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柳飞花说完，又从布包里拿出一根足有四寸长的银针。只见他左手稍一蓄力，猛然一拍桌子，桌上的豆子全部被震飞起来，足有三尺多高。
与此同时，柳飞花右手的银针闪电般的刺出，小乐还没有看清楚，震飞的豆子已经全部落回了桌子上。整个过程，只不过是一眨样的工夫。
看得眼花撩乱的小乐来到了桌子旁边，只见桌上的豆子全部都是黄豆，而所有的绿豆都像糖葫芦一样串在了银针上！
好快！好准！
“你练的到底是什么？我还是不明白。”小乐说道。
柳飞花淡然一笑：“武功。”
“什么？你刺豆子就是练武功？”小乐奇道。
柳飞花将银针上的绿豆慢慢的放回了桌子上：“武功这东西，其实说到底，需要的也不过是两样东西。”
“哪两样？”小乐问道。
“力量、速度。”柳飞花缓缓的说道。
“只要力量和速度？那天下那么多种兵器，那么多种武功，难道只要这两样就够了吗？”小乐将信将疑。
柳飞花笑了笑：“无论你练的是刀也好，剑也好，拳也好，掌也好，如果你追求最强的力量，最快的速度，那么你一定可以笑傲江湖，纵横武林。”
“速度——基本上所有练武的人，都首先追求一个‘速’字。出手速度，拔刀速度，移动速度，反应速度，只要练好了速度，进可攻退可守，即使你不能击败对方，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江湖中人过于追求速度，却忽视了另外一点，那就是力量。力量是一种破坏力极强的要素，力量越强，威力越大。很多人都认为，只要速度达到了一种境界，力量也会随之提升，但他们却并没有意识到，虽然速度越快力量越强，但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持，又如何产生出惊人的速度？”
“力量和速度是相辅相成的，力量越强，产生的速度越快；而速度越快，产生的力量也越强。比如闻名天下的小李飞刀，刀刀问情，例不虚发，已经到达了一个力量和速度完美契合的高度。很多人都在惊异于李探花飞刀的威力，却没有人去注意，要发出那种速度的飞刀，需要多大的指力、腕力和臂力?而在他挥刀的那一瞬间，又达到了多快的出手速度？”
“我做过一个推测，如果我和小李探花面对面比出手速度，只怕我的剑还未出鞘，身上已经中了一刀——至少一刀。小李飞刀出手瞬间的爆发力，造就了那神话一样的刀法。”
柳飞花的话说完了。他的观点很奇、很怪，几乎推翻了小乐之前对于武功的看法。但柳飞花的话，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试问同样一招剑法，为何有的人使出来威力无穷，而有的人使出来却平平淡淡？
为何有的人双拳似铁，可断金碎石，有的人却只能耍几套花拳绣腿，跑江湖卖艺？
——力量、速度。
越是武功平庸之辈，速度越低，力量越差；越是武功高强之人，速度越快，力量越强。这是一个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的问题，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问题。
“那么技巧呢？”小乐忽然说道，“只注重力量和速度，难道要抛弃技巧吗？”
柳飞花摇了摇头：“技巧，只是练武的一个途径，一种方法，最终要达到的，还是力和速。”
柳飞花见小乐一副不信的表情，接着说道：“就拿常用的剑来说，剑法有很多种，各门各派的剑法都不尽相同，其不同之处无非是招式、动作、出手点和出手时机的不同，再复杂的剑法，其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每种剑法都是从易到难，从简到繁，无非就是对技巧的要求越来越高。有的人花上十年功夫，只为了练成一招剑法——试问什么样的剑法，需要十年苦练？既然已经学会了那招剑法，为何又要苦苦的练上十年？”
“学会了如何使出一招剑法，那只是摆摆空架子，根本不叫‘学会’。只有你日日苦练，夜夜钻研，掌握到那一招的精髓：角度、时机、距离，才能领悟到那一招出手的感觉。在不间断的练习中，随着你出招越来越熟练，出招所需要的力量和速度也潜移默化中提高了，招数的全部威力也自然而然的发挥出来了，这才叫‘学成’。”
“如果你不服的话——”柳飞花笑了笑，“我可以教你一招冷月宫的高级剑法，让你练上一月，而我什么招数都不用，只拿剑平胸刺出，看看到底是你的技巧高呢，还是我的速度快。”
