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杂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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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武林争霸
写下“武林争霸”这个标题,就不禁想起台湾的那个同名游戏。那是个纯粹的打斗游戏,虽然场景有诸多切换,这一场在武当山打,下一场在丐帮打,但本质和传统的“打擂台”并无二致。若是真要在武林中争夺霸权,岂是打打擂台那么简单?
这里就得说到“争霸”的含义。如果争夺的是“天下武功第一”的头衔,那么很自然,只要打败了所有的对手,就算成功了;在这种情况下,武功是一种神圣的艺术。可是世间诸多野心家,梦寐以求的不仅是这么一个空虚的名号,更是统治别人的实权;于是武功就不再是艺术,而是一种**和威慑的工具了。
练武的目的是什么?去问任何一个武术教练,第一个答案都是“强身健体”。不过对于武侠小说而言,这一点并不那么重要:有许多武功练了不仅不能健身,反而会伤身,诸如七伤拳、天魔解体**等等;更有“葵花宝典”那样的武功,以残害身心作为练武的先决条件。若没有功利性的目的,谁肯练这样的东西呢?
其实古今中外其理皆同。开展体育运动本是为了增强人民体质吧,可是你看世界上所有那些动手动脚的体育项目的职业运动员,除了打太极拳的以外,哪个不是带着一身伤病退役的?可见体育这东西,一旦变成一种争取饭碗或荣誉的手段,就必然走向最初健身目标的反面了。
在武侠小说里,正派人士练武功是为了行侠仗义、除暴安良,邪派人士练武功则是为了欺压良善、称霸武林。也有少数是象老顽童那样纯粹为艺术而艺术的。
至于正邪如何划分,就不那么容易说清楚了。正派嘛,往往是指少林、武当之类历史悠久、来历明白的名门大派,以及跟这些大派相交好的帮派。而跟这些正派作对的那些不明不白的帮派,就被称作“邪派”。明教之所以被称做“魔教”,主因之一便是教中人行动诡秘,不为外人理解。同时几乎所有的武侠小说都认为,个人的正邪并不取决于他的出身,而是取决于他的行为,正派中可能有坏人,邪派中也可能有好人。
邪派也分两种,一种是自认邪派,从不辩解真理在自己这一方,宣传效果便如“我们是害虫”。这种邪派若要在武林中争夺霸权,就只能靠血雨腥风的高压手段,无法依靠人民战争。另一种邪派则本身拥有一套能说服人的理论,只因为这套理论不能见容于主流社会,就被目为邪派。因为有理论,就可以争取群众,凝聚人心,乃至发动“圣战”。
显然后面这种邪派并不好写,武侠小说为了简化矛盾,写的多是前面那种。金庸在《倚天屠龙记》里所写的明教是后面这种邪派的典型。
为了证明邪派之邪,小说家们往往要安排一系列能引发读者愤怒的事让邪派去做,诸如通敌卖国、残杀无辜、**掳掠之类。唯其如此,正派对邪派的围剿杀戳才能合理化。当然写到最后总是邪不胜正的,除非涉及到重大的历史关节,比如作者可以说李自成没有死,但不能说他打败了满清。还没见过武侠小说有象“反三国”那样从根本上篡改历史的。
武功上的正邪就更难说了。什么样的武功叫做邪门武功?看看射雕开始时黑风双煞的“九阴白骨爪”和“摧心掌”,拿活人来练功,邪门不?可是小说后来指出《九阴真经》乃是博大精深的道家正宗武功,是黑风双煞没能从根基扎起,练歪了。再看《天龙八部》,同样是无偿剥削别人的内力,凭什么“化功**”是邪门武功而“北冥神功”不是?
武功是一种防身伤人的手段,但不是唯一的手段,暗器毒药、消息机关以及阵法五遁等在武侠小说里都描写得很多。这里有一个有趣的问题,四川唐门作为武林中最大的暗器世家,古龙、梁羽生和温瑞安都详细写过,唯独金庸只字不提,这是为什么?在下对旧武侠小说没有多少研究,不知“唐门暗器”是民间早有的传说,还是哪个武侠作家的发明?
