别。

“哦?……”
坐在屋角的金田一耕助似乎被遗忘了,一个人默默地吸着烟。突然。他皱起眉头,逐个审视着客厅里人们的脸。
宴会开始以来,气氛一直很融洽,可是突然间似乎掺进什么抵抗物,空气下子紧张起来。当金田一耕助觉察到原因在于刚到场的年轻妇女身上时,他便饶有兴趣地注视起她了。
这位妇女站在客厅门口,迅速地扫了一眼烟雾弥漫的房间,接着又以略显不自然的微笑,向客厅里的这位、那位道着寒喧。正在这时,不知是谁告诉了鲁宾孙夫妇,他们急忙上前迎接。
“唤!藤本夫人……”
鲁宾孙来到客厅门口,无意中随口说道。突然,他发现自己走定了嘴,于是又赶忙更正
“不。对不起!河崎小姐,您在这样的雨中光临,太欢迎了。”
“你们将要回国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说着,这位妇女和鲁宾孙握手:
“今天接到夫人的信大吃一惊,这也太突然了!鲁宾孙夫人。”
她把美丽的眼睛转向玛卡丽特夫人:
“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呀?你看我,简直慌乱极了。”
她又是英语又是日语地说道。
“信……?”
鲁宾孙夫人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但马上就在她那天真的微笑中揉碎了:
“对不起了!”
接着,鲁宾孙夫人也半英语、半日语地告诉这位妇女。似乎解释她最近太忙了。她拉着这位妇女的手,边说边来到客厅里面。
绿丘最新的居民金田一耕助不认识这位妇女,但看来她在这条街上是很受欢迎的人物。一时间紧张起来的空气又归舒缓,人们纷纷向这位妇女打着招呼。
这位妇女十分机灵地应答着,最后,她加入到木户奶奶这一帮。这位妇女看年龄三十岁左右,名字似乎叫河崎泰子。她身姿苗条优美,苍白的脸与黑色的礼服正好互成对照。
当金田一耕助最初看见她带着拘谨的表情站在客厅门口时,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美得象个妖女。而且似乎在这妖女身上嗅到了悲剧的气昧。
尽管如此,金田一耕助不明白刚才一瞬间空气紧张的原因,难道这位妇女的到来与宴会的气氛有什么冲突不成?
鲁宾孙开始时叫这位妇女为藤本夫人,后来又急忙更正为河崎小姐。这说明这位妇女可能作过姓藤本的人的妻子,离婚后义恢复了父姓。
还有一点使金田一耕助不解。就是当河崎泰子说“今天接到夫人的信,大吃一惊”时,玛卡丽特夫人脸上轻轻掠过的一丝疑惑。
那里面究竟包含着什么?
“河崎小姐,听说你眼下住在大森的公寓里,条件怎么样啊?”
原海军少校山本三郎问道。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加入到了木户奶奶这帮人中。
对山本三郎,金田一耕助很了解。
山本三郎大概因为长期在英国驻在,英语非常好。战前他在绿丘就有房子,战争结束后,他一直在自己家里教授英语。因为他教得耐心细致,跟他学的人很多。在靠教英语维持生活的同时,他还画画。当海军时,作为兴趣,他就喜欢绘画,战争结束后,他专心致志,苦学苦练,最近竟渐渐地在画坛上显露出头角。他很有英国派的修养,是当今时髦的风流男子。
“唉!先生,说起来真让人为难,周围乱七八糟的,总是难以安顿。终归是难以找到象绿丘这样的好地方啊!”
河崎泰子说话时,总爱微顿她那长得很长的脖子。这一点又使金田一耕助感到她象妖女一样迷人。
“那么搬回这里怎么样?”
山本亲切地建议说。
“咯咯……可是,这多可笑啊!”
“这有什么可笑的!”
