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等待
离开宁妃墓前后，白衣公子隐约听到林中打斗声连绵不绝。疑窦顿起，顺着那声音走去。没想到，呈现在眼前的却是如此惊人的一幕。只见一个白色的清影自山崖上缓缓坠落，如一朵圣洁的雪莲徐徐飘落。随后，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响彻整个山林。望着崖边那个神情落寞，双眼空洞绝望的锦衣男子，嘴边荡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可是，本该痛快淋漓，欣喜无比的他，此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中空荡荡的，似乎失去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那个突然坠落的白色身影？那个坚强倔强，不屈不饶的清冷女子，那个风轻云淡，飘逸脱俗的绝尘女子，那个与自己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凄楚女子就此离去了吗？难以置信地摇了摇恍惚的头。
不过，也许这样的结局对她，未免不是最好的。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飘落了，不用面对离奇残酷的身世，不用再受命运的摆布，不用再强掩着心底的脆弱，假装坚强……这样也好，让那个清丽脱俗的白衣女子多舛的命运就此结束吧，微微地叹了口气，默默地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山崖……
※※
忆楼静静地躺在床上，心中却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一种从没有过的不祥之感袭转而来。刚欲起身，一个白色身影推门而进。
“飘然妹妹，你……”忆楼欣喜的喊道，但见到来人时，嘴边的笑容一下子僵硬无比，硬生生要说的话吞回肚中。
“你是谁？飘然妹妹呢？”忆楼警惕地打量着眼前那俊美得眩目的白衣男子。
“你既然胆敢闯进我幽明教，怎么会连本座都不知道呢？”夜月似笑非笑地说道。
“原来，你就是幽明教教主——夜月。”忆楼邪痞地笑道，“传闻，幽明教教主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说，见到你倒真是我的荣幸喽。”
“能有幸见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惜情公子’也是在下的荣幸啊！”夜月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邪魅笑容，“‘惜情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啊，真是个难得的多情种子啊！”
“那当然，总比有些冷酷无情，诡异阴邪的人好吧！”忆楼不甘示弱地调侃道。
“不过，可惜啊……真是可惜了，你这多情的公子注定要伤心了！”夜月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是不是飘然妹妹出了什么事了？”忆楼心中一颤，焦切地问道。
“她……她掉下了悬崖。”夜月神色复杂地说道。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飘然妹妹怎么会掉下悬崖呢？”忆楼不顾胸口的疼痛，激动地抓着夜月的衣襟，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你说的不是真的……。”
“这就要去问你那一向敬重的义父了。”夜月一把推开激动的忆楼，冷冷地说道，“听说，是他一掌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失足掉下悬崖的。”
“亲生女儿？怎么可能？飘然妹妹怎么会是义父的女儿？”忆楼满脸诧异。
“难以置信吧！可这就是事实。水飘然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打落悬崖的。你说是不是很可悲啊？不过你这个妹妹认得倒是很准呢！”夜月俊美的脸上阴晴不定。
“拿去吧！这药对你的伤很有帮助。伤好后，你就自己离开吧，我不会为难你的。水飘然如此拼命地护着你，可见你在她心中也有一定的分量。我就当是还她一个未了的心愿吧。这也是我这个教主唯一能为她做的吧。”夜月从怀中掏出一金黄色小瓶递于神色空洞迷茫的忆楼，神情落寞地说道，“我想她在天之灵也不想你出什么事吧！”
“砰……”瓷碗落地的声音惊醒了房内两人。一个娇小的蓝色身影如雕像般怔怔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清澈灵动的双眸中充溢着水雾，脚边一碗打翻的药正不断地冒着热气。
“苡晴……”
“小麻雀……。”
两个焦急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喊道。
苡晴一惊，朝外急急跑去。
“苡晴……”夜月夺门而出，匆忙追上惊恐不定的苡晴，一把将她死死地搂在怀中。
“放开我，放开我……。”苡晴不断敲打着他的胸口，抽泣着，“姐姐不会死的，姐姐不会丢下苡晴不管的，我要去找姐姐……呜呜呜……。”
夜月任由苡晴在他怀里挣扎着，只是双臂更紧地环住了怀中那柔弱无骨的娇小身躯。是啊，这个从小在她姐姐庇护下长大的清纯女孩，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呢？她又该怎样面对以后没有姐姐疼爱的生活呢？夜月心中一痛，突然有一种很想守护怀里那个不停哭泣的女孩的冲动。怎么会这样？他不觉被刚才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难道……不，绝不能这样，他唯一想守护的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夜月心中一阵慌乱，双手不由自主地推开她。