暗器毒药初入武侠小说的时候总有些神秘色彩,但后来就渐渐变得明了清澈了。古龙的《名剑风流》所写的唐门暗器的制造过程,完全就是精工细作的现代化生产的样板,很容易让人想起“007”里边间谍武器作坊所陈列的琳琅满目的杀人利器。到了温瑞安的小说,分工就更细了,原本常常不分家的毒药暗器以及各种兵器在他手里彻底分了家,暗器是唐家,毒药是温家,火器是雷家,其余兵器是蔡家。
谈到使用的兵器,传统上都认为剑是一种高尚的兵器,所以侠客多是用剑,以致有“剑侠”一词,但似乎没听说过“刀侠”,尽管近代史上“大刀王五”比任何一个用剑的侠客都出名。也有以古龙为首的一批武侠作家标新立异,果真功劳不小,慢慢地把刀也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对兵器的态度,金庸、梁羽生是一派,认为物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所以才有“无剑胜有剑”、“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之说;而另一派前有平江不肖生、还珠楼主,后有古龙、温瑞安,认为物也是活的,修炼兵器武功要练到“人剑合一”、“刀即是我,我即是刀”之类的境界才真叫上乘。古龙偶尔也说说“刀我两忘”,可以说与金梁殊途同归了。
(1995.8.30)
(九)、剑海群英
武侠界除了金梁古温四大家以外,还有不少名家。在古龙成名之前,台湾武侠界最出名的是卧龙生、诸葛青云、司马翎三位,合称“三剑客”。在三国里,卧龙即诸葛,司马则是诸葛卧龙的死敌。千年之后又有此巧合,(学小蚂蚁叹口气)唉,历史可真会开玩笑。
当然后来又冒出一个司马紫烟,真与诸葛青云成了一对。
这三剑客里头,在下最欣赏的是司马翎。叶洪生对司马翎也是非常推崇的,但也许因为他与司马翎有私人的交情,言辞上有些夸过了头。司马翎前期的作品情节多较松散,一部《金缕衣》看得我哈欠连天,上册看了一半就还是没有头绪,干脆还掉不看了;后期的作品又常大段大段地讲一些乏味的道理,比如《风云雷电》那个系列,情节倒满不错,也常看得我老大不耐烦。
叶洪生认为司马翎武侠小说的最高峰是在64-67年,并举了两部作品为例:《剑海鹰扬》和《纤手驭龙》,尤其给了《剑海鹰扬》极高的评价,认为在布局、意构等方面甚至凌驾于金庸、古龙同期作品之上。他说这话似乎有些信口开河,如果《剑海鹰扬》作于64、65年,古龙这时刚开始求新求变,正处于转型期,胜过他当然不难;但金庸呢?《天龙八部》,那可不是任何人可以轻言“凌驾”的。
不过话说回来,《剑海鹰扬》的确是在下所看过的武侠小说里,除了金梁古温之外,写得最好的一部。好到什么程度呢?说件具体的事吧。当年厦大校园内外先后有过六个租书的摊子,在下常去光顾的有两个。从其中较靠近的一个摊子租来的《剑海鹰扬》,厚厚四大本,第一本的中间,第四本将近结尾处,各被撕了一页。大家知道,书摊上租来的书,若有被撕之处,肯定都是描写“那个”的,这是撕书者在训练后来人的想象力。可在下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出这被撕掉的两页上能有什么苟且,因为上下文乃至整部书全都是一本正经的,根本不着痕迹。于是迫不及待地闯到另一个摊子上,一问得知《剑海鹰扬》已租出去了。在下并不气馁,继续跋涉搜寻,终于在一个偏远的书摊上觅到了版本不同但同样是四本的《剑海鹰扬》,迅速翻到地方,
细细一看,各位看官,您猜那两处写的是啥?
