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27 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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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身海蒂夫人的歌舞团,一路上总算没再遇到什么风浪,只是绕道巴比伦南方的巴士拉尼亚港口,绕路耗时,为了避免引人怀疑,每到城镇还要停下来表演卖艺,因此正常二十多天的路程,足足走了四十多天才到。萨莉早已心急如焚,当地平线上终于出现瓦休甘尼的影子,尚未进城,就已经让人感受到某种非同寻常的气息。纵然是像海蒂夫人这样人尽皆知的名伶,进城时都遭遇非常严格的盘查,萨莉从马车里向外张望,街上巡逻士兵很多,空气里分明散布着紧张的味道。
看来三王子罹难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是啊,在这种时候,谁能不紧张?终于等到天黑,萨莉就顺着伊赛亚指引的暗道进入应该是王子所在地的行政厅。小心翼翼开启出口,这似乎是藏在箱子后面的暗门,萨莉只开出一条缝,就被外面的东西挡住了。借着这一点缝隙,她看到房间里有人在走动。
“来人!”
一声喝令听起来有些耳熟,萨莉努力看过去,才发现正是远征时驻留的哈塞尔亲王,当初援助红婴,为王子送信借兵,萨莉曾和他有过比较深入的接触。哈塞尔亲王应该是能靠得住的人吧,这样想着,就听到亲王在吩咐来人。
“传令边境各军,打出四王子殿下的旗帜,越醒目越好,务必要让亚述认定是殿下在亲自守边!在这里,瓦休甘尼,也要大张旗鼓宣扬殿下是去边境督察军情!直系军马足足带了两万人,更有一万是骑兵!听明白了吗?”
来人应声道:“明白了,殿下离开的消息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亲王点点头让他下去,萨莉听到这里却快要急死了,四王子走了?!怎会这样?
房间里,哈塞尔亲王对窗仰望,喃喃道:“殿下,现在全都靠你了,无论如何都要稳住哈图萨斯啊。”
四王子回哈图萨斯去了?!
萨莉听得心惊,一时拿不定这到底是真是假,四王子回哈图萨斯做什么?三王子罹难,此刻更是需要加倍提防亚述的时候,他怎么可能离开职守?但是……如果他没走,又为什么要放出这种假消息?左思右想,反复权衡,有好几次她都差点想推开暗门去问个明白,可终究还是忍住了。是啊,她现在真的没法再轻信任何人!可是,四王子是否真的回去了,这该如何确定?
没了主意的时候,她多么希望伊赛亚能在这里!如果他在一定会有办法的?萨莉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哭,此时此刻也只能退出暗道去找海蒂夫人商议对策。
希尔达!男扮女装的名伶显然也被难住了。
“这种对敌用诈的事,虚虚实实,实在说不准的。”
萨莉急哭了:“那该怎么办?是回哈图萨斯还是在这里找?可是米坦尼这么大,谁也不敢信任,什么也不能问,那要怎么去找王子啊。”
希尔达想了想说:“你先别着急,我去找人想想办法。”
他去了整整一夜,等到天亮时回来就告诉她:“恐怕王子是真的走了,一个月前,住在城门附近的家伙听到深夜开城的声音,隔着窗户就看到大队骑兵跑出去,听他说带队的是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将领,火把映照,他身上的战袍金光闪闪的。”
萨莉瞪大眼睛,是这样吗?骑兵……绣金丝的战袍只有王子才能穿……可问题是,王子深夜出城,又怎能确定他就是回哈图萨斯了呢?
希尔达沉吟道:“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应该不会在深夜出城,因为这很容易引人猜疑啊。而如果说是米坦尼出了什么大事……亚述威胁,敏感地带在边境,而且,这里毕竟还有哈塞尔亲王,王子坐镇中枢,我觉得除非是开战,否则应该不会轻易出马。”
他问萨莉:“要不要去边境确认一下?”
萨莉摇摇头:“如果殿下真去了边境,哈塞尔亲王又有什么理由特别传令作假?我觉得,殿下应该是回哈图萨斯去了,也许是真出了什么大事,也许,这就是为殿下设的圈套!”
想到这里她蓦然变色:“希尔达,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必须回哈图萨斯,要快!”
