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梁彤公寓。季洁站在穿衣镜着仔细地涂着口红，原本苍白、颓然的面容增添了些许生气。系好衬衫的扣子，脖子上的一块淤红仍未能掩盖住，她凄然一笑，泪水顿时充盈眼中，深呼吸，忍住泪。她索性换了件V领的小衫，再找了条浅蓝色的丝巾系在脖颈间，巧妙地遮住那可以让她情绪失控的痕迹。宿醉后的头痛折磨着她，对酒醉后一切的未知让她陷入莫明地恐慌。她只能站在镜前，尽量的把自己妆扮得完美得体，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虽然她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门铃声骤然响起，季洁略微摇晃着走到门前，朝猫眼中看看，打开门。
“梁姐，你……”不等他说完话，季洁已然侧开身，示意他进入。
“有事？”季洁边在饮水机前接水，边面无表情地问。
“那什么……”见她冷漠的神情，他突然心中一痛。“严叔找你来着……”
季洁把水杯塞进何洋手中，走进卧室。她拎着挎包出来，翻出蓝色的手机一看，“噢，没电了。”换了块电池后，开机，拨通严成肃的电话。
“你这？”她指了指何洋脸上的淤青，未等何洋答话，严成肃接了电话。
“是我。……没电忘了充了。……对不起。”她踱到窗边，坐上弧形矮窗台。“没有消息。……对，看来我得按桑慕麟的吩咐，今天下午送，送桑克宝去机场。……对，他在我身边。……好，你等着。”季洁把电话递向何洋，“严处让你接电话。”
何洋走过去，接过来。“严叔。……嗯，对。……昨天晚上，我在酒吧里找到他的。后来一直没机会打电话。……对不起，我太大惊小怪了。”他望了眼季洁，季洁正皱眉思索着他的话。“没有，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的指示。……好，您还跟她说吗？……好，再联络。”他合上手机，交还给季洁。
“昨天……你的脸……”季洁接过电话，“你跟老严撒谎了？”
何洋点头，怜惜地看了眼季洁，低下头，“我想……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季洁无意识地点点头，“你……你带桑克宝回去的？”那名字几乎是从她牙逢中挤出去的。
“对不起，”何洋抬头看她，“我还是来晚了……梁姐，你真的……他……”
“呵，”季洁灿然一笑，泪水却瞬间滑落，她赶忙抽出纸巾拭泪。“我的错！我的错……我……应该谢你，谢谢你不惜违反纪律替我瞒着。”
何洋脸微微一红，“梁姐，我……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如果我昨天……”
“好了！”季洁打断他，“桑慕麟至今还没有任何的行动安排，可据可靠线报，卡林那边已经准备好今天的交易了。你不觉得，太不寻常了吗？”
何洋点点头，“我还注意到，几乎每个人都被安排事做，却都和交易没关系。”
季洁敲敲仍隐隐作痛的头，“这桑慕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我们怎么办？”何洋问。
季洁摇摇头，“等！只能等！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种很强烈的压迫感……”
“要是今天真的能起获大批冰毒，我们就能归队了吧！我们一起！”何洋脸上透出了一丝笑意。
“归队？”季洁点头，“对，归队！一起归队……”她苦笑，此刻，她该如何面对他？
干了那么多年刑警，遇到女性受伤害的案子无数，有的人有命活着，有的人却连命也失去了……她以为她麻木了。她曾无数次地劝被害人及其家属，道理比谁都明白，可到了自己这里却……自己的刀果然削不了自己的把儿呀！她心中自嘲。
“梁姐，你……”
“我没事儿！”季洁苦笑，“走吧，去桑家。我送，送桑克宝去机场。”
“你真没事儿？”何洋关心地，“要不我送他吧！你再见到他……”
季洁摇头，“这点儿自控能力没有，还怎么干卧底？任务大于天！它比我们的命都重要，更何况……走吧！但愿过了今天就都结束了！”
何洋点点头，目光坚毅。
