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万千人中初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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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要过元宵节了,因为十五宫中有宴会,所以慕容云就在十四日晚宴请他所有的朋友在慕容府摆酒,他自然早就嘱咐我做好准备。
到了晚上,通府灯明如昼,宴会选在荷塘周围举行,早有家仆折了花灯挂在树枝上,又从外面购了彩缎扎成鲜花装饰在周围,荷塘中更是有粉白的纸折成荷花盛开的样子,内装白烛,注了水放在荷塘里,显得情趣盎然,平时十分严肃的慕容府此刻笑语戏嬉,方显得热闹非凡。
我无心凑这些热闹,一心一意在坐在镜前化妆,今晚二夫人定华装出宴,须不能超过她,但要突出自己的特点,吸引住慕容云才好。钗儿颇费了一番功夫将头发梳至顶端,再结九条油光溜顺的小辫子,弯成环环相扣的望仙九髻鬟,再在每个环上嵌上小小的金菊爪便无别的饰物。此发十分繁杂,梳成后美丽高贵,远远的望去如仙子降临,素净中透着仙气。眉心仍贴了梨开三瓣的花钿,点了檀唇,在花心用呵胶粘了一个小小的水晶,转头时晶莹闪耀。戴了鎏金点翠的梅花耳坠,细细的皓腕上一对凤舞镯。
从箱中挑了一个无肩带的织锦绣花抹胸穿上,露出半边雪白的胸肩,套一件紫云流瑞的拖地裙,将裙自腰际束起宽宽的束腰,裙摆自然拖地,外罩一件九纹香罗的细纱遮掩肩胸,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收拾停当。钗儿晃着酸痛的手说[神仙姐姐,你这一出场任他什么样的男人也得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只是累坏了我这个小丫环!]
我轻轻一笑[别贫嘴了,咱们先悄悄的看看都来些什么人。]
两个隔着花窗一望,顿时觉得惊讶,慕容云儒雅风流,可他的这些朋友却是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翠微阁里的一桌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脖子上挂着拳头大的檀香珠,披着黄色的僧服,正在大口饮酒,一边把酒倒进大嘴一边用衣袖擦着沾满酒的黑须。旁边一个头戴道士打扮的中年人笑骂[酒肉和尚,你这样牛饮真是糟蹋了琼玉露!]和尚呸了一声说[牛鼻子,是老子给慕容云面子才来的,不痛饮几坛,怎么补得回这几日赶路的劳累?]
再转头看落霞居那一桌则是江湖人士打扮,有带着鬼头大刀明晃晃的吓人,有的佩着长剑斯斯地饮酒。正中的十几桌有的掷色子赌钱的有的划拳的好似到了一个茶楼一般。我和钗儿虽觉意外,偷偷看了看仍留心准备着节目。
一想到慕容云便含了一丝甜蜜,不知为什么,所有的男人一见我就如失魂魄,偏偏他,淡淡的若远若近的,却让我内心埋藏已久的情感慢慢的释放,默默地沦陷。正想得出神,不知何时慕容云已站在身后[静姝,今晚你真如仙子一般!]
我嗔道[不过是云少主收留的一个落难歌女而已,登不了大雅之堂!]
他敛容抚着我的肩注视着我[你把自己想得太低了,今晚我会给你意外的!好好准备,这些朋友对我很重要,不用太文雅,都是些粗人,越浅明越好]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我的肩上还有他的余温,咬着唇偷偷地笑,以手抚肩默默地想着,会是什么意外呢?
钗儿,来姐姐给你化妆]我望着镜中自信而又美丽的女子,对她妩媚的一笑。化完妆钗儿不满地说[小姐,我怎么变成一个男子了?]我上下打量着[好俊俏的少年郎,今晚来一个天仙配,哈哈!]
