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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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只有半天的时间准备,沙沙可不敢大意,发愁没拿得出手的礼物拜见老人,杨陆顺见沙沙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笑着说:“人家老爷子是中央首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吃过?老人在万山红农场住过,干脆找点咱们乡下的土产,礼轻但有意义是吧。你不是一向自诩精明能干么,我全权拜托你了。我跟猴子要跑趟新平。”
沙沙不解地问:“去新平做什么?加紧时间跟刘总处好关系嘛,说不定下次想再见他不容易哟。”
杨陆顺说:“我去新平不是玩。我干爹去世快十年了,算算刘老爷子也是十几年未见过我干爹,既然听刘建新说老爷子很惦记干爹,我想要是能找张干爹的照片,似乎更能满足刘老爷子的心愿。”
沙沙问:“六子,主意不错,可标子爷爷死了这么久,他们的老屋早卖了,你上哪里找照片哟。”
杨陆顺说:“我当然有办法,记得八二年搞人口普查,新平也借机重修了户籍,我当时也被抽调参与了普查工作,每个年满十六周岁的长住人口在登记册上都贴了照片,我想干爹肯定也有照片保存在新平派出所户籍股的。虽然死亡注销了户口,但档案应该还在。我已经跟公安局的领导打过招呼,顾局长叫猴子陪我一起去。”
杨陆顺和侯勇乘坐着小周开的一号车,顺利地从新平取到了杨天宝户籍档案里的一寸免冠照片,虽有点黄旧,但很清晰。杨陆顺琢磨应该与刘老爷子记忆中的模样是很接近地。
晚上刘建新和袁奇志再次上了杨陆顺家的门,虽然依旧有公安暗中保护,但顾宪章和全文明都没跟着来。估计刘建新袁奇志也受不了他们的热情才单独前来。不过袁奇志看杨陆顺地眼神有点躲避,说是专门来跟干儿子旺旺告别的。旺旺在沙沙的调教下对袁奇志也表现得非常依恋,一会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就玩到了一堆,在客厅里又唱又闹的,刘建新和杨陆顺受不了噪音,干脆去了书房聊天。
杨陆顺乘机把杨天宝老人的遗照给了刘建新看,刘建新捏着小照片。半晌唏嘘道:“说到底我老刘家对不起恩人啊。要是早点寻到恩人,肺结核病还是能治好,能再多活几年的。杨哥,你是有心人,我爷爷虽再也见不到恩人,总有张照片聊以慰籍了。谢谢你。”
杨陆顺说:“刘总,你这样说就见外了,举手之劳而已。”
刘建新把照片精心地放进钱包,笑着说:“明天一早就去春江。已经定好明天下午四点的票飞北京,晚上六点多就到了。到北京后你先住酒店,我呢得先去爷爷家。安排你们见面地时间。爷爷虽然离休了,可每天还要接见些人处理点事务。当然我尽量也叫我爸爸能跟你见见。”
杨陆顺有点激动:“刘总,其实我去不去北京都不重要,毕竟我只是个干儿子,不算直系亲人,麻烦你爷爷召见就很过意不去了,我看你父亲也是日理万机,就没必要见我了吧?”
