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小兄弟的眼睛倒是亮堂得很。”
周仁义真应该看看这时从巷道阴影处走出来的几个人，这样他就会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流氓。
五个人，却穿着基本一致的黑色服装，每个人都是精干的平头，脸上有着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伤疤，眼神里毫无例外地透出一股阴狠，证明着他们手中的砍刀并非装饰。
五个人很迅速有序地将夏亦然围在了中间，仿佛练习过很多次一般。
领头的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瘦，唇上的一撮笔直的胡子让他的笑容显得十分诡异：“先让朋友跑了，小兄弟倒是够义气……不知道小兄弟以前遇到过抢劫没有？”
夏亦然置此时候，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点头道：“一两次。”
老城区的治安确实不怎样。
小胡子有些讶异于他的冷静，笑道：“那想必你已经很清楚其中的规矩，给钱，走人，毫发无伤。钱不够，一条腿。没钱，两条腿。至于有钱死活不给嘛，嘿嘿…”
他自以为恐怖气氛营造的不错，没想到夏亦然木然问道：“多少钱？”
小胡子愣住了，这小子身体的结实程度在他遇过的“羔羊”中算中下等，但这心态的从容程度却实在是上等中的上等，干笑了两声：“嘿嘿，小兄弟这么配合，我们也就打个折扣，给个两千就好。”
两千，对于一个生活在老城区，一身破旧衣裳的高中生开口要两千，只要是有点学历的流氓都不会干这么傻的事。
小胡子看起来不像这么笨的人。
夏亦然基本已经明白，他看着自己的脚，问：“左腿还是右腿。”
小胡子怔了怔，眼睛眯了起来：“这么说，你是钱不够了？”
他实在是不明白，都到了这个地步，这小子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和自己聊天，莫非是个呆子或弱智什么的？
夏亦然耸了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不得不说，小兄弟实在是我见过的最有胆量的人。”小胡子掂了掂手中半米长的砍刀，喃喃道，“左腿怎么也肯定不如右腿那么好用，不如就断左腿好了。”
夏亦然居然点头表示赞同：“确实。”
小胡子看出点味道了：“小兄弟莫非有什么靠山不成？有的话，及早报个名号，免得以后伤了和气。”
他谨慎，其他四人却稳不住了，一个嘴角有条刀疤的男子狠声道：“三哥还问这些做什么？他一个穷小子，能有他娘那个腿的靠山，早点做了早点了事！现在就废了他！”
小胡子也觉自己太过小心，盯着夏亦然，笑得很慈祥：“小兄弟放心，大家无仇无怨，大家会用刀背的，绝对只伤不死。”
夏亦然眼皮抬起少许：“你们有刀？”
小胡子只觉这家伙简直神奇，这么明晃晃的东西他居然现在才发现？献宝似地将刀抡了个圈：“货真价实。”
“真巧。”夏亦然喃喃道。
五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小胡子嘴角带着嘲弄：“巧？这么说…小兄弟也有刀？”
“刀？”夏亦然将手慢慢伸进裤包内，道，“我没有刀。”
裤包又宽又深，可以放下很多东西，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到了他的右手，只见这羔羊从里面掏出了一样物事，不是刀，而是一样通体黝黑，轮廓呈L状，并不算太长的物体，在微弱的光线里闪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夏亦然面无表情地将金属物体举起，指向小胡子，右手稳定得有如铁铸：
“我只是，有把枪而已。”
确实，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东西叫枪，再有点见识的人会知道，这是把奥地利格洛克18型9毫米全自动手枪，并且配有专用的特大容量弹匣，如果扣住扳机不放，这把枪能够在两秒中之**光弹匣内的33颗子弹，威力之大，至少可以击毙这个巷道范围内的任意一样非微型生物——比如说人。
