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吱”的一声旗袍裂,黑灯瞎火“司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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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陶自宝聚园归来,深深佩服尤瑜是条恩怨分明、敢作敢为的好汉。他时时以虔敬的目光,观察尤瑜,觉得他眉眼、两黡、嘴角之间,荡漾着一种热情而又狡黠的不可捉摸的微笑。他觉得,这是一种知己知彼、指挥若定的大将的风度,这是高度智慧与冷静思考的结晶,凭借它,他一定能取得巨大的成功。赖昌那天早晨回来后,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但明眼人看得出,当时他的模样有些蹊跷,怎么他帽子湿透了,上衣也湿了,而裤子却未湿?难道有人像乡下人杀鸭子褪毛,倒提着他的脚,将他的头肩浸入沸水中?赖昌又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不振,像害了场大病始的。问他,他神色慌张、闪烁其辞地回答:“没什么,不小心跌,跌了一交。”话虽可以敷衍,事实却无法搪塞。好探幽究秘的人,就是不相信。大家问尤瑜,他斩钉截铁地说不知道。而且他也一改往日桀骜不驯的性格,不违纪,不越轨,好读书,勤锻炼,桀骜不驯的猛兽驯顺了,滔滔的洪水似乎安澜了。赖昌再不敢汇报,姚令闻成了骑瞎马的盲人,还自以为他的杀一儆百、擒贼先擒王的妙计奏效了,贼中之王,改恶从善了。他不禁自我陶醉起来:觉得自己是驯兽的高手,安澜的堤堰。但是,谁都察觉到,严密冰封下的水仍在流,个个都睁着乌鸡眼,准备看他们的暴风雨一般激烈的武打戏。而此刻,正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片刻宁静。
池新荷就坐在尤瑜的前排。自从尤瑜被冷落后,迫于舆论压力,她就没有瞧过他一眼。有时,尤瑜借故向她借圆规、三角板一类的小物件,喊了好几声,她都装作没听见;别人起哄奚落他,她也抿着嘴暗笑。这些好像魔鬼致人性命的毒针,针针刺进了尤瑜的心窝里。他恨她忘记了往日的情与义,睚眦必报的尤瑜当然容不得她的这种薄情,他要给她注射一支猛烈的清醒剂。
进入十二月后,霰雪漫天飞舞,池塘里结了厚厚的冰,山涧田野白皑皑一片。即使穿得像个棉花包,在室外还是免不了浑身哆嗦,走读的学生因此都拎着个烘笼子。尤瑜坚实如牛犊,并不感觉冷,可他在学校很孤独,也就起哄凑热闹。他家离学校近,也回家拎了个烘笼子,而且炭火烧得比别人的都旺。他还带了糍粑来,将它在火上烤软,中间**一根寸筋米糖,再烤烤,糖软了,吃起来,粘粘糊糊,沁甜沁甜,真有一种半神仙的享受。糍粑是用糯米制作的,制作时,方法很讲究。糯米舂过三五次后,淘尽,浸透,粒粒透明如珍珠。上甑蒸熟,趁热放在碓臼里,牯牛般的壮汉子,操持栗木擂锤,使劲撞打,细细揉磨。然后掏出来,置于篮盘里,姑娘们用巧手,将它分成球状小块,放到雕刻有花鸟图案的圆形模具内,印铸成花样精美的糍粑。再在上面印上朵朱红的梅花,简直就是绝好的工艺品。尤瑜每次回家,裤兜里,上衣口袋内,都塞满了糍粑。到了教室里,他一次烤好几个。送给这个吃,递给那个尝,礼尚往来,大家都以亲昵友好的笑容回赠他。可是,池新荷就是不搭理他,他也不敢招惹池新荷。
这天,池新荷身着的旗袍,深绿底色上绽开了朵朵璀璨的红荷,衬着她红扑扑的圆脸蛋,乌亮乌亮的瀑布似的长披发,真让人联想到亘古以来的绝代佳人。望着她,同学们个个眉间盈笑,啧啧称赞。面对同学们倾心的佳丽,自己曾经爱慕的亲密朋友,尤瑜也想缓冲剑拔弩张的局面。他便努嘴丢眼色示意,要一个同学递块糍粑给池新荷。可是,啪嗒一声,池新荷将它摔到地上,板着面孔,揶揄道:
“臭鱼烂糍粑,谁希罕!”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尤瑜准备不亢不卑地回敬她几句,可就在这时姚令闻走进了教室。
他快步走到了池新荷面前,好像小偷儿盯着阔人的钱包,饿乞丐瞧见了烤肥鹅,亮晶晶的眼珠跟着她滴溜溜转。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贪婪地端详了一番,然后涎口夸赞说:
“美极了,艳极了!简直是倩贵妃,靓西施,雍容华贵的维纳斯。演唱《黄河怨》,有这样的窈窕的身段,典雅的气质,就是不配乐,不伴舞,也会赢得满堂喝彩!”