刘建新哈地笑了声说:“杨哥。你又见外了不是。要不是你。我怎么找得到爷爷地救命恩人呢?你功劳大着哩。”忽然挤挤眼睛说:“别看我在南平时间不长,我对你可打听得非常仔细哟。你在政府机关工作得并不顺心嘛,老顾什么都没瞒我,全说了,不过也把你夸上了天,还把你发表在春江日报等多本刊物上的文章全剪贴给了我。===我粗略看了看,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可我清楚,非常对我爸爸的胃口,而且都还是出自三十岁年轻人之手,肯定高
杨陆顺没想到顾书记会这么热心,呐呐地说:“刘总,我写的豆腐块怎么能入你父亲的眼呢,文笔思想都还幼稚得很,再说我并没顾书记夸得那么好”
刘建新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想不想去进省城,去省委大院或者省政府大院?有我出面,保证没问题!你们顾书记的意思我也清楚,他夸你其实是在给我面子,我开门见山地说你是我兄弟哥们,他敢说你不好?只能说你好,堂堂省委书记儿子的兄弟哥们,能不好么。”
杨陆顺暗暗喜在心里,能进省里大机关能不欢喜么,但还是谦虚地说:“能去省级机关工作当然好了,不过我水平能力有限,万一不适应环境,我丢人回老家倒没什么,就怕负了刘总的美意啊。”
刘建新消瘦地耸耸肩说:“有什么会不适应地,哪和机关都一样,三分本事七分关系,你只管放心,省委政府的正副秘书长我都熟,保你没事。”
杨陆顺忙说:“那就请刘总多放在心上,给刘总添麻烦了。”刘建新呵呵笑道:“你也别太客气了,奇奇这次叫我来南平,不是看在你把青花盘的份上,我是不想来地,不过还真来对了,完成了爷爷的夙愿。路我是不会修的,这本就是政府部门份内的事,怪就怪地方干部没本事,封建官僚都知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何况还是自诩人民公仆的书记县长。开放这么些年,这些当领导干部的思想是开放了不少,但老传统也丢了不少。知道我为什么不进机关当干部?就是规矩多收入少,与其搞小动作,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做买卖,不是允许先富裕,我是积极响应党的政策呢。哈哈!”这番话不长,却把掊击党政机关的某些阴暗面、鄙夷官僚主义说得淋漓尽至了。
杨陆顺在一旁闹了个大红脸,也不得不服气刘建新地话,诚然有点偏激,但直指要害。令人发省。
现代化地交通工具就是效益高,早晨还在偏僻落后的小县城,现在却身处喧嚣繁华地共和国首都。杨陆顺这是第二次进京,依旧有乡里人进城的感觉,这样的心理远不是来上几次就能消除地。
来接机的是奇顺公司驻京办事处的负责人张辉,可在刘建新袁奇志面前显得非常恭敬,那做派让杨陆顺很自然地想起电视剧里奴仆见了主人的神态。奔驰车随着车流穿过一条又一条大街,费了近一小时才停在港澳中心瑞士酒店门前。
杨陆顺尽量克制四下打量的眼神,尽可能地保持一种平和地心态。他不想自己出丑。看来房间早也已经是预定好了。进了装饰豪华的客房,张辉轻声叫服务员离开,亲自替主人们倒茶摆放行李。
刘建新摸着肚子说:“张辉,赶紧叫东西来,我饿死了。”张辉说:“刘少,按袁总的吩咐早准备好了,我叫服务员送进来。”说着退了出去。
