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楼客厅，季洁跟桑克宝进来，见桑慕麟、江雨行、桑小楠、何洋围坐在沙发处。季洁与桑克宝对视一眼，敛了笑容。
“你这又是怎么了？”桑慕麟瞧见桑克宝嘴角的淤青，脸上还有些红肿，不悦地问。
桑克宝立刻捂住嘴、低下头，不敢答话。
“撞门上了，”季洁替他解释，“绊了一下，撞玻璃门上了。”
“不让人省心！”桑慕麟显然知道这不过是托辞，瞪了桑克宝一眼，不再追究。
季洁注意到茶几上放着的药箱及装着殷红色药棉的塑料袋，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问道：“这……怎么了？”
“梁姐，”桑小楠苦着脸，“大哥的手被碎瓷片割了，流了好些血。我这才处理完。”
“他怎么……”季洁一怔，扭头看向桑克宝。
桑克宝愣了愣，摇摇头，“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啊！”
“严重吗？”季洁不再理他，问桑小楠。
“割了两条口子，有根筋差点断了。伤口缝上了，也打了破伤风了。我问他怎么弄的他也不说。”
“我去看看。”季洁起身朝楼上走，被桑慕麟叫住。
“梁彤，你劝劝他。再拖下去……”
季洁点点头，“我尽力。”说完转身上楼。
桑克己窝在窗台上，见季洁进来，勉强牵动了下嘴角。
季洁走到桑克己面前，伸出手，“让我看看！”
桑克己下意识地把受伤的左手向身后藏，“没事儿！”
季洁不说话，盯着他看，他无奈地把缠了纱布的手伸到季洁面前。季洁皱着眉，看着他那只被裹了厚厚纱布的手，露出的手指苍白、毫无血色。
“你们哥儿俩要疯啊！”季洁面带愠色，“你这不会也是撞树上了吧？”
桑克己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你那宝贝弟弟！那脸肿的跟发糕似的。我问他怎么弄的，他居然说他不小心撞树上了！”
桑克己微微一笑，“我就是那棵树。”
“你们搞什么啊？这……这好玩啊？”她轻轻托着他的手，“还疼吗？”
“心疼。”桑克己看着季洁担心的样子，右手轻轻抚上季洁的面颊。
季洁抬起头，下意识地躲开，桑克己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梁彤，”桑克己酝酿半天，终问出来。“你跟我说实话，那天晚上……他到底怎么你了？”
季洁一怔，随即明白了桑克己所指，淡然一笑，“很重要吗？”
桑克己审视着她，目光灼热。
季洁躲开他的目光，“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况且，这与你无关。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
“你！”桑克己瞪着她，“你居然说与我无关！”
“你是我什么人啊？”季洁凄然地笑着，“你凭什么啊？你自身尚且难保，我还能指望你什么啊？”
见桑克己的目光暗淡下来，季洁皱了皱眉，不知道该如何扯出话题。
“我什么事都做不好……管公司，公司业绩每况日下；做生意，把自己做到这步田地；当儿子，让老爸恨得牙根痒痒；做大哥，让弟弟妹妹们看笑话。”他长叹一声，“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可是……我的人生用两个字就可以描述了，失败！”
“克己，”季洁柔声地，“别这样！你尽力了。”
桑克己苦笑着摇摇头，“也就这样了！现在，我跟个犯人有什么区别？我搞不明白，”他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不管怎么说，我这也是为了桑家，为了生意，为了大家，不是为了我自己！干嘛像对犯人似的关着我？为什么不一枪杀了我！”
季洁瞪着他，恨不得抽他两个嘴巴。她压了压火，厉声道：“你很伟大，你很了不起，是不是？什么生意不好去做，偏偏要去动毒？你知道不知道，沾了这个字，你的头就别在腰带上了！”她甩开桑克己的手，任他痛得呲牙咧嘴。“桑家的家规你不是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要定下这条家规？他又是为了谁？他不是为了桑家吗？他不想让你们走这条路，走那么危险！做父亲的，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干干静静的生活！就这么简单！你了解他的心吗？”
桑克己惊讶地望着季洁，“我从没见你发这么大的火。”
