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害人者害己红梅被监禁在县看守所。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对她甜言蜜语大献殷勤的人，那个对她起过重誓的人，她所最信赖的男友、未婚夫，竟然出卖了她，把她送上了死路！
男友不同意她的观点，批评她一下，或者骂她一顿也就是了，他何以这样冷酷无情？怎么下狠心揭发她，必欲置她于死地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对她百依百顺、温柔得像只小猫咪，依偎他、温存他，把少女最珍贵的身子献给他。哪一点对不起他呢？……
可怜的痴情少女红梅，到现在她还没有明白：当初，王红兵是迷恋她的年轻漂亮，是想占有她的身体，尽兴饱餐她的秀色。当他一次次的尽情蹂躏、咀嚼她美丽的**之后，在他眼里，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当初的“新鲜”，成了被他摧残后的残花败柳，被他咀嚼过的“人渣”，被他穿破了的“破鞋”。他玩腻了她，他要抛弃这只“破鞋”，他要猎取另一个新鲜的娇娃！况且，她是“黑狗崽子”，和她绑在一起前途是多么危险啊！接到红梅的信件后，眼见红梅已经是个“现行反革命份子”、“危险的敌人”，他决不能被她累及终生！他不是起过“重誓”么？其实，王红兵这样的“现代陈世美”所起的重誓，犹如放屁！
怎样对付像王红兵这样的“现代陈世美”？有效的“两招”是：第一，无论男孩怎样甜言蜜语，姑娘必须坚决防守住“处女身”，决不能让男孩碰。他尝不到你的秀色，你对他永远是“新鲜的”，他将一直像哈巴狗那样围着你转。或者，他露出本相、对你威胁一通而去，另觅新欢；第二，记住古语：“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尤其是事关重大的话，要慎之又慎！只可对父母说，不可对男友讲。“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的真心是什么样的？
红梅悲剧的产生，就是她不知道或者不相信上述“两招”。
红梅在监牢彻夜难眠。眼望窗外闪烁的星斗，心中流淌出一首自勉的歌：“不要停止歌唱，姑娘！你的歌声似眼泪，似鲜血，滴进了我的心坎。你悲愤的低诉，抚摸着我心灵的创伤；你呻吟的颤音，牵扯我的惆怅；不要停止啊，姑娘！你的歌声似同情，似黎明，吸引着我的心声。失去了你的声音，我将无所依傍；失去了你的声音，我将孤寂凄惶！……”王红兵协助公安干警把红梅送进监狱，他如释重负，无比的痛快欢畅。这个和他联系紧密的“黑货”，终于让他名正言顺地甩掉了！而且，利用她给自己树立了“大义灭亲”、“立场坚定”的革命形象，这为自己的提干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这是一箭双雕啊！他思考着回到部队后如何向首长汇报，他要说得生动形象，突出自己的“大义灭亲”精神；他想象着，部队首长一定表扬他，甚至要通令嘉奖，树立他当“阶级斗争的标兵”！这样，他当军官的日子就不远了。他想象着，他当军官之后，要荣归故里，在同学、乡亲中显示荣耀。那时候，将有多少美女主动投入他的怀抱啊！……
王红兵回到部队，立即兴奋地到政治处汇报。出乎他的意料，政治处首长并没有对他表现出热情。更令他吃惊的是，当他汇报完毕后，首长竟严肃地对他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未婚妻反革命思想的形成并非一朝一夕。难道你过去没有觉察吗？你未婚妻为什么敢把这样恶毒的反革命思想向你暴露？为什么她不怕你告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为什么和这样反动的女人搞到了一起？你必须把这几个问题向组织谈清楚！明白吗？”
王红兵浑身打颤、脸色发白，嗫嚅着说：“明，明白。”
“你暂时不要回连队，先在这里把问题谈清楚！”首长说着，吩咐身边的警卫员，“把王红兵带到‘禁闭室’交代问题！”
两个警卫员立即把浑身冒冷汗的王红兵带走。首长又叫来两个参谋，命令道：“你们俩立即去辽宁省某县，协同地方提审李红梅，让她交代：为什么敢于把反革命信件寄给王红兵？此前，她和王红兵是否议论过信中的某些问题？要快，越快越好！”参谋领命而去。
政治处首长头脑中的“阶级斗争弦”，绷得比王红兵更紧。就在王红兵向他检举揭发红梅的时候，他就对王红兵产生了怀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他们俩如果不臭味相投，如何能睡到一起！
很快，提审红梅的两个参谋就来向首长复命。汇报中，他们把一份提审记录交给了首长。首长见提审记录上面写道：……
问：为什么敢于把反革命信件寄给王红兵？
答：不是反革命信件，是我对文革的思考。他是我的未婚夫，是和我关系最亲密的人，我和他谈论、思考一些问题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问：你不怕他检举揭发你吗？
答：当时认为他不可能检举揭发我。我没想到他这样忘恩负义、卑鄙无耻！
问：为什么你当时这样认为？
答：因为他和我的观点是相同的。在我给他写这封信以前，他曾给我写过一封信，信中谈的一些问题和我的观点相同。因此我把他当做知音。
问：他在信中谈了哪些问题？
答：他认为不应该打倒**，**提出的“三自一包”是正确的，救活了许多快要饿死的农民，很受广大农民的欢迎；**搞个人崇拜是“借助钟馗打鬼”，是利用**的威望打倒政敌。彭德怀、贺龙都是**的政敌；“清队”和“一打三反”出了很多冤假错案，整死了许多的好人；知青上山下乡是“卸磨杀驴”；封建皇帝的指示是“圣旨”，抗旨就是死罪，**的指示是“最高指示”，对抗“最高指示”就是反革命，也是死罪；臣民朝拜皇帝，要三呼万岁，现在对**也要三呼万岁；清朝的臣子都敬祝慈禧太后“万寿无疆”，现在也敬祝**“万寿无疆”；皇帝说罢谁的官，就罢谁的官，现在**要打倒谁，就打倒谁。**很像封建皇帝！他还告诉我，要独立思考，不要盲从。
问：还写了哪些问题？
答：就这些。
问：他写的信在哪里？把它交出来。
答：我按照他的要求，把他的信附在我给他的信中，又寄给他了。
……
首长看罢大喜，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没有分析红梅口供有什么疑点，他处在洋洋得意、自我陶醉之中，这份提审记录充分证明了他已经深得“阶级分析方法”的精髓，对思想理解的比一般人要深！
这位政治处的首长向团党委汇报了王红兵的问题。团党委做出决定：王红兵有重大反革命嫌疑，是李红梅的同案犯；开出党籍，开除军籍，送交辽宁某县和李红梅同案审查处理。
……
红梅在一次监狱放风时，看到一队男罪犯也出来放风。当他们距离较近时，她蓦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啊！这不正是那个想用她的鲜血染红顶子的王红兵吗？是的，正是他！正是那个忘恩负义、天打雷轰、不得好死的卑鄙无耻的家伙！她怒从心头起，猛然跨前两步，极端蔑视地对着那人奚落道：“你没有升官？你怎么也到这里来啦？”
王红兵低着头，红着脸，没有吱声。
“呸！”红梅狠狠啐了一口，恨恨地说道：“老天报应，你也有今天！”
（完2009年3月14日星期六）
说明：此文在晋江文学网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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