袁奇志有点疲倦,但还是解释道:“这家酒店呢今年三月才开张,是家合资酒店。引进了外国比较先进地管理手段,客房内就餐就是其中一种方便主客地经营手段。*我跟客房部经理比较熟悉,到北京就来关照他喽。你的房间在我下面一层。等下吃饭后叫张辉陪你去。”刘建新说:“奇奇,你陪杨哥说话,我赶紧洗个澡,哦,我见爷爷时穿的衣服帮我拿一下。”见杨陆顺有点好奇,边脱衣服边说:“你不知道,我爷爷艰苦朴素了一辈子,见不得我穿得奇奇怪怪的样子。可我在外面好歹是个老板。也是没办法,所以每次去见爷爷。都换上很朴素的衬衫长裤,哈哈,爷爷知道我哄他,我也还得继续哄。”做了个鬼脸跑进了卫生间。
杨陆顺就微笑起来,这个刘公子在外人面前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样儿,其实也有可爱的地方,至少他还懂得去哄老人开
不大功夫,张辉和服务员就把几款式样精美的菜肴摆上了餐桌,杨陆顺原以为张辉也会一起吃,没想他跟服务员一起退出了房间,看来奇志公司的规矩蛮大啊,驻京办事处应该也算得上公司比较高层地机构,负责人连跟老板一起吃饭的机会也没有。
刘建新嘴里喊饿,其实也就吃了碗米喝了碗汤,估计是赶时间,边擦嘴边说:“杨哥,我爷爷有早睡早起的习惯,我得赶紧着点。晚上就不陪你了。奇奇,你就代我陪好杨哥,出去看看夜景喝杯东西。我叫张辉先送我去了啊。”
杨陆顺顾不上自己没吃完,把刘建新送到了门口,刘建新笑着说:“别送了,赶紧吃饭去,张辉,送我去爷爷家。”
杨陆顺回到餐厅,见袁奇志神情落寞,也猜到刘建新要陪妻女不高兴,故意打诨道:“老同学,这么好口味地菜你们怎么才吃一点点,浪费不好,我全包了。”
袁奇志抿了口红酒,说:“我总是吃不习惯酒店的东西,看起来花花绿绿,其实索然无味,还不如你家沙沙的菜可口呢。”
杨陆顺为了分散袁奇志的注意力,四下打量着问:“袁总,我就奇怪,这客房怎么连餐厅都有呢?”
袁奇志笑道:“这是豪华商务客房,布局基本跟家差不多,有工作室、小酒吧、会客室,这套房是我公司长期包下的,一来我跑北京多,业务上的事大多在这处理,二来办事处全是男职员,我也不方便住那里。”
杨陆顺咂着舌头说:“这套房费用肯定不小吧,我进酒店大厅似乎看到是五星级呢。”
袁奇志不想多解释,说:“刘建新爱讲排场,我无所谓的。晚上怎么安排?等下我带你去走走?你以前来过北京么?”
杨陆顺说:“来过,还是八零年暑假,和莫见评等几个要好的同学游玩了一次,没想一晃就是十几年了。”
袁奇志说:“十多年,北京可变大模样了,基本算得上是个国际化大都市,虽然历史古迹还是故宫长城老几样,但可以看看其他人文方面地变化,特别是美食小吃。等见完刘老爷子,我专门陪你转几天。”
杨陆顺说:“袁总。你们资本家不是说时间就是金钱么。我可不敢耽误您发财。”
袁奇志白了他一眼:“我有你说地那么不屑么,说实话,钱对我来说只是一串不断增加的数字而已。^^^^哎。不说这些了。哗,你还真能吃,全被你打扫干净了,反正张辉还没来,我们去小酒吧边喝边聊。”
杨陆顺跟着袁奇志来到月形吧台,看着酒柜上琳琅满目地各种酒瓶,笑着说:“老同学。你这里摆如此多的酒。究竟是喝的成分多还是显摆地成分多呢?我看你基本也只喝喝红酒。”
袁奇志噗嗤一笑:“你说话还真刻薄,也不是喝也不是显摆,尽量满足到访客人的口味,其实装饰性的成分最大,当然也显得我这主人家比较有修养。但你大可放心,这些酒都是原装正品,绝对不是假货。我其实最喜欢喝茶,但某些社交圈子都是喝酒为主,尽量适应环境需要了。再说按医学角度。女人适当地喝点红酒养颜健体,我可不想那么快就成黄脸婆。来,再给你加点。长城干红。支持民族酒业。”
