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群鹰展翅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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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混沌天。樊家突来一客,此人文质彬彬。
“请问,这是樊老先生家吗?”来客在大门外边刚巧碰上樊道隆。
樊道隆和气相迎:“我就是,您从哪里来?”来人笑逐颜开:“久仰!我是刘家涯的。”
“请!家里坐吧。”樊道隆让客进门。
又一晚,乱云遮月。
马英房中,鲍玉莲凝视二弟,倏一背身:“姐姐不是你家人了,刘家涯有人提亲,说是一户殷实人家,忠厚良善……”
“啊?刘家涯有人提亲?姐——”樊钟秀一扑而上,双手紧抱鲍玉莲,突然又现一片童贞,“你……说过的,永远跟我在一起!”
鲍玉莲柔肠百结,不住抚摸二弟后背:“好好陪着马英妹子。别说傻话,她是……好人!”说时,泣不成声。
马英倏从窗外暗影中现身,当即扬声疾叫:“钟秀……”
樊钟秀急跃出房。
马英狠拧丈夫一把:“去!外边待着。我跟莲姐说句话。”说罢,扑身入房。
鲍玉莲被马英拉坐床头。
马英直言不讳:“莲姐!从今以后,你为大,我为小,你为正,我为偏,咱俩永生偕老,陪伴二弟一辈子……”
鲍玉莲按床而起,如遭雷击,浑身大震,右腿后伸,左腿前弓,陡然翻出右掌。
马英弹身,右掌也一亮而出。
马英又甩出一句:“莲姐!不可无情无义呵。”
鲍玉莲也甩一句:“我和钟秀是姐弟!为何污我姐弟清白?”
二人收掌静立。
鲍玉莲突然洒泪相求:“英妹!走,陪我探探刘家涯。”
二人出房之后,马英又掐樊钟秀:“你先歇着,我跟莲姐外边转转。”
刘家涯刘宝贵独居村头孤伶伶一座小院中。这刘家离村中大片庄宅足有半箭之地,左无邻右无舍,一所破茅屋像只离群索居的孤老雕趴伏在刘家涯的一角,看外观远远算不得殷实,但不知是否良善。
鲍、马二人双影如蛾,按照牵线媒人所述,一下便扑进刘家院外,院墙泥垒,一摸之高。莫说是这样一户庄稼人家,即使一座龙潭虎**,在此二女脚下,还不如履平川一样?
二人舒展身法,无声无息,拔地而起,塞鹰似燕,眨眼间均已趴伏在刘家房坡之上,她们轻揭屋瓦,隔孔暗睹房内。
房中,东套间,一灯双捻,共有五人对坐,其中一女,貌甚端丽,似是刘妻。另有二男,又是虎吞、狗剩。刘宝贵踡缩在套间小门口,已不再有半点文雅之态,悉悉索索,萎顿不振。最后一人,虎背熊腰,膘悍凶猛,一对坏眼,凶巴巴的。
坏眼汉子不住轻瞥床头刘妻,斜吊着眉毛突然发问:“宝贵,樊老头怎么说啊?”
刘宝贵半抬眼皮:“他……他要跟闺女商量,看样子有些动心。”
坏眼汉子“哼”了一声,随手一摆:“好!这事包给你了。事成黄某有赏。今晚弟兄们既然来了,好歹得歇会脚再走。去!你到村外暸会高去。”
刘宝贵大显迟疑,被虎、吞狗剩推搡出房。
虎吞回头:“黄司令……”
黄天野又一摆手:“去!你俩西头那间歇去。”
虎吞、狗剩笑着退出。
刘妻面色大惧:“黄……司令!您别……”
“别什么?”黄天野立即色相毕露,抖手拉出两只短枪,“叭”地按在桌上小油灯前,“嘿嘿”笑着猛地敞开自己胸衣,凶焰化作万丈淫气,一把抄起刘妻下肢,抱她床头,虎扑而上,先吻后抚,狠扯刘妻下衣……
刘妻难守端庄,早如绵羊陷入烂泥,一任揉搓,不敢强作反抗……
油灯忽被衣衫扇灭。
暗室中断续的呻吟渐渐升起……
马英深感不堪入目,手抓一瓦,口中不由暗骂:“呸!什么脏东西,也配找咱攀亲。真是瞎了狗眼,让我下去毁了他们再说。”骂着,便要朝下纵身。

鲍玉莲一把按住马英:“不可莽撞!管不完的烂脏事呵。这世上,有些人还真如饿皮虱子,不脏不烂,存不住他们。走,咱们走!”
