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光俱流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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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跃出云层,整个皇宫还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晨色里,高高低低的宫殿,青郁葱绿的树层及回旋数百条汉白玉的栏杆在东方刚升起的发白光晕映衬下,全全沁出了几分盛夏中难得的凉意,顾不得脚下的浓重的露水片刻便打湿了薄底鞋子,众多太监宫女早早便已起身开始忙碌起来。
今日长乐宫将举办的一场大宴,几乎将宫内大部分宫人都调动起来,全然是因为数十天前被册封的随月公主终于被大泽皇帝赐婚给了蛮胡的斡诸烈王缘故。明明月前便已送来了百余辆贵重的求亲贺礼,一直苦苦等候消息的蛮胡使节在得知后虽然立即提出了辞归,奈何大泽皇帝早将有意联姻的意向透露出去,于是各国使节不敢待慢,纷纷带着贺礼而来。身为此次蛮胡求亲的使节长,脾气一向急躁的斡诸烈王子阿思兰也不得不多停留了几日,极不情愿的参加这场专门为其举办的辞别宴。
蕴丘阁大堂内灯光通明的梳妆台前,身著绘凤描金火红朝服的随月公主百无思,缓缓转动了一下饰有珠翠的凤冠的头,望向身后毫无形象蹲在角落数蚂蚁的一人,微微叹息道,“无忌,关于四公子的这个问题,你还要固执多久?莫非是最近在宫内生活的还不够顺意?切莫恃宠而娇啊。”
“顺意?封了个所谓的荷香公主,跟我原来要求的封号差TM十万八千里,丫的这不是明摆着把老娘当东来顺的羊肉开涮么?住在皇宫,你还当我愿意啊?根本就出不了大门,比当宅女还可怜。好容易在花园里骑骑马当散心,TMD,后宫里那群小三八居然在草地上插绣花针,幸亏老娘的胸是原装货,SOB~~~~”说着说着,我霍的站起身,忍不住握紧双拳,眼角闪出阵阵愤怒的寒光。
古人明言:笨人的可怕之处并不在其笨,而在其自作聪明,最近,我愈发觉得自己便陷入了这个怪圈。
随着怀有龙子的姚贵人被诛,看上去仿佛连皇后李若桃也对嚣张跋扈的我表示出了极大的忍让之意,偌大的后宫之内,一时间倍受皇宠的荷香长公主风头无限,众多嫔妃无不纷纷送礼示好结交。
可是,与此同时我却发现到了自己一处致命的错误,那就是自欺欺人不要紧,关键是欺骗不了别人,所有人都看出来我与百似隽异样的关系。
特别是一封辗转反侧才交到我手上的信更加证实了这点。
来自此时已是宫外之人黄芍的信,我没想到这小妞居然比我还有性格,这么快就用她所得到的消息来偿还我的人情,她证实了我的不安揣测,虽然信上内容,有些揭人疮疤,咄咄逼人。

后宫女人各式无声而阴险的算计,虽然让满心戒备的我吃了不少闷亏,但百似隽近期的表现和我被揭穿老底后得到的羞愤,却让我最近的心情怒到了极点。
“无思,今日过后,你就要离开大泽,临行之前,你能否和我说句实话,就一句,也不算今生今世我们做了一场姐妹。”我紧紧盯住了百无思的双眼,慢慢却坚定的走到了她的眼前,将隐藏起来的心中所有的疑惑刹那间放了出来。
“我已经整整十八天没看到他了,我叫碧水去打听,他却传话等他忙完来找我,但我知道,这些天来,他却一共宣召了七个妃子,还包括一个小宫女,每天晚上似乎都不算忙,你觉得我后半辈子就要忍受这种怨气,去和一群女人争个男人?”我的眼睛有些红了,不是委屈而是气愤,“你不敢和我谈论这些是因为他是皇帝,你不愿谈论是因为这是家丑,其实你现在很看不起我是不是?”
冷笑数声,我的脸上全然冰冷嘲弄之色,“宫内的流言蜚语,我就不相信,瞒得了我还能瞒得了你,随月公主你在后宫之内待了四五年之久,消息竟会如何不灵通?你怨恨于我不就是因为百似隽要将我留在后宫之内,才将你远嫁蛮胡的么?难道你以为,我要的就是这种人生?要的就是这种命运?错,我才没有血缘**,近亲交配当个试验田要么产白痴要么产天才的疯狂想法。”
“无忌,你要问什么?”百无思眼中寒光闪闪,手掌轻落在梳妆台上,指尖捏起一枚温青玉润的钗子不断的转动。
我难得的沉默了一下,没有接话。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百无思扬起了精致美貌的脸蛋,浓浓的容妆让她多添了几许妖媚之色,险些让我这几天才积攒下来的愤怒情绪一下子就转换成惊叹。
“既然皇上连自己的名声都舍得,甚至不惧天下悠悠之口,你又何需担心?至于后宫之内的算计,我相信妹妹你不会吃亏。”
“百无思”我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一种繁杂的情绪如蚂蚁般密密的爬满心头,说不上来的痛痒占据了整个身体。“你明明知道所有人都在算计我,为什么眼睁睁的让我往火坑里跳?”摇着头,咬着牙,我忽笑了起来,“真是天意如刀,人心难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也这么天真。”
强忍着把一句质问:为什么不帮我?硬生生咽回肚里。
“无忌,我知道你怨恨父王和我,既然你想知道原因,也罢,我就不再瞒你,趁现在还有些多余的时晨,我就告诉你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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