中井夫人插嘴说。她是某公司重要人物的夫人,在绿丘是有名的热心肠。她的脸胖得圆圆的,双下颚福态态地鼓了出来。
“我想你是不该客气的。”
“这并不是什么客气,可是……”
“既然如此,就毫无理由放弃自己中意的绿丘的居住权,新宪法承认我们居住自由嘛!别那么软弱,你呀……”
“晗哈哈,这事情可不好解决了。”
山本稳沉地笑着说,他面貌温和,一笑,嘴角就聚起皱纹。
“木户奶奶,耽误您一会儿。”
看来中井夫人想一举解决问题,她硬是把用英语同外国人讲话的木户奶奶叫了过来。
“泰子想搬回绿丘来住,您那不是有闲屋子吗,让泰子住在您那儿吧!”
“啊!是吗?我那里方便得很,哪天过来都行……倒是泰子一来,我就更有依靠了。”
被大家称作木户奶奶的老夫人名叫郁子,是位理学博士的遗婿。她看上去已年近七旬,但腰板挺直,略显清瘦的身体,非常硬朗。
木户博士死于战争期间,曾给这位遗孀留下一笔可观的财产,但是作为战后的没落派,现在说起来也只有房产和有时得到的一点亡夫著作的版费。大儿子死于战争,儿媳妇另嫁他人,现在木户奶奶和二儿子夫妇以及大儿子、二儿子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
因为光靠二儿子的工资不能充足地生活,木户奶奶便开始教授茶道、花道,并有了不少得意门生。最近,在别人的动员下,木户奶奶又半为消遣、半为赚钱地开始制作装饰用的偶人。在绿丘的夫人中间,木户奶奶是位中心人物,她那宽敞的家,伊然成了妇女们的俱乐部。
“看,木户奶奶也应承了,那就搬过来吧!不用顾虑这顾虑那的。”
“倒不是因为有什么顾虑……”
泰子鼻梁上聚起皱纹,她无力地微笑着:
“可是,中井夫人……”
正当泰子低声想说什么时,女仆领着三名男女客人出现在客厅门口。
“藤本哲也先生夫妇和他们的朋友井出清一先生来到!”
一瞬间,客厅里的空气又紧张起来,金田一耕助探索似地把头转向泰子。
河崎泰子正默默地注视着吹在玻璃窗上的雨滴,妖精般苍白色的脸变得阴沉起来……

刚才被报告来的三人并没觉察到客厅中紧张的空气,也没有觉察到河崎泰子这个人的存在。
“鲁宾孙先生!夫人!来晚了,真对不起。我们正要起身时,这位先生到我们家去了。”
藤本哲也握着鲁宾孙的手,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作曲家井出清一先生,多美子的老朋友……因为不能让人家吃闭门羹,所以就把他拉来了。方便吧?”
看起来藤本哲也已经喝得相当醉了,他爽朗、精神、情绪非常好。
“啊,这可太欢迎了。”
鲁宾孙笑眯眯地握着井出清一的手:
“这是我爱人,玛卡丽特。”
接着鲁宾孙又把刚才藤本的话翻译给可爱的妻子听。
“夫人,不速之客冒昧打扰,给您添麻烦了吧?!”
当丈夫翻译完之后,玛卡丽特用日语说:
“没关系。”
接着又用英语补充说,对他的光临感到非常高兴。
趁丈夫向鲁宾孙夫妇介绍朋友的工夫,多美子环视客厅,并向认识的人寒喧。但是,当她的视线碰到站在对面窗户旁边的河崎泰子时,简直象被什么击中了似的,竟趔趔趄趄地问后退了好几步。
客厅里的人们一定在等待着这么一瞬,好奇心和抑制不住的紧张使地他们睁大眼睛,不住地打量着这一对女人。沉闷的空气弥漫整个客厅,使得人们几乎透不过气来。
河崎泰子脸上浮起令人捉摸不定的微笑,向多美子和呆立在多美子身旁的藤本点头致意。
就在这一瞬间,趔趄后退的多美子已经站稳,刚才那失去血色变得苍白的脸上似乎驰过一道闪电,一下子浮起红光,眼睛闪动起异样的光芒。那目光大胆、无畏,看上去犹如野兽的眼睛。对于泰子那踌躇不定的致意,多美子傲然地点了一下头,接着就不屑一顾似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但是,当她发现身边的鲁宾孙夫妇脸上流露山为难的神色时,就又恢复了她那娇媚的微笑:
“夫人,今晚蒙您招待,非常感谢。想到我们即将分别,心里实在难过。”
当鲁宾孙把多美子的话传达给玛卡丽特时,她又通过丈夫向多美子表示感谢,并说他们一定会再来日本,那时请继续给予关照。
“真的,鲁宾孙先生,可一定再回来啊!我们有缘成为邻居,还没处够就突然分开,真让人感到恋恋不舍。”
这时,一个穿着鲜艳的夏威夷衬衫的小个子日本人醉醺醺地东摇西晃地走到多美子眼前:
“夫人!夫人!”
