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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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转瞬已是三年。
在这似水似箭的三年里,我的术**底大有长进。若不是师父不肯将万千法器授之于我,否则我现在也能以道人之身,剔阴镇宅了。
我原本以为老百姓的生活变好了,师父那份剔阴镇宅的活儿也就能放下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开国盛世,大家纷纷购田置地,造屋建房。为了讨个吉利,不管家里是否有不干净的现象,都会请我师父来给做做法事,以求平安。
现在已经是十月了,往日的闷热已然逝去,和风缓缓地吹过心田,好不舒服。
今天是道家的忌日,没有人前来烧香,显得这里十分冷清。不过这样也好,师父终于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了。他为了给人家镇住那宅子,整整三天都没有合过眼,听说是碰上了很棘手的精怪。为了不打搅他,我只好坐在正屋的太师椅上,单手托腮,闭目小憩。
“玄妙道人在家吗?”就在这时,一个农民打扮的老汉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我一听到有人叫喊,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迎了出去,同时顺手掩上了里屋的房门:“你是来找我师父镇宅子的吧?他吃完中饭,睡下了。”
“你是?”他看着我,一脸的诧异。
“我是玄妙道人的徒弟……莫邪。”我昂首漠视,凛然答道。
“原来是玄妙道人的徒弟啊……果然一表人才,一表人才!”老汉仿佛恍然大悟,一边笑,一边拱手抱拳,“麻烦小兄弟通报一声,让老朽见见你师父吧。”
这老头儿也忒贼了,还知道美言我几句。要是意志不够坚定的听了这些,还不飞上天去才怪,我心想。
“您还是先回去吧,我师父睡下了,不宜见人。”我一手背后,一手向前摊开,示意送客。
我转过身,正准备关上房门,师父却从里屋里走了出来。他见我待人如此无礼,便低声斥责道:“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待人要有礼貌,尤其是长辈……你什么时候才能让师父省省心呢。”说完,他就走上前去,亲自将那老汉搀进了屋,并让老汉坐在了太师椅上。片刻后,师父旋即问道:“老人家急于见我,想必是有什么事吧?”
“道长所言正是,”老汉顿了顿,从怀中摸出一根明晃晃的长条,“今天早上,老朽用完饭后,正准备出去晨练,无意中发现了这样一件东西。”
师父双手接过,查看一番后,说:“此乃凤头祥云钗。”然后又递了回去。
老汉继续说道:“老朽眼拙,不识此物。这钗一半露于地面,一半埋入土中。我见它纹理细腻,颇有质地感,于是就把它拔了出来……可谁知此物刚一离地,一股黑雾顿时从地下涌出,弥漫了整个屋子。老朽平生从未见过如此怪异之景,由于害怕,只好跑了出去。黑雾越来越浓,在屋子中央,仿佛有无数妖魔凌空飞舞……望道长能帮忙镇住那宅子,老朽感激不尽!”
“这——”不知为何,师父他有些迟疑。
“我师父镇宅子已经镇了三天了,到现在还没能睡个好觉呢!您老还是先回去,待我师父养足精神后,再镇也不迟。”我将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摆出一幅桀骜不驯的样子。如果这老头儿知趣,肯定会立马走人。
话音刚落,那老汉便“嗵”地一声跪在了地上,眼里有些许雾气闪烁:“求您了道长……老朽平生从未求过他人,若道长不肯帮忙,那老朽——便长跪不起!”
“老人家快请起,玄妙应了就是。”师父急忙去搀那老汉,老汉一阵磕头重谢之后,有坐回了椅子上。
老头儿居然用了这么一招,连我都被他给弄懵了。师父本来心就软,再这么一跪,宅子就必镇无疑。
“莫邪,去把我的法器拿来。”师父强打精神,说道。
“师父……实在不行,就让徒儿替你去吧,我一定能做得很好。”我小声和他商量道。
“不用,由师父来做就行,”他笑着摆了摆手,“再说剔阴镇宅这东西在某种程度上存在着一定的风险性,师傅我怎能忍心让你去冒这个险呢?”
“师父……”我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觉喉咙里有些哽涩。
沉默了片刻,老汉终于按捺不住,问道:“道长,现在可以起程了么?”
“可以了,请您老人家稍等一会儿,”师父冲那老汉抱歉一笑,随即拍着我的肩膀说,“莫邪,在家好好等着师父。回来之后,咱们就大开庆功宴!”
