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39 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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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周密安排,迦罗在大队探员的监管下,登上前往墓地的飞机。飞跃云层,日光正在天边隐没,看着窗外渐渐笼罩万物的漆黑,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黑人主管走过来询问她要不要喝什么,或者吃点东西,迦罗充耳不闻。
到达墓地已是深夜,马克·托纳德本是想安排在第二天启程,无奈迦罗不同意,她似乎一刻都不想再等。无花果树下的墓碑,看看站在身边似乎不打算离去的探员,她冷冷抛出一个字:“滚!”
黑人主管不敢违拗她,用对讲机传令探员退到外围,然而通过红外望远镜观察,迦罗的眼睛,竟在红外镜片观测下反射盈盈绿光,她赫然盯着各个探员坚守的地点!随后转过头,已然对上他!
马克·托纳德吃了一惊,她能看到?他们所处的位置根本一丝光源都没有啊!她目不转睛的对视仿佛在示威,马克·托纳德看得心慌,只能让所有探员撤出墓地,只用这一个望远镜观察动向。
迦罗终于转过头去,就这么背对镜头坐在墓前发呆,然后,她躺倒下去,卧在地面斜铺的大理石墓碑上好像睡着了。马克·托纳德透过望远镜密切观察,他不明白她执意来此是为什么,过了一会儿,忽见她躺卧的身体下面有大片液体溢出来!通过红外热感,他突然意识到那是血!
马克·托纳德勃然变色,骤然想起她手中是有利器的——那个箭头!他立刻跳下观测车飞奔过去,用对讲机大声喝命:“快!她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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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开了,两个手腕都割得非常深!汩汩鲜血泉涌而出,迦罗看着,竟露出一抹悲凉的微笑。他们很想要这个吗?想把她变成可持续再生的**‘血库’?真的,事情到了今天,她已经没有余地再活下去。就这么结束吧,结束对她而言,会是一种幸福!
鲜血浸染墓碑,她就这么躺倒在血泊中,意识渐趋模糊。
马克·托纳德带人赶到,他已经呼叫了救护车,此刻扑上去想查看伤口止血,谁知他一个200斤的壮汉伸出手,居然拽不动她!马克·托纳德吃了一惊,是他的错觉吗?她的身体…天哪,她的身体居然在向血泊中沉陷!
他瞪大眼睛,在场探员也惊呼起来,没错!不是幻觉!她的确是在沉下去,如同溺水者一般沉入地面!马克·托纳德立刻呼喝所有人上来帮忙,想把她拽出来,可是任凭他们使出多大力气,就是没法减缓沉陷的速度!片刻功夫,她整个人都消失在血泊中,马克·托纳德的手也跟着一起陷进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回事?鲜血弥散的地方明明是坚硬的大理石墓碑,他的手怎么可能伸进去?!
随着迦罗消失,大滩的鲜血也开始缩小范围,如同池塘干涸的快镜头播放,血泊面积越缩越小,眨眼睛已经逼近马克·托纳德的手,他万般惶恐拔出手,下一刻,触目惊心的血泊就消失无踪,如同是被吸进墓碑,半点痕迹都看不到了!
现场一片静寂,很长很长时间,每个人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从极度惶恐中回过神的黑人主管大声下令:“挖!挖开墓穴!”
墓穴挖开了,原本就是空冢的地方根本什么都没有!马克·托纳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敢相信却已不能不信,跨越时空,难道她……真的不属于这个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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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罗知道自己死了,无尽黑暗中,她感受到意识里的某些东西正在被抹去,而另一些,又正在苏醒。她看到了妈妈,看到她拿起厨房里的刀,竟一刀刺进胸膛,位置,正是曾经留下的那道伤口!四周响彻惊呼,父亲扑上来了,惊惶失措中对姑妈大喝:“快!快叫救护车!”
迦罗吃了一惊,妈妈……自杀?!她不是心脏病发作?
救护车到来时,伤者却已不见踪影,父亲一个人瘫坐在厨房,只茫然吐出几个字。
“阿芙罗狄特,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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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图萨斯,今晚注定无人入睡。
劫狱者顺利逃脱令新任国王咬牙切齿,达鲁·赛恩斯震怒下传召众臣,当头喝问亚比斯:“说!哪里来的骑兵?!”
亚比斯不冷不热的回应:“费因斯洛和裘德手里,有的是大把骑兵,很奇怪吗?”
达鲁·赛恩斯面色阴冷:“阳奉阴违?鲁邦尼的家眷为什么不在自己家里?你把她们接走想干什么?”
亚比斯说:“都是辅佐三王子殿下的近臣,家眷内人的私交一直都很好啊,臣妻想找她们做做伴、聊聊天,有什么不可以?”
达鲁·赛恩斯冷声提醒他:“他们袭击王城哨堡,犯的是叛逆大罪!鲁邦尼已经是被通缉的罪人你不知道吗?”