醉汉往多美子的脸上喷着酒气:
“喂!这种老掉牙的话适可而止吧,快到这边来,大家都在等你呢。”
“哎呀!是安永先生啊!”
多美子笑着推脱,但对方却不容分说,扯起多美子的手,把她拉进一伙外国人中间。看来多美子在外国人当中很受欢迎。
拉多美子的人,金田一耕助也很熟悉。金田一耕助年轻时,曾在美国西部流浪了三年,那时他曾得到这个人的帮助,此人名叫杰克·安永,曾在好莱坞电影里演过日本厨师等角色。
后来,当日本电影事业篷勃发展时,安永被日本某电影制片厂聘请回国当了导演。那一段,恐怕是他有生以来最得意的时期了。
然而,作为日本导演,他却显而易见地不合格。因为他五、六岁时去美国后,就再没回来过,看来缺乏日本人的灵感。虽然他精通机械技术,但指导演技,却洋味十足,所以拍了一、二部片子后,便默默无闻了。
金田一耕助回来早于安永,当安永回国时,金田一耕助曾经去祝贺过他的飞黄腾达。自那一见之后,两人再没接触过,互相间连音信往来也没有。可是,当不久前金田一耕助移居绿丘之后,却发现杰克。安永住在这里。杰克住在今晚出借客厅的富商家原来的的车库里,车库的门上钉着用油漆写的木牌,上面是:
JackYasunaga
金田一耕助不知道安永现在做什么,因为他没问,杰克也没说,但似乎是一种为外国人临时干杂活的职业。
总之,安永没有妻儿,行踪不定,这与金田一是五十步笑百步。但不知为什么,安永却有一种令人莫名其妙的感觉。把金田一介绍给鲁宾孙夫妇的也是安永。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安永已经头染白霜,但却穿着鲜红的夏威夷衬衫。此刻,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地大声喊着,那醉汉特有的尖锐叫声把客厅里所有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你不要象个猫似地躲在角落里,到这边来嘛!我给你介绍个美人。”
金田一耕助无可奈何地苦笑着站了起来,他的身姿在客厅里大放光彩。虽然今晚他梳理了那头蓬乱的头发,可是却没有油光。他上穿白底黑花布衣,下穿夏季裤裙,脚上是夏用白布袜子。虽然他来时还穿了件短外褂,但因为潮湿的客厅里过于闷热,被他脱掉放到一边了。
“安永先生,有什么事……”
“啊,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杰克突然站了起来:
“这位是那边那位小说家藤本哲也的夫人多美子,漂亮吧,多美子!这位是金田一耕助先生,大名鼎鼎的私人侦探,是我住美国时的老朋灰。哈哈哈哈……”
杰克·安永本来就满脸皱纹,大醉之后脸上皱纹显得更多。但说着说着,竟然毫无意义地大笑起来。关于杰克的年龄。无人知晓。不用说他人,就连杰克本人也不知道。问他户口等在哪里时,他也装聋作哑地说不知道。
一听到私人侦探四个字,多美子暗暗地倒吸了一口气。
当金田一耕助意识到客厅里的人们都看着他时。竟然害羞得脸微红起来。

现在,客厅里的客人们已经明显地分为三组。第一组以木户奶奶为中心。包括有河崎泰子、山本三郎等。在整个客厅里、这一组最热火朝天,谈笑风声。
第二组是包括安永在内的外国人组,加上多美子被拉进来。对她那一口流利的英语。连金田一耕助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这里可以看出,先时多美子通过鲁宾孙翻译,向玛卡丽特夫人寒喧的作法,可能是为了表示自己谦逊的美德。刚才杰克说多美子漂亮,这决不是夸张。但这个女人的美似乎美中不足,也就是羌的太合乎常规了,即使有一万个人说美吧,那她只不过是一般地美罢了。
那边的河崎泰子虽然不显山露水,却总是成为人们关心的目标。她与多美子的美似乎正可以两相对照。
再说第三组。作为中心人物的鲁宾孙夫妇,现在正处在非常为难的立场上。藤本哲也的两个妻子——离婚的妻子和现在的妻子出乎意料地在这里碰面了,而且两个人明显地互相抱有敌意,作为主人,对哪一方表示好感都不成。
“玛丽!”
