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云琅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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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老祖面色一变,起身喝道:“啖魂老鬼,百多年未见,怎得还是如此藏头漏尾,见不得人!”
接着,他便大笑起来,四周寒气也随着他那大笑之声化作一道道寒波飞扬,将那笼罩下来的阴寒气息尽都祛除。
那阴沉声音顿了一顿,接而阴笑道:“白眉老鬼,今日之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日后定然后悔!”
这时,风玄双目微赤,看着那正在调息的金昊道人,道体元胎隐现天灵,大口吸纳灵气,运转了法门,再度催动手上的红幡,此次那红幡受了越多灵气,便涨到了十尺高地,猛地一摇,硕大一团三色火焰随之向那金昊道人冲了过去,此番这三色火焰颜色越深,显然威力越大,不过却被金昊道人的护体金光自动挡在了外面,不得而进,这金昊道人执掌五行宗门,修行自然深厚,风玄以幡扬起的三色火焰到底还未经祭炼,比不得三味真火,虽然厉害,但一时半会却也颇不开金昊道人的护体金光。
寿台之上的太乙道人看着师侄危险,身形一动,便向金昊道人飞了过去,那一道淡绿遁光到了半途,又猛地停下,却是被几道阴寒气息挡了下来,他修行自然强过金昊许多,刚停下来右手翻飞,便化去那几道阴气,接着便要向金昊那边遁去,身后阴气大盛,一个阴侧侧的笑声从身后响起。
太乙道人知道身后这人的过往来历,自然不敢强行遁去,只得迅速转了身过来,全身罩着一层绿色的乙木之气,谨慎万分得看着眼前出现的那团阴气。
在太乙道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一团漆黑冰寒的浓厚阴气翻滚片刻,从中显出了一个人形,却是一个身形枯瘦的道人,穿了一身黑色道袍,右手握着一柄幽黑小幡,周身笼罩一层阴云邪气。
太乙道人看了一眼那道人手上不起眼的小幡,只觉其上翻滚着阴魂冤魄,不时发出几声哭嚎厉啸。听着那骇人哭嚎,太乙道人面上紧张之色尽去,显出几份悲愤,双眼颜色也变得血红,左手捏了震字诀,聚集震雷木华,从内中提取木性精气,将周边阴气震了开去,右手提了长剑,遥遥指着那黑袍道人,厉声喝道:“啖魂魔头,你可知我是谁?”
那黑袍道人阴沉沉得笑了两声,却没答话,只是斜眼看着那太乙道人,右手轻轻摇动着手上的小幡,每一摇动,幡上都会显出几丝古怪的淡黑色火焰,而后那幡上腾挪阴气更盛,其中阴魂哭嚎之声也越盛,却是幡中阴魂被扬起的魔火焚身。
太乙道人听着那阴魂冤魄之厉啸哭嚎,面上神情越发悲愤,双目已然尽赤,右手长剑指着那黑袍啖魂道人厉喝:“也叫你死个明白,我乃五行宗门下太乙,八十多年前北海之畔被你所杀的太厄道人乃是我的师兄!”
那啖魂道人哼了一声,阴声道:“什么太厄,道爷我早不记得,倒是你这道士,有何本事要我性命?”
太乙道人不再说话,口中念动真言,右手长剑虚空划过几个道符,道体元胎竟然完全从天灵之上跳了出来,便显现在天灵之外,大口吸纳灵气,每一呼吸,周遭雪山灵气就是一股波潮涌动,聚集起来的乙木精气便多上许多,短短两三个呼吸,也就是一刹那的时间,浓浓的乙木精气竟然将太乙道人完全笼罩其中,只见得一片浓浓绿色。
忽得绿光忽闪,乙木精气竟然猛地便迅速回缩,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绿光散去,只见太乙道人左手虚捏震字诀,右手所持长剑竟然闪着一点青色亮光。
这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啖魂道人开始还不甚在意,只是看着太乙道人聚集木性精气,等那绿光收敛,长剑之上显出一点躁动的青色亮光,他这才眉头微皱,那绿光本是乙木精气,倒也无妨,不过这一点青光却是震雷木灵之精,非同小可,不知怎得竟然被这道人法门演化出来,当下嘿得一笑:“道爷没时间陪你玩耍!”
说话间,啖魂道人右手持幡猛地一摇,方圆数十丈地下阴气聚生,腾腾而起,将他与那太乙道人都包在其中,他右手所持长幡之上散出六道黑光,成了另外六面黑色小幡,分别扎在六处。
接而,啖魂右手长幡再摇,阴气又盛,便掩盖了那六处黑光魔幡。
“聚魂阵!”白眉老祖面色沉了下来。
玉德道人当年也曾同魔道对抗,自然也知晓这啖魂道人聚魂幡所布下的聚魂阵法的厉害,担心太乙道人对付不得,当下便想出手相助,上前一步,身上散出一层浓浓黄芒,运起了五德法门。
忽得白眉老祖眉头一动,右手一摆,拦住玉德道人,沉声道:“等等!”