看到丽人含笑,杨陆顺不由想到深圳那个旖旎的夜晚,也是红酒为媒,两人抵死缠绵的情景如电影般闪过脑海,胸口猛地一悠,有种想拥住眼前人的冲动,不过他立即又压制这龌龊的念头,长吁一声。端着杯子远远坐在沙发上。眼睛也尽量躲避着。
袁奇志敏感地捕捉到那熟悉但又陌生地眼神,可那也是刻骨铭心地。当年在深圳,六子就曾这样注视过自己,然而随着那眼神一闪而过,她也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也得不到了。
气氛似乎凝滞、时间似乎停止,两人都默默地想着心事,浅浅地啜着杯中酒,直到“丁冬”一声门铃,两人才惊醒过来,杨陆顺急忙起身去开门,却是张辉转了回来。
张辉恭敬地说:“袁总,我把刘少安全送到了,刘少吩咐我说,您要是累了就早点休息,我陪杨先生出去走走也行。明天上午刘少会在九点来酒店,然后带杨先生拜访刘老先生,大概会在中午饭后转回酒店,刘少说,您要是觉得寂寞,可以去找朋友购物吃饭,晚上一起吃晚饭。”
袁奇志面无表情地说:“知道了,我不累,等下我带杨先生出去看看,你就别管了。”
杨陆顺见袁奇志满脸疲倦,忙说:“袁总,你累了一天就早点休息吧。我也累了,再说明天要拜见刘老先生,我想早点休息。”
袁奇志仰头喝完杯里的红酒,转脸说:“好吧,张辉,你送杨先生下楼,替我招待好贵客。”
杨陆顺住的客房在十楼,小型的商务客房,但里面的装饰同样豪华,在杨陆顺眼里不啻于人间天堂。张辉摆放好杨陆顺简单的行李,从衣柜里拿出睡袍,笑着说:“杨先生,您是不是先洗澡,休息一下,我再介绍晚上的活动呢?”
杨陆顺见恢复正常表情的张辉还算是比较有风度气质的成功男人,应付道:“不再安排活动了,今天从我家坐车到春江市,然后飞北京,够累地了,我洗完澡就睡觉,谢谢张先生热情地招待,就不再麻烦你了。”张辉坚持了几句见杨陆顺依旧拒绝,只好说:“那就不打扰杨先生休息了,我就在五楼510房,有事您尽管打电话找我。”
杨陆顺在卫生间见有个大浴缸,便放了满满一缸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打电话给沙沙报了平安,这才安心睡觉。
第二天,杨陆顺是被电话叫醒的,原来是袁奇志叫他上楼吃早餐,看时间已经是八点多了杨陆顺感慨到底是五星级酒店,柔软舒适的床就是好睡觉,刚吃完早餐,刘建新就来了,笑嘻嘻地说:“杨哥,你运气好,我爸今天有空,中午还能一起吃饭呢。嗯,你这身打扮我爷爷喜欢,他老人家最喜欢小伙子朴素整洁,用他地话说,朝气勃勃啊!”

因为过了早晨上班的人流车流高峰,所以很顺利地就到了目的地,值班武警很严肃认真地验看了刘建新的证件,又电话询问了一番。让杨陆顺登记了张表格才放行,临走刘建新丢了两包外烟给值班地中尉:“我说马队,上次给你介绍的女朋友怎么样?”马队哼了声说:“三少你赶紧走。你那介绍的哪是女朋友,是女王,我伺候不来,以后这样地好事,就别照顾我了。”
刘建新哈哈一笑,油门一踩就进了院门,说:“这姓马地得罪过我。有次忘记带证件。这家伙明明知道却就是不放行,我打听到他没对象,介绍了个刁蛮女,那丫头从小被爹妈惯得不象人,哈哈,肯定让姓马地吃了苦头,哈哈。”
杨陆顺没回话,他一直留意这红墙绿柳环抱的地方,清一色是二层独门独院地小楼。环境甚为幽雅清静,花红草绿的确实是老人修养的好地方。刘建新见杨陆顺四下张望,知道被神秘地外表所迷惑。笑着说:“这里住地全是中央退下来地老头,别看环境不错,屋子里面啥也没有,老头子们还保持着从前的朴素传统,要说先进点的东西,应该是那些医疗设备,这由不得老头子们反对,中央对老头子们的身体是格外关