鲁宾孙小声问道
“你给河崎小姐发请柬了吗?”
“没呀!”
玛卡丽特回答着,褐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不安的神情:
“杰姆!是不是谁搞的恶作剧啊?”
“就是恶作剧,也是不能问罪的恶作剧。到底是谁……”
“是杰克,一定是他。我最讨厌他了。”
话尽管这么说,但玛卡丽特仍为今晚能见到泰子高兴。
玛卡丽特同藤本皙也的新妻多美子交往还不足一年,而同泰子却曾作为邻居相处了两年多。鲁宾孙住的火柴盒般小巧美丽的房子紧挨着流行作家藤本哲也颇有气派的宅第,两家经过后院的木门可以互相往来。泰子曾向玛卡丽特请教过西洋菜和点心的作法,作为答谢,她也教过玛卡丽特夫人日语。
成为邻居不久,俩人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由于玛卡丽特的请求,泰子还把她介绍给了木户奶奶。
所以,当泰子被藤本抛弃,不得不离开家时,最悲痛的要数玛卡丽特了。
虽然玛卡丽特和泰感信深厚。但她却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她知道多美子肯定会出席她家的告别宴会,就没给泰子发请柬。待到从横滨乘船出发还有一周时间,她想在这期间去拜访泰子,尽情地畅谈一番。
那么,到底是谁冒充自己的名义把泰子骗来了呢?
当多美子被杰克·安永强行拉走时,藤本哲也一时间竟傻呆呆地不知所为。他觉得自己的英语会话不象多美子那样外国人那一组里去。
此时,多美子正高兴地同外国人谈笑着,无形中这是对那边泰子的一种示威。如果是好脾气的丈夫哪怕听不懂他们的谈话,也要站在旁边,脸上作出微笑。然而,象藤本哲也这样虚荣心很强的人,却难以扮演这样的角色。何况离婚的—被自己抛弃的妻子还在那里,作为男人,难道不应该对她说点什么暖心的话吗?

藤本哲也是个出色的男子。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态匀称,不胖不瘦,太阳晒过的皮肤红里透黑,象抹了油似的润滑。总之,他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潇洒男子,还是个红极一时的作家。
藤本哲也不喜欢泰子,是她太古板了。对这点,绿丘居民们深信无疑。藤本哲也既是流行作家,又是体育健将,而泰子却没有运动的细胞,她不爱和丈夫一起出去玩,却喜欢闭门读书。后来藤本哲也终于在高尔夫球场上发现了自己的知音,她就是多美子。
多美子是一个富有的贸易商的女儿。藤本结识她之后,便和泰子纠纷不断,但最后终于甩掉了死缠不放的泰子,而和多美子结了婚。
“好久不见了。怎么样?身体好吗?……”
井出清一以一副哲学家的派头端然而立,他嘴里叼着烟斗,不住地喷着烟,藤本哲也把他甩在外国人小组那里,慢慢地踱到木户奶奶这边来。
“好久不见了,你身体也……”
泰子闪动着美丽的眼睛笑道。
这家伙和自己离婚后反倒漂亮起来了……对此,藤本心里暗暗生恨。
“在报纸的广告栏上不时看到你的名字,知道你干得不错……”
和藤本离开之后,泰子一直写着小朋友们所喜爱的作品。
“哎,平平常常。”
泰子脸上流露出不置可否的微笑。正在这时。中井夫人在一旁开了口:
“藤本先生,这回泰子要搬回来,和木户奶奶住在一起,您看好吗?”
