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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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雅高中并没有所谓的晚间课程,因为学生中实在有太多值得绑架的人,尽管他们大多都有私家车接送,学校也不敢在治安并不算好的新川市冒这个险。
夏亦然准时地坐在了第一班校车上,车上的人和学校里买不起车的家庭成正比——少得可怜,原本应该坐在他旁边的雷同因为有事也没有出现。
他自觉地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双眼虽然睁着,人却仿佛已经睡着。
车上的人虽然都算不上富裕,但却依然分了阶层,像夏亦然看起来这样超级不富裕的,那就是给这些在学校里受尽鄙视的孩子找自尊的角色,没有人会“屈尊”来坐他旁边,甚至在他方圆一米的范围内都夸张地留下了空位。
夏亦然并不反感这种清静的待遇,他只希望这种清静能持续得更久一些。
可惜薛雅到底还是上车了,后面依旧跟着似乎永远会跟在她后面的周仁义。
“小雅,要我怎么说?我们家隔得又不远,你完全可以坐我的车回去,并没有瞧不起校车的意思…”
“你想…下了站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又麻烦又不安全。”
“那一带流氓又多,你还不让我送,万一……”
周仁义虽然罗嗦,但相貌生得确实有仁有义的样子,虽然可能谈不上英俊,但五官绝对地端正,一万个人里面可能都找不到一个长得这么正直的人,只是他眉宇间偶尔流露的倨傲,却显示出他的内心可能不如名字那般仁义。
不同于周仁义的假仁义,走在前面的薛雅才真的是无愧于这个雅字,淡雅清丽,若远山芙蓉;一顾一颦,似杏雨梨云。她的双眼或许略显狭长,鼻梁或许略显挺拔,嘴唇或许略显单薄,脸庞或许略显瘦削,身材或许略显高挑,但所有这些搭配在一起,再点缀上那头不加修饰的长发,那双清冷知性的美眸,却能让人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一种美的震撼;小巧的黑边眼镜,更为这种美平添了一层幽谷孤月似的冷艳。
薛雅的家庭并非大富之家,尽管她的母亲就是圣雅高中的老师,但她能就读圣雅的原因和这车里面的所有人一样,是靠自己的头脑。每年考试总评成绩榜上,人们总要将头仰到最高才能看见薛雅的名字,可说是女子才貌兼备的最佳典范。
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美人,校车内的学生们无不引为人生大幸。
唯一让他们觉得不爽的有两样,第一就是老是跟在她后面的这个所谓的周仁义,明明就是富家公子,偏偏还要假模假样的和他们一起坐校车,口中虽一直说没有瞧不起,那眼神却怎么看怎么在鄙视,众人心中无不暗想:薛美女要是真让他追到手,那我等惟有一死以全道义。
至于这第二样,才是他们真正最看不惯的地方,这薛美女每次一上车,必定要向一个人走去…
“夏亦然!”薛雅一上车就习惯性地往最后一排望去,果然见到夏亦然一脸呆滞地坐在那里,眉头忍不住又皱起来,“你今天又一整天没来上课!”
夏亦然眼皮一跳,抬首望来,薛雅正恨恨地盯着自己,这等姿态一般人倒也欣赏不到。
“班长。”
他认真地点头打了个招呼,前面薛雅的责问就好象随着校车的发动消散到了风中。

薛雅毫不避讳地坐到他旁边,冷笑道:“真荣幸啊,你还记得我这个班长。”
夏亦然没听出讥讽,不明白这有什么荣幸的,只好又点头道:“自然记得。”
他自然不了解自己这个几乎不上课问题学生给力求完美的美女班长带来了多大的苦恼,也不了解薛雅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试图劝他回头是岸的拳拳苦心。他懂的事情本就不多。
“那还记不记得我呢?”
周仁义见薛雅坐到了那穷小子身边,一阵不爽,不由冷笑出声,他的冷笑比起薛雅来,少了责怪,却多了轻视。
夏亦然这才注意到后排还坐了一个人,回忆良久,方认真询问道:“副班长…周不仁?”
“你!”周仁义脸顿时涨红,这周不仁是同学们私下给他起的绰号,真正敢当着他面叫的还没几个,夏亦然倒并非存心气他,他在教室里待的时间本就可谓少极,偶尔听周围提起这个副班长,还以为是他的真名。
薛雅嘴角微动,似要笑却又忍住,挥挥手止住了周仁义,她轻咳一声转回认真状态:“夏亦然,请你认真一点,旷课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夏亦然不知道自己哪里不认真,也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旷课的好笑与否,他只知道点头。
“我知道你头脑不错,成绩也很好。”看到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薛雅实在提不起火气,语调不由变得温和了些,“但对于一个学生来讲,重要的不只是学习,学校里还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事情。你几乎不上课,不和同学们交流,每天待在图书馆,这样的生活你不会觉得…孤单吗?”
夏亦然老实摇头:“不会。”
薛雅哽住,柳眉一竖就要发火,但一接触夏亦然漆黑浑浊的眸子,又有些不忍:“夏亦然,我知道在你眼中我薛雅可能有些死板严厉,甚至装模做样,是个喜欢以班长的身份压你的人…但就算从同班同学的角度出发,我也不能眼看着你被大家排挤在外…他们有些人或许势利,但其实大多心地都是好的,只要尝试和他们多相处,时间一长,你一定能融入这个集体的,要看得起自己,别人才会看得起你啊。”
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夏亦然已经不大清楚她在说什么了,但看得出薛雅确实是好意,惟有继续点头。
薛雅看出他的敷衍,大感无奈,只觉这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突然灵光一闪,道:“你家住哪里?”
“西城。”
“西城?”薛雅有些愕然,那个地方她虽从未去过,但早有耳闻,听说是新川市最穷的一片地区,没想到夏亦然竟住那里,不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有些冒昧,今天我想到你家拜访你的父母。”
“什么!?”
夏亦然没什么反应,周仁义却差点跳了起来,他急声道:“小雅,西城就是老城区,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正常人,危险得很。”
言语之间,丝毫没有顾及夏亦然的感受。
薛雅秀眉一蹙,有些不悦,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夏亦然:“不会麻烦吧?”
夏亦然神色不改,道:“麻烦。”
“麻烦?”
“因为我没有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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