杨陆顺说:“这些老人亲手缔造了共和国。是应该让前辈们安享晚年。”车开得不快。但也花了好几分钟,才转进一个院子。应该就是刘建新爷爷的家了。
杨陆顺心情激动地跟着刘建新走进门里,正跟刘建新说的一样,喏大的客厅只有一圈掂着竹席的沙发,沙发前摆着木茶几,窗户开着,头顶上的吊扇都没开,最引人注目地是**周总理的大副像挂在正墙上。
刘建新说:“你先坐,我上楼请爷爷下来。吴婶儿,麻烦你泡茶。”边走边擦汗拧开吊扇,无奈地说:“我爷爷小气,有空调不用,客厅没人不许开电扇,老客不上十人不许开两台。”
杨陆顺左右看看,悄声问:“怎么没看见警卫员呀?”刘建新咕地一乐:“都一群糟老头,要警卫做什么?你当是西方国家怕有人刺杀呀?我爷爷这里只有一个生活秘书,一个文字秘书,吴婶儿负责清洁做饭,招呼客人。要是我全家到齐,基本是嫂子姐姐做饭,我妈也要下厨的。咦,吴婶儿怎么还没出来,那你自己倒水算了,当自家吧,别拘束。这会我爷爷一般在书房看看参考看看报什么地。马上就下来了啊。嘿,楼上是禁区,外人不得入内!”
杨陆顺暗暗点头,心说老前辈就是风格高,为新中国奋斗了一辈子,也不贪图享乐,看这家什,跟普通老百姓家可真没区别,要是换了封建社会的开国元老,还是绫罗绸缎山珍还味不可一世啊!心里一松就站起来,走到厅角矮柜上拿了杯子倒了杯凉白开,喝到嘴里硬觉得甜滋滋的。
忽听到脚步声,赶紧正襟危坐,心也扑通起来。*www.xiaoshuodaquan.com见一身形高大老者快步进来,杨陆顺急忙站起来,等老人和刘建新走到跟前,杨陆顺鞠躬问候道:“刘老,您好!”
刘建新说:“爷爷,这就是恩人的干儿子,杨陆顺!”
老人上下打量着,眼神却慈祥得很,微笑着说:“小杨,你来了啊,快坐快坐,小三,倒茶了没有?”
刘建新想扶老人坐下,老人却是一抖胳膊,很麻利地坐下来,刘建新说:“我叫杨陆顺被拘束当自家,所以他就自己倒水喝咯。”老人笑骂道:“你小子就爱胡闹,小杨大老远来是客嘛。”
杨陆顺见老人坐下,他知道老人已经八十有三,可身体看上去很硬朗,说话中气也足,忙拿起带来的土产说:“刘老,这是我们南平县的土产,我爹妈说东西不值钱,都是点滋补身体的,尤其对老人好,请您不要嫌弃。”
老人见摆出来的东西确实是土产,就笑说:“好,我收下了,谢谢你小杨。大老远带来地,我怎么会嫌弃呢。要是带什么人参燕窝,我就会把它丢出去,我身子好得很,根本不需要那些玩意儿。”刘建新插嘴说:“别丢啊,丢了太浪费,我去打发叫花子。他们需要。”老人伸手拍了刘建新脑袋一巴掌,说:“你就爱跟爷爷胡闹,也不怕客人笑你孩子气。”
杨陆顺没见过自己地爷爷。却被刘老的话感染,脱口说:“刘老,没想到您这么和蔼慈祥,平易近人。”
老人笑着说:“小伙子,在你心中肯定认为我这样地老古董应该是板着脸不苟言笑是吧?看到我这副糟老头子地模样,你失望了?”
杨陆顺真挚地说:“刘老,您误会我了。我确实把您想成很威严很严肃的老首长。但我却更加尊敬您,甚至就把您当成自己的爷爷了。”
老人哈哈笑了起来,叹息道:“可惜我那老伙计先去了,十几年了,我们再没见过。”马上笑道:“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没什么好怕地。等我见马克思后,再去谢谢老伙计!”刘建新笑道:“爷爷,您不是真正的唯物主义。死了怎么还能见马克思?又怎么跟老伙计道谢呢?!”