藤本显得有些吃惊,当他发现众人都注视着自己,顿时血往上涌,脸潮红起来:
“啊,啊,这……好,好……”
“好了好了!你并无权制止嘛!”
不知什么时候,多美子来到了藤本身旁,她娇艳地笑着:
“泰子小姐,好久不见了。身体好……”
“哎,谢谢。你也……”
泰子鼻梁上聚起皱纹,又露出那种妖精般的笑。
“夫人,请入我们这一伙吧。藤本先生,您也请……”
好管闲事的中井夫人想要在两个妻子中间斡旋,至少她觉得自己应该尽力缓解一下眼前的紧张空气。
“哎,好唯!”
多美子快活地应承:
“井出先生。请您也过来吧!我介绍您认识一下绿丘的名流们。”
井出仍旧叼着烟斗,不紧不慢地来到这边,这位颇负盛名的作曲家竟拙笨得象头公牛。
鲁宾孙夫妇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似乎悬着的心放下了。这就平安无事了。想到这,老实厚道的鲁宾孙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玛卡丽特夫人却不这样想。因为谁被假冒姓名也会感到不快,所以她不能象丈夫那样无所顾虑地放下心来。
何况她还知道他人所不知的,两个女人围绕藤本哲也的纠葛,这也成了她的精神负担。因此,当几个当事人凑到一起之后,她变得提心吊胆起来。对玛卡丽特来说,如果泰子和多美子互相疏远、冷淡,各在不同的组里度过这一晚上,那该是多么求之不得呀。
“怎么了?玛丽!”
看到妻子脸色不好看,鲁宾孙来到她身边,用本国语言小声问道:
“你还在为河崎小姐和多美子夫人的事烦恼吗?”
“不!没什么……”
玛卡丽特无力地微笑着,把头转向丈夫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屋子闷热闷热的……”
她皱着眉头,确实是一副因闷热头痛的样子。
客厅里确实闷极了。因为担心开窗吹进雨水弄湿客人们的衣物,所以只能关着。何况就是严严地关着窗户,潮气还是毫不留情地流进。进来的潮气被三十人的体温、呼吸烘得热乎乎的,难怪玛卡丽特夫人说头疼了。
可是,作为丈夫的鲁宾孙却清楚,妻子难看的脸色绝不只是关窗的缘故。
“玛丽”。
他体贴地轻轻拍着妻子的手。
“宴会就要结束了,河崎小姐和藤本夫人将微笑着互道再见,这样也就没什么了。你看,一切不都很顺利嘛!”
“是的。”
玛丽也振作起自己的精神,朝着丈夫笑了笑。
可是,实际上并不见得一切都顺利,这点很快就得到了证明。
夫妻俩刚说完话,在杰克·安永的提议之下,客人们跳起了舞,室内开始混乱起来。男人们烈酒下肚,说话都语无伦次,大吵大嚷。多美子、泰子虽然都有男客邀请跳舞,但两个人却都笑着拒绝了。
玛卡丽特夫人担心地把目光移向多美子和泰子,只见两个人正友好地并排坐着吃软冰糕,山本三郎和井出清一站在她俩旁边,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又说又笑。多美子的丈夫藤本皙也被中井夫人强拉硬拽,不情愿地和她跳着舞,大家似乎为他俩不协调的舞姿笑着。玛卡丽特夫人想什么也不会发生了。日本人性格恬淡,心胸宽广,大概对于离婚,再婚是不那么拘泥的。两个人不是正在友好地品尝软冰糕吗!
可是,就在这时,玛卡丽特夫人突然双眉紧皱,几乎就要惊叫起来,但考虑到今晚自己女主人的身分,总算强忍住了。可是那边的泰子,却失声地尖叫了起来。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被引到了那里,只见泰子脸若素缟,多美子倒在她的脚下,激烈的痉挛使身体蜷曲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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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整个客厅。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地低头看着多美子狂乱挣扎的样子。
开始时,连金田一耕助也以为是歇斯底里发作。因为歇斯底里症严重时,有时会引起类似瘸瘸发作时的症状。
也许多美子的丈夫藤本哲也也是这样考虑的。
“多美子!多美子!你怎么了?躺在这里多不象话,怎么不起来,快,快起来!”
