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25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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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是在三王子重病初愈的时候,这一天狄特马索忽然问起来:“伊尔坦邦尼好像已经很久没来信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夏尔穆想想说:“算起来有两个月了,通常一月一往返,是有些奇怪。”
狄特马索决定派人去兹帕朗达城看看,谁知上路第三天就忽然折返回来,原来是他们碰上从哈尔帕来的信使。哈尔帕主管司法刑事的长老菲洛多,也是狄特马索从前的至交,是他托人送来亲笔信。信中就说到伊尔坦邦尼的事。
狄特马索看着看着骤起眉头,闷哼道:“伊尔坦邦尼每逢祈祷日给前往风神殿的过路百姓分发干粮,这也成了罪过?二王子居然因为这个把他看起来?家中仆人都不许出城,来往见客更会遭受盘问,这……分明就是软禁啊!”
昔日至交在信中说到二王子对官员越来越过分的作为,语气里也是难掩愤怒,但是他劝告狄特马索,二王子与归乡老臣为难,其实根本原因还是他与哈图萨斯频繁通信的关系,现在就连他们这些私交不错的在任官员都不敢再去兹帕朗达走动,一来的确怕受牵连,二来也实在不希望伊尔坦邦尼的日子更难过,因此他劝告狄特马索,最近一段时间就不要再和他联系了,不管怎样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看来是我连累了他啊,这个二王子,心胸狭窄也该有个限度吧,怎会连卸任老臣都要为难?”狄特马索一声长叹,自此以后真就不敢再和伊尔坦邦尼通信了,那个时候他当然做梦都不会想到,昔日元老早已被全家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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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又发生了一件事,狄特马索才隐约嗅到某种不对劲的气息。二王子派人到哈图萨斯状告别兹兰,他这个由国王直接任命的军务联络官,藐视领地旧主,二王子派人追剿刺杀官吏甚至意图刺杀领主的叛匪,居然都被他庇护起来。一不承认,二不交人,大有与领主对抗的姿态。别兹兰与二王子不合,这实在不奇怪,让狄特马索震惊的是,又过一个月,国王忽然让元老院发布公文,免去别兹兰的职务,嫌疑罪名交于二王子审理。
交到二王子手里还用得着审理吗?狄特马索急了,力称国王直接任命的官员,若有窝藏叛匪的嫌疑,也理应带到哈图萨斯来审理。可是国王却说:“这不是嫌疑,已经是确凿的事实。”
狄特马索质疑:“无凭无据,陛下怎知确凿?”
国王说:“我自然有办法知道。不用再议,就这么办吧。”
狄特马索真是什么也说不出了,是啊,王子毕竟是王子,更何况领地毗邻米坦尼,就算别兹兰有冤屈,可一个是武官,一个是领主,该维护谁舍弃谁,还用说得更清楚吗?
文书送出后不久,忽然一日就收到哈尔帕送来的惊人消息,别兹兰反了!
带领三千部下占山为王,竟公然打出对抗恶主的旗号!狄特马索真是又吃惊又愤怒,别兹兰的性情他最了解,如果不是被逼上绝路,他是断然不会造反的!而能让三千部下义无反顾的追随,想来也必定是二王子欺人太甚,人心难平才导致的恶果!可是,三千人马怎能对抗领主?那分明就是在对抗国家啊,一旦哈图萨斯插手,被剿灭就是眨眼间的事!
气急败坏的狄特马索连忙去找三王子,他说什么都要保下别兹兰才行。
“殿下,乌尔山剿匪已经够清楚了,能让臣下造反起兵,其中必有重大隐情,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就予以剿灭,只会让帝国威望都因此受损啊。”
凯瑟王子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派人到哈尔帕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弄清楚了才好作决定。”
狄特马索叹息道:“草药事件,二王子殿下分明已与我结下深仇,如果是我派人去查探事实,恐怕……查不出结果反而更要惹麻烦。”
凯瑟王子又想了想,随后叫进木法萨说明情况:“你不是一直都想分派些重要任务吗,这件事就跟着走一趟吧,作为我的代表,签发一级通行令牌。记住,不可偏袒任何一方,不可夹杂个人好恶,我要的是事实,不是你的观点,听明白了吗?”