玉德虽然不解,不过却也停了下来。
再说太乙道人被啖魂道人的聚魂阵势困在其中,却也不惊慌,依旧念动口诀真言,任由一道道冤魂阴气打在身上,将身上的护体绿芒打得越来越淡,长剑之上的那一点震雷木灵气却是越来越亮,一股猛烈气势在其中酝酿,散出一丝丝的躁动和猛烈之势。
啖魂道人执掌聚魂阵,自然感觉到那震雷木灵气之中震荡着的猛烈之势,晓得接下来这太乙道人的法门定然厉害,心头也不敢大意,催动了聚魂阵的法门变化,摇动聚魂幡,从幡上忽得冒出了几团幽光,有人形,也有兽体,却是这啖魂道人之前摄入幡中的厉害精怪还有道门修士的元神魂魄,被他以魔道法门祭炼,凝练成了这等阴魂之体,唤作阴鬼,这些阴鬼平日里受了啖魂道人的法诀催动,吞噬聚魂幡中收摄的冤魂厉魄,取其厉元怨气修行,厉害阴毒,潜藏于这聚魂阵中,神出鬼没,很是难以堤防,普通修士被这阴鬼沾身,阴魂厉气即刻上身,污化元神,坏人修行,阴毒无比。
那几个阴鬼出了聚魂幡,瞬间便四散飞射,它们生前神智虽然被啖魂道人以秘法抹去了大半,却还留下一丝半点未曾炼化,总不愿屈服于这啖魂道人,所以每次出来便四散而去,只不过它们那魂魄之中都已然被啖魂道人种下法根。啖魂道人看着这几阴鬼在此时竟然不听号令,心头大怒,元神一动,那几个阴鬼身上马上便燃起了一丝梵天之火,虽然那梵天火焰微小,没有化去那几阴鬼,不过却让它们尽都鬼哭狼嚎,一时间那聚魂阵中阴风更盛。
几个阴鬼被啖魂道人那梵天火一烧,便老实了许多,按着啖魂道人的号令去对付阵中的太乙道人。
一条猛兽阴鬼在那阴风之中身子一摆,当下便长成一条长约三丈的大虫,额前生角,四蹄驾风,蹄下一动,那巨大的身子便到了太乙道人身前,巨口一张,隐约之间都有剧烈腥气传出,阴风邪气四射,以厉魄怨念凝练而成的那阴毒气息顿时四起,同时那大嘴便向着太乙道人咬了下去。
孰料,太乙道人竟然不加躲闪,只是口中念动的真言之音大盛。
那大虫阴鬼没有神智,自然不晓得其中怪异,只是张开大嘴咬了下去。
便在那大虫巨嘴临体之时,太乙道人双眼猛睁,右手之上的长剑光华大盛,一道青色亮光猛地一闪,却是那震雷木灵精华凝成了一点雷光。
太乙仗剑猛地一扬,那以大虫阴鬼修行而成的阴鬼便被剑上的震雷木灵青光震开,发出一声凄厉长嚎,全身上下尽都冒着黑烟,太乙也不理会这大虫阴鬼,只是驾了那青亮剑光向上疾飞,四周的阴风邪气遇了那青亮剑光,顿时发出吱吱响声,化作虚无,不过啖魂道人倚仗着聚魂幡摆出的聚魂阵法非同小可,六道副旗合了阴数,招聚阴魂厉鬼,颠倒阴阳,阴气几乎无穷尽,聚魂主幡在其中占了主位,有啖魂道人居中主阵,一般修为略超他的修士落入这聚魂阵法中都难以逃出,更别说太乙道人本来修行便不及他,要想出阵,更是难上加难。
太乙道人仗剑飞了半晌,都难以从这阴气之中逃出,这才知道这聚魂阵法厉害非凡,当下也不犹豫,张嘴连连喷出三口本命元气,顿时剑光大盛,其上那一点青色震雷木灵光燃起了熊熊青焰,内里有雷光闪烁。
顿时,剑光一闪,方圆数十丈之间的阴气尽都消无,青色雷光猛地打出一个霹雳,便将上方那无穷尽的阴气霹开了一条缝隙,太乙道人连忙从那缝隙之中飞出,顿时便见了天日。不过周边依旧阴气森然一片,笼罩方圆十多丈,阴气迅速蔓延,让那太乙道人更是惊讶这聚魂阵法的精妙厉害。
不过此时此刻他心中所想就是除去了这魔头,是以诸般念头在心头只是一闪,将那剑光停在了那聚魂阵势内阴风密云之上,右手长剑一扬,那剑光便虚空悬浮在他身前三尺,随之他又猛地喷出了一大口本命元气,接而念动真言,右手一晃,从身上取出了一张门中长上赐下的灵符,青光闪闪,光芒四射,瞬息便将周遭阴气化去一片,他将那灵符贴在剑上,厉喝道:“今日便要除去了你这魔头,为我那太厄师兄报仇,看你怎得逃脱这仙符天威!”

