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彼岸花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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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颤抖着手,轻轻推开门,他在洁白的床上静静躺着,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我伸出手拂过他舒展的浓眉,微弱的鼻息在指间若即若离。“小乌……”我轻轻地叫着,他就这么安静得睡着,好像从来不曾醒过,“我是红罗,你睁开眼看看我啊……”他的脸越来越模糊,我奋力地抹出一道泪痕,豆大的泪珠落在他的脸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其实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你醒来,我说给你听好不好?”我握住他的手,将它贴在了脸边,冰凉的手渐渐被我的温泪打湿。“我也喜欢你啊……你知道吗?我好后悔,后悔自己没勇气承认……”我缓缓对他说,一字一句将它刻在心里,如果这是劫,就让我们一起被毁灭好了!莫思涯突然轻皱了下眉,我连忙擦干眼角迷离的泪,握紧了他的手说:“小乌,你醒了吗?”
“劫数啊~~~”陈医师在我身旁叹了口气,玄光在他身上淡化开来。“要不是你见死不救,小乌也不会弄成这样!”我恶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陈医师无奈地说:“所谓在劫难逃,又岂是我一人之力可以挽回的,再说我也尽力了,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天寿星……命中长寿生死岂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决定?”陈医师摇了摇头:“天寿并不是你所理解的那样,人的命在于自己不在于天意,我不能改变天意,自然也不能改变人的生死!”我看着气若游丝的小乌,问:“他为什么还没醒?刚才不是有反应了吗?”陈医师思索了一番,接着说:“他皱眉可能是因为魂魄在阴间受到寒潮之气的影响,看来已经踏上黄泉路了……”黄泉路?不是昏迷吗?为什么鬼差连个游魂都不放过,我咬咬牙,转身正要离去,陈医师突然挡在我面前,“让开!”我冲着他呵斥道,现在就算是玉皇大帝来拦我都没用,“你想去地府?”陈医师向我确认道。“我要将他的魂魄带回来!”“鬼界与我们向来不两立,你去了也只是白白送上一个魂魄而已!”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莽撞等同于送死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小乌不回来,我的死也毫无意思,“死吗?那就用我的魂魄来和他交换吧!”我毅然地说。陈医师轻笑了一声:“你认为自己的魂魄会比天煞的魂魄更有价值吗?”我绝望地瘫坐在一旁:“那怎么办……他不可以就这么死的……”我看着陈医师恳求道:“你是小乌的师傅,修行早在我之上,求求你,帮我把小乌的魂魄取回来,今后做牛做马我都听你差使!”“哎~~你这又是何苦呢,有些事我是不便插手的,不过你也不必沮丧,要说办法倒还是有一个,只是……”我看着躺在那里的莫思涯,心里有说不出的悲怆:“什么办法我都愿意尝试!”
我顺着天寿星的指引,穿过鬼城来到了忘川河旁,冰封的前尘,逝水如斯,昏暗的天色恰如鬼界中一如既往的风格,暗寞、幽冥,无须生气,遥望去,奈何桥旁站着一位白发苍苍老人,她拄着拐杖,端着破旧的瓷碗,宽大的袍子遮住她矮小的身躯,那是孟婆吧!我想着走了过去,无数的鬼魂从桥上走过,眼里的浮华记忆涣散成沙,孟婆朝我点头,放下手中的瓷碗笑着对我说:“你来了!”她脸上的褶皱也被笑容扯动,有些碍眼,我皱了皱眉:“你知道我要来?”“这里总会有你来的一天……”她依然在笑着,好像所有人都躲不开她的孟婆汤,注定要在这里走一回,每个人都喝过这里的水吧?“你错了!不是所有人都喝过忘川的水……”孟婆盯着我的眼睛,第一次有种被人**裸看穿的感觉,“只有他……他没有喝过我的水,很多次都避了过去,让我想想……嗯……好像有十三次了,轮回将近他也不会再来了吧,真怀念那个倔强的孩子啊,呵呵……”孟婆自言自语地说着,好像一点也不关心别人的反应,十三次带着记忆转生,应该是老爷子吧,出于本能,我开口问道:“他为什么不用喝孟婆汤?”孟婆看着眼前的小毛孩,突然来了兴致:“不是不用,只是一笔交易而已!”鬼神间的交易?要是回去告诉百晓星君一定会变成头版大新闻的,“那是什么样的交易,居然可以让他这么多次避过去?”“呵呵……”孟婆又笑了,脸上的皮肤也皱了起来:“仙气啊,一旦他无法轮回,天煞之气就要为冥界所用,永生永世转为地煞……”“如此一来,岂不是会烟消云散?”虽然心里早已有所准备,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轻颤。“要得到必要有所付出,给他十三世的寿命已经算很长了!”“这么说的话,就算天寿星将他带回去也是无用功了!老爷子早已知道他的命运了吧……”“小娃儿,我看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事吧!”我一惊之下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连忙对她说明来意:“我是来找彼岸花的!”孟婆诧异了一下:“曼珠沙华?现在还不足七月,花未逢时,恐怕……不过你也可以去碰碰运气!”花未逢时?难道这就是宿命?

孟婆朝着河岸吹了声口笛,波澜不惊的河水开始“哗哗”地流动,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艘木船驶了过来,黑色的木船停在了岸边,一个驼背的船夫从上面走了下来,他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弯腰的姿势让我看不清他的脸,他走到孟婆面前,恭敬地叫了声:“孟姑娘!”声音很是沙哑,像个老态龙钟的老者,不过他居然会叫孟婆孟姑娘,我心里一阵发麻,孟婆笑了笑,指着我说:“陀罗,这位小仙要找彼岸花,你带她去见忘娘吧!”“是!”陀罗微微扬起头,随即又低了下去,我趁机偷瞟了一眼,这一下可把我吓得不轻,他的脸哪里还有模样,深深浅浅的沟壑像疤痕又不是疤痕,干瘪的肌肤早已风化,他指着木船对我说:“姑娘随我来吧!”“好,好……”我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索性冲到船头坐了下来,不回头看就没事了!孟婆望着渐行渐远的船,不由叹了口气说:“又是个痴儿吗?”说罢回身一转,变成了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她对着江水不住感伤:“羊刃,为什么你对她如此痴情,情愿灰飞也不愿饮下孟婆汤……难道说所有的煞星都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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