池新荷被看得窘态毕现,媚眼瞟着他,尴尬地红着脸,羞涩地说:
“姚老师,别这么盯着笑话我。因为今天天冷,我妈才翻出她的旧棉袍给我穿。寒酸得很,真让人笑掉牙。”
苍蝇叮上了带血的肉,怎么也不会飞开?姚令闻饿狼的绿眼,又在池新荷的周身滴溜滴溜地转了好几通,进一步极口赞颂道:
“虎父无犬女,丽质出世家。天生丽质,代代相传。可喜可贺,难得难得!好吧,就这么定下来,演唱《黄河怨》,就这般着装!”姚令闻还赖着不想走,可是上这节课的不是他,上课铃响了,他不得不走出教室。
面对姚令闻的艳辞盛赞,同学个个觉得颜面羞涩。尤瑜的百般嫉恨、浓浓醋意,如海潮地迅猛地膨胀,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拳头攥得铁锤一样。他差一点扑过去,对准姚令闻的黑心豁重拳。可是,理智的堤堰让愤怒的洪水安澜了。姚令闻是只披着人皮的恶狼,惹恼了他,他会吃人的。“明争”争不过,他只能“暗斗”。目前,他只能把仇恨深埋在心底。只是这池新荷也太可恶,她竟然鼓眼暴筋,向姚令闻献媚,存心奚落他。他不警告示意,她会得寸进尺作践他,损害他七尺男儿的尊严。就这样,由吃醋而生厌恶,由厌恶而臻于仇恨,因仇恨而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他要好好教训她,让她深刻认识,他尤瑜也不是好惹的。
此时,他的烘笼里正烤软了一块**寸金糖的糍粑,他从糍粑里剜出粘粘糊糊的糖和糍粑心,将它们搅和均匀,拉成薄薄的一片。当老师走进教室、同学们起立行礼时,他便将薄片放在池新荷的凳子上。池新荷穿着棉袍,又穿了棉短裤,老师又谈笑风生在说历史典故,她坐下去后,糍粑将旗袍与凳子紧紧粘连,可池新荷却没有察觉。下课时,尤瑜又用脚死力踩着凳子下面的横条木。值日生喊“起立”,池新荷突然站起来,“吱”的一声,牢牢粘着凳子的旗袍的后裾,被撕下一大块。突如其来的怪异的声响,好像宁静的半夜,迸发了一声前所未闻的猫头鹰的怪叫,同学们个个面面相觑,莫名惊诧。待听到池新荷的哭骂,大家知道了实情。“呵——”“啊——”,全班同学都尖叫起来,发出像拦河大坝突然垮塌时的雷鸣般的滔滔的洪水声,然后大家都愤怒地斥责尤瑜。不过,这一惊心动魄的场面的出现,尤瑜早就预料到了,他面带狡黠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走出了教室。老师大声喊他站住,他好像没有听见。
姚令闻闻讯急忙赶来,在教室外碰上尤瑜,要尤瑜立即到他房里去,他怪腔怪调回答说:
“姚大哥,我去你的房间也太勤了,你的房门的门槛给我踩塌了;你的好话也太多了,我早听得发腻了。你还有什么好话,就在这里说。”
教室外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尤瑜背着北风站在风口说,姚令闻冲着北风,面对着他。由于十万火急,姚令闻忘了披大衣、戴帽子,刀子风无孔不入,直往衣里钻,实在冻得撑持不住了,只好跺脚搓手,来回走动。既然已经赤膊上阵了,他就不好不战落荒逃,这样,就只好与北风苦斗。他恼怒极了,歇斯底里地叫道:
“尤瑜!你,你,你还没有闹够,你究竟要怎么样?”
