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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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刘贺听得说那宫女有救,立马觉得自己的付出是有价值的,两只小眼睛瞪得浑圆的,放出异彩。
棠翁主松了一口气,笑道:“大王,这都是您洪福庇佑,有您为她亲手救治,她要是再不醒来,可就是逆天了!”
“哇哈哈!”刘贺笑得可欢快了,对着棠翁主说道,“王姊,寡人想告诉你,救人的感觉真是好!这可比寡人平时做的事要有趣得多了!”
他笑了一会儿,忽然想到李旺的吩咐,手上不敢怠慢,只是劲头十足,两只手慌不迭地按压着。
其他人都是面色一变,周鸾听得李旺的话还有些难以相信,怎么可能?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人能够破这种剧毒之物?绝对不可能!
然而,当李旺给宫女又灌下去一大碗牛奶之后,她的呼吸居然可以让人感觉到顺畅了不少,脸上也不再有那么狰狞的表情。
所有人都不禁动容,远远站着的宫女和太监之间起了一阵骚动,他们的心被李旺的救治给牵扯着,眼见得宫女蜷着的手渐渐伸展开,整个人又恢复了一丝活力,无不为她感到庆幸。
郎中令和医工长面面相觑,他们望向周鸾,周鸾却已经一个人自顾自地往坐席上坐去了。
李旺站起身,对旁边的太监说道:“她现在算是暂时救过来了,不过这之后的几天,体内的余毒未清,若是可以。请给她吃一些人乳、蛋清或者是豆浆。让她静卧休息,过一阵子应该能好转。”
“诺。”太监们这就把那宫女小心翼翼地给抬了下去。眼见得一个太监要重新抱起那盆白菊花,把这绕梁台上给收拾干净,李旺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喝止道:“别动!”
“如何?”刘贺刚刚在一旁任由太监帮自己掸了掸身子,听得李旺的语气,还当又有什么好玩地事,兴奋地瞧着李旺。
“大王。这盆菊花只怕有问题。刚才那名宫女下台去地时候还好好的,可抱着菊花上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就突然窒息,前前后后,她也只是接触了这盆菊花。”
李旺这样一说。其他的人无不动容。本来还要去拾掇的人。都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两步。
“菊花有问题?”刘贺不解地看着白色的卷菊,“可这是再普通不过的菊花啊。”
“菊花虽然是最普通的,但难保不会有人在菊花上动什么手脚!”
李旺说出这话地时候,其他的太监再不敢说话,原本为救治宫女而感到喜悦的脸,此时也全部肃然,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此时的李旺。双目一动不动地望着安坐在一旁的周鸾。周鸾感觉到李旺地目光,抬起眼对着李旺笑道:“难道李先生地意思。在菊花上动手脚地人,就是区区在下了?”
李旺心里暗笑,不是你还能有谁?是他建议刘贺送花给他,然后他又自己挑了这株白菊花,宫女下去把菊花搬上来就窒息,不是他在这株菊花上动了手脚还能有谁?
再加上郎中令和医工长两人促狭的笑意,偶尔还会与周鸾有眼神交流,李旺原本就认为是他二人联手想让自己出丑,但见他们有犹疑之时就瞟向周鸾,更是确定,他们三人沆瀣一气,那两个人一唱一和把自己吊到高处,再由这个道貌岸然的周鸾下毒,让自己丢脸丢到姥姥家!嘿!配合得真不错!