木法萨连连点头,没等王子说完已是一脸兴奋,好啊好啊,总算轮到他可以大展身手了,这些年跟在王子身边,就数他没机会建功立业,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于是,狄特马索委派夏尔穆带领拉格菲尔、缪利斯、亚利安和射手渥尔特这几个比较稳重的兄弟,由木法萨全权领队,就向着别兹兰目前占据的边境山谷进发,有凯瑟王子派人担当护身符,狄特马索总算略感安心。
一行人走后转眼已过三个月,连王子都已带兵往叙利亚去了,木法萨一行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狄特马索因此感到有些不对头,计算行程,与别兹兰碰面,就算二王子从中阻拦,三个月也总应该有些消息了,这样音信全无……
一种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他因此决定派人赴米坦尼联络四王子,希望他能从那一边帮忙打探。然而,直到凯瑟王子在叙利亚出事,赛里斯也没见到狄特马索派来的人。各地的联络分明已在悄无声息中被切断了,哪怕能有半点消息传到哈图萨斯,或许很多事,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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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赛亚这一支流亡队伍来到摩苏尔城,当红婴闻听一切前因后果,一张俏脸都变了颜色。痴心恋慕王子的女首领霍然而起:“什么意思?难道……他会有危险吗?”
伊赛亚叹息道:“很难说啊,照目前的情况,就看谁的道行更高,运气更好。”
红婴当即便要派人去哈图萨斯,无论如何都要通知他啊,伊赛亚却拦住她:“小姐,二王子的领地一边是米坦尼,一边就是巴比伦,逃到这里十有**是能猜到的。你无缘无故忽然派人去哈图萨斯,和我们自己回去又有什么区别,一样会死得很难看啊。”
红婴急了:“那该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切成真吗?”
伊赛亚想了想说:“送信是肯定要送的,关键不能直来直去。我想巴比伦王城应该都有你们布置的眼线吧?”
红婴立刻点头:“当然有,要对付巴比伦,当然要对他们的一举一动时刻盯紧。”
伊赛亚说:“这样吧,你派人去巴比伦王城联络那里的弟兄,然后,由他们从王城出发,绕道叙利亚,迂回绕行想办法前往哈图萨斯。”
红婴立刻布置下去,然而,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送信的人却如石沉大海,音信全无。”
人们因此着急起来,萨莉更是最着急的一个:“怎会这样?难道在路上出事了?”
红婴不肯死心,接连又派几批人手迂回绕路试图送信,却无一例外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看样子,庞库斯幽灵的威力,比想像中更加可怕……说不定,连巴比伦大城都有他们的人!”
伊赛亚的说辞在这一刻听来如同雪上加霜,红婴都快急死了:“那该怎么办?如果三王子得不到消息,后果不堪设想啊。”
伊赛亚思索良久,沉吟道:“如果神明肯帮忙……但愿叙利亚能赶快出事。”
众人不明白,叙利亚?什么意思?
伊赛亚说:“叙利亚王有心投靠赫梯,这个动向已经酝酿不是一天两天了,那里是埃及的势力范围,如果发生什么大变故,也就意味着两大强国要发生摩擦。到那时,为了避免周边邻邦发生联动反应,哈图萨斯必定会派出使节稳定各个方向,米坦尼对付亚述是一方,迦南、乌加利特那些顺风倒的附属部族是一方,还有一方就是这里,为避免埃及与巴比伦联手,牵制巴比伦王庭的力量,赫梯必定会和你联系,帮助你尽快壮大势力。”
他说:“如果使节能够到来,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的解说让众人恍然大悟,可是萨莉却皱眉道:“问题是,天晓得叙利亚什么时候会出事啊,难道就这样干等?”
听到这话红婴却是一惊:“你们还不知道?远在你们到来之前,叙利亚已经出事了。”
众人吃了一惊,伊赛亚忙问是怎么回事。
红婴说:“我们一直都在严密注视周边动向,就在你们到来以前半个月,埃及五万大军忽然杀进叙利亚,随后不久叛军斯蒙德斯带兵攻入卡赫美士,但他们好像没找到叙利亚王,当天又从卡赫美士撤出来,然后居然反攻一直扶持他们的埃及军队!”
伊赛亚瞪大眼睛:“为什么?埃及要对付叙利亚用得着五万大军吗?而且,同盟反目总不会没有原因吧!”