“姚大哥,你怎么不叫我尤小弟?你可不要违背自己定下的君子协定哟。今天,我揭了你的伤疤,刺到了你的痛处,你已沉不住气?我是小弟,学生,还能怎么样?你是大哥,老师,现在就看你怎么样?”教室里的同学,听到他们的对话,都按着肚皮嗤嗤笑。
姚令闻简直气疯了,像只关进铁笼子里的狂怒的野兽,在雪地里乱转着。他不时地扬起手,向尤瑜指指点点,可又不知说些什么话好。转了好久,才气急败坏地指着尤瑜,挤出两句重复的话:
“尤瑜,尤瑜!你太不像话了,你太不像话了!”
“是的,是太不像话了。一开始就不像话,你指使赖昌在桥上抹稀泥;后来,又不像话,你指使赖昌蒙蔽不明真相的人,在班上诬陷我;这次更不像话,你又逼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中打我。你真活得太不像话,不敢公开叫板,专门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鬼蜮技俩,你不像男人,甚至不是人,是魔鬼。赖昌之所以这样胆大妄为,我估计他背后就站着你!现在扯下了你骗人的伪装,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大概要亲自出马打人了。”他歪着脖子将头凑过去,十分平静的说,“姚大哥,这儿是嘴巴,这儿是脸,你打,你打呀!”
“姚令闻真想狠狠地打他几个耳光,以消心头之恨,可他看到了尤瑜眼里射出的凶光,看到了他攥紧的拳头,他记起了“哀兵必胜”这个成语。他觉得受他欺侮而悲愤地奋起反抗的尤瑜,他未必能打过他。何况当着学生的面,与他对打起来,黔驴技穷,丑态毕露,那不就太狼狈、太被动了?他早乱了方寸,还哪有对付尤瑜的妙策良方,于是就只好破口大骂:
“尤瑜,尤瑜!你横蛮无理,简直是禽兽。你,你,这样胡来,还像个学生吗?”

“我是不像学生,我只是误了自己。姚大哥,你不像老师,就要误人子弟哟。我不想做学生了,反正我尤家豆腐店正要个传人,你不开除我,我也要走。不过我要正告你,我还没有十八岁,未成年,即使杀了你,也不会判死刑。姚大哥,你可要当心呵!”说到后面,尤瑜指着姚令闻的鼻子,冷笑着说。
姚令闻知道他的牛脾气,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干得出。听到后面几句话,他的毛发根根都竖起来了。他再也不能恋战,必须金蝉脱壳。
“尤瑜,你,你真的太放肆了,太放肆了!我不跟你谈,我不跟你谈,!”他且骂且走,且战且退。没想到,雪地很滑,情急之中,踩虚一脚,四脚朝天,滑出老远,真像被凶神用一根无形的绳索拴着,拖着一条死狗走。可它没有死,翻身爬起来,就落荒逃走了。望着远去的背影,尤瑜大声喊道:
“姚大哥,如今池新荷虽然恨死了我,我也不希望她原谅,可她永远是我的好妹妹。你要是伤害了她一根汗毛,休怪老子要了你的命。姚大哥,我太放肆,得罪了。雪深路滑,你走好。”他喊过后,仍然平静地伫立的雪地里,直到看不见姚令闻的背影,他才从容地推门走进教室。同学们都无比惊诧地望着他,像好奇的孩子,走进动物园,突然见到一头从未见过的东南亚的犀牛,或者非洲的河马。
姚令闻和尤瑜的事儿的来龙去脉,校长了解得一清二楚,也觉得他们都不像话。但是,一边是初出茅庐的诸葛,一边是当朝的国舅,都不好惹,于是就开只眼,闭只眼,作壁上观。可如今已烽火燎原,他这个统帅还怎么能睡大觉?不过,他也清醒地认识到,国舅是不能得罪的。清楚明白地“了之”,他不敢;“不了了之”,虽然后患无穷,但也只能这么“了”。于是他就出面说,这是一场误会,由于双方的性子太火暴。校长拿根灯心草当板子,给双方各打五十板。已经擒住的“王”就这么被放走了,没有逮住的“贼”,他当然更不会去管。校长闭上眼睛说瞎话,把一场风波“错了了之”了。只是尤瑜坚决要退学,他颇费了些周折,才把他留下来。