老人很开怀地再次笑起来,点点头说:“小三批评得正确,我改正。不过爷爷还是很遗憾啊。”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主席像章。递给杨陆顺说:“小伙子,这像章还是送给你吧,老伙计给了你,就是你的喽。”
杨陆顺接过像章,眼睛湿润了,在老人身上他感受到了强烈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感受到了如沐春风般的和蔼,这一刻。在他心里中央首长高级干部的概念全没了。他只知道眼前的老人真如同亲爷爷一样慈祥,不犹自主地想亲近老人、想让老人疼爱。
老人问:“小杨。我听小三说你在县里是县委办副主任?”
杨陆顺说:“是地。”
老人又问:“春江是个农业大省,水稻一年两熟,出产棉花麻类副产品,水网密布,水产资源也很丰富。现在改革十多年,不知道你们南平万山红那里地农民生活水平怎么样呀?”
杨陆顺说:“刘老,我是六零年生的,在全国最困难的时期也能健康地成长,南平人的温饱问题,早就解决了。不过物价在持续在涨、而农产品价格依旧滑坡,农民的生活比较改革初期稍微还下降了,为了增加收入,不少劳力南下打工,一年比一年去得多,县里农业生产多少会受点影响。”
老人轻轻点了点头,说:“国家在经济政策上稍微偏向沿海开放地区,对内陆省份就照顾不周了。小伙子,你是党员、国家干部,时刻要想着农民群众,要积极想办法出点子改善人民的生活水平。前几年我腿脚利索,去了些老区边区,那里的情况不怎么好,甚至还有生活在贫困线下的农民,我心里不安啊。”
老人抬头把目光投向门外湛蓝的天空,杨陆顺真切地看到了那丝焦虑那丝忧愁,他感同身受,顿时为自己忘记身为党员干部为人民服务地宗旨而惭愧,为自己想借机为个人前途利益打算而惭愧,真诚地说:“刘老,您的话我记住了,我会把农民群众放在自己心里,会为我们党的宗旨奋斗终身!”
老人欣慰地笑了,点点头说:“小杨,时刻要牢记自己身负地重任,不能忘记在鲜艳的党旗下亲口的宣誓,要把祖宗建设得繁荣富强,不是某个人的事,也不是一代人的事,而是要我们无数中华儿女几代十几代团结合力才能实现的。”
刘建新听得索然无趣,说:“爷爷,您老怎么又开始上政治课了?杨陆顺才多大是人、多大是职务?跟他说这些未免”
老人难得严肃起来,无形的威严使得刘建新不敢再发谬论:“小三,你这就错了,我不是在上政治课,我是以老同志老党员的身份跟年轻同志年轻党员在谈心,我老了,没几年活头,可我们党和国家地事业不能因为我们这些老家伙死了就没人继承,你虽不是党员干部,可你依旧是中国人。正因为有些党员干部放松个人地学习修养,才导致思想混乱,才会忘记了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才会滋生**官僚,才会让腐化思想钻了空子!小杨同志,一切要以人民群众地利益为上。一切要以国家建设为重,这样你才会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地革命事业中去。”
杨陆顺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站起来大声说:“刘老。您的话我会一辈子当做人生格言、座右铭。”却瞥见刘建新在一边露出了似笑非笑地神情,不由脸上发红。
老人满意地说:“小杨,我看了一些你发在报刊上的文章,是小三带来的,很有思想,理论程度也很高,要是我没在跟你谈话前看到那些文章。我会认为你是个讲大话的人。现在看来你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好同志。老伙计有后啊!”