只是李旺还没有指正,刘贺就立马否定掉李旺:“诶!李先生,你对周先生不了解,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哈哈,他可是寡人最信赖的先生,是我昌邑国人人尊敬的通神之士。这样的话,万不要再说。”
李旺又瞧了棠翁主一眼,只见她听得周鸾说话的时候,就脸色一变,投向自己地目光竟然隐隐有担忧之色,但听得刘贺帮李旺解围,对李旺并没有追究什么,才又放下心来。
忍不住朝李旺走来,正大光明地拉住李旺地手道:“先生一展绝技,想来也十分辛苦,不如安坐歇息片刻。”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旺再傻也明白这个周鸾是动不得的,他当即也不再刨根究底,向着周鸾拱手道:“周先生误会了,李旺也不过是猜测白菊花有毒,周先生是世外高人,自然不会做这样地事。”
“是的,是的。”刘贺应和了两声,笑着岔过话去,“李先生,没想到治病救人这么好玩,不如你以后就教寡人如何帮人看病治病吧?”他刚刚救了一个人,尝到了甜头,十分有成就感,忍不住就撺掇着李旺教他。
李旺瞧了刘贺一眼,心中暗笑,古代的皇帝有喜欢修仙炼丹的,有喜欢当木匠的,还没听过有喜欢当医生的,这刘贺有意思。
棠翁主笑着瞥向医工长,“章大人,依你看,李先生的医术到底如何?”
医工长和郎中令两个人情绪低落了好半晌,万万没有想到李旺居然能把周鸾的巫术给破了,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愣在当场,听棠翁主叫自己,目光逼人,当下只有硬着头皮违心道:“李先生的医术果然非凡,实在,实在是让章甲大开眼界。”
棠翁主笑吟吟地继续说道:“妾身听说章大人愿意拜李先生为师?章大人虚心好学,让妾身也十分佩服章大人呢。”
医工长面部抽搐,他刚才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坚信李旺等下就会出糗,一败涂地,哪里知道李旺居然能够顺利过关,医工长现在想要把说出去的话再收回也不行了。
棠翁主又挪位到刘贺身旁,笑道:“大王,章大人既然要拜李先生为师。不如就由大王您来做个见证。今日大王在李先生帮助下,救了宫女,不日传扬出去,正是一桩佳话!”
“哈哈,有道理!寡人还得好好谢谢先生。”刘贺笑眯眯地看着一旁静坐的李旺,伸手指着医工长道:“章大人,还不过来行拜师大礼。”
医工长迟迟地不愿挪步,要他向李旺这个刁民行拜师大礼?他?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棠翁主却更是不依不饶。表面上笑容满面,但话里头却藏着机锋,“大王,妾身曾举荐李先生就任副医工长一职,然章大人若是李先生的徒弟。徒弟地官职又岂能盖过师父?这实属大不敬。大王。这可如何是好?”
医工长面色惨白,棠翁主这话不是明摆着要把自己地医工长让给李旺么?果然如此!
医工长望向郎中令,只希望郎中令龚遂能够帮自己说话。
可是此时的郎中令却把头低下,俨然已经把医工长给抛弃了。今日功败垂成,没有害成李旺,反而把他捧到天上去,让刘贺亲眼见到他的医术高超。郎中令哪里还敢说什么。把自己也搭进去。
李旺瞧着医工长的窘样,不耻地笑了笑。对刘贺躬身道:“大王和翁主的美意,李旺不敢承受。所谓医者父母心,李旺若是收徒,只会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眼见得有人生病,不论那人是贵是贱,身为医者的第一反应便是治病救人。每一个医者都应该有这个觉悟。大王,这就和您治理昌邑是一个道理,在大王心中,昌邑城的百姓都是大王的子民,所以大王眼见得宫女中毒,才会不顾一切地亲手救她,身为医者也该如此。”
“你……”医工长气结于胸,李旺这番话正是说他根本不配做个医工,但李旺把昌邑王都搬了出来,竟让医工长不敢轻易反驳。
刘贺哈哈大笑起来,“李先生,如此看来,岂非寡人很适合当你地徒弟。王姊说的对,副医工长太委屈你了,寡人就任命你为医工长,食禄四百石,再由寡人从国库当中另拨两百石给你,权当是寡人跟你学习医术的学费!”
他一锤定音,让李旺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刚才还对自己不大感冒的刘贺现在却已经全然转性,李旺怎么都没有想到刘贺居然会这么热爱医学,就因为自己让他帮忙人工呼吸,就激发了他的潜质?这个……也太巧了吧。
李旺暗暗苦笑,他本来就不想和刘贺有太多地接触,免得日后牵连到自己身上,白白惹事,今天要不是医工长这一伙人来故意暗害自己,李旺八成就推脱掉了,谁知道到最后,他们奸计未得逞,反而惹得刘贺对自己,对医学兴趣大增。估计以后还要缠着自己教他治病。

喂,我是泌尿科大夫,你王宫里头一个男人都没有,你给谁去治病啊!