红婴叹了口气:“原因,当然就是赫梯三王子!据说他抽调大军集结叙利亚边境,埃及派兵纯粹是为了对付他。赫梯两万人马攻占哈苏和乌尔苏两处要塞,更有骑兵入境突袭,可是没几天又突然撤兵了,三王子匆匆来匆匆走,他跑去那里究竟是做什么……实在搞不清楚。”
至此,小夫妻才第一次听说叙利亚突袭的事,为什么?阿丽娜失踪,凯瑟王子怎会有心情在这个时候对邻国动兵呢?
萨莉心念一动:“难道说,是阿丽娜跑到叙利亚去了?”
伊赛亚摇摇头:“不像,赫梯与叙利亚一直都有频繁的贸易往来,边境口岸都是开放的,要入境找人不至于动用大军吧!”
想不出所以然,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叙利亚的确出事了,那么接下来,是否就会有使节到来呢?
不久后,伊赛亚的预言得到印证,哈图萨斯果然派使节来了,兵械物资装载几十辆大车,直言申明就是要资助摩苏尔王对抗巴比伦王庭。人们一方面惊讶于伊赛亚的预言之准,一方面更惊讶赫梯出手的魄力。天啊,虽然不是铁器,但这些青铜刀箭也已经比他们现在使用的不知精良多少倍。红婴由此提出要派人赴哈图萨斯答谢国王厚赠,可谁知这个要求却被来使一口回绝。说国王陛下最近都不接见外使,去了恐怕也见不到。
一记试探,听到红婴转述伊赛亚已经明白了:“赴王城答谢,明明可以进一步拉拢你们,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会拒绝啊。如果这样说,那只能证明……他们已经严密盯紧这一边,是在小心防范,绝不给任何可乘之机!”
红婴急了:“那该怎么办?如果不能去哈图萨斯,那三王子他……”
伊赛亚摇摇头:“对来使不可再强求,否则就容易引起怀疑了。”
萨莉不甘心:“如果就这样错过机会,那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啊。”
伊赛亚却反问:“你怎知这一定是机会而不是陷阱?从来使一口回绝的态度看,你认为这是赫梯国王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
萨莉吃了一惊:“难道……在来使中……”
伊赛亚沉声道:“接连派出几批人手至今音讯全无,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庞库斯幽灵!这个组织的根茎之深触角之广,仅从哈尔帕一座城的严密程度就不难想象。隐藏在平民市井看不到的地方,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密探,而你不知道谁是密探!敌暗我明的境地,本就是最糟糕的境地,这种时候一旦冲出去就是送死!非但什么也做不成,还能让对方从此除掉威胁隐患!”
萨莉急哭了:“那该怎么办?”
“等!”
伊赛亚不容置疑的说:“必须等待更有把握的机会,在消息顺利传到国王耳朵里之前,我们没有任何余地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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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光是如此漫长,然而机会还没等到,噩耗却已传来——别兹兰带兵造反了!
狄雅歌这下再也坐不住,带领兄弟就要奔赴别兹兰据守的边境托勒斯山谷。伊赛亚拦阻他:“你去有什么用?三千人马能坚持多久?一旦起兵他的敌人就是整个国家啊!”
他说:“应该派人联络别兹兰,让他带人退到这里来!”
狄雅歌摇摇头,不无激动的大声说:“是将军送我们往这里来的,他怎会不知道这是条退路?他为什么不来?是怕连累我们!一旦他往这里退,庇护叛乱反贼则连红婴他们都有可能被拖进去一同成为赫梯的敌人!你想过吗,他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为我们保守这块避难所!”
伊赛亚愣住了,没错,别兹兰的家眷和老臣遗孤都在这里,他的确宁死都不可能把战祸引向摩苏尔!那该怎么办?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狄雅歌分明已下定决心:“不管三千人马能坚持多久,我必须和他站在一起!”
麦西姆也大声道:“没错,反正我们都已是丧家之人,拼得一身没牵挂!同生同死同进退!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将军孤身奋战!”