“这怎么行？”小乐大声说道，“我只是个普通人，就是练上一年，只怕也接不下你的平常一剑。”
柳飞花笑了：“你终于明白了，掌握好的技巧，是为了达到更快的速度。如果不是这样，傅红雪又为何要每天千百次地练习拔刀？”
小乐终于不再反驳了，她用手拈了拈桌上的豆子，问道：“难道你的一身武功，就是用这些普通的豆子练出来的？”
柳飞花点了点头：“是，也不全是。但这些豆子，确实可以锻炼我的反应。”
“我不太明白。”小乐说道。
“豆子从飞起到落下的时间极短，而在这段时间里，要刺中所有的豆子，必须拥有极快的速度。我最开始练的时候，是刺三个豌豆，等到可以刺中十个的时候，就换成黄豆，再换成绿豆，而刺中十个绿豆，只是练习的基础而已。”
“一下刺到十颗绿豆，只是基础？那后面的是什么？”小乐问道。
“能刺中，只说明你的速度有了一定的水准，接下来，要把豆子混在一起，练习刺击的准头、角度。开始是少量豌豆和黄豆掺在一起，刺豌豆，然后是少量黄豆和豌豆掺在一起，刺黄豆，而且刺中的时候，不能碰到其它豆子。而你现在所看到的，并不是最难的。最难的练法是，你猜是什么？”柳飞花笑道。
“豆子混在一起，彼此阻挡，要想在下落前刺中目标，还不碰到其它豆子，不但要有速度，还必须要有精度和合适的角度，如果再加大难度，无非就是增加豆子的数量。”小乐道。
“不错，不过增加的是障碍的数量。把三种东西掺和在一起，避开黄豆绿豆，去刺芝麻，这才是最后的一步！”柳飞花说道。
“三样混合，刺芝麻？！”小乐吃惊的说道，“难道你能将芝麻也串在一起？”
“芝麻当然串不到一起，而是要将其击碎，最好是击成齑粉！这就是练习力量所在！”柳飞花道。
“在速度有所长进的同时，力量也必须同时锻炼，不但要刺中豆子，还要去将其刺透、刺穿。很多江湖好手可以一剑刺透水桶粗的树干，但却不一定能用银针刺穿空中一颗小小的豆子。”柳飞花道。
的确，一颗空中下落的豆子，稍微遇到外力就会被撞飞，要想将其刺透，那需要多么惊人的力量？只有将爆发性的力量和闪电般的速度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才能产生出这样的效果。
“就拿剑来说，许多人都去追求上乘的武功，以为学到了高深莫测的剑法，就可以天下无敌，然而到底什么是最厉害的剑法，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其实最厉害的剑法不是花里胡哨的架子，不是眼花撩乱的动作，而是迅捷、自然、简练有效、随心所欲，当你练到剑由心出、人剑合一的时候，你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无敌的功夫，也没有不败的剑法。只要你心思用到，功夫用到，人间千般，皆可被我驾驭；世间万物，都可为我所用。小小的豆子尚且如此，以小见大，我们又有多少潜力没有被发掘呢？”
小乐忽然明白了，柳飞花身列四大名剑，绝对实至名归。他已不需要佩剑，因为他本身，就是一把看似迟钝而实则锋利，从未出鞘却光芒四射的宝剑！
小乐沉默良久，然后说道：“那你现在练到什么程度了？能否刺中芝麻？”
柳飞花笑了笑：“这个——你猜猜看！”
小乐道：“我怎么知道？我懒得去做这种无聊的事。”顿了顿又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些东西是谁教你的？难道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柳飞花道：“是我师父教给我的。”
“你有师父？他是谁？”小乐好奇的问道。
柳飞花没有说话，他望着窗外的夜色，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半晌才道：
“留箫不留剑，一笑一淡然。”
小乐一愣，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空旷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了木鱼敲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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