说完之后,太乙道人将身前青光闪闪的长剑一拍,同时身形猛地向着广场方向退去,向着广场之中尚未退远的弟子大喝一声:“退!”
啖魂道人在聚魂阵中只见一道青光射来,接而便感应到那青光之中躁动的雷火气势似乎要将这一片空间完全轰为粉碎,顿时心下骇然,知晓那青光灵符厉害非凡,不是凡品。他向来心性谨慎,心头一觉有异,马上便收拢了阵法,只留得一丈方圆,聚魂幡再猛地一摇,阴风阵阵,其上闪着星点的梵天之火,防在自己身周,一时间也无时间去想那太乙道人不过力境修士而已,怎能炼得如此骇人的五行灵符。
闲话不提,但说那青光碰上阴风聚气的阵势,猛地便炸了开来,当下一声轰然巨响,青色雷火大盛,将那四周百丈的汉白玉板都震成齑粉,雷火中间风雷涌动,混沌一片,任谁也看不清内里状况。
众人看着太乙道人施展的那灵符如此威力,都是大惊失色,紫罡道人修习玉清雷罡,内中隐秘之处有几种已然入了仙道的法门雷诀记载,认得这雷火乃是震木雷火,而那灵符乃是那些地仙甚或是得了仙道前辈方能施展的手段,当下惊叫了出来:“震木雷符!”
这时,忽然听得一声:“妖女敢尔!”
原来是太乙道人发现风玄已然以三色烈火将依旧疗伤的金昊道人团团围住,金昊道人既要炼化体内的阴毒之气,又得防备外面的三色火焰,时间一久,不免有了疏漏,差点被三色火焰烧了进去。
太乙老道身形向那风玄飞去,刚刚飞到一半,忽得地下黑光一闪,一条黑影从地下冒了出来,直挺挺得挡在了太乙道人身前,那身影极高,几乎可达一丈,周身都被黑布遮挡起来,看不到面貌。
太乙心头焦急,随手打出了一道乙木雷诀,便要绕过去救金昊道人。
岂料,那黑影不躲不避,右手直勾勾得抓向了太乙道人。乙木神雷打在那黑影长长的手臂之上,只将他的动作震慢一些,却丝毫没有伤到那黑影。太乙顿时大骇,他长剑已带着适才灵符炸开,此时只有运了木门道法,又打出了几道乙木神雷,身子向后退去。
风玄得了这空闲,连忙快速摇动红幡,三色火焰剧盛,将周遭都烧得吱吱作响,其中金昊道人顿时压力倍增,只觉那三色火焰随时都可能烧破了防护金光法门,心头大惊。
白眉老祖面色也是大变,看了那巨大黑影一眼,接而不及迟疑,寒光一闪已然到了那金昊道人身边,右手猛地一拂,一道晶蓝色的光华扬起,顿时火势就是一弱,金昊道人得了这一个空闲,连忙运转玄功,周身金光大盛,不理会外围的火焰,终于将体内的阴毒之气完全化尽。
“你这妖女,凭得歹毒,我与你何愁何怨,竟然想要我的性命?今日非得除了你这祸害!”金昊道人一经脱困,心头怨气便起,看着那风玄,双手凝聚金光,身形一闪,便要飞了过去擒拿风玄,却被白眉老祖一手拉住。
金昊道人虽然气恼,却也不敢反抗白眉老祖,只是回头看白眉老祖,却发现白眉老祖一双长眉抖动,右手指着那风玄,面色大变。
这当儿,适才太乙道人炸出的那震雷木灵雷火也渐渐没了生息,当中一片焦黑,内中那聚魂阵所聚阴气早已被那雷火烧散了去,只留下那聚魂幡护着啖魂道人,不过聚魂幡上梵天之火也颇为暗淡,阴气不似先前,显然受了损伤。啖魂道人从那幡影之中蹿了出来,驾起了阴风一扫,便到了风玄身边,对着那正同太乙道人打斗的巨大黑影喊道:“师弟回来,今日他们人多势众,便等改日再行了断,哼,我倒要看你五行宗门下有多少这等厉害灵符!”