他呆呆地站在多美子身边,满脸不高兴地申斥着。也许是在他人面前故作姿态,那语气丝毫体现不出对妻子应有的感情。
不知道多美子是否听见了丈夫的话,愈加激烈地痉挛象波涛一样摇动着她的全身,她紧紧地咬着牙关,齿缝里浅出火炙般的呻吟声。
“河崎!”
藤本虎视眈眈地望着已是路人的前妻: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和多美子吵架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泰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茫然地望着哲也,突然,她好象终于醒悟了似地
“没,根本没吵……我们俩正在一起吃着软冰糕,可突然间多美子的冰糕掉到地下……”
可不是吗,漆布地板上,软冰糕正摔在那里,散成一滩。
金田一耕助恍然大悟。这时,只见作曲家井出清一跪在地上,从容地抱起了多美子的上半身。
“阿美!阿美!你怎么了?你平常从来都不这样,请挺起精神来!”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多羌子的脸,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多美子的脸已经变成青紫色,脖子无力地向一旁耷拉着,似乎已筋断骨折。
“喂!对不起。”
金田一耕助撩起裤裙,跪在井出旁边,用手捏住了多美子的鼻子。多美子憋得左右直伸,但终于张开了嘴。金田一耕助用手指往多美子喉咙里捅了捅,多美子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堆脏物。
“哪位……快,快叫医生……”
金田一耕助一边让多美子一次又一次地吐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高声喊道。
金田一耕助话音未落,杰克·安永便飞也似地朝客厅门口奔去。
“喂!木下大夫的电话是一○六八号……”
木户奶奶在后面提醒道。随后她来剩金田一耕助身旁:
“这是吃什么中毒了吧?”
“我想是的。总之,请先找件东西把这软冰糕装好放着。再是,得把这位夫人放到安静的地方躺着……”
刚才已经吓破胆的台滨孙一直不知所措,听到金田一耕助的话,才猛然想到自己是宴会的主人。他用英语和客厅的主人商量了一会儿说:
“金田一先生,请抬到这边来……”
“喂!藤本君,干吗还呆着!她不是你老婆吗?你抬脚,我抱着头。”
听到是中毒之后,藤本哲也茫然若痴,呆如木鸡,在朋友井出清一的申斥下,他才慌慌张张地抬起多美子的脚。
多美子软如乱泥,好象死了似的。身体不时一抖一抖地抽搐着。藤本和井出抬着她,跟随鲁宾孙和客厅主人走出客厅。正在这时杰克·安永回来了。
“木下大夫说马上就到。再是,金田一先生,我还顺便给警察f丁了个电话。”
一听到警察两个字,人们中间又出现了新的不安。
“警察?”
中井夫人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这么说,是有人给藤本夫人下毒了。……就是说,是一起投毒事件。”
“不,不,夫人,咱可没那么说!”