“嗯!”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师傅做事一向沉稳,从未出过半点差错,所以我也不用为他瞎担心什么了。
我走进里屋,用来盛装法器的布袋子取了出来,递给师父。他接过后,便跟着老汉走了。
半盏茶后,他们的身影就完全从视野中消失了。我因为没有事情要干,所以只好回到里屋憩息。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和风从虚掩着的窗户间强轻轻吹进来,弄得人心头软酥酥的。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悄然飘至我耳畔,虚无而飘渺,仿佛从天的尽头传来:“来呀……你不是很厉害嘛……快来呀……来给你师父收尸吧……”
“师父……师父!”我乍然一惊,当即从床上跳起,脱口惊呼。
四周寂静如初,唯有天籁作响。我四下里巡视了一番,并为看出有任何的异样。
“也许是我太紧张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就坐在了床边。
太阳已经向西沉去,我掐算了一下,师父他从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平日里我对他那套剔阴镇宅的活儿很是放心,而今天却不知怎的,心里面丝毫没了底儿……难道师父有难,还是遭遇强敌……不可能,以师父他的身手,做任何事肯定都势如破竹的……算了,还是不要想了,这种事想来想去,只会庸人自扰。
就在我准备躺下好好睡一觉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顿然在门外响起。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箭步迎了出去。那人风风火火地站在了正屋外,我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来找我师父镇宅子的老汉么?!
“小兄弟,你师……你师父他……被困在宅子里,出不来了……”老汉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说什么?!我师父——”老汉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划过我的脑海,我向后退去,几欲晕厥。
“道长他……被困在宅子里了。”老汉又把话给重复了一遍。
方才我心中如此忐忑,原来是早有预感。如果早知师父今日会遭难,那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了。可如今……
我越想越来气,上前一把拽住老汉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你是不是想死啊……爷我让你改天再来找我师父镇宅子,你不听,哭闹着偏要今天镇……你看,出事了吧?我警告你,万一我师父他有个三长两短,回头我就把你剐了吃,哼!”说完,就“嗵”地一声把那老头儿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老汉揉着**,哼唧了半天:“我说小兄弟呀,你师父被困,你还不想办法救他,偏趁现在跟老朽算起账来……老朽是有过错,但这账想算也得待会儿再算啊……哎哟,可摔死老朽了……”
老汉一直在揉腚,不曾站起,看样子摔得真是不轻。我没有搭理他,只是径自回到里屋,取出师父留给我的一件避邪法器——七星桃纹棍。这是一根六尺长的桃木棍,上面镌有七星,代表驱邪斩魅,肃清天地。因其曾泡于无根水中七七四十九天,所以会有一种奇异的桃香味散发出来。
“喂,起来,不要再坐那儿了!就算你死在哪里,这账我还是要算的。”我包好木棍,走出里屋,说道。
老汉没有回话,还是蹲在那里哎哟个不停。没办法,我只好亲自将他拉起。他渐渐地站了起来,全身的骨头“喀啦喀啦”乱响,如同断了一般。老汉稍微活动了片刻,精神大为好转。
“快走,师父肯定在等咱们去救他。”我用长棍捣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么一捣不要紧,老汉整个人又差点趴在地上。他回头看看我,苦笑:“小兄弟啊,老朽这身子骨刚刚缓歇过来,不能走快啊……否则就要了老朽这条命了。”
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一脚把这老头儿踹死。刚才他说的话不是存心要刁难我么?明知救师心切,还净说风凉话。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我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我走到老汉的面前,背朝向他,然后半蹲下去,说:“还愣什么,快上来呀!”
老汉可能没明白我的用意,问道:“小兄弟,你这是要干吗呀?”
“不要再婆婆妈妈的了,”见那老汉还不上来,我便没好气地回答,“你赶紧上来,我好背你走。”
老汉恍然:“那有劳小兄弟了。”遂将双手环搂于我脖间,我将他臭腚一撮,便背了起来。
“哎,我跟你说,待会儿爷我跑起来的时候,你可别吓得尿裤子啊!”我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汉“嘿嘿”笑了两声,羞赧道:“怎么会呢?小兄弟大可放心,老朽没那么胆小的。”
“那就好。”我关上院门,背着那老汉就开始飞奔。
想不到这老头儿蛮轻的,要是让他下步走,还不知哪个猴年马月才能到呢,我心想。
左拐,右拐,向前,再左拐,左拐,右拐……我因为不识路,所以只能请老汉给做向导。我们在这羊肠似的巷子里拐来拐去,足有半个时辰之久,最终来到了一家四合院内。
推开院门,院子里凌乱不堪,农具狼藉陈列,一棵脖子粗的槐树无精打采的站在院内中央。老汉指了指正房,小声说道:“玄妙道人就被困在了那里面。”

“师父!”我跑到房子跟前大声叫喊,但没人回应。透过窗户,看到里面雾蒙蒙一片,如同黑夜。
现在已是申时,太阳西落,如果师父再救不出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拔出桃木棍,踹开房门,一咬牙就冲了进去。
屋内阴风阵阵,冰冷异常,宛如置身冰窖。四周漆黑一片,根本没有办法辨别方向。我高举桃纹棍,默念咒语,转眼间,一道红光从棍柄一直泛到顶端,照亮周身。红光犹如小蛇一般探照着我前方的路,范围虽然不大,但至少能看清些许了。我向四周察看了一番,屋内和屋外一样,甚是杂乱。就在红光照至东南角的时候,一群蠕动的黑影引起了我的主意。我悄悄地走上前去,看见一人形正匍趴在地,无数人头状的活物在他的衣服下面来回攒动。红光不能照亮整片区域,所以看起来十分地模糊。当红光照到手肘位置的时候,我惊呆了。
那人的手里竟攥着嶂岈叉,那岂不是说他就是我师父?!