苡晴抬起抬起水眸，看到夜月胸前的白衣上已经湿成一片，不觉尴尬地说道：“对不起，我弄脏你的衣服了。”说完，跑到匆匆而来的忆楼身边，拉起他的衣袖，哽咽道：“忆楼哥哥，我们去找姐姐好不好。我相信，姐姐一定不会死的。”
望着眼前那个泪眼婆娑的娇小人儿，忆楼心中一颤，忽然觉得眼前的蓝衣少女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宠溺地摸了一下她的头，柔声道：“小麻雀，你终于肯叫我哥哥了。好吧，忆楼哥哥和你一起去找你姐姐。哥哥也不相信，飘然妹妹会舍得丢下苡晴不管。”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如果找不到姐姐，我们就在思水阁等她。我相信，姐姐一定会回家的。”苡晴满怀期待地说着。
“对，思水阁虽然毁了，但可以重建。我们一定会等到飘然妹妹回来的。”忆楼晦暗的脸上恢复一丝生气，牵着苡晴的小手，对一旁发愣的夜月说道，“教主，我和苡晴就先行离开了，谢谢你连日来对我们兄妹俩的照顾。告辞！”
“好吧！恕不远送！”夜月神色复杂的说道。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蓝色身影，夜月很想将她挽留，可是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如木雕般静静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她也该有属于自己新的生活了！她也该试着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了！人生是属于自己的，生活中谁都帮不了谁，只有靠自己慢慢磨炼……
※※
弘逸轩怔怔地坐在山崖边，双手紧紧地握着一块白色的纱布，墨玉般的眼眸空洞凄迷，毫无焦点地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轩儿，我们回去吧！我们的人马都足足找了好几个时辰了，整个山林都找遍了，还是没有飘然姑娘的人影。”景帝心疼地劝着眼前黯然神伤的弘逸轩，“况且，从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恐怕……”
“不，父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相信飘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弘逸轩急切地打断景帝的话，“父王，你也累了，先和大家回宫吧。儿臣还想在这待一会。父王，你不用担心，儿臣不会做傻事的。儿臣一定会好好活着，等着飘然回来，然后，娶她做太子妃，好好守护她。”
“好吧！那父王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宫吧！夜里风大，别着凉了啊！”景帝看着弘逸轩那不容置疑的神色，强忍着满眼的泪水，关切地说道。
※※
欲仙楼，宾客满堂，酒香飘逸。
阁楼东面雅座上，一青衣男子慵懒地坐在雕花木桌前，神思缥缈，俊眉紧皱，香醇的美酒不停地送入口中。
“忆楼兄，别来无恙啊！”一个清冷俊朗的紫衣男子走到青衣男子面前。
“你……”忆楼抬眸，打量着眼前那神情落寞的紫衣人，“你是……林兄？”
“对，想不到多年不见，忆楼兄还记得在下。”紫衣男子淡淡地说道，“不过，以前的林永彬早就消失不见了，现在的我只是紫魂。”
“紫魂？”忆楼微怔，疑惑地问道，“林兄，我们也有近五年未见面了吧！五年前你一直音信全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细细地打量着眼前那清冷淡雅的紫衣公子，如今，在他俊朗的脸上再也找不到那个无忧无虑的阔少爷的影子了。
“忆楼兄，真怀念以前和你把酒言欢，欢快畅谈的日子啊！可是，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紫魂神色黯淡地述说道，“五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成了我这一生中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噩梦……”紧握双拳，指间发白，陷入无尽的回忆中……良久，缓缓抬首，唇边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那笑容虽似看得真切，却又飘忽不定：“可是，正是因为有了那样的遭遇却让我遇到了她，那个如白莲般圣洁，如幽兰般深远的女子……她清冷绝伦，脱俗淡雅，每次，只要能远远地看着她，我便会有一种无言的满足感。”
“原本以为我能一直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她。可是……”紫魂黯然神伤，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灌了一口酒，哽咽地说道，“可是，她却那样跌落了山崖。我在山林怎么也找不到她，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说的是飘然妹妹？”忆楼诧异，随即便是一片了然。
“对，就是水姑娘。那天，当我看到她不顾一切地求我和红魄放了你时，我真得很心痛，也很羡慕你。”紫魂神情落寞地说道，“忆楼兄，你比我幸福，至少，她心中有你，而我……”
“她为了我，求你？”忆楼愕然，强压住心中的悸痛，苍凉地说道，“飘然妹妹，虽然她看似清冷无比，可是，她的内心却是那样得善良。只要是她关心的人，她都会不顾一切地守护着，哪怕是遍体鳞伤。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就此轻易地离开人世？我相信她会回来的，一定！我会一直等着她，哪怕是一辈子。”淡淡的语气，如薄纱般缥缈不定，但无形中却有着无庸置疑的坚定。
“对啊，她不该是那样的结局。”紫魂微微叹息道，轻抿一口酒，原本黯淡无关的空洞双眸，此刻也已染上了一丝光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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