杰克。安永戏谴地说:
“金田一耕助尤生的脸止不是写着吗?哈、哈、哈、哈。”
安永此时此刻的笑,恐怕难免被议论为有失庄重。金田一耕助把地上的软冰糕和多美子的呕吐物分别取样放到了不同的容器里。他的行动似乎在证明安永的判断,愈加使人们感到恐怖。
河崎泰子经受住了眼前的考验。她意识到客厅里的人们都眼盯盯地看着自己,好象从自己身上寻找着什么破绽,但她泰然自若,没有露出慌乱与不安。
她呆呆地注视着多美子吐过的地方,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但她的脸仍象妖精一佯迷人。山本三郎走到她跟前,似乎想说什么,但泰子默默地阻止住了他。
玛卡丽特夫人担心地从远处望着泰子。
过了五分钟左右,木下大夫赶到,玛卡腼特夫人立刻带着她去了患者躺着的地方,客厅里又重新罩上令人窒息、的沉默。大家都以自己的想法考虑着事件的起因,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
瓢泼大雨仍然倾泻不止,不时象机关枪似地拍拍地打着玻璃。关严门窗的房间里此时更加闷热,人们感到被勒住脖子似的憋闷。只有杰克·安永一个人还在悠闲自得地饮酒,
在妇女们的心中,他简直不如一个三岁的孩子。
山本三郎又走到泰子跟前,告诉她坐到椅子上,木户奶奶也小声地催促着她。
可是泰子却一言不发,只是使劲地摇着头。似乎她觉得保待多美子倒下时自己的姿态,是眼下需要履行的义务。
金田一耕助意昧深长地注视着泰子的举止神态。
几乎使人感到过了一年,木下大夫脸色难看地来到了客厅。客厅的主人和鲁宾孙夫妇也一起回来了,但藤本哲也和井出清一却没露面。
“木下大夫,怎么样?藤本夫人的病情……”
中井夫人一迭连声地抢着问。
“听说是哪位使她呕吐过,这种处置很得当,看来没有生命危险。”
“这么说,还是毒物……”
“大概是吃了番木鳖硷……”
木下大夫似乎感到憋闷,松了松领带:
“而且,据患者丈夫说,患者决不是自杀。这样,就得请警察侦破了。”
“警察吗,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啊,象似来了。”
此刻,泰子仿佛再也支持不住了。
“不好!”
山本三郎叫着,和木户奶奶一起跑近泰子,泰子无力地歪倒在两个人的胳膊上。
“不要紧,不要紧!奶奶,不用扶我……我只是想休息一会……”
事到如今,泰子仍然这么坚持着,可见她是何等地坚强。

可是,那天夜里警察的调查并无任何结果。
搜查主任为岛田警部补(译者注:警部补为日本警察宫阶)。他又矮又胖。罗圈腿,脸圆得象十五的月亮,与金田一耕助是老相识。过去,金田一耕助曾经侦破过绿丘发生的两起犯罪事件,那时,总是岛田警部补和他一起行动。
岛田警部补为金田一耕助发案时能在场感到特别高兴。
岛田听耕助讲完大致情况后,又开始向在场的人询问情况。
做这种事情,岛田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他的目光象羊一样温和,提问方式非常稳妥,一举一动简直使人感到他不象警察,而象大商店的老板或经理一样周到。当然,岛田警部补今晚处事也格外小心,因为这里聚集的都是绿丘的名流。
“啊,那么软冰糕是……”
对于岛田警部补的提问,泰子低低地,但却异常沉着地回答:
“多美子夫人让她的丈大藤本先生去拿软冰糕,于是藤本先生到那里……到招待员那里拿来了。藤本先生考虑得很周到。给我也拿了一份。接着我和多美子夫人井排坐到了沙发上……”
“请稍等一下。”
岛田警部补插嘴说:
“软冰糕是夫人……也就是被害者直接从藤本先生手中接过来的吗?”
泰子有些吃惊地望了望警部补,苍白的脸止突然涨得通红:
“不!这,是我从藤本先生手中接过后递给多美子夫人的。”
“啊,是这样。接着呢?”
“我们俩个人正吃着,突然,多美子夫人手里的软冰糕掉到了地板止。我吃惊地扭头一看。只见多美子夫人的脸令人恐怖的抽搐着。我刚想开口,只见她猛地从沙发k站起,接着就象砍断的朽木一样,咕咚一下栽倒了。……那以后的事情人家都知道,我好象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
“这么说,过程是这样的。藤本夫人请丈大拿过来两份软冰糕。你接过来之后递给藤本夫人一份……可是。藤本先生为什么不直接递给夫人呢?”
“当时的位置正好是这样的。藤本先生隔着桌子把冰糕递了过来,因为我离得近……再是正好这时中井夫人邀请藤本先生跳舞,所以我就……”
泰子站起来,指着三人当时的位开说。
“那么,当时三位旁边是……”
“这……”
泰子歪着头略加思索地说
“这张沙发上只有我和多美子夫人,木户奶奶离这不远,中井夫人站在藤本先生身后。再是山本老师正在旁边和别人谈话……”
因为泰子跟山本三郎学习英语,所以称他为老师。
“那么,藤本先生递过来软冰糕之后父做了什么呢?”