想归想,李旺抬起头来却见棠翁主对自己投来殷殷地目光,热切地希望自己答应刘贺地恳求,甚至有些着急地对自己暗示道:“李先生,难得大王如此高兴,还是赶紧谢恩吧?”
李旺扫了医工长一眼,这人的双目当中都要冒出火来,旁边的郎中令却已经见风使舵地朝李旺拱手道:“哈哈,李先生乃神医,龚某恭喜李先生了。”
李旺哈哈一笑,也罢,既来之则安之,与其让医工长那样的小人处处给自己小鞋穿,还不如让自己压在他头上,等刘贺当皇帝那日来临咱再溜之大吉也不迟!
“如此,李旺恭敬不如从命,谢大王恩典!”
“哈哈,好说,好说,以后李先生给人看病可以带上寡人。”刘贺笑眯眯地看着李旺,一双小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
棠翁主听得李旺的回答,松了一口气,面上浮现出放心的喜色,满目含情,“妾身也祝贺李先生。”眼波流转,却已经停在了原先的医工长身上,“章大人,我看你还不懂得李大人所说地医者父母心,不如你先回家去想清楚这几个字,真正明白医者该做什么地时候。再去找李大人吧!”
章甲面色一变。刚才在李旺救人的时候,他在一旁冷嘲热讽说风凉话地样子,所有人都已经收于眼底,旁人还好,但他身为医工长却也如此,真正是玩忽职守。章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再说。
棠翁主笑望着李旺,“李大人。如此可好?”
李旺笑着不答话,算是默认棠翁主地安排,要是他便会直接跟章甲说,你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但是棠翁主已经发话。李旺也不好反驳。这件事便就此作罢。
一时间。整个绕梁台上又欢笑声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李旺斜睨了周鸾一眼,数他最是惬意。呵!这个神棍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旺与棠翁主从王宫出来,棠翁主便邀着李旺坐上她的马车。棠翁主向来不是恪守规矩之人,李旺身为一个现代人,自然是更不在乎这些男女之防,更何况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正好有事情要问棠翁主。棠翁主显得十分高兴。云鬓半偏,却带着更多的欣赏瞧着李旺。“先生,妾身要谢谢你。我已经许久没有瞧见大王如今日这般高兴了。”此时的棠翁主脸上倒是流露出一种欣慰的神色,看得出来,她对于刘贺是十分关心。
李旺嘻嘻一笑:“我瞧大王应该每日都这么开心才对。”
棠翁主无意的淡然一笑,“平时……那些也算么。”眼睛瞧着手指尖,狭小的车厢里头却透着一股萧索,李旺地话好像触动了棠翁主的什么心事。棠翁主挪了挪身子,重新回复了笑容,对着李旺容光焕发道:“不论如何,都要好好谢谢先生,先生肯留下来当医工长,日后妾身与大王便能常常见到先生,相信大王能常常见到先生,心情一定畅快!”
“哦?那翁主见到我,心情畅快不畅快?”李旺笑着瞧了一眼斜靠在车内的棠翁主,尽管她这副模样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但却还是别有一番旖旎风光。
棠翁主听得李旺的话,春色浮上面,眼眸里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李旺,唇角上浮道:“那先生以为呢?”
