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季红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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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红赔笑道:“他们其实也并不想你死,你被迷倒的时候他们的人一直躲在一边的,后来也一直跟着你,你如果真有什么事,他们还是不会不管的
叶北怒道:“狗屁!这话更是狗屁!他是你表哥,你当然帮着他们说话了!他们哪里是那样想的,他们不过是想把我整得更惨!”
季红红了眼睛说:“叶少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的命是你给的,没有你我现在大约早已烂了,我怎么会护着他们?我季红发誓以后就只为你叶少爷一个人活着了,如果谁敢对你不利,无论这个人是谁,是我的表哥也好,是关二爷也好,我第一个就跟他们翻脸!我这辈子治不了他们,下辈子治,我生生世世都要为你报仇!”
叶北急道:“别,别,你别说得这样吓人,我救你不过是一时冲动,你不用记在心上,从现在起就把这事忘了吧!”
季红凄然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我赖上你。我季红是什么人我自己知道,连我自己都知道自己下贱,我对你怎敢有非分之想!但我季红虽然不是个好女人,却也知道恩怨是非,古人点滴之恩都能够涌泉相报,何况你给我的是命!我季红不敢侮辱了叶少爷,只求叶少爷不嫌弃我,以后让我做牛做马侍奉在左右就心满意足了。”
叶北听了这话又羞愧又感动,他讪讪地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哪里是嫌弃你,在我眼里你根本就不是个坏女人,我只是不想你想得太多,把我做的事太放在心上。你还年轻,怎么可以这样悲观!”
季红说:“你不用宽慰我,我自己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叶少爷是人中龙凤,连关老爷子这样的人遇见你都喜欢得不行,我哪敢有非分之想。”
叶北瞪大眼睛说:“他会真的喜欢我?”
季红说:“你以为呢!如果不是他喜欢你,他会这样吗?换了别的人,他们知道错了,顶多把你放了便罢了,他们至于为你费这么大周折?你以为他缺一个弟子吗?他那三弟子的位置可是空放了好多年了!”
叶北想:“我原以为这老家伙只是因为徒弟做错了事,所以才这样补救,就知道他们不是这么善良的人!不过,这老家伙的眼光倒是不错,知道老子是个人才!可是他们怎么知道的?我自己怎么看不出来?难道这个时代的人都会看相?真他妈邪门了!”
叶北说:“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季红说:“我那天离开以后,先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幸亏我出来时很带了些银两首饰,才没有受冻挨饿。我害怕事情不严密,出了差错,被袁世凯知道捉拿我,就躲在租住的房屋里门不敢出去一步,连饭菜都是雇人给我送来。好不容易挨到过了年,我见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还没有一点动静,才渐渐放了心。一放下心,我又开始觉得闷得难受,正好我一个单身女子租屋而住,神神秘秘的已惹得邻居们起了疑心,于是我就趁一个夜里收拾东西逃到了天津。天津是我的熟地,我很快就打听到我表哥现在在北京,我不想重操旧业,因此就投奔他来了——我来的正是时候!”
叶北叹道:“这是天意,我救了你一命,你又救了我一命,我们扯平了。”
季红说:“怎么可能扯平?你现在的事情也是因我而起的!”

叶北摆手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家里原来还有人啊,你,你是怎么,进了青楼的?”
叶北见季红又因他的问话红了双眼,忙道:“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季红说:“有什么不可说的?我这样的身世在大清多了去了!我家在直隶河间府任丘县的农村,我是光绪十三年生的,那时候我家里有父亲母亲,和一个大我六岁的哥哥,我们四口人。我父亲租着别人的几亩地,那地不是干就是涝,从来没有个好收成。再加上地租赋税,那几亩地几乎就全是为别人种的,根本就养不活我们全家。光绪十六年,也就是我三岁的时候,直隶北部发了一场大水,我们一家不得不出去逃难。我父亲挑了一个担子,一头装了我,一头装了一些破衣烂被就上路了。那路难走啊,他在路上几次想把我扔了,但终于没有舍得。。。。。。”
叶北不想季红的命运这么苦,他说:“你不恨你父亲吗?”
季红说:“我为什么要恨他?他自己都饿得挑不动了,可还是没有舍得把我扔掉。我们好不容易到了北京,本来想投奔一个富亲戚,但那家人连门都没让我们进,于是我们就成了乞丐。那时候北京城有成千上万这样的人,都露宿街头,啼饥号寒,苦不堪言。而这个时候西太后却依然在大兴土木,建设一个只为了玩乐的颐和园。那银子象流水似的花了出去,却没有人看我们一眼。我父亲无奈之下,狠狠心把我哥哥卖了——我这样的女孩子是没有人要的,年纪太少,干不了什么。好容易熬过了冬天,这些农民挂念着自己的地,又都纷纷回了家。我和父母在老家过了几个不死不活的年头,我十三岁时,那八国联军的灾难又来了。那一年是庚子年。外国人骚乱得河间保定两府没法生存,人们又纷纷逃难,这一次我父亲把我卖了,我这个年纪倒是有人要了!我被一个女人买走,送进了天津的妓院,从此就由不得我自己了。”
叶北听得难受,故意找话说道:“你后来见过你父母吗?”
季红摇头道:“没有。听表哥说,我家里现在只有我父亲一个人了,而且还有病。我不敢回去看他,怕连累了他,只有央求我表哥下次再去的时候,多带些东西给他,找个好医生给他诊断诊断一下。表哥想把他接来的,他不肯,说死也要死在老家。”
季红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
叶北见季红对父亲毫无恨意,倍加关切,觉得她其实很善良很仁恕,这样一个人被弄得这样凄惨,尤其让他觉得不公。他想起自己的遭遇,联想到更多的人,发狠对季红说:“这个世界没有公理,人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就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季红叹气道:“你是可以做到的,可是那些人呢?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强者的。”
叶北说:“只有我们自己强大了,我们才可以帮助别人,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说别的有用吗?”
季红含泪笑道:“叶少爷是大英雄,我们这些小民可就等着你了。”
叶北知道季红对自己的话不理解也不感兴趣,转了话题说:“你怎么跑到北京来了?袁世凯不久就会来这里的,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让他知道了那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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