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元宸仍是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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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瞬间,繁华散尽,似乎偌大的紫禁城又剩下我一个人。耽误到这个时辰,天狼星已经快隐没了。
当我蹒跚着躲到暗处,运气念回决的时候,却发现内力难以聚拢,意念散乱无序,我背上冒出冷汗,只怪自己大意,喝了太多的玉泉酒,就在天狼星的光芒越来越暗的时候,我终于感受到了熟悉的风和光将我挟带起来,但这次我胸中如同焚烧着一块火炭,热痛难当,我迷迷糊糊地想起,卜经上似乎写过,疾病、酒色都会导致发功自伤。但来不及后悔,也没有退路,就在我回到现世的一瞬,还没有睁眼,只觉得一股血腥从胸中喷涌而出。我顿时又陷入了昏迷。
“检查病人脉搏、血压,检查有无外伤……通知CT急诊,我们马上过去。”
好熟悉的声音。
除了意识有片刻清醒,我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我的——没有任何知觉。只是在嘈杂的人声中,我努力寻找卢小焕,但那个熟悉的声音并不是他,他是谁?医生?
恍惚中,我梦到自己在一处仙境般的小桥流水边,水里映着我白色衣裙和鬓上杜鹃,美景无限,心情愉悦,却只有我一个人。我回望远方的山峰,想大声喊出一个名字,却哑然无声……
正焦急中,却听见有人喊我名字。但只闻人声,不见其人。
心念一动,我睁开了眼睛。
眼前人正是卢小焕。
仅仅两天,他如同换了一个人,面色憔悴,嘴唇干裂,眼睛里都是血丝,衣服上有一大块血迹。我慌了,“哪儿来的血?你怎么了?”
卢小焕按住我,声音嘶哑:“我没事,是你的血。你昏睡了整整两天,照你说的我一直等你自己醒来,可是你突然吐血,不得不把你送医院急救。你又休克了18个小时。”
我想了想,差不多是这样。看着卢小焕疲惫的样子,可以想象他这两天是怎么过的。我伸手捋了捋他杂乱的头发,想到前世里师兄也为我吃尽苦头,歉疚和心疼让我鼻子发酸。
“啊,你醒了?我去叫大夫。”一个胖胖的护士进来看了我们一眼,又迅速出去了。
“对了,我告诉所有的人,我们是在故宫迷路的游人,只待了一个晚上。”卢小焕在我耳朵边说着,调皮地眨眨眼睛。
我开心地笑了,突然注意到卢小焕竟一直握着我的手,是那么自然而然。
这时门开了,几位白大褂飘到眼前。为首的主治大夫尽管表情严肃,但遮掩不住的是他的年轻与帅气。他的举手投足极富涵养,有着庄重气质,从那一对智慧明亮的眼睛里,很容易分辨出良好的身世与教育。我呆呆地看着那位年轻医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翻开我的病历:“你是因为劳倦过度,脾气虚弱不能统血,迫血上行导致吐血。我们经过全面检查,你的肝脾脏肺都没有问题,要注意情绪稳定,再观察一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年轻医生抬头看看我和卢小焕,眼神温和:“夜里被锁在故宫里可不是好玩的,以后别冒险了。”
说完,他的目光在我呆滞的脸上停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元宸……”我叫他。
医生停住脚步,回过头——
“元宸,你是元宸。”我声音颤抖:“我是夏夏啊!”
“夏夏?”他迅速回忆着,并翻开我的病历去寻我的名字:
“你真的是夏夏?”元宸一脸惊喜:“你真的是那个小丫头吗?”
病房里的人都惊住了。特别是卢小焕。他默默闪到一边,看着我和元宸相认这一幕。我简直怀疑是做梦,真应了那句话: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北京的!”我几乎流泪。这么多年的等待和寻觅,那么周折的还魂前世,元宸如今就好好地站在面前,不是喇嘛不是和尚,是这样一个英俊儒雅的医生,我心满意足地看着他,掩藏不住内心的欣喜。
正在这时,一名护士推门进来:“元大夫,有人找。”
“谁啊?”元宸问。那护士表情怪怪地笑了:“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反正挺漂亮的。”
元宸想了一下,浮出一个会意的微笑:“麻烦叫她等会,还没忙完。”然后转头对我说:“是我女朋友,我医科大学的同学。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女朋友?我想我的笑一定是僵住了,心一直在往很深的地方掉,掉,悲喜的交替,如此突然,激起胸中那一口躁血,再次喷涌而出……
不知道在医院折腾了几天,只知道元宸前前后后地忙着,卢小焕回学校帮我请了假,一直陪在身边。从护士那里才得知,送我来医院的当晚,卢小焕也累昏了——他一天一夜滴米未进。
每当元宸来查房的时候,我都详装睡着了,我还不能让自己从容面对已经与我咫尺天涯的元宸,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我不敢去想我是作为什么样的一份记忆存留在他心里,当他已经爱着另一个人,夏夏的出现也许仅仅是个意外。我更不能明白命运的安排,为什么生生世世都让我们阴差阳错?!只有卢小焕看得到,当元宸元大夫轻轻关上病房的门,我眼角流下的泪水。
“夏夏,你是个奇怪的女孩子。”良久,卢小焕轻声说。
“你是指我和元大夫?”我问。
“不,你和元大夫我不奇怪。我是说在故宫里。那天晚上,有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而你睡得那么香甜,似乎完全不受干扰。”
我忽地坐起来,看着卢小焕一夜之间瘦削的脸庞:“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笑了笑:“也没什么,不说那些了,不想你害怕。”
我盯着卢小焕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还不了解我,我如果会害怕,就不会去故宫了,你到底看到什么?快告诉我!”
卢小焕犹豫了一下,还是相信了我,他轻描淡写地说,那天深夜,他突然听到窗户上有“呲啦、呲啦”的声音,就象有人拿玻璃片在划窗户,等他到了窗户边,却看到的一双女人的手,皮肤惨白,但十指血红,指甲足有5厘米长,正在窗户上扒拉。探出头往下看,是一个穿着古代长裙的女人,披头散发,脸埋在胸前看不到,只高高伸着两只臂膀扒拉窗户,也不知道她的意图。卢小焕怕她进来闹,把门窗都关紧了,又在屋子里寻了一根龙头拐杖,守在我身边。过了一会,两边窗户也有了这个声音,似乎又来了几个。那声音非常刺耳,令人无法忍受,而我却睡得浑然不知。一直这么折腾到天亮,她们才渐渐散去。第二天晚上,她们又来了,依然是在外面闹,到我吐血,卢小焕抱着我去寻人急救,她们也突然消失了。
“原来是我见鬼了。”卢小焕冲我挤挤眼睛:“好在你没受到侵犯。”
“告诉我,你受伤了吗?”我这才注意到卢小焕的脸色阴暗,眉心潮红。
“没有啊,”卢小焕否认,但手却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
我一把扯开他的领口,“啊——”我惊呼了一声。
在卢小焕的颈部,有一道1寸长的伤口,毫无疑问是利器划伤,黑红的血痂已经凝结,尽管伤口不深,但伤口周围的皮肤色泽淤青,一看便知,已有毒气攻入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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