一老一小继续着他们感兴趣的话题,刘建新成了彻底的旁观者,不过他清楚,爷爷那套确实在现如今地社会不是主流了,杨陆顺真要按爷爷说地去做,估计县委办副主任还得撤掉。
院子里又来了辆车,刘建新眼尖,笑着说:“爷爷,我爸来了。看来你们又多了个同志。”
杨陆顺心里再次激动起来,他并没跟着刘建新出去,只是紧张地站了起来。老人似乎看出了什么,笑着说:“傻孩子,紧张什么呢?省委书记也只是个普通相貌的人嘛,如果你只记住他是同志,就轻松得多。”
刘书记进来略看了杨陆顺一下,然后很恭敬地走老人前:“父亲,我来看你了。”
老人说:“来了就好,小吴早就在厨房忙着做你们的饭菜了。这个小伙子是我老伙计的干儿子。小伙子还不错。”
杨陆顺赶紧上前伸出手说:“刘书记您好。我叫杨陆顺。”
刘书记再次打量着杨陆顺,伸出手握着摇了几下说:“小杨同志。辛苦你来看我父亲,谢谢你,坐下说话吧。”
杨陆顺见刘书记神情疲倦,语气也很淡然,没老人那么和气,就拘束起来,坐在沙发上等候领导发问。
刘书记没再看杨陆顺,笑着问:“父亲,您老身体好吧?”
老人说:“好,今天还特别高兴,小三,去我书房把小杨的文章拿下来给你爸看看。我那老伙计的干儿子还不错呢。”刘建新上楼去了。
刘书记呵呵笑起来,说:“父亲,看到后生子有本事,您一向都高兴。”侧过脸问杨陆顺:“小杨,你在什么单位工作呀?”
杨陆顺说:“刘书记,我在南风地区南平县县委工作。”老人插话道:“还是县委办副主任呢。”
刘书记皱了下眉,正好刘建新小跑着下来,把剪贴好的文章递了上去,刘书记扶了下眼镜,当篇就看到《河伤到底伤了谁》,眼一亮说:“小杨,这文章是你写的?我还以为作者是四十不惑的学者呢。”对这篇文章他地确印象很深,那时他还在广东任省委副书记,这篇文章被转登在半月谈上,他看了觉得很不错,在当时上到中央下到各省地都在学习河伤的政治大方向上出现一个反对的声音,就已经很瞩目了,何况通篇都在为中国最没地位但贡献最为巨大地农民辩护,确实很得人心。
刘建新看出了杨陆顺是窘迫,笑着说:“杨陆顺是七九年的大学生,毕业后一直在政府机关工作,因为在89事件立场坚定,写了不少文章,九零年就被破格提拔南平的县委办副主任,目前南平县委领导的材料都是他主笔呢。”
刘书记听说杨陆顺九零年就是县委办副主任,心情就更好,他生怕是因为父亲的关系,下面县里讨好取悦才提上这么高职务的,再看了大致看了其他几篇文章,忽然说:“小杨同志,文章花团锦簇固然赏心悦目,但理论不结合实际情况,就容易产生官僚主义。”
老人听到孙子说杨陆顺是专职为领导写材料的,善意地开导说:“小杨,你年纪轻轻正好有番作为,不能成为案牍之吏哟,写一千一万篇文章,不如给群众百姓做一件实在事!”
刘书记点头说:“我同意父亲的话,搞改革不能光动嘴动笔,还得多动腿,基层地同志一定要实实在在落实上面地政策,才能出成效。当然,文字材料是需要人做,但能有机会做实事,我看做实事好。”
杨陆顺只会连连点头说是,刘建新眼珠子一转,说:“爸,你也说杨陆顺的文章不错,那你正好给他个机会去做实事啊,当个县长副县长,正好做事嘛。”
刘书记严肃地说:“建新,轮不到你插嘴!”
午饭让杨陆顺再次感动了,六个人吃饭,居然只有四菜一汤,都是极为平常地菜肴,杨陆顺觉得这次不虚此行,让他亲眼见到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严以律己艰苦朴素的崇高品德。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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