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说：“你今天就是来折腾我的吗？”
罗海山说：“你真是英国大使馆的翻译吗？”
叶北想：“怎么又问这个？跟这家伙说话跟绕口令似的，我可得小心，不然说不定又要挨他一拳！”他说：“我说什么是我的事，你信不信是你的事！”
罗海山把眼一瞪，说：“你别把老子当成好脾气的人，惹火了我可是什么都宁肯不要的！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叶北被他的眼光射到，心里一惊，直觉得他的眼睛凶起来竟比他的老大刘鹏远还要可怕，登时不敢再对他轻视半分
罗海山又说：“你说皇帝老子也怕洋人这话不假，但你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这里，一路上关卡无数，什么人都知道你的身份吗？那些官兵会轻易放过你这大逆不道的头吗？”
叶北道：“这你都不明白吗？我手里有大清朝皇宫特发的文书，这难道做得了假吗？哪个有胆子拦老子的路！”
罗海山道：“那文书在哪？”
叶北说：“你居然问我？我下雨换了衣服，都放在小叶家里了，现在被你们一放火它还不早成了灰烬？”
罗海山说：“小叶是你的未婚妻吗？”
叶北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心里一阵乱骂：“操你姥姥的罗海山，我说是不行，说不是还不行，你现在又来问，不是故意难为老子吗？”他的脾气又上来了，怒道：“是怎么样？不是怎么样？”
罗海山道：“你现在就不敢说是！你知道罗天成是我什么人？他是我爷爷的亲兄弟，是老子的三爷爷！”
叶北吃了一惊，他说：“妈的，怎么搞得这么复杂，那小叶岂不是你的妹妹，你要娶你妹妹做压寨夫人吗？”
罗海山说：“放屁！我罗海山怎么说也是一条汉子，那种违背天理的事老子能做吗？”
叶北闹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听了他的话只是想：“你他妈的做的违背天理的事还少吗？”
罗海山继续说：“我爷爷弟兄三个，他是老大，罗天成是老三，他们还有一个兄弟，也就是我的二爷爷，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得病死了我爷爷是一个生意人，一直在天津做着很大的生意，那时候我们家是很风光的，连官府也卖我们家几分面子。我爷爷本幻想着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让子孙后代都衣食无忧，哪知道突然有一天一帮穷鬼忽然闹起了什么义和拳，一下子就把他的计划打乱了。义和拳恨洋人也就罢了，他们居然连跟洋人做生意的所有人都恨上了，他们放火烧了我爷爷的钱庄，洋行，还把他毒打了一顿。这还不算，到后来他们又诬陷我爷爷跟洋人勾结对付义和拳，竟把我爷爷杀死了！你知道亲手杀死我爷爷的人是谁吗？”
叶北心中已隐隐有所知觉，他看着罗海山额上那道如火焰般跳动的伤疤，没有回答。
果然那罗海山说道：“那个人就是我的二爷爷罗天成，是他，亲手杀死了他的大哥！他为了他所谓的民族大义，杀了我爷爷，又使我的父母在那场骚乱中送了命，还在我的头上留下了这道永远也消除不了的伤疤！我们的财产都被人抢光了，我们家在半个时辰里就成了一片废墟，而我，虽然侥幸留下了一条命，却从此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我发誓要报仇，在流浪中，我打听到罗天成到了河南项城，于是就找到了这里。我一时半会找不到他，为了生存就上了蛤蟆山做了土匪，到今天已经七八个年头了，七八年啊，人一辈子有几个七八年呢？我在不久前才终于知道了罗天成的藏身之地，这才在那天夜里，借了攻打朱家大院去收拾他。我没有把真正的原因告诉闻二掌柜的他们，我只是说我要小叶做我的压寨夫人，让他们去给我把她抢来。我命令说，罗天成如果能够活捉更好，不能就杀了他，但是罗小叶，不可以伤了她半根毫毛，我不想把上辈子的恩怨算到她的头上，如果可能的话，我还要尽量给她最好的生活，毕竟，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叶北打断他的话说：“你难道算得不是上辈子的恩怨吗？你杀了小叶的爷爷她会不恨你吗？她会快活吗？你以为你让她吃好穿好就是给她最好的生活了吗？”