席上先摆上几个下酒的小菜,主食还末上时只听当当当三声锣响,一个丑角儿蹦到临时搭起的台子上拱手念道[各位朋友,各位英雄,元宵佳节,万民同乐,天上的仙女也不甘寂寞,要下凡演一场《天仙配》!各位请了]
众人都停止了了吃喝,一齐望着舞台。各位乐师早已在台上准备好,红色的绸幕慢慢拉开,我在侍女们洒得漫天鲜花中缓缓走出,下面的人轰然叫了一声好,拍桌子鼓掌的热闹非凡,我望了慕容云一眼,他也含笑温柔的看着,旁边坐的苏水水侧过头哼了一声。悠扬的管弦声响起,轻盈的绕着舞台走了个圆场,这才将水袖长舞,绽开了一抹最甜美的笑容,开腔唱道[树上地鸟儿成双对]钗儿此时扛了一杆锄头从台后走来唱[绿水青山带笑颜]
将手指曲成兰花的模样抬头望着天唱[伸手摘来花一朵]台下的众人吼道[我与娘子插发间]倒让钗儿无用武之地,只得附和着乱唱一通,一曲唱完,台下的男人们都敲着桌子齐吼[仙女,仙女,再来一曲。。。]声音震得舞台微微动摇,目光移向慕容云处求救,他含笑点头示意我再唱一曲,于是整了整衣服命钗儿取来银铃系腰和琵琶,脱掉了繁杂的轻纱,台下一片口哨声,欢呼声,朝我遥遥敬酒的令人眼花缭乱。

轻轻的一扭腰肢,银铃随身而响起碎玉般悦耳声音,单手抱着琵琶,头向后微仰,一边挑弦一边在舞台上旋转,叮咚的琵琶声将每个人的热情释放,都欲随音乐而起舞。正在兴头上琵琶声嘎然而止,旋转成百合的裙角缓缓落下,我静静地立着,所有的人也一瞬间安静下来,叮叮叮三声琵琶上的大弦挑起如落玉般的清音,我娇媚地唱[两个冤家,都难放下]乐师在一句话结束吹一声短促的唢呐,增加了几分活泼,众人轰然而笑,没想到会唱这种艳曲,这些男人大都是粗人,一时间复又热闹起来。
轻瞟一眼慕容云只见那个道士正严肃地向他说着什么,而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两个略争执几句,慕容云点点头慢慢恢复了平静。我收神继续挑弦清唱[白天时会你,晚上来见他,真真忙煞奴家!有一日三人聚头,把奴家一劈两片,一人头来一人脚]唱完台下一片骚动,一时间荷包、汗巾子、翠玉佩、金链子纷纷向台上扔来,更有几个年轻剑客目光似火地追逐着我。
再转头却不见慕容云,我不耐烦地踢开脚前的荷包,四下寻找那一抹白衣,在荷塘的边缘阴影处,慕容云正和一位锦衣少年说话,神情十分恭敬,他们不时地朝我这里看一眼,我不理台下人的呼喊声匆匆地下了台,换上转盘子顶碗的杂耍上场。换了衣衫就席时发现主位上已经坐了那名锦衣少年,慕容云和苏水水打横相陪。正犹豫着是不是上前时只听慕容云叫道[静姝,介绍一个贵客给你认识]只得走上前给三人请了安,苏水水此时表情极为欢喜和方才判若两人令我感觉十分不妥,而慕容云虽然有笑容但是十分勉强,他们怎么了?
静姝,这位是舒公子,舒公子十分喜欢你的歌舞]慕容云一指锦衣少年,锦衣少年摇着一把精致的折扇含笑上下打量着我,我脸一红[静姝多谢舒公子夸奖!]
慕容云慌忙说[你跳了半天一定累了,快去吃点东西吧。]
我看着他们三人不解地退了下去,自已寻了一个边缘处没人坐的桌子同钗儿一起观赏台上的杂耍,桌上摆着咸甜四色点心同凉菜,有广介瓜儿、芥辣瓜旋儿、梅子姜等俱是开胃的小点心,看着做法精致可口,因饿了就多吃了几口。夜风吹来有凉侵侵的袭人不禁打了个寒颤,钗儿将一个枣泥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小姐,你在这等会儿,我去取披风去]说完伸伸脖子咽下糕点小步跑到内屋去了,我望着她的背影摇头,这丫头什么时候才会长大?想到这里自己也觉得好笑,自己不也才十七岁的年纪吗?平时里要斯文地行路做事,钗儿不知比我舒服多少呢。
妹妹挑这个地方好偏僻啊,怎么不和姐姐坐在一处吃呢?]一阵香风飘来,苏水水流水似声音更添了几分冬夜的冷气。我忙站起来客气[妹妹怎好厚着脸跑过去坏了姐姐和少主的雅兴,今晚姐姐才是主角。]
苏水水用帕子捂着嘴笑道[妹妹那曲子那舞,啧啧,姐姐真是羡慕死了。]
这有何难,姐姐若喜欢,改日妹妹献个丑教就是了。]
苏水水笑得更欢[可惜姐姐学不会这些艳曲浓舞,就是想学,也没机会呀]
我一怒忽又听到没机会之类的话不由地问[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苏水水正色道[妹妹难道不知那舒公子是何人?]
我疑惑地说[妹妹愚笨,请姐姐赐教!]
苏水水反而不急着说,坐下拈了一个越梅含在口中细细地嚼了半日才慢悠悠地说[他就是当今的二殿下,舒云展!]
我吃了一惊,苏水水咧了一下嘴[好酸!少主自小和二殿下交好,所以二殿下经常来府中玩,对了,妹妹,姐姐还没给你道喜呢!]
我的心砰砰地跳着[喜从何来?]
苏水水喝了一口龙井茶握着我的手笑道[因你歌唱得好二殿下呀,看上你了!你说这不是一喜吗?]
犹如晴天劈雷,我晃了晃身子白着脸说[二殿下看上我?不可能,不可能!]
苏水水似乎很满意见到我的表情,哈哈地笑着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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