那黑影听了啖魂道人的话,也不言语,转身便回到了风玄身边。
白眉老祖丝毫不看那已然回到风玄身边的啖魂道人和巨大黑影,只是指了风玄半晌,声音发颤,道:“你是云琅!”
风玄一惊,不过却也没有出声反对,身子也是颤抖不已,半晌忽得笑了起来,伸手在面上一抹,顿时容貌大改,一幅截然不同的容貌显出,很是靓丽,尤其是一双眼睛,更是神采灵动,她看着那白眉老祖,颤然笑着,声音凄厉,过得半晌,忽然道:“老祖还认得云琅?”
白眉老祖看了云琅面貌,面色大变,声音颤抖:“我自然认得你,自然认得,你父女二人这些年去了哪里?怎生同这妖人混在一起,莫不是你父亲被他们擒了去?”
云琅听得白眉老祖言及父亲,面色大变,厉声道:“你不要提我父亲,当年若非你把他逐出师门,我父亲又怎么会被这个狼心狗肺的贼子害死?”
云琅说话之间,右手指着那白眉老祖拉住的金昊道人。
金昊道人先前听得两人对话,面上就是一变,此时听得云琅如此说,当下一声大喝:“休得胡言!”
说话间,右手猛地一摆,一道金光向着云琅便打了过去。
忽得四周晶蓝一片,空气似乎都被凝固,那地脉寒气结晶化作一团蓝光,将那一道金光拦了下来,白眉老祖将那金光收在手上,却是一柄金光闪闪的短剑,辛金之气大盛,锐利非凡。
白眉老祖将那短剑拿在手上,双眼狠狠地瞪了一眼金昊道人,接着向那云琅道:“云琅,你说你父亲是被这人所害?”
云琅狠声道:“当年父亲被你逐出师门之后,心灰意冷,四处游历,有一日,流落中土一处山林荒地,正碰到了他的一位知交好友,哼哼——”云琅凄厉得笑道:“就是这位金昊道人!”
“当日父亲便将过往经历都讲与这金昊道人,熟料,这金昊道人知晓了父亲经历,晓得父亲得了前人白天君遗下的三火道法和烈焰阵图,竟然就起了歹念,当时装作热情,背后却使了法门将我父亲打倒,擒了我,逼迫我父亲将那修行法门传与他,而后更是将我父亲一身修为尽都废去,还怕我父女两人将此事败漏,便要杀我二人灭口!”
云琅狠狠瞪着那金昊道人,咬牙切齿:“若非当时正好被师傅碰上,只怕我早已做了孤魂野鬼,可怜我父亲虽然未被你这畜牲害死,却被废了修行,郁郁而终!哼,恶心狗贼,想你当日用尽心机得了那功法,却怎知道那烈焰功法没了这三道烈焰幡却是形同废物——”
说话间,云琅不禁厉喝:“便为了那等废物,害得我父——”话说到此,她嗓音已然沙哑,说不出话来。
那白眉老祖闻言大拗,双眼微微显出一点泪光,转身一手将那金昊道人抓在手上,厉声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说话间,白眉老祖身周泛着从地脉提炼而来的晶蓝寒精,骤降的温度让金昊道人不由一个哆嗦,接而大声道:“什么三火道法,我从未听闻,何况她乃魔教妖人,老祖怎能信她?”
白眉老祖目光乍寒,沉声道:“她乃我曾孙,谁敢说她是魔道妖人?”
说这话间,白眉老祖双眉抖动,金昊道人晓得老祖火气盛大,哪敢再说,只是转头向那太乙道人呼喊:“师叔救我!”
那太乙道人这半晌也听得云琅讲述,心头大震,不过这金昊道人到底是他五行宗门的掌教,即便是真得做了那等道德败坏之事,也需得擒回宗门处置,是以他听了金昊道人之言,略微沉吟,还是到了白眉老祖身前道:“还请老祖放开鄙门掌教,此事我五行宗定然细细查探,日后四明山五行宗定然给老祖一个交待!”
白眉老祖同太乙道人本来颇有些交情,若是其他事情可能也就顺了太乙道人的意思,不过此事让他大为伤心在意,怎能听从太乙道人之言?当下沉了脸面,道:“你适才也听了我徒孙之言,知道这金昊道人行径,难道还要我放他不成?”
说话间,已然须发皆张,双眉暴跳,接而却声音大悲:“可怜我那小徒孙,竟然被这等贼子害了性命!”
当下,老祖更是大怒,身周寒气又盛,哪里管什么太乙道人,伸手便要向那金昊道人的头上拍去。
金昊道人被老祖一手制住了,元神被制,使不得功法,也动弹不得,哪里能反抗,当下吓得魂魄乱颤,口中大呼:“救我!”
这当儿,却听得一个声音:“老祖且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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