亚比斯更加冷峻的回应:“直接辅佐王室的近臣,即使有罪不累及家人,赫梯法典我还是熟读过的。”
达鲁·赛恩斯忽然笑了:“一会儿拉别人的老婆孩子磨牙聊天,一会儿又有心思熟读法典,你这个猛将是不是闲得太久了?难怪有人说,养兵就像养狗,时不时就要放出去溜溜,养得太久恐怕变成猪。”
他故意夸张一叹:“看来你是需要放出去溜溜了,这样吧,我命你立刻率兵支援卡鲁克的人马,全力协助他夺回阿林娜提!”
亚比斯脸色一变,狠狠反将一军的国王冷笑着:“怎么?你想抗命?既然你熟读法典就说一说,臣下公然违抗王命,该如何处置?”
亚比斯被僵住了,狄特马索霍然而起,大声问道:“陛下夺回阿林娜提的目的是什么?”
达鲁·赛恩斯冷然一笑:“这个还用说吗?帝国土地,每一寸都必须掌握在王的手中!阿林娜提是制造兵器的大本营,怎能由叛逆把持操控?!”
狄特马索大声道:“不错,那里是兵器大本营,更是珍贵铁器唯一的来源!可是陛下要看清一个事实,铁矿哪里都有!阿林娜提的重要是在于锻造铁器的人!哈娣族人性情刚烈是天下闻名的,要收服他们只可恩服,不能威服!如果硬来,恐怕他们拼尽最后一个人也是万万不会低头的!如果哈娣族人都死光了,难道陛下是要掐断铁器制造的源头吗?”
达鲁·赛恩斯被激怒了:“怎么?想用铁器来要挟王?!别忘了世世代代是谁在供养他们繁衍生息!生为赫梯子民,他们理所应当为国家效命!”
狄特马索忍气道:“现在各方恶狼都扑上来,外患深重,哈娣族人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他们当然会为国家效命,只是还请陛下给他们这个机会,毕竟没有人是存心愿意做叛贼的!所以,我恳请陛下撤回卡鲁克的军队,与哈娣族人达成和解。以如今的局势,一致对外才是头等大事啊!”
达鲁·赛恩斯不吭声了,撤兵?即使狄特马索说的全都是事实,可是凭心而论,他没法原谅哈娣人!因为事情根本不该变成这样!如果不是那个哈娣族的臭丫头泄露天机,他只要顺顺利利将一切推到卡玛王后头上,这些武将纵然有一万个不甘心又怎会造反?!所以说,眼前的乱局根本是哈娣族一手造成!如今除了逼迫他们低头,他就算拿出再诚恳的姿态有用吗?第一,他们不会买账,第二,他也永远不想再做低声下气的勾当!整整15年!他被丢在荒僻一隅,忍气吞声的日子已经受够了!苦心谋事为什么?不就是为这一朝扬眉吐气,再也不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吗!

想到这里,他冷冷看向亚比斯:“我命你立刻率军支援卡鲁克,警告哈娣人,与王作对是死路一条,缴械归降,才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亚比斯怒目而视,半天不吭声。
达鲁·赛恩斯变色道:“你想抗命吗?你知道抗命是什么后果吗?”
愤怒、屈辱,这是亚比斯毕生不曾体验过的折磨,他该怎么办?逼上绝路就算他决心舍弃家人,可是鲁邦尼的家眷他又怎能舍?!猛将几乎咬碎钢牙,终究还是跪拜下去。一声遵令说得满心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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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鲁·赛恩斯下达的命令是要他立刻发兵,明天,亚比斯就不能不走了。一颗心翻江倒海,纷乱至极的时候,他来到奥斯坦行宫。
夜色中的宫殿显得死气沉沉,一切的荣耀辉煌仿佛都成昨日旧梦,大家都不在了,禁卫军以搜缴叛逆的名义劫掠行宫,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如今剩下的只有一些看守门房的粗役奴隶。
宽阔庭院都长出杂草,走在回廊,伴随脚步回声就能看到老鼠的身影四处流窜。亚比斯一路走着、看着,一阵阵心酸已是泪流满面。
走进曾经摆下豪宴的殿堂,他忽然看到黑暗中的一抹身影。
“大人?!”
亚比斯有些惊讶的走过去,狄特马索,他居然也在这里。
痛心的老臣在叹息:“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特别想来看看。”
他指指这座大殿:“还记得刚来到哈图萨斯时,就是在这里摆下筵席。那个时候多热闹啊,有阿丽娜,有四王子殿下,天南地北无所不聊,不知不觉就混到天黑,连三王子殿下已经站在门口都不知道……”
亚比斯在他身边坐下,叹息道:“是啊,那些开心的日子,都已经成了过去。”
狄特马索看看他:“将军是在为明日出兵的事烦心吗?”