“你这个自以为事的家伙！”季洁负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自以为是桑家的救世主？是你父亲的好儿子？是个好哥哥？你伤害了所有的人！包括……我……”
桑克己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眼中掠过一抹痛。他一瞬间的反应，没有逃过季洁的眼睛，她心里渐渐有了底儿。
“他又骚扰你了？？”
季洁轻叹，一语双冠，“我这场噩梦，什么时候才能醒……”
“对不起……”桑克己将头靠在玻璃窗上，闭上双眼。片刻，他突然睁开眼，转过头望向季洁，“梁彤！我！”
季洁不解地看着他。
桑克己努力平缓了下情绪，“老爷子亲自来过一趟，许了我……只要我告诉他，他就！他就放了我自由，许我结束我的婚姻！”
季洁愣了，望着他热切的目光，她下意识地后退。这完全超出她可理解的范围！这算什么？她也成了第三者吗？天！她感觉她的头“嗡”的一下，大了几倍，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梁彤！梁彤？”桑克己狐疑地看着她。
“克己，我……”季洁慌乱地。
“你……”桑克己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拒绝，失望地，“我逃避、我懦弱、我不敢上前，是因为我怕给不了你你想要的幸福！可是，好不容易我能给得起了，却……原来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原来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平静了一会儿，季洁缓过劲儿来，平衡起利弊来：不答应他？这还得套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他的精神够强劲，我都快精神崩溃了！答应他……似乎能得到想要的讯息……任务完成了，承诺……也就不再算是承诺了……她定了定神，轻轻的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句话，“你……胡说……”
桑克己抬头盯住她，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梁彤，你……你说什么？”
“我……我对你的心，你还怀疑”季洁微微打了个冷颤，一身的鸡皮疙瘩。
桑克己浅笑，“不信你，我还能信谁？我手上有三吨冰毒。”
“三吨？”季洁倒吸口凉气，“我没听错吧？”
桑克己摇摇头，“你没听错，是三吨。这是我们迄今为止做的最大的一笔。”
“迄今为止？你们……做了多少笔了？”季洁把左手插进上衣口袋，快速按下严成肃的电话，拨通，按住听筒，避免声音让桑克己听到。
“我们一直利用公司的资金做，他……彪叔，我们越做越大，就跟卡林建立的合作关系。这次是最大的一次……货到境内，老爷子却突然回来了，我们怕……于是就……就找了人，想绑老爷子。结果你都知道了，彪叔替我扛了雷……我们并没想伤害老爷子，只是想……”
“藏哪儿了？”不等他说完，季洁逼问道。
“丰城湾码头，十九号仓库……”
季洁松了口气，大声重复，“丰城湾码头，十九号仓库？”
“对……”桑克己疲倦地点头，轻轻靠在季洁身上。
季洁合上上衣口袋里的电话，轻轻拍拍他的肩，“没事儿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电话另一端，严成肃挂了电话，快步下楼，朝楼下整装待发的众刑警一摆手，“出发！”
门外，桑慕麟转头对江雨行说：“找车，让小彪跟何洋去！”
江雨行点头，快步离开。桑慕麟恨恨地握紧拳头，“我养的好儿子，连老子也不放过……”
屋内，季洁扶起桑克己的脸，给自己找托辞离开，“好了，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么多了！”
桑克己点头，“你，电话借我一下。”
季洁不解地看着他，他不回避季洁探寻的目光，坚定地，“求你！”
季洁想了想，从右侧衣兜里掏出红色的电话递给他，“我希望你别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桑克己接过，季洁转身走出去。他快速按下一串号码，拨通。“喂，老爷子知道地方了，已经去了。在丰城湾码头，十九号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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