希尔达想了想说:“尽快赶路,那恐怕就要委屈你了。”
剪掉满头长发,摸黑一张俏脸,换上粗麻男衫,一番乔装萨莉就变成一个似乎身量未足的黝黑少年。而希尔达也改回男人本相,随后甩开歌舞团,就扮成独行卖艺的兄弟俩向哈图萨斯进发。希尔达熟悉米坦尼,带她专走小路夜路,有可能遇到人的地方就牵马步行,等到夜深人静就上马飞奔。这样昼夜兼程十几天,终于进入赫梯境内。入境后萨莉就成了主导,反过来带他拣取小路,同样在深夜疾行。当路过必经的城镇,也如同瓦休甘尼一样,赫梯全境似乎都弥散着紧张氛围。盘查严厉,稍有怀疑的人一个不放过。真的,如果没有希尔达一路应对盘查过关斩将,萨莉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到达哈图萨斯。
哈图萨斯,当终于看到远方宏伟王城的身影,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大姐,还有四王子殿下,大家可还平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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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神志不清,无法甄选继承人,这再度成为纷争的导火索。元老院由此分成两派,准确一点说,应该是以议长费纳狄斯为首的多数派,与巴依尔为首的少数派产生严重分歧。议长费纳狄斯为首,都认为由四王子赛里斯即位是理所当然,可是当初提出禅位观点的巴伊尔,却力挺长王子迪麦。
“长王子殿下是监国太子!太子,太子,什么叫太子?他理应就是下一任君王才对啊。”
巴伊尔的主张别说是元老们奇怪,就连长王子都是一愣,他和这个巴伊尔从来没什么交往,所以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家伙为何要力挺自己。
巴伊尔的理由是:“长久以来,陛下不肯言明王位继承人选,就是碍于历代相守的传统,根据铁列平大帝所确立的继承法,理应就是长子继位,若长子不在选次子,以此类推。于情于理,长子继位都是天经地义,头顶长子的名分,就是王位的合法继承人,这一点有谁敢不承认吗?若随意妄故长子名分,仅凭偏爱来选择其它儿子,开了这样的先例,对后世子孙都会留下祸乱纷争的种子!换言之,这是身为国王的陛下都不敢轻犯的大忌!陛下选择沉默,我相信就是因为始终还没找出更妥善的处理办法。但是到今天,已经没有办法再去选择更妥善的途径了,那么让长子继位就是天经地义!难道对这么理所当然的事,诸位还要有异议吗?即使在百姓人家,也一贯是长子继承家业啊!”
费纳狄斯勃然大怒:“君王继承的是整个帝国,不是百姓家里的几头牛几只羊!为王的责任有多么重大,这么基本的常识你会不懂吗?!谁才有能力担负这份责任,谁才能指挥大军击退强敌守住国家,这还是需要争辩的事情吗?!”
巴伊尔比他更怒:“议长大人,你说这种话,是在公然藐视长王子吗?”
狄特马索也站起来说:“这里无人敢藐视长王子殿下的名分,只不过……长王子殿下因久卧病榻,多年来不曾带兵,而如今却是必须要用刀兵来说话的非常时期。传统是传统,现实是现实,强敌虎视眈眈,在如今这样的非常时期,当然是要以主持大局为重!”
巴依尔一声冷笑:“老大人的意思是说,长王子殿下没有能力主持大局?这不是藐视是什么?”
费那狄斯怒道:“乱扣罪名,你是故意想混淆视听吗?一直以来,四王子都和三王子殿下一起并称‘赫梯双鹰’,论军功影响力自然是不二人选。谁能统驭强兵?谁能为三王子殿下复仇?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难道你还想否认?”
巴伊尔笑得更冷:“谁有实力,谁就可以做王?如果按照这种逻辑,岂不是不论长幼,王子只要争到兵权就可以争王位?那长子的名分还有什么意义?如果历代王子都以这种方式角逐,帝国岂非都早已四分五裂,强盛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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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全都闭嘴!”
赛里斯听不下去了,一声怒喝霍然而起,厉声质问:“现在是什么时候?埃及的和谈使者已经在路上,还有多少时间能给你们这样争论不休?!你们看看周围,东北方有亚述虎视眈眈,东南方有巴比伦不甘没落,还有南方才刚刚戮害王兄的埃及!你们有谁没看过地图?当今天下能数上名号的强国,赫梯是唯一与它们全部接壤的国家!什么叫强敌环伺?!只要稍有大意,这些恶狼就会同时扑上来撕咬瓜分!你们口口声声守护国家,该怎么守?难道就像这样大打口水战,甚至发展成派系党争吗?”
党争!那是会给国家带来分裂的可怕毒瘤!元老院安静了,赛里斯怒视众人,冷声道:“全都听清楚,在国家蒙难的非常时期,团结一心对抗外敌才是你们应该考虑的事!这件事谁都不准再争论,既然父王无力指定,那么,就遵照法典,由长王兄继任为王!”