昔日亲卫队的猛士坚定决绝的走了,看着他们消失在远方的背影,伊赛亚实在说不出满心难言的苦涩滋味。他曾自信满满夸口帮他复仇,可到头来……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临别时,狄雅歌特别对他说了声谢谢:“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能和你朋友一场,我今生没有遗憾。”
分明是在宣告永别的真挚言辞,伊赛亚受不了,他哭了。也因此终于承认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洒脱。风尘游侠,他以为自己永远可以超然事外去做一个旁观者,然而事实证明他做不到!有太多让他放不下的东西!他没法不在乎!因此,也无可避免的要变成当事者,要为他所在乎的一切去全力以赴!
“撒开人手帮我去找海蒂夫人,务必让她尽快赶到这里来!还有,严密监视叙利亚,那里应该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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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赛亚的预言又一次得到印证,埃及再度派出五万大军讨伐叙利亚,这一次,他们是下定决心铲除纳扎比。叙利亚王出逃,赫梯同样派大军接应,是由凯瑟王子来亲自接应他!
“纳扎比会有这么大面子?”
伊赛亚初闻时不由一愣,那位王子阁下一次又一次执著于叙利亚,到底是因为什么?他要对付的真正敌人当然是埃及,带兵将领名叫拉美西斯,而上一次王子发动突袭,对手好像也是他……伊赛亚想来想去想不明白,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信息缺乏,他不知道阿丽娜流落埃及的种种,自然也猜不出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纠葛是非。然而,红婴随后打探回来的消息却让他心头一惊。王子亲率一万骑兵进入叙利亚,从飘扬的旗帜看,有三猛将,还有禁卫军!
“禁卫军?!”
伊赛亚骤然变色:“你确定是国王禁卫军的旗帜吗?”
探报的小弟点点头:“不会错,就和前段时间使节到来时打出的国王旗帜一模一样,旗帜的下面就有狮子徽章!”
不错,赫梯禁卫军的标志就是狮子,可是,萨莉皱眉道:“为什么?殿下从来都不用亲卫队,出征怎会有禁卫军?”
伊赛亚心思飞转,阿丽娜现在境况如何他不知道,如果还没找到,凯瑟王子的心情可想而知;而如果找到了……回到哈图萨斯就能万事太平了吗?不!不管找到还是没找到,他们父子间都会因此爆发激烈的冲突。伤感情是不用说的,如果是国王派出禁卫军,那是否意味着……王子目前的状况不乐观?那他为何还要出征?是执意如此?想在战场寻求发泄?他自己没有亲卫队,这样说来……派禁卫军倒也合乎情理,但是……
伊赛亚忽然就跳起来:“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他激烈的反应吓到大家,萨莉瞪大眼睛:“什么坏了?你想到什么!”
“禁卫军!搞不好是会要命的!”
伊赛亚大声道:“就像狄雅歌一样,禁卫军对国王那也是近臣中的近臣!你们想想看,庞库斯幽灵无处不在,禁卫军里会没有吗?他们当然不是监视国王,而是……庞库斯幽灵!金花武士!那棵汇集所有枝杈的主干!最高源头的首脑!他一定是国王的绝对亲信,那最适合他的职位是什么?”
萨莉大吃一惊:“你是说……庞库斯幽灵的总负责人,在禁卫军里?!”
伊赛亚胸膛起伏:“我不知道他是谁,也说不好他是不是跟着王子一起到叙利亚来了,但是有一点,现在的禁卫军不能不防!如果他们想自己选择主人,剃掉这个大家默认的继承人,你们想想,还有比战场更合适的下手机会吗?!”
他的推测总是那么准,大家也因此被震乱一颗心,红婴派出大批人手赴叙利亚,责令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见到赫梯三王子!
可是啊,无论是王子的先头部队,还是猛将率领的后续人马,一万骑兵是名符其实的急行军,移动速度之快,就算红婴的人发现行踪也根本追不上!卡迭什之战随即打响,他们这些来历不明的外邦人想要接近战场也就更不可能!
“阵亡?!”
当噩耗传来,无人不是痛心疾首,萨莉失声痛哭,伊赛亚却一脸阴沉:“先别急着哭,事情还没完呢!”
他一字一句提醒众人:“赫梯双鹰!具备实力和影响,能担负重任的王子不是只有他一个!如果想让野望成真,他们就必须再解决一个人!”
萨莉大吃一惊:“四王子?!”
“没错,四王子赛里斯!他就是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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