桑家别墅，季洁、何洋一前一后进入。
“桑总。”
“桑先生。”
他们分别跟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桑慕麟打着招呼。
桑慕麟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微微点头。“梁彤，气色不太好。怎么，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季洁一愣，尴尬地笑笑，“昨晚上休息时没关窗，半夜又下雨了，可能是凉着了，有点头痛。”
桑慕麟点头，“虽然你们年轻，经得起折腾，可也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再来后悔，恐怕就来不及喽！”
季洁微笑着点头，“谢谢桑总关心，今后我会注意的。”
“去吧。小宝在房里呢，估计也该收拾完了。”他低头看表，“四点半的飞机，别误了。”
季洁点点头，“我先上去了。”
桑克宝房门前，季洁深吸了口气，缓和着自己的情绪。她抬起手刚要敲门，门却开了。
“梁，梁姐……”桑克宝明显地低气不足，目光有些躲闪。
“梁，梁姐……”桑克宝明显地低气不足，目光有些躲闪。
季洁灿然一笑，让他觉得有些恍惚。“收拾好了吗？”
桑克宝有些懵，木然地点点头。
季洁抬手看了看表，“时间还挺紧的，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好。”半天，桑克宝才反应过来，提起旅行箱跟着季洁走了出去。
车上，桑克宝第六次提起话头。
“梁姐……”
季洁跟着车里放着的轻音乐欢快的节奏轻哼着，仿若没听到他的话。
桑克宝叹气，靠在副驾驶侧车门上。“对不起……可我……”
季洁仍不理他，调大了音响的音量。
桑克宝悻悻地闭上嘴，看着季洁冷若冰霜的面容。
机场安检口前，桑克宝磨蹭着，不愿往里面走。季洁看看表，“三少爷，这时间差不多了，该登机了。”
桑克宝身子一僵。她叫他……三少爷？家里面只有卢成孝一人这么叫他。他知道，她这次不仅仅是生气了这么简单了。“梁姐……我……”
“误了飞机老爷子会不高兴的。”季洁微笑着说道。
桑克宝的心沉了下去，她又是那个梁彤了，戴了副面具般千篇一律的笑容，委婉客气毫无错处的措辞，永远的大方得体……那个开心了会大笑，生气了会噘嘴，惹恼了会吼叫的梁彤在他面前消失了。她把把自己包裹起来了，他可能真的失去她了……
“我走了。会想你的！你要保重，尤其今天，要注意！”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洁松了口气，心中却怅然。她甩甩头，飒然地转身，朝外走，电话却响了起来。
“桑总……”季洁恭敬地，边听边朝大厅外走。“……好，我知道了。”她挂了电话，掏出另一部手机，“喂，是我。老爷子要我马上到丽水湾码头。”
“什么？”电话另一端，严成肃皱眉惊呼，玉海市公安局长程新民紧张地看着他。
“怎么了？”季洁紧张地问。
“那边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是在西郊的烂尾楼群，时间上也要晚很多。”
季洁惊在原地，深吸着气。“我……怎么会？不会是……”
“你别急！冷静！”严成肃看了眼焦急的程新民，“他还说什么了？”
“别的没说，就说了这一句就挂了。会不会是……让我去起货？”
严成肃略想了想，“有这个可能性，但……何洋那边呢？我联系不上他。”
“联系不上？……你别再联系了，我估计他是被收了电话了！过一会儿我试试吧。”她顿了一会儿，“严处，我总觉得不塌实……桑慕麟……不会这么简单……”
“我们派一队人去丽水湾接应你。”
“……我……好。”
“注意安全！何洋那边，我一会儿用卫星定位确定他的位置。有变化我们再联络。如果联络不上，我们也能找到你。”
“好！”季洁合上电话，消失在机场大厅入口。一个人提着行李，站在柱子后面默默地注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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