“师父——!”我大吼一声,快步向前冲去,横棍狂扫。活物迫于桃纹棍的威力,倏地化作黑雾,四下逃窜。待它们完全隐匿不见后,我便用棍子撩起了师父的衣服,恐防下面有诈。衣服“哗啦啦”被我撩在一边,下面不是凡人**,而是一具森森白骨。
“啊……”我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随即两腿瘫软,趴在白骨上失声痛哭起来:“师父,徒儿来晚了……徒儿一心想拦住你,不让你来,但你不听……而现在,一切……都晚了。”
哭啼了半天后,原本散去的黑雾又重新聚拢,慢慢游弋到了尸骨旁边。我见如此情景,怒火顿然汹涌而上,澎湃心间,旋即破口喝道:“妖孽……你们竟敢杀我师父,全部纳命来吧!”我“腾”地跃起,当空舞出一阵棍花。黑雾中有几个鬼影不知好歹,只身一靠,登时被打得哀嚎不已。黑雾凌空乱转,似乎在伺机一齐上攻,但因有前车之鉴,所以不敢贸然行事。
“莫邪……”就在这时,一个熟稔的声音隐然在我的耳畔响起,我扣指收棍,寻声而望。
这不是师父在说话么,声音如此耳熟,我肯定不会听错的……难道说是师父的精魂在跟我讲话?!
黑雾见我收起了桃纹棍,霍然厉嚷,四下蜂拥而上。我举棍刚要开杀,身后就刮起了一阵阴风,将我推倒在地,棍子也随之滚到了一边。黑雾如洪水般呼啸俯冲,转眼间就将我淹没了……
“糟了,这下全完了!”我暗道不妙,急忙气送天门,蓄势护体。
黑雾中,无数张虚形大嘴在我的身边徘徊游弋,不曾散去。我试图站起,却不料身上仿佛有千斤之重,根本无法起身。黑雾变得越来越浓了,刚才还能看清些许,而现在已经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一定要挺住,莫邪……”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话音刚落,头顶上就传来一声巨响,陡然射进万道灵光。黑雾当即害了怕,立马裂开无数缝隙,急速散去。
“穿云裂石!”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急忙站起身来,“这、这不是我师父的驱魅术法么?!”
“莫邪……”正在嗔疑之中,那个声音又突然从背后响起,传入耳畔。我回过头,定睛一望,霎时目瞪口呆。
不知何时,在屋子的正北角竟有了些许荧光,荧光上下闪烁,犹如漫天繁星。而在荧光内则坐着一个人,一个和我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师父他——”眼前的这个突如其来的师父让我倍感奇怪。方才不是已经看到师父他的尸身了么,而现在却为何与那活身相见?莫非……是这宅子里的精怪所变,想借师父容貌来魅惑人心?
“莫邪……”那人见我不敢近前,又唤了一声,遂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屋里依旧昏暗,但那镜子却在荧光的微照之下,显得格外清楚。
那是师父的阴阳八卦通心镜。
我越想越感觉不对头,如果他真是精怪所变,那手中肯定不会持有驱妖法器。因为无论是魂魔精怪,还是山魈鬼魅,对法器这类的东西都会还怕,都会抵触,更何况那通心镜是诸多法器中数一数二的镇宅利器。
我站在原地,愣是没走上前去。他看了我半晌,见我没有任何的行动,只好苦笑。我弯下腰,准备找寻桃纹棍防身时,那个和我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蓦地挥起手来,一道灵虹从他的指尖陡然飞出,如彩绸般四下盘旋。已经聚集了半天的黑雾见此情景,顿时惊骇不已,哀嚎着再次散去。灵虹慢慢降落了,片刻过后,灵虹就落在了师父的那堆白骨上,不再飞起。
“你要干吗?!”我将找到的桃木棍高举,同时厉声大喝。
“去那儿……”他抬手指了指那堆白骨,低声叹息道。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疑惑不解地走近了师父的那堆白骨。灵虹已然散去,绯红色的光芒从桃纹棍中奄然发出,照亮了四周。我将桃纹棍拄地,然后俯身察看白骨。师父的骨骸依然匍趴在地上,全身没有半点血肉包被,肯定是被黑雾给啃噬光了。我伸出手,摸了摸师父的肋骨,刚一碰触,一股异样感就蓦地涌上心头。
师傅的肋骨……竟然是纸做的!