北风越刮越猛,霰雪越下越大,天气越来越冷。上课时同学们紧闭门窗,龟缩在教室里;课后,立即回寝室钻被窝。学校里阒寂无声,几乎像座空山古庙。姚令闻开始也躲在蜗牛壳里,不敢出门,因为他怕碰上尤瑜,呼他哥哥,揭他的老底。他蜗居的这几天,也深刻地检讨了自己的失误,觉得一是伤害了不该伤害的、自己梦里也想见到的池新荷,一是打草惊蛇,激起尤瑜强烈反抗,结果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受尽了窝囊气,面子全丢光。不过,他更怕校长批评,因为他带的班级,原来基础很不错,如今弄成这样子,他难辞其咎,再放任自流,就不好交差。几经斟酌之后,他一反往日早晨睡懒觉的陋习,一黑早就巡查寝食、教室。他想,像看牛一样盯住学生,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特别是晨读,铃声刚响过,他就出现在教室里。
那时,昆阳城还只有城中心有电灯,西城中学偏于城西,照明还用煤油灯,光线很暗。早晨,大家头撞头,肩擦肩,三个、四个共一盏,大家专注书本,教室里就是照面也认不清人,错把张三作李四的笑话,多得很。只有尤瑜伸着长长的脖颈,像天鹅群中那只放哨报警的,环视周围听动静。
一天早晨,这只“报警天鹅”正躲在教室门后,忽然听到教室外一声咳嗽,他像装套子猎取野兽的猎人,发现猎物来了,又惊又喜,连忙蹑手蹑脚,将“套子”,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搁在教室门门片的上方,让门留下一条缝。他心里在数着“一、二、三……”当他数到“十”的时候,猎物果然出现了!只见一个人蹑手蹑脚,像个偷鸡贼,推门进来了。不出所料,那个黑乎乎的东西随即罩下来,正像戴帽子那样,端端正正地戴在推门进来的人的头上。此刻,“报警天鹅”就举手行礼,庄严地高呼道:
“萧司令到!”
原来萧陶酷爱读有关战争的图书,一次他读到了写萧劲光将军的书,心想,原来我们姓萧的也有一位这样传奇的英雄!此后,他便自称将军,别人称他萧司令。其时,大家看了幕电影——《战上海》。剧中有个镜头:将军们开会,当汤恩伯到会的时候,将军们齐唰唰地站起来,笔立着,庄严地举手敬礼,同声高呼,“汤司令到!”因而萧陶每到教室里,常常有人移花接木,模仿国民党将军行举手礼,高呼“萧司令到!”这次,大家以为又是萧陶来了,就陆陆续续地喊:
“萧司令到!”
“萧司令到!”
…………
呼过后,“嘿嘿”、“哈哈”、“格格”不绝于耳,正像孔乙己来到了咸亨酒店时一样,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一些女同学笑得流着眼泪,弯腰喘粗气,断断续续说:
“这个——萧陶啊,真是——小淘气,又搞这么个——恶作剧。就不怕别人——笑——笑破肚皮……”
可当这个顶着黑乎乎的东西的人,拿掉那东西时,大家都傻了眼!原来这个头发嘴脸都沾满了污泥黑灰、像从下水道、粪池里钻出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浓浓奇臭、像个小偷模样的人,不是逗人笑乐的小淘气,而是让他们望而生畏、闻声胆颤、操持着他们的生死大权的班主任——姚令闻。笑声停止了,人人屏住呼吸,诚惶诚恐,低下了头。姚令闻气得浑身颤栗,愤怒地摔掉那黑乎乎的东西,一句话也没说,气冲冲地跑回去了。这时,天大亮了,萧陶昂首挺胸,摆出将军的架势,正步走进教室,频频向大家招手。此刻,尤瑜再次举手敬礼,高呼:
“萧司令到!萧司令好!”