他此言一出,整座大殿都骚动起来,长王子迪麦霍然而起,变色道:“四弟,不行啊,我怎能……”

赛里斯打断他:“王兄,我已经说了,这件事谁都不要再争!尽速完成继位大典,迎接埃及使节和接下来的谈判才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
迪麦分明慌了,神明作证,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做国王啊!
赛里斯却说:“王兄啊,现在已经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已经被推到这一步!放心吧,我会尽全力辅佐你,等度过眼前难关,很多你不擅长的事自然也都会慢慢适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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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促准备大典,几天后长王子迪麦·阿尔努旺达继位为王,君王名号阿尔努旺达二世。将苏毗乌利一世尊为太上王,卡玛王后也因此晋升为王太后,四王子赛里斯则以摄政王的身份辅佐王兄。整个过程中,其余三位王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五王子早被一连串的巨变吓到瑟缩,六王子认定自己没有资格去说什么,而二王子,他的沉默却让狄特马索感到一丝迷惑。旧日主上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呢,二王子一直都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当此王位更迭的大事,他,怎么表现得好像事不关己呢?
奥斯坦行宫里,赛里斯已经在起草谈判文书,他很清楚,埃及大获全胜,却宁愿到哈图萨斯来谈判,而不是让他们派人去底比斯,最核心的目的一定是索要纳扎比!所以,谈判的底线,第一就是要保住这个藩王,因为他是将来扰乱叙利亚,反攻埃及的重要筹码!
直到文书基本起草完毕,书记官鲁邦尼放下刀笔看着他,实在不甘心的开口说:“殿下,我知道你是为了顾全大局,但是,就这样放弃王位……”
赛里斯打断他,不无严厉的提醒他:“长王兄已经继位,这件事谁都不准再议,听清楚了没有!”
是,闭嘴不说,可是鲁邦尼怎能甘心啊,不仅是他,所有追随凯瑟王子的人又有哪个能咽下这口气。所向无敌的王子就这样再也回不来,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兄弟又错失王位,不知多少次深夜垂泪,真的,鲁邦尼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从小一起长大的乳兄弟,孩提时代一幕幕的记忆就在脑海里这么不停的飘。他不信,不敢相信!做梦都没想过被寄予无限厚望的三王子,竟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离他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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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使节还没有到,这一天,哈坎苏克忽然找到赛里斯,不无担忧的提醒他:“殿下,王太后不可不防。”
赛里斯忙问是怎么回事,哈坎苏克说:“一直以来,王太后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王位。如今愿望落空她怎能甘心,最近严密监视宫女就发现,王太后通过密道,在向金星神殿搬运乌头草!”
赛里斯吃了一惊,乌头草是剧性毒药,经过提炼可以在眨眼间致人死命!他立刻下令搜查金星神殿,然而还未等接令的士兵走出去,忽然近禁卫军副将图克鲁就慌慌张张跑进来。
“大人!啊,殿下也在!”
“怎么了?”
二人同声喝问,图克鲁低声道:“刚刚发现王太后的婢女出现在葡萄酒窖,鬼鬼祟祟的,好像生怕被人看见,然后……陛下派人来传酒,说晚餐时要宴请二王子、五王子、六王子殿下,为他们回归领地饯行。”
二人听闻勃然变色,赛里斯立刻命人拦截送酒的马车,同时赶紧带人奔向王宫!
送酒的马车在王宫门前被拦住了,赛里斯看也不看直奔迪麦所在的起居宫殿,王宫宽阔走廊上,忽然一抹身影从拐角处一闪而过。赛里斯吃了一惊,立刻带人冲过去,那是一个蒙面人,借着降临的暮色正在向新任国王的寝宫快速移动。
“什么人?!”
赛里斯一声大喝冲上去,蒙面人动作敏捷,一看就是身怀绝技的家伙,难道是王太后身边的那个死士?祭司苏尔曼?!赛里斯再不多想追缴蒙面人,他想活捉,可是在蒙面人似乎毫不心虚的反击下,最终将他当场斩杀!
揭开面布,居然是个不认识的家伙!赛里斯此刻没时间多管他,带着人就急匆匆去找国王迪麦!推门入室那一刻,他一下子瞪大眼睛——新任国王迪麦·阿尔努旺达,赫然已经倒在血泊中!血还是滚热的,迪麦拼命挣扎却分明已经无力回天!
“王兄?!”