“莫邪……快来救我……”那个坐在荧光里的人仿佛耗尽了气力,风摇残烛般地抚胸喘息。黑雾好像感觉到了他,一点一点地在那人的脚下汇聚。
“制作的肋骨……难道说……我明白了!”脑海中好似拨云见日般地清晰起来,我猛地从地上站起,赶忙向那人身边冲去,“原来,这堆白骨并非师父的遗骸,而是师父你造出的一个假象!”黑雾看到我离它们近了不少,“咿咿呀呀”叫了几声就散去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勉强地挤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师父!”我见他一笑,当即心头一软,鼻子一酸,滚烫的泪水“哗”地盈眶而出。内心又悲又喜,难以名状。
“还是小孩子……”师父抬起手来,摸了摸我的面颊,淡淡然。
“你为什么要变一具白骨来耍我……我看到那具白骨,就真的以为你死了……你知道我有多少伤心吗?!”我呜咽着,狠狠地抱怨。
他沉默了。他应该明白一个从小就失去双亲的孩子的苦楚,相依为命的生活是如此艰辛,但是谁也没有因此而放弃。我和他虽是师徒,但之间的感情却早已高于师徒之上……这些,他都应该知道才对。
“师父对不起你,”过了片刻,他见我不再哭闹了,便低下头来在我耳边轻叹,“但如果师父不这么做,恐怕……早就变成一堆肉羹了。”话音刚落,他就把头仰了起来。我隐约看到,在他的眼角处闪烁着些许泪花。
“咱们……还是先出去吧……”师父还未等我开口,便接上了话头。我应了一声,随即抹掉满脸的泪水,反身将师父背起,冲出了屋子。
就是这次经历,让我发现师父在我心里是那么的重要。没有他,我根本不敢想象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一冲出屋子,眼前就霍然亮堂起来。太阳已经有一半沉落到了山后,血红色的晚霞如条条丝带一般飘荡在天边,煞是好看。我背着师父来到了院子中央的大槐树下,让他背倚树干,小作憩息。待他精神稍微有些好转以后,我便摸起桃纹棍,径自朝正房走去。
“莫邪你要干什么?”师父一把将我拉住,憔悴问道。
“师父不用担心,”我安慰似的把手搭在了他的抓住我的那只手的手背上,“我去剔了那群孽畜,很快就回来。”
“不,不要再去了……那些东西是‘煞’,强得很。师父和他们对抗,都已经十分困难,更何况是你……”师父依然拉着我的手,不曾放开。
我一听,心里不由颤了一下。我记得师父曾经和我说过,精魔妖鬼虽然不是人,但却和人一样,有好坏之别,强弱之分。“煞”是异常强大,也是异常可怕的一类阴物。它们嗜血成性,经常因找不到食物而互相残杀,其残忍之程度远在“厉”之上。因此,“煞”一直被我们这些道人视为克星,天理难容的命中大劫。
“那我们该怎样对付他们?”我问。
师父深吸一口气,严肃答道:“走吧……别管了。”
“不行,这样做不仅有损三清观的声誉,而且会遗害人间。”我紧蹙双眉,对师父的想法不予认同。师父镇了近十年的宅子,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玄妙”二字的。如果我们真的就此收手,师父的名誉就会大打折扣,连三清观的香火也会受到影响。
落日已完全沉没在远山后面,晚霞渐渐散去了,浩渺岚烟在连绵不断的山麓里时隐时现,和风拂过,顿时云腾雾起,宛若仙境。
四周的景色如此宜人,但我和师父却都无心欣赏。再过半个时辰,月亮就开始东生,到那时候,屋子里的那群鬼煞就可以冲破限制,游弋于天地之间,肆无忌惮地屠戮生灵了。
“师父你就让我去吧,如果再这样耗下去,根本不是个办法。”我一边说一边试图将师父从未松开的手拿开。
“不行……你不值得为师父冒这个险。”好说歹说,师父愣是不肯撒手。就在我和师父为去留而争执不下的时候,树干顶端蓦然传出一声怪叫。循声望去,只见一双圆如铃铛的发光猫眼正恶狠狠地与我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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