罗海山说：“小叶是无辜的，而罗天成是一个罪人，这怎么能一样？小叶虽然会恨我，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错的是她的爷爷，而不是我！”
叶北说：“你为什么不直接了当地跟罗天成解决？你怕他吗？”
罗海山说：“我叫他死得明白是便宜了他！我就是要让他以为自己的孙女被土匪抢去做了压寨夫人，而他却无能为力，让他死得屈辱，痛苦，愤恨，无可奈何，有冤无处诉！让他把我爷爷所受的苦楚尽尝，还要更甚！”
叶北惊叹道：“你够毒，毒得有水平！你的毒简直冲出了亚洲，走向了世界！”
罗海山又说：“那闻二掌柜的信了你们的话，留了你作为向我的交待，把罗天成杀了，却把小叶丢了，这个傻瓜真把你当成了小叶的准女婿，而你只不过是偶然避雨跑到他家去的，我说的有错吗？”
叶北又是一惊，想：“这家伙也跟姓陈的师爷一样能掐会算吗？”他将信将疑地问：“罗天成真是闻二掌柜的杀的？”
罗海山说：“罗天成是死于流弹，不是他是谁？他的武功再高，快得过子弹吗？”
叶北心里发狠道：“罗天成终是死在闻二掌柜的手中，我决饶不了他！”他脑子里又是一阵混乱,想：“罗天成真的杀了他大哥吗？罗海山的爷爷真是被冤的吗？这罗海山不敢当面解决他跟罗天成的恩怨是不是心里有鬼？这件事一定大有隐情。如果我有一个大哥，如果我的大哥跟洋人勾结，换了我是罗天成，我会杀他吗？不会，我肯定不会，我不会跟洋人勾结了对付中国人，但我一定也不会去杀了我大哥，这样的热血男儿我是肯定做不了的，罗天成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太无情无义了些？可是我真的不会杀了我大哥吗？让他帮着洋人欺侮我们中国人，看着他做汉奸？”没有亲身领略家仇国恨的叶北对他那个假想中的大哥实在拿不定了主意，计议半天，他决定还是要尽量对他晓以大义，让他悬崖勒马，实在不行就把他打昏，找个地方把他象祖宗一样养起来。
想定以后的叶北对罗海山说：“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屁用？”
罗海山说：“我要让你知道你为之强出头的是一个什么人，你为什么送了命，让你死个明白！”
听了这话，叶北拱拱手道：“大掌柜的真是好心人，谢谢谢谢！你他妈的知道你自己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营生吗？他们都该找谁去报仇？”
罗海山说：“当了土匪你有得选择吗？土匪是干什么的？土匪干的是刀口上添血的生意，不杀人行吗？你去抢人，人要反抗，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
叶北大怒道：“他们为什么要反抗？是你逼得他们啊！那些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呢？那些穷人呢？那些‘叶子’呢？”
罗海山说：“那只能怪他们太弱，不那样做我这几百号人吃什么，喝什么，他们凭什么跟着我？”
叶北简直被他气疯了，说：“那你为什么要找罗天成报仇？为什么你总是有理？”
罗海山也怒了，说：“那怎么可以相提并论？我杀的这些人要么是为富一方欺压百姓的，要么是一群愚民，他们连自己都吃不饱却甘心把自己辛苦一年的收成都交给那个黑暗的官府，官府把他们当作泥人任意扭捏，要他方他就方，要他圆他就圆，而我跟他们要一双袜子，他们都哭爹喊娘的闹个不休，我为什么要对他们好？”
叶北气极反笑，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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