樊道隆得知实情,后怕中不由暗自庆幸。
鲍玉莲自此心里越发寒冷,懶言懶语,如花蒙霜。
人心寒,天亦寒,又是一场鹅毛雪。
大雪过后,千山万岭像是披着孝服,白得叫人心酸。
贺家沟响起稀稀落落的鞭炮,不少人家开始贴对联。
刘宝贵居然连番又来,三遭五次地登上樊家台阶,大有踏破铁鞋之心志。
奇就奇在,这么一来而去的,真像“人心诚,神则灵”似的,樊道隆心一软,最后竟真地答应了刘宝贵所提的那门亲事。
本来,鲍玉莲早已到了成婚的年龄,弟已娶,姐未嫁,大麦不熟,小麦熟了。如今好不容易婚事定下,双方商定事不宜迟,择日完婚。
就在贺家沟喜迎新春的当儿,樊家新居涌出一串送亲的队伍。
鲍玉莲跨马披红,表情甚为复杂——初次尝受姑娘家人生中最隆重的荣耀,她不敢轻易地悲哀,也不敢轻易地激动。
马英又扮男装,骑马贴在姐姐身后。
樊家七子各跨坐骑,鲜衣纶巾,尾随新娘马后。
更有一队刘家涯的迎亲人马带路,当先涌出贺家沟沟口。
刘宝贵手挎大红包,走在众人前头,慎慎重重在遇树贴上一方红纸,遇石贴上一方红纸,遇桥也贴上一方红纸,并不时抛上一枚点燃的纸炮。
办白事,撒白色的纸钱;办红事,贴红色的纸钱。这是老辈人兴下的规矩。看起来,人之一生,由生至死,均免不了以钱买路。没钱,真还就寸步难行。
三、五名唢呐手跟着迎亲送亲的队伍吹奏。死为盛事,生为盛事,男婚女嫁尤为终身盛事,人逢盛事便须有人鼓吹,这也是东土圣地一大古朴世风!
别了姑娘。
一溜人众迤逦而行,走上曲曲山道……
樊道隆、司马师并肩立在大门口,远望群山,原望群子,直至马队消失山道尽头。
樊道隆面无喜色,忧心忡忡。
司马师显出少有的紧张,悄对樊道隆摇手一语:“樊兄莫怕,不入虎**,焉得虎子!”说罢,退下门阶,倏转身,一瘸一拐,晃出村口。
司马师行之村外,后顾无人,浓眉骤锁,突然木拐点地,划身如飞,顺着鲍玉莲众人远逝的方向,去如流星弹丸……
迎送新娘的马队行之一道山弯,忽然拐向黄龙山。
“呃!刘大哥,刘家涯在那边咋的朝着黄龙山走啊?”樊钟灵勒马发问。
刘宝贵神色极不自然:“当地风俗,少爷不知,新人不走旧路,咱们……绕道回庄。”
樊钟华勒马驻足:“大哥!咱们歇会儿,办点杂事。”
马英挺神秘地一挤眼。
樊家众子不等迎亲人同意,当即纷纷下马。
新娘鲍玉莲忽也跳下马背。
迎亲一方总共九人(五人唢呐队除外)。
刘宝贵等人只好相继下马。
突然,情势骤变:樊家九人晃眼间每人手中各各亮出一把短匕,一哄而上,一个一个,似是早已找好目标,分用刀尖逼住迎亲众人。
“交出刀枪!”樊钟灵厉声一吼。
对方九人全部瘫软,纷纷掏出怀中短器,交给樊家众子,其中仅有三只短枪,余则也是锋利的匕首。
樊钟秀、马英、鲍玉莲三人同时出手,以迅雷之势分别直点对方哑**,一刹之间对方九人除了刘宝贵之外,皆成哑巴。
樊钟秀靠近刘宝贵,拔开小七逼在刘匪喉头的匕首尖:“姓刘的!小爷们已经查明,你是被逼入伙的良民,如想还过太平日子,今天听我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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