第一处是写男女一号主角第一次(也是全书唯一的一次)拥抱接吻;第二处嘛,是写两个女主角一起答应嫁给男主角。能想象吗?在其他武侠小说里最普通不过的情节,放在这部小说里,就是那样的感人肺腑,那样的动人心弦。在整个风云激荡的大氛围里突然跳出这么一两丝儿女情怀,如今回想起来,心头也会一阵温馨。这样的情节都给撕了,足以说明整部小说写得有多好了。
当然撕书人的潜意识里可能还有一种意外。在一般人印象里,司马翎的名声别说比四大名家,就算比卧龙诸葛都颇有不如,很多不看武侠小说的人都知道有个卧龙生,但未必知道有个司马翎。设想一下,一个武侠迷,以前已看过不少的武侠小说,顺手借了本闻所未闻的《剑海鹰扬》,只为打发无聊,并不期待什么震撼,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得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震撼,那种心情是难以名状的。怎样抒发这种心情呢?撕下震撼里最动人的部分,永久保存。在下一贯对撕书行为深恶痛绝的,但一看到被撕的这两页,立即原谅了撕书的那位老兄。
真正最有名的那些作品倒没人去撕,并不是因为它们写得不好,而是因为写得好是意料中的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司马翎的处女作《剑神传》,真正的出手不凡,起点极高,相形之下卧龙生的头几部小说(《飞燕惊龙》之类)简直就象中学生的习作。古龙自己还没有开始武侠创作之前,最爱看的也就是司马翎的小说。
卧龙生刚开始写小说的时候,笔法失之生硬稚拙,好在后来越写越圆熟,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名声了。“杨小邪”系列写得滑稽逗趣,是武侠闹剧中的经典;不过也就是笑笑闹闹,没有什么更深入的东西。据说卧龙生的另一化名是金童,因为他崇拜金庸,以“金童”的笔名为“射雕”三部曲写了些前传后传外传,总名《神箭金雕》,一举大获成功,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又用“金童”之名写了不少小说。
诸葛青云的文笔是三剑客里最典雅的。前期师法还珠楼主,笔法奇丽仙幻。不过写来写去都是一样的才子佳人,容易让人生腻。诸葛最好的作品,依我看当数《夺魂旗》。
都说萧逸也算一位大家,不过他的小说我看得入眼的只有《甘十九妹》。
易容是台湾武侠六十年代的一大散仙。说他是散仙是因为他一共只写过五部小说(包括替卧龙生续完的《天香飚
易容是台湾武侠六十年代的一大散仙。说他是散仙是因为他一共只写过五部小说(包括替卧龙生续完的《天香飚》),最有代表性的是《王者之剑》。《王者之剑》堪称杰作,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所以我看《天香飚》完全是冲着易容这个名字去的,与卧龙生无关。
独孤红擅写明清宫庭斗争,不过看多了也有千篇一律的感觉。
司马紫烟是替诸葛青云代笔写《江湖夜雨十年灯》而出名的,他的小说写得相当严谨,也显得才气横溢。据说《圆月弯刀》是他代古龙写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好了好了,“武侠杂谈”先写到这儿。将来如果没有意外(生命中永远有意外:),我是不会再写了。
(1995.10.10)
〖附〗
回看射雕处
《射雕英雄传》写于1957年至58年之间,是金庸的第四部武侠小说,也是金庸的第一部超重量级的巨著。此前的两部长篇《书剑恩仇录》和《碧血剑》都未臻成熟;还有一部《雪山飞狐》则是中篇,虽然写法绝妙、扣人心弦,毕竟不够淋漓酣畅;只有到了《射雕》,金庸在武侠界的领袖地位才真正确立起来。

香港新武侠小说的发端,是1954年梁羽生借着澳门一场拳师比武的轰动效应写出的《龙虎斗京华》。由于武侠小说这一样式广受读者欢迎,短短数年冒出了一大群武侠作家,在各大报的副刊上争夺读者,一时间群雄并起,天下大乱。在57年,张梦还的《沉剑飞龙记》与金庸的《射雕英雄传》曾一度招来式往,斗到白热化的程度,武侠史称“雕龙大战”。但是金庸,毕竟是武侠的真命天子,下笔如有神,越写越漂亮,终以一部《射雕》横扫千军,一统江湖,登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
金庸的十五部武侠小说有“七上八下”之说,“七上”是指七部写得特别好的,其中“射雕”三部曲、《天龙八部》、《笑傲江湖》和《鹿鼎记》这六部是公认的,第七部则不一定,有人喜欢《侠客行》,有人看好《连城诀》,有人偏爱《飞狐外传》。不管怎么说,如果把这“七上”比作武侠史上紧密连绵的七个标点符号,如果把《天龙八部》和《鹿鼎记》比作两个大大的惊叹号,那么《射雕》,无疑就是一个着重加粗的:冒号。它向文学宣告了一代大师的真正崛起,向世人预示了惊叹号们的必然到来。
当然,所谓“上下”只是在金庸小说之间相比较而言。金庸写得最差的小说,跟其他武侠作家比起来也是超一流的。
有意思的是,虽然台湾武侠小说创作欣欣向荣不输香港,但新武侠小说的四位代表人物,除了台湾本土的古龙外,其余金、梁、温三位在台湾的发展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梁羽生是左派作家,小说被禁理所当然;温瑞安曾在台北领导街头运动,被逐出岛也不奇怪;那么金庸呢?
