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封刀山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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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找了一处小摊,要了两碗面,六个馒头,一碗鸡蛋汤,把五十文钱花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不留后路。柳飞花抹了抹嘴,和小乐到了天云山脚下。
“我们就要深入龙潭虎**了,你准备好了没有?”柳飞花道。
“早准备好了。”小乐说完拿出一段绳子,“我假装把你捆死,留个活结。进去以后我先拿上银子走人,你看情况而定,能走就走。事成之后我们在这里汇合。你看如何?”
柳飞花点了点头,小乐把他捆住,又把绳扣塞到他手里,让他试试看。柳飞花一拉,身上的绳子果然应声而解。随后小乐又拿出一个铜锤花脸的面具戴到脸上。
“你这是干什么?”柳飞花问道。
“敛财容易守财难。我可不想银子还没捂热,就被人记住面目,四处追杀,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小乐道。
柳飞花笑了:“你想的还挺周到的嘛!”
小乐倒也不谦虚:“煮熟的鸭子,怎么着也不能让他飞了!”说完戴上面具,又把柳飞花绑上,这一次捆得比上次更紧,勒得柳飞花直喘气。“我这是为你好,害怕被人察觉出来。”小乐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柳飞花,一前一后的往天云山上走去。
此时已至深秋,漫山的茶树却依然郁郁葱葱。不过由于过了采茶的时令,山上空空荡荡,不见一人。柳飞花和小乐顺着山路走了半个时辰,就看到了一座飞檐兽脊的庄园。
柳飞花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封刀山庄虽然声名显赫,却并不奢华。庄园看上去不大,和富贵人家的规模差不多,只是略显残旧。由于山里湿气偏重,墙头屋檐生满了青苔,显得幽静朴素。如果不看门口的那对青石狮子和门上“封刀山庄”四个大字,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江湖传说中那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所在。
小乐和柳飞花对视一眼,柳飞花向小乐使了个眼色,小乐大步走上前去,敲响了那对兽头门环。
柳飞花的心提了起来,门后通向的会是怎样一条道路?生或死?安或危?如果叶家人不问青红皂白,看见他就要动手,该如何应对?虽然这些问题柳飞花无数次的考虑过,但真正到了针锋相对的时候,他还是紧张得手心出汗。
大门不多时就开了,里边走出一个劲装年轻人,背负长刀,显得十分干练。他一看门外的小乐和柳飞花,一个带着面具一个捆着绳子,不由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问道:“两位有何贵干?”
小乐清了清嗓子,道:“我乃云游四海的江湖豪侠,人称‘千变万化高高手’。得知贵山庄在寻找柳飞花这个恶贼,于是将他活捉回来,交由叶庄主发落,弘扬我武林之浩然正气,规矩我江湖之朗朗乾坤。”
柳飞花听了小乐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心中偷笑不已。
不料年轻刀客听小乐说完,看了看柳飞花,又打量了一番小乐,双手叉腰道:“还嫌我练功不够累?我说你们这些人烦不烦?三天两头的过来骗钱。最多一天来了三伙人,都说抓到了柳飞花,要拿银子。其中两拨人见了面还对掐,那俩柳飞花打得不亦乐乎,最后被我撵了出来。为这十万两银子,我说你们也太费劲了吧!”
这下轮到小乐和柳飞花两人目瞪口呆了,俩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原来为了银子,竟有那么多滥竽充数的人跑来捣乱。这下可好,假的真不了,真的也真不了了。两人笑了半天,看得那个年轻人莫名其妙。
“这位兄弟,他真的是柳飞花,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抓到的,不信你让叶庄主看看,绝对货真价实。”小乐喘着气说道。
“对对对,我真是柳飞花。”柳飞花也在一边附和。
“嘿,你们当我傻是吧?”年轻人说话叫上劲了。“真的柳飞花敢承认自己是谁?那不是自寻死路吗?想赚银子呀,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弄条死狗带到南宫世家去,就说杀了柳飞花,结果他原形毕露,乃是成了精的野狗,着了道的妖怪。运气要好点,说不定人家就信了。”说完退回门里,就要关门。
这下小乐急了,推着门不让关,双方僵持之时,只听门后一人道:“剑成,外面什么事?”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五旬上下的老者走了出来,看到情形已明白了几分:“剑成,你手上功夫不怎么样,嘴上功夫倒是挺利索。既然人家送来了人,就应该让老爷验明正身,万一你把真的赶走了,岂不坏了大事?”