李旺干笑两声,朝棠翁主稍稍挪了点位置,轻声问道:“翁主,那个周鸾到底……”
李旺话还没有说完,棠翁主地面色就微微一变,刚刚萌生出地一丝暧昧情绪仿佛都因为李旺地这一句问话而四散不见了,棠翁主稍稍理了一下行装,没等李旺继续说话,纤细的手指就已经搁在了李旺的唇上,“先生无须开口,妾身知道你要问什么。”
李旺轻巧一笑,相比于刘贺的糊涂,棠翁主算得上是相当精明了。
“翁主你聪明机警,刚才在宫里头,想必也看到了周鸾和郎中令他们的眉来眼去,今日之事,是针对我来的。”
棠翁主苦笑了一下,“妾身又算得上什么聪明机警?真要是聪明机警,今时今日便不会是这般田地了。”她秀眸抬起,望着李旺,“其实先生所说的,妾身都已经瞧见,就算没有,猜也猜得到。龚遂和章甲二人设计陷害先生,想要让先生在大王面前下不来台。”
棠翁主朱唇微启,声音不大,但却将所有地事都看得透彻分明,“先生治好了王小姐,章甲本来就怀恨在心,他又得到风声,知道我要保你做副医工长,怎能不心焦?而龚遂和王吉素来不和,你是王家地上宾,便是他龚遂痛恨之人,他们二人要让你翻个跟斗,一点也不出奇。”
“正是如此。”李旺不得不承认棠翁主比他想象中还要精明许多,“不过我看真正下手的就是那个周鸾。”李旺双目一直盯着棠翁主,在自己再度提到周鸾此人地时候,棠翁主的脸上十分不自在,显得讳莫如深。
“不过,先生医术高超,总算是化解了此劫。”棠翁主始终不大愿意提起周鸾。
李旺听棠翁主的口气,便知她有意要避开这话题,不禁笑道:“看来那个周鸾在翁主心中的地位可非比寻常。”
棠翁主脸色一黯,“先生以为妾身和周鸾也有瓜葛么?”她自嘲地笑一声,“妾身命如蒲柳,可是独独不会和周鸾有任何瓜葛。”
见李旺眼中全是不解,棠翁主颇有深意地看了李旺一眼,劝告道:“先生如今也算是朝中大臣,先生该知道,有许多事,不比外头那么简单,尔虞我诈,结党营私,无所不在。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糊涂的人到死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哈哈,翁主,你明知道当官这么可怕,还拉我下水?”李旺的话让棠翁主当即一愣,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李旺却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嬉笑,“好在我这人喜欢挑战。这些困难都难不住我的。再说了,有翁主你保我,别人想背后捅我一刀,还要看你的面子,是不是?”
棠翁主抿嘴轻笑,“先生你这么本事,也需要妾身保你么?不过,先生,请听妾身一言,在昌邑国,有一个人,先生必须回避三分,若真的惹恼了他,妾身,妾身恐怕不见得能救先生。”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姓周的?”李旺真是看不懂了,这神棍有这本事?不就是会看看天气预报,间或靠一些鬼神之说来糊弄糊弄人么,居然能搞得这么嚣张?这年头神棍混得有前途啊。
棠翁主清亮的眼睛里头现过一丝哀怨,“先生定然很好奇,周鸾区区一个方士,大王为何会对他那般礼遇,而妾身为何不敢动他吧。”
“哈哈,不稀奇,一点也不稀奇。谁让人家是靠这家伙吃饭呢。”李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胡乱说道,“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大王不是说他有通彻神明的本领么,真要是动了他,是不是怕把什么天兵天将请来了,嘿嘿。”
棠翁主听得李旺轻佻不屑的语气,也不知他到底是相信还是讽刺,忍不住探问道:“那在先生眼中,周鸾是否有这种本事?”
李旺对棠翁主笑道:“他要是真的能够通彻神明,你认为今天那个宫女还能被我救活吗?”周鸾那个大神棍,总有一日,得要他尝尝苦头。
棠翁主柳叶眉轻轻上扬,眼睛里头却又好像是萌生出一丝希望,但口上却故意说道:“或许周鸾并没有置先生于死地之意,只是试试先生的本事,见先生破解了此局,就此罢手了呢。要知道,他若是想要谁的命,那个人躲得了初一,也铁定躲不过十五。”
“哈哈,这倒是有可能。他人那么卑鄙下流,砒霜杀不死人就换种毒药,毒药不行就用刀砍,再不行,他一发功,说那人是妖孽,逼得所有人都去斩妖除魔,那人想不死也难。”李旺笑嘻嘻地越说越是离谱,但听在棠翁主的耳朵里头,却让她浑身一颤,“先生不怕他么?说不定你和我的说话,都被他听了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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