**的词里有一句“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偏偏金庸也写了一部《射雕》,偏偏《射雕》里也写到成吉思汗--好家伙,串通了共匪来毒害台湾青少年,那还不禁!
其实“射雕”一词由来已久,史载北齐斛律光校猎时于云表见一大鸟,开弓一箭正中其颈,如车轮般旋转落下,原来是只大雕,时人称斛律光为“射雕手”。此后“射雕”一词被广泛用于形容北方少数民族地区的英勇善射者,在历代边塞诗词里多次出现,渐渐地成了一种象征符号。最著名的当然是王维那首《观猎》:“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此外如雍陶的“射雕青冢北,走马黑河西”,杜牧的“日暮拂云堆下过,马前逢着射雕人”,张昱的“马上毳衣歌剌剌,往返都是射雕儿”,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成吉思汗既然是蒙古族流芳百世的一代雄主,冠之以“射雕”一词是很正常的事,相信除了**和金庸外,肯定还有别人用“射雕”来形容过他,只是没有金、毛二位那么出名而已。何况《射雕英雄传》里的“射雕英雄”主要是指郭靖
,他在小说里名符其实地“一箭双雕”过。退一万步说,即使郭靖从未射雕,从小说命名的角度来看“射雕英雄”一说仍然是成立的,因为大侠郭靖从小在蒙古草原上长大,完全可以用“射雕”这一符号来象征。
后来这部小说改名《大漠英雄传》,才得以在台湾出版。只是这么一改名,原本所带的文化底蕴就丧失殆尽了。小说的主要故事并不是发生在大漠,要说“大漠”有什么象征含义么,又很牵强,所以这个名字不仅是索然无味,简直是文不对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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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金庸小说的态度有这样一个现象,你最初接触到的金庸小说是哪一部,往往终身最喜欢的金庸小说就是哪一部。有人最早看的是《书剑恩仇录》,于是后来纵使看遍了金庸的全部作品,仍是对《书剑恩仇录》情有独钟。有人最早看的是《连城诀》,于是见人只谈《连城诀》。我最初看的是《射雕》,于是一直到现在,虽然理智上承认金庸小说的成就确实是后期比前期好,一部比一部高,但是在感情上,仍然是最爱《射雕》。
这个现象的原因是很显然的:金庸的小说,就是不一样。即使你在此之前已看过了其他人的一些武侠小说,初次看到金庸小说时,仍会有一种全新的、全身心的、让你刻骨铭心一辈子的震撼。此后再看别的金庸小说,纵然写得再好,也不过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已,很难比第一次的震撼更为强烈深刻。
当然,对于《射雕》来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香港无线拍的那套五十九集连续剧的推波助澜。这套电视剧十年前在大陆电视台上初次播放时的那种万人空巷的盛况,大家应该都还记得,不用在下赘述。后来的每一次重播,都会引起一阵动。91年厦门重播时,厦大还曾出过一次人命,一个学生因排队进电视室与人冲突,拔刀相胁,结果失手刺死了另外一个劝架的学生。那期间还在厦大的朋友,此后回忆起射雕来,只怕都会带上一丝凄凉吧?
《射雕》在与我大致同龄的一整代人心里,形成了一个非常微妙的情结。刚进大学时与舍友辩论港台女明星谁漂亮,不论是赵雅芝还是周海媚,不论是周慧敏还是钟楚红,都有人大唱反调;唯有演黄蓉的翁美玲,是全宿舍八票一致通过的。
这一情结并不仅限于男生。曾听过一位女孩评论无线的这套《射雕》,要到了第八集才开始好看。为什么呢?因为直到第八集郭靖长大了,才南下中原,有了与黄蓉的邂逅。这一转折包含两个要素,一是“郭靖长大了”--明白吗?改由黄日华演了;二是黄蓉出场。女人看女人,除了看长相,还要看衣装。一次看《楚留香》录相,偶然听到身后两位女孩窃窃议论沈慧珊的衣裳:“红色再浅一点,就象黄蓉了。”刹那间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人间的至美,真的是黄蓉!
其实平心而论,翁美玲的脸蛋说娇俏则可,要说绝美,那倒未必。对她的崇拜的一个深层原因是她在最美的年华里为情自尽,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凄艳的事,恰又发生在大陆首播《射雕》之后不久,轰动效应自不待言。
当然魅力还在于金庸塑造的黄蓉这个形象本身。说起黄蓉这个形象,还得提一件事:金庸的一帮朋友曾有一次聚会时讨论过金庸小说里哪个女孩最适于作妻子,讨论的最后结果是小昭。《倚天屠龙记》里我最喜欢的也是小昭,这并不矛盾;我所不忿的是,讨论的一开头就把黄蓉给彻底否定了:“黄蓉这样的性子,哪个男人受得了!”真不知那帮倪匡们是怎么想的。
不过也是,除了郭靖这样的蠢木头,大概真没有谁受得了黄蓉的精灵古怪。以前在杂志上看到匈牙利小波尔加下棋的相片,一时惊为天人,便与同学讨论过,象这样聪明和漂亮都到绝顶的女孩,恐怕是没人敢娶的,敢娶她的一准是郭靖那样的傻冒。这话当然类似于吃不到葡萄的狐狸。说实话,就算你受不了黄蓉的性子,难道还受不了她那手妙绝天下的好菜?