老者的话十分管用,那个叫剑成的年轻人嘴里嘟囔着,带着柳飞花和小乐进了门。
“老朽是山庄的管家,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海涵。”老者客气的说道。
小乐还了礼,随后剑成带着两人走进院子,来到了客厅门外。
门上那块牌匾虽然破旧,但“刀意纵横”四个金字依然炫目耀眼。剑成进去通报了一声后,就带着柳飞花和小乐走进了大厅。

大堂之上,一个神态威严的老人襟危正坐,双目有神,正是封刀山庄庄主叶正东。叶孤存在旁边垂手而立,看到进来的柳飞花,不禁为之一动。
叶正东看到柳飞花,眼中显出惊疑之色,脸上的表情顷刻间变了几变,阴晴不定,也看不出到底是惊喜还是愤怒。正当柳飞花思忖如何开口之时,只见叶正东忽然一声暴喝,人已拔地而起,扑向柳飞花!
柳飞花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动手。好在他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闪过叶正东的一抓,同时右手一拉绳扣,准备松掉绳子,腾出手脚,到时候是打是逃,就全凭他的意思了。
但是柳飞花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拉之下绳子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捆得更紧了。他心里“扑通”一下:这下完了,千算万算,漏了一段。就在柳飞花愣神之际,叶正东已绕到他身后,闪电般的点住了他背后的至阳**。
柳飞花全身发麻,手脚酥软,就在倒下的那一刻,他扫了一眼旁边的小乐。虽然看不到藏在面具后的那副表情,但那双画皮一般的眼睛,却在冷冷的盯着他。
“你终于回来了!”这是柳飞花倒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而叶正东说话的对象,正是和他一起同甘共苦、历经磨难的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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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如果一个最要好、最信赖的朋友出卖了你,那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惊讶、愤怒、绝望、失落,此刻的周止龙,正经历着这些让他刻骨铭心的感觉——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料到,和他有着过命交情的华东虎,正用长剑指着他。
“你为什么要去官府诬告我?”周止龙厉声说道。
“看看你干的好事!”华东虎甩手扔出一张纸来,纸上是他自己的画像。“我劫掠朝廷军饷之事你非但不帮忙,还在事后图画我形,企图勾结官府,想置我于死地。若不是我及时发现,杀掉送信之人,恐怕我已经被绑赴刑场,斩首示众了。”
周止龙看着那个画像,摇了摇头:“华兄,你我生死之交,我怎会陷害你?这图不是我做的,肯定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兄弟你不要上当!”
华东虎笑了:“你不要狡辩了,我把你引到这里来,就是要取你性命。我已经把劫饷之事先一步上报官府,全部推到了你头上,现在只要杀了你,就是死无对证。”
周止龙一看到了这个份上,遂冷笑一声:“原来你摆的是鸿门宴,不过,就凭你?”
华东虎听完忽然收起了手中的长剑:“其实我根本不必用剑,刚才我们喝酒的时候,我已经在你的酒里下了药。”
周止龙的脸色变了,片刻之后倒在地上,痛苦的扭成一团。
“那图真的不是——不是我——做——的——”这是周止龙最后的一句话。
“害人不成反害己,这是你的报应!”华东虎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这时一道剑光闪过,华东虎咽喉一点嫣红,瞪着两眼,颓然的倒了下去。
“那图真不是他做的——”年轻剑客擦了擦剑尖的鲜血,轻轻的笑了笑。“他一个大字不识的武夫,怎会懂得丹青作画之道呢?”
年轻剑客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长剑入鞘,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柳飞花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还盖着丝绸被子。
屋子里轻烟缭绕,不知什么香料正在烧着。他坐起身来,活动了下身体,感觉没什么异样。
这时只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绿衣的妙龄女子走进屋里。
“柳大哥,感觉怎么样了?”进来的女子说道。
柳飞花听到这声音,心里一震。仔细打量那个少女,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吓了一跳,那女子身姿袅娜,腮红颊白,峨眉勾画,美目含情,居然是他所熟悉的小乐!
“你是小乐?”柳飞花惊讶的说道,小乐笑着点了点头。柳飞花看了半天,也没把眼前这个女子和那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小乐联系在一起。
“原来你是封刀山庄的人。”柳飞花叹了口气,“我逃过了那么多人的追杀,最后却还是栽到了你的手里。我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
柳飞花说到这里,许多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想通了。小乐肯定是封刀山庄派出的诱饵,一步一步让自己掉进了陷阱。
“当然是杀了你!”小乐说道,“你杀害了我们大小姐,犯下滔天大罪,你以为自己还有活路吗?”
柳飞花摇了摇头:“我死了不要紧,只是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小乐道。
“既然咱们已经到了地方,那该分给我的那五万两银子呢?”
小乐杏眼圆睁,看着柳飞花半晌,随后房中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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