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嘈杂声把香草惊醒，香草嘴角挂着微笑下床打开房间的门，刚伸头看见厅里的亲人们，梦中的甜美顿时被心底涌出的冷气给冲跑了。客厅里坐着眼花耳背的奶奶迷着眼不声不响，像个木雕泥塑的菩萨。肚大腰圆的爸爸架着个二郎腿，一只脚有节奏地点着地面上的地板。在那儿默默地吞云吐雾，精瘦干练的大伯抱着膀子，若有所思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墙壁，还有离婚多年很少上门的妈妈坐在一边静静地品着保姆送上的绿茶，花枝招展的年轻继母坐在一边细心地在修剪着自己晶莹闪亮的指甲。香草刚刚露头就被保姆看见了，她一声“香草，你起来啦”仿佛一石击起千层浪，大家眼睛立刻都亮了，好像一无所获的猎人在绝望中猛然发现了珍贵猎物，精气神都上来了。妈妈站起来走上前把香草拉到自己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一只手伸过来搭在香草背上，香草不经意地挪了挪身子把妈妈的手臂拿下来，半依半躺在沙发靠背上，眯着两只大眼睛用眼角扫了他们一遍说：“今天都来了，看样子今天是个好日子……”
爸爸把手里半截香烟往茶几上的金鱼状烟灰缸里使劲按了按说：“香草，今天下午高考分数都公布了，你考了多少分？能够上几本？”
香草眼皮耷拉着有气无力的回道：“不知道，没有查”。
“你这孩子！怎么对自己的事情是这么不负责任，这可是你一生中的大事，怎么还这么漫不经心？现在就打电话查查看是多少分？看看够上什么样的学校？”从沉闷的语音里能明显听出爸爸是在强压着心中的不满。
妈妈接着说：“把你准考证拿出来打168……”
“我一时想不起准考证放到哪儿了？反正我也考不上，查不查都一样的。”香草说着往沙发背上使劲靠了靠，眼睛看着茶几下花岗岩的地板砖，拉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样子。
爸爸气的身子颤抖，手指着香草说：“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好歹也要查查看考了多少分吧？”
香草看他颤抖的样子心里很好笑，表面上还是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数学选择题错了一半，填空题错了一大半，大题目一题都没对。我对了答案最多也不过五十多分，查不查分数反正都是考不上的了。你们何必非要我在你们面前再次伤自尊不可呢！”
“我整天在外拼搏挣钱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不要你做任何事情，就要你念个书考个大学，这还不是都为了你好！我当老子的对你哪儿不好？现在高考分数公布了，我都没有权力看一下分数？你太过分了吧？”
半天没说话的大伯也开口说道：“香草，我也不能说你在学校表现不好，老师们也都说你学习很认真，但是你的刻苦精神还不够，也不善于总结学习方法，有点避重就轻。比如数学来说吧，这门学科就是要多做多练，你的数学老师对我说你经常不按时交作业，我也找你谈了几次，你都对我说知道了，可你知道了怎么就不改呢？你要是改了怎么会学不好考不好呢？要知道天下无难事，只要肯攀登。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只要你认真对待了，就没有学不好的。”香草听着大伯的说话就像听苍蝇在嗡嗡地叫，竟忍不住想去拍打一下。但是香草还是硬着头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装着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心里却在想：“我不交作业是我不会做，我诚实不抄同学作业。谁像你们那样爱弄虚作假！为了应付上级来检查，忙造假材料忙不过来了，还要我们学生帮着造假填假表，写假材。也不嫌丢人！在家里还在装模作样讲大道理，同学们早就看透你了，给你起的外号‘手电筒’一点也没有委曲你，你只会拿着马列主义照人家不照自己。我在那里你帮助我什么了？现在嘴巴说得倒好听，还不是想从我老爸那儿捞几个臭钱花花。哼……”
香草心里气愤难平。睁大眼睛看大伯的嘴巴仍在那儿一张一合喋喋不休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失败乃成功之母，这次没考好只要你能从失败里找出经验教训，明年把数学搞上去不就成了吗？唉！你们啊，真是赶上好时代喽。不要灰心丧气，打起精神来，争取明年取得胜利。”
香草听到大伯这句话条件反射般坐直了腰，瞪着眼睛脱口而出：“啊！明年还要考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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