赛里斯冲上去了,而就在这时,晚餐前来赴宴的二王子、五王子、六王子,还有王宫一等侍卫米哈路什也都出现在门口。骤见惨状,年幼的王子在尖叫,只会经商的王子差点昏倒,二王子瞪大眼睛,分明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弥留之际,迪麦举起沾满血迹的手,他指着第一个赶到的兄弟,虚弱但分明清晰的声音在说:“赛里斯,你……”
没有下文了,继位仅二十多天的新王,就此永远的闭上眼睛。
人们满眼惊骇看向赛里斯:“殿下!四弟!王兄!你……”
赛里斯似乎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瞪大眼睛说:“不!不是我!是王太后!是王太后要谋害王兄,我听到消息才刚刚赶过来。”
米哈路什几乎是颤抖的指向他手中还紧握的利剑:“那……殿下,你的剑上怎会有血?是还没有干涸的血!”
赛里斯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的武器,连忙说:“是刚刚在来时路上,王宫走廊里有一个蒙面人!他正要向王兄的房间来,这是他的血!”
“蒙面人?!”
米哈路什更惊讶了:“我们刚刚经过走廊,没看到什么蒙面人啊!”
赛里斯瞪大眼睛:“没看到?!他的尸体明明就在那里!”
随行卫队也大声作证:“没错,是殿下亲手斩杀那个蒙面人,刀上的血就是他的。”
二王子立刻派人去走廊查看,回来禀报说真的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
赛里斯震怒下立刻奔向来时走廊,可是来到斩杀蒙面人的地方,别说是尸体,根本连血迹都找不到?他一下子明白了,阴谋!这分明是阴谋!但……究竟是谁在害他?王太后?通风报信的是哈坎苏克,难道……
正在这时,哈坎苏克也带人赶到,看到新王遇害的惨状实在比任何人都震惊,大声道:“阴谋!这一定是王太后的阴谋!”
他立刻说明情况,是自己去找四王子殿下,他担心国王安危才带人赶过来!说着,他立刻命人把拦截的葡萄酒桶搬过来,找来牲畜试验毒性,可试来试去,无论猫狗牛羊偏偏没有一个倒地毙命。
哈坎苏克瞪大眼睛:“怎会这样?”
赛里斯算是彻底看明白了,酒里根本就没有毒,所有一切分明都是在针对他!王太后!那个恶毒的巫婆,她果然是不甘心王位旁落的!
随后,惊闻噩耗的议长费纳狄斯还有元老院重臣也惊慌赶到,没有蒙面人!没有毒酒!自己手里却有带血的刀!赛里斯根本说不清了,即使哈坎苏克拼命作证,以巴伊尔为首的长子派却坚决不相信与他无干!
“四王子殿下,你果然还是不甘心王位旁落,口口声声团结对外,难道就是这样吗?”
“放屁!你有哪只眼睛看到是殿下干的!”
随行卫队急了,巴伊尔等人则比他们更急,怒问米哈路什:“你还愣着干什么,谋害国王陛下的凶手还不该抓起来吗?”
“谁敢?!有本事冲上来试试!”
卫队拔刀相向,眼看就要闹起来!议长费纳狄斯连忙站出来维护局面:“谁都不准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怎能就这样轻易下结论?!”
二王子也站出来说:“不错!谋害君王是何等大罪,必须经过仔细的调查才能确认真凶!”
他想了想说:“这样吧,今晚先委屈四弟,还有王太后也要控制起来,等到明日一早,由元老院主持调查审案,你们看这样行吗?”
元老院一时拿不定主意,王子卫队则坚决不答应:“不行!任何人也休想拘押殿下!”
作为当事核心,赛里斯始终一言不发,是啊,该怎么办?现在比查找真凶更重要的是,埃及使者最迟再有一两天就到了!一旦让他们看到这些,埃及必定会趁机落井下石,到那时,已然遭受重创的国家,只怕又会遭遇更大威胁。
一声长叹,赛里斯缓缓道:“现在有比审案更重要的事,议长大人,还请你派人拦截埃及使团,寻找合适理由把他们赶回去,国王遇害务必封锁消息,一旦让埃及人知道,你应该能想到后果吧。”
费纳狄斯含泪记下,哈坎苏克跪地大哭:“殿下,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啊!我哈坎苏克在此起誓,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一定要让真凶认罪伏法!但是现在……”
他声音哽咽的说:“殿下,我以34年追随陛下的名誉起誓,我哈坎苏克说到的一定做到!只是现在……恐怕只能先委屈殿下了,这一连串深痛巨创,赫梯帝国……真的再也禁不起更多纷争了。”
赛里斯暗自叹息,终于喝令卫队收起刀剑,随后也扔掉手中刀。那个时候,如果他能看到已在城外徘徊却因全城戒严根本进不来的萨莉,如果能了解半点真相,或者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下手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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