小胡子刚好是个有见识的人，但他不能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穷高中生能从那条破烂的牛仔裤里摸出格洛克18？传说中只供给特种部队、特种武器突击分队或军事人员使用的超实用枪械？这可不是随便哪个菜市场都能买到的剔骨刀之类的低级武器啊！
“小兄弟的玩具做得真不错。”小胡子强行让自己稳定下来，尽管在他看来，那把枪十有**是真的，但这点试探还是必须的。
“是不错。”夏亦然眼皮都不跳一下，左手熟练地给枪上了膛，而右手就像被时间凝固了一般，黑洞洞的枪口没有偏离过小胡子的眉心，“里面的，子弹，做得也不错。”
小胡子笑不出来了，他知道今天算踢到一块铁板了。很硬很硬的、有倒刺的铁板。
这小子是什么人？被放逐的豪门公子？国家安全局的秘密特工？
这次的事情，确实太草率了。
“我干你娘！小子是真枪又怎样？你敢开吗？”那位冲动的刀疤嘴没有这么多脑细胞，他一提砍刀，就准备向夏亦然挥去。
夏亦然不慌不忙，调转枪口对准了他，食指毫不犹豫地扣了下去。
“哧！”
这不是枪声，枪声不应该这样暗哑，就算装了消音器也不会。
但所有人都没法再怀疑那把枪的真实性，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枪口并射出的火花，所有人都看到刀疤嘴身后炸裂的墙砖，所有人都看到枪膛里弹出的弹壳，所有人都看到那缕乳白色的硝烟。
刀疤嘴定住了，子弹贴着太阳**划过时的高温和震荡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颤抖着抬头，刚好迎上夏亦然淡然而诚恳的眼神：
“不好意思，本来，是瞄准腿的。”
五个流氓同时僵硬，本来瞄准腿的子弹会差点击中别人的脑袋？这种枪法差得吓人，差得可以吓得死人！谁敢担保下一次自己的额头不会成为自己大腿的盾牌？
小胡子干笑了两声，想说话却发现舌头已经僵直，他已经确定，这个人不但有枪，有真枪，而且还敢开枪，敢对人开枪，再看他那平静到恐怖的眼神，他甚至怀疑他还敢杀人。
所有人都开始后退。
“一个问题。”夏亦然又将那让人心颤的枪口指回了小胡子的额头，“谁的指使？”
小胡子的面部肌肉明显**了一下，他顺势将其化为一丝笑容：“小兄弟大概是连续剧看太多了，哥们几个只是图个钱财而已，哪里来的什么指…！”
“哧！”
又是一蓬银白色的火花，子弹再次划过太阳**，只不过这次**道的主人换成了小胡子，劲风沿着弹道发散开来，震得他视线一阵模糊。
恐惧！小胡子这次真的是实实在在地感到了恐惧！他混迹黑道近十年，也算见过不少厉害人物，但这小子的枪之准、手之稳、心之狠，绝对是他生平仅见，就算夏亦然没胆量杀人，小胡子同样也没胆量再陪他玩这种擦边子弹游戏了。
夏亦然轻晃了晃手中的枪，意思很隐晦，但小胡子读懂了：别当我是傻子，我只问一遍。
小胡子不敢再把他当傻子，事实上，从今以后估计他不敢再把任何人当傻子，他犹豫了一下，叹道：“小兄弟果然不是一般人，我原三今天算是认栽了…”又顿了一下，他抬头直视夏亦然的眼睛，决然道，“小兄弟既然有这等能耐，对黑道中的规矩想必也知道一二，我们几个虽然只是普通的打手，但却也有些死规矩…我承认今天之事确是受人所托，但雇主的名字…不能说。”
夏亦然认真地听着，干涩的嘴唇微微有了弧度，右肩动了动，五个流氓同时身躯一紧，却见他缓缓将枪放下，重新放回裤包中，淡淡吐出两个字：“走吧。”
原三只觉自己的胡子都快放松得掉下来，他挺了挺胸，才发现冷汗早已湿遍脊梁骨，不由苦笑，终日打鸟，今日反被鸟啄了眼睛。
他朝夏亦然一恭身，倒也诚恳：“从今以后，我们绝不再找小兄弟的麻烦。”
夏亦然眉头一动，不至可否，撇下五人，径直往前走进了巷道的黑暗中。
“方…什么吗？”
黑暗中传来他的喃喃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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