“没做什么。他接连递过两份软冰糕之后,便被中井夫人邀去跳舞了。”
“当藤本先生递给你冰糕时,井出先生也在旁边吗?”
“摁。”
“请你原谅,冒昧地再问一下:听说在一年以前你还和藤本先生一起生活?”
“摁。”
泰子鼻梁上聚起皱纹,脸上浮起一丝飘忽不定的笑:
“我被他抛弃了……”
说完之后,泰子轻轻地,但是迅速地问正关注着自己的玛卡丽特夫人望了一眼。这使得金田一耕助心里纳闷:那目光中包含着什么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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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岛田警部补却毫无察觉……
“提这样的问题实在失礼,我所以要这样提问,原因不在于了解你们离开的原因,而是从你的口气中感到,你似乎并不熟悉藤本先生的朋友井出先生……”
“摁。他是多美子夫人的朋友吧。据说是这样的……”
“啊,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也吃了软冰糕吧?”
“摁。”
“没什么异常感觉吧?”
“摁,现在感到身体蛮好……”
说着,泰子脸上又浮现出飘忽不定的微笑。
秦子觉察到警部补对有的问题故意不明确提出,她想,这可能是警部补觉得自己可怜。
可是,警部补终于涉及到了实质性问题:
“这样就是说,只是藤本夫人吃的软冰糕里掺进了番木鳖硷,你认为这究竟是谁的所作所为呢?”
泰子又歪起她那妖精似的长脖子考虑着:
“这样的事,我不知道!”
泰子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气。
“对不起,是我提问的方式不当。我的意思是,谁能有机会往冰糕里投放番木鳖硷呢?”
“这……”
“招待员不会有问题,除掉她们,就剩下我和藤本先生。……啊,对,还有多美子夫人。”
“可是,藤本先生说,藤本夫人不可能是自杀的……”
“既然她那么说,就算是那样吧。”
“这样一来……”
“三减一剩二,就是说不是藤本先生就是我了。”
“藤本先生有必须杀夫人的动机吗?”
泰子脸上流露出迟疑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她否定说:
“这非常不可能的……”
金田一耕助对泰子一瞬间的犹豫不决感到怀疑。
“这样一来……”
“二减一剩一,就是说,结果就是我了。”
“不!请等等。”
这时金田一耕助抢着插上了话
“有没有这种可能呢?藤本先生本想对你下毒,结果让她夫人错吃了……”
金田一耕助的话对泰子如同巨雷轰顶。在这之前,她以顽强的意志克制自己,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听到这话以后,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她仿佛遇到魔鬼似的,直盯盯地望着金田一耕助的脸,苍白的脸上闪现出痛苦的神色:
“这样的事……这样的事……”
她断断续续地自语,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说得这么可怕啊?我是被他遗弃的人啊?是的,当时我感到很痛苦,可是,现在已经完全死心塌地了。他为什么要杀害一个对他毫无干扰并已经死心的女人呢?这样的事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泰子大声地叫着“绝对不可能”,但这话似乎不是讲给金田一耕助听,而是自己为自己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该解释解释你本身……?”
岛田警部补有些摸不透对方其意似的拧起了眉头。
“摁,是的。在一般人看来,我好象该有作案的可能。正如我方才说过的那样,对藤本我已经断念,情绪已平静下来,对多美子夫人也没有什么妒意,但在别人眼里也许并不是这样。这一点,在金田一先生抢救多美子夫人时。我就已经感觉到,因此,我在这里一直也没有动,并且极力避免别人靠近我。不必客气,请搜查我的身体……为了说清这不明不白的嫌疑,即使在众人面前一丝不挂我也无所顾虑。正是抱着这种决心,我才直挺地一直站到现在。”
“这,这么办怕……这么办怕……”
到底还是自己可怜起了自己,泰子黑白分明的眠睛里涌出了泪水。看到这里,木户奶奶再也不能沉默了,她有板有眼地、郑重其事地开了腔:
“岛田先生,我想请教您一下……”
木户奶奶在绿丘是颇有影响的元老,区区的一个警部补根本不在她的眼里。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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