姚令闻走了,压在头上的泰山,一时被掀掉了,天真无邪的学生,又恢复了活泼的天性。他们闻声又齐唰唰地站起来,笑着行了举手礼,齐声高呼:
“萧司令到!萧司令好!”
“同志们早!同志们好!”萧陶笔立在讲台上,庄严地行了举手礼,然后大声高呼着。
然后,同学们又重复“嘿嘿”、“哈哈”、“格格”,弯腰、按肚皮、流眼泪,沉浸在深不可测、广无法量、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欢乐的海洋里。
行将军礼毕,尤瑜走上讲台,故意拍着萧陶的肩膀说:
“老子要捉弄你小淘气,你却像狡猾的狐狸,溜掉了。黑狗吃肉,黄狗遭灾,你小淘气躲过了一劫,真是好运气!”
“本将军福大命大,蒋介石的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和平年代,难道我还怕你这小毛猴?”萧陶顺手击了尤瑜一掌说,“游鱼子,你也不洒炮尿照照,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与本将军扳手力!”
于是欢乐的海洋中,又一次掀起更高的笑的狂涛。
其实,尤瑜早就在谋划整姚令闻。事发的前一晚,他吩咐萧陶第二天一早在教室外玩雪,见到姚令闻后,以咳嗽为号告知他,他便适时地将撮箕放上去,以免错整了别人。行动的每一个细节都商量得滴水不漏,那些指桑骂槐的台词,还排演过两遍。只是那个小撮箕,确实是个稀罕物,因为学生用的全是大撮箕,太大,在门片上不好放。他找遍全校,才在厕所里找到这只,又在撮箕里面涂上一层混着人粪的污泥,所以才这么臭。他们按计划行事就演出了上面的一幕。大功告成了,他着实出了一口长期憋在心中的怨气。
姚令闻明知尤瑜在报复他,弄得他这般狼狈,他恨不得将他零劈细剐。但是,他怕接触事实的真相。一旦告知同学们事实的真相,同学们就不会认为尤瑜顽劣卑鄙,相反会把他视为机智勇敢的英雄,自己反而成了被戏弄的小丑。又由于他有靠山,他不认帐,没有证据,学校不会奈何他。自己让人笑话还在其次,如果领导因此认为他无能,失去对他的信任,那才是最大的损失。这样,他也不得不“错了了之”。在班上,他说这是同学整同学的恶作剧,给他碰上了,然后轻描淡写,批评了尤瑜与萧陶几句,而批评的重点是萧陶:
“萧陶,你平日种下了恶作剧的种子,今天结出了这么硕大的恶果,闹得班上鸡犬不宁,你要作出深刻检讨,保证今后不再重犯。”
“是!学生不敢!”萧陶霍地笔挺地站起来,大声回答,真像国民党的将军见到蒋委员长的模样。
“尤瑜,你这么作弄同学,也太恶作剧了!今后也不能这般做。”
“是!小弟岂敢!”尤瑜也霍地笔挺地站起来,不无汤恩伯的手下见到汤司令的气度。“学生不敢”、“小弟岂敢!”尤瑜的回话幽默,讥讽意义昭然,同学们的心中都在暗笑。
当然姚令闻也心里明白,他虽然不是哑巴,但是,为了顾全面子,也只好吃了黄连,也不敢说苦,被打落的牙齿,还不得不往肚子里吞啊。既然他回避事实真相,不敢深究,就只能将错就错,草草收兵。他喏喏连声,“知错能改,‘不敢’就好!知错能改,‘不敢’就好!”接着,他如释重负,匆匆的走出了教室。此后,他也就冬眠了,早晨再没有在教室里露面。学校规定要来时,他也只画卯报到,从窗口望望。从此,这个班就成了一艘无人掌舵的小船,任其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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