亚比斯摇摇头,痛声道:“不!我是在后悔!后悔一时的软弱,弄到今天自取其辱,是我……对不起大家。”
狄特马索劝慰他:“将军不必太自责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费因斯洛和裘德都没有成家,单身汉理解不了有家室的难处,这也是很正常的。在我看来,你实在没有做错什么,冲动行事弄到内乱四起……看看现在吧,国家蒙难,倒霉的还不是所有人。”
他说:“知道吗,对阿林娜提动兵,你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亚比斯这才动容:“大人的意思……”
狄特马索摇摇头:“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现在的情势,也只能凡事往好处想罢了。”
亚比斯正要再说,忽然静夜中传来一声惊恐尖叫!二人都吃了一惊,立刻向声音出处飞奔过去。惊呼来自寝宫的位置,一个在走廊里上夜点灯的奴隶,经过时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汩汩流水声。推开门,眼前所见便让他发出尖叫。
寝宫外殿的花岗石地面,居然冒出汩汩鲜血,亚比斯与狄特马索赶到时,血泊面积还在不断扩大,随后就有什么东西从血里浮出来。二人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浮出来的……
是一个人!一个穿着奇怪服装的人!此刻白色衣裙已被鲜血浸染,当整个人完全浮出血水,看到那乌黑长发下遮盖的面容,二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阿丽娜?!”
时间好像都在那一刻定格,不知过了多久亚比斯才猛然回过神,他扑过去了,随即看到她两个手腕割裂的伤口——大滩血泊赫然是她流的血!
亚比斯连忙撕扯衣衫包扎伤口,回过头无比激动大叫狄特马索:“还愣着干什么,快找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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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奇失踪的阿丽娜,时隔一年半后,又在深夜离奇现身奥斯坦行宫。整个哈图萨斯都被惊动了,就连达鲁·赛恩斯都闻讯赶来。他不敢相信,一颗心都因此陷入莫名的惶恐,那个女人又出现了?是吉是凶?这会是什么征兆?
寝宫门口,入目是亚比斯充满戒备的姿态,他已经调派了数百名得力军士职守宫殿,更让自己的妻女拣选可靠婢女仆人带过来帮忙。
此时军医还在寝宫里忙碌,达鲁·赛恩斯命人叫来那个发现异状的奴隶,问明事情经过不由更加惊讶。从血里冒出来?!听着都让人全身害冷!他抬眼看看亚比斯:“你今天不是应该带兵出发吗?怎么还在这里?”
亚比斯目光如铁:“没看到阿丽娜平安,我哪里都不去!”
狄特马索连忙走上来劝局:“奥斯坦行宫人丁离散,将军负责职守,的确是走不开的。”
达鲁·赛恩斯冷哼道:“王子行宫的职守,理应交给御前侍卫,我这就派人来,将军就不用操心了。”
亚比斯变色道:“御前侍卫只负责王宫,这里是三王子殿下的行宫,殿下在时都从来不用禁卫军!如今怎能坏了规矩?”
达鲁·赛恩斯冷声提醒他:“他已经不在了!这座宫殿其实早就应该收回去,能留到今天实在已经是念在兄弟情分,怎么?你还想和我讲规矩?”
亚比斯气得胸膛起伏,不行!他说什么都不能让阿丽娜落到禁卫军手里!
“阿丽娜是殿下宫妃,就算殿下不在了,王子遗孀同样是王族!她回来,就是这里无可争议的主人!说什么收回宫殿?!哼,只要是在奥斯坦行宫,任何事情,都只能由阿丽娜自己说了算!”
眼看闹成僵局,狄特马索连忙站出来说:“听我一句,阿丽娜现在失血过多,究竟情况怎样还不知道呢,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劝告达鲁·赛恩斯:“我看这样吧,等在这里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陛下先回宫,有任何消息必当及时禀报。关于今后的处置决断,还是等阿丽娜醒过来再说吧。”
达鲁·赛恩斯愤然离去,但终究还是留下一队禁卫军职守监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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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罗觉得自己好像走了一段长长的旅途,精疲力尽。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血,是媒介!关乎宿命,是逆天行事得以成真的本源,命运的齿轮已开始转动,该发生的终究没人能够阻挡……”
该发生的?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又有哪一件是应该发生的?
喉咙里像有火在烧,口干舌燥,水!她现在只想找一口水!
“水!快拿水来!”
耳边听到人员骚动,她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老泪纵横写满激动的脸。狄特马索?她果然死了吗?过往世代那些刻骨铭心的人和事,都已经在冥河对岸等着她?
“阿丽娜!你终于醒了!”
她看到了亚比斯,同样是泪流满面几乎不能成言。迟钝意识中手腕在隐隐作痛,抬手看到缠裹的绷带,以及其中阵阵散发的草药气息,是,她终于想起来了,她自杀了,在妈妈的墓碑前。可是……迦罗想坐起身,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稍一动作已是头晕目眩。
在亚比斯搀扶下,她终于勉强起身,摇摇晃晃走向窗前,入目明媚的阳光,庭院里熟悉的布局,这里是……奥斯坦行宫?!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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