女人聪明是好事,只要她肯帮男人。女人刁蛮任性也不见得是坏事,只要她用情专一。林黛玉不也时时耍点小性子吗?再泼辣的女人真要爱上哪个男人,只要那个男人有点男子汉气慨,她在他面前肯定就会变得温柔无比,这是荷尔蒙决定的。至于贾宝玉有没有男子汉气概,那就是另外的问题了,可以用来作博士论文的。
我和大多数人一样,看小说喜欢代入其中的人物。看看我和蓉儿初遇洪七公的情节,蓉儿使尽了心机、做尽了好菜,就为了骗七公教我上乘武功,每看到我武功进展一分,她都会从心里甜出来。看到这里,代入郭靖的哥们,你能不甜到心里去吗?有这么一个聪明美丽的人儿,日日所思,夜夜所想,就是帮我这个大笨驴出人头地,我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可见正如ForrestGump所认定的,傻人自有傻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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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和黄蓉从张家口偶遇到最后“鸳盟已谐”,其间经过了无数的惊涛骇浪。每一遍重温《射雕》,都是一次出生入死的经历。
大家知道,小说中靖蓉二人是非常对称的一对人物。妙的是,在小说的后半部分,郭靖与黄蓉之间所发生的事,同样呈现了一种奇妙的对称。先是在大内宫庭,郭靖被欧阳锋打成重伤,黄蓉陪他在牛家村密室里疗伤七日七夜,把他从鬼门关边上拉了回来;而后是在铁掌峰上,黄蓉被裘千仞打成重伤,郭靖背负她连闯四关上山求一灯施救,终于也捡回了她一条小命。再然后郭靖对黄蓉生出了误会,以为是她爹黄药师杀害了他师父江南五怪,凄然怆然与她一刀两断;误会冰释后经过了若干曲折,眼看就已经重圆了,突然冒出一个华筝,黄蓉便又起了误会,以为郭靖对华筝余情未了,当即愤然离去。
无风起浪,一波三折,正是经过无数危机的摧残与锻铸,两人之间的真情才显得那样的珍贵,那样的动人。
这里还得说说华筝。郭靖与华筝从小一块玩耍一块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之交,交情还很不错,但郭靖事实上并不爱华筝。问题在于,华筝自然而然地认为跟从郭靖是她今生的宿命,郭靖又一直没能向她分辩清楚。可以想见,郭靖离家万里在中原闯荡,见识了中原的花花世界,本来已不太想得起华筝了,突然一天听到空中雕鸣,知道华筝不远万里也来到了中原,这时候的郭靖,该是何等的尴尬。
在小说里,杨铁心、丘处机一干老糊涂曾把郭靖、穆念慈硬拉到一起;程瑶迦也一度单恋过郭靖。好在这些女孩后来各有归宿,并不成为郭靖的烦恼。只有华筝,始终是一块挥也挥不去的心病。因为这是有父母之命的,何况大丈夫一诺千金,郭靖既已答应
傲世狂生200433012:56:10投诉回复
在小说里,杨铁心、丘处机一干老糊涂曾把郭靖、穆念慈硬拉到一起;程瑶迦也一度单恋过郭靖。好在这些女孩后来各有归宿,并不成为郭靖的烦恼。只有华筝,始终是一块挥也挥不去的心病。因为这是有父母之命的,何况大丈夫一诺千金,郭靖既已答应了作金刀驸马,当然不能反悔。但黄蓉是与华筝势不两立的,事情总得有个了局。在《倚天屠龙记》里,周芷若与赵敏的争斗到了书尾仍未分晓,让张无忌无限期地头痛下去,这当然也是一种写法。可是《射雕》不同,郭靖乃是“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典范,这一面旗帜决不能倒在个人的感情生活上,所以到最后金庸安排华筝不慎走漏风声害死了郭靖的母亲,从此自愧自责隐居西域再不入世,于是因果圆满,郭靖黄蓉终成良缘。
华筝是个好女孩,也是个值得同情的人物。当时若是另有一个能与郭靖媲美的大英雄,应该向金庸建议一下,把他介绍给华筝。
(《**》1995年8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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