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秋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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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莺歌燕舞。天马呈和小蓉,就相识在这样一个多情的季节里。
“那是三年前,我和父亲来襄阳探望徐四爷。”天马呈脸色微红,“后来我外出散心,在街上的一家布店门口遇到了小蓉——”天马呈说到这里停下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这些故事会让你每次回忆起来的时候,都心跳加速、陶醉其中。这种淡淡的感觉,犹如陈年的老酒,芬芳持久,回味悠长,让人难以忘怀。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天马呈说完淡淡一笑,柳飞花和叶孤存也笑了。所谓儿女情长,这其中的经过曲折,已经不需要用语言去诉说。
“小蓉从小父母双亡,这里是她的家,也是我们相会的地方。虽然我很想和她长相厮守,可是由于我的身份关系,一年中相聚的机会,仅有几次而已。”天马呈说完,脸上涌现出无尽的悲哀和落寞。
一对有情人,两处伤心地,天马呈虽然贵为绝剑山庄少庄主,但他身处深宅大院之中,面对灰瓦高墙,心中的苦闷和烦恼,又能向谁诉说?
柳飞花和叶孤存对视一眼,他们都还年轻,可以体会到天马呈对自由和爱情的向往。这种藏在心中压抑和痛苦,比死更加可怕。
“那家里人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柳飞花道,“也许他们知道了,就可以成全你们。”
天马呈摇了摇头:“我没有说,因为我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柳飞花道。
天马呈的神色黯淡下来:“我之所以没有说,是因为我看出来了,我父亲相中了徐四爷的三女儿,他暗示过我几次,可我没有表态。我想如果不出意外,两家结亲也只是时间问题。”
柳飞花没有再说话。因为不管怎么看,绝剑山庄和襄阳徐家都是门当户对,若天马呈真的娶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民间女子,那倒要让人拍手称奇了。
这时饭菜已经做好,小蓉端上酒菜,就退回房里去了。
“这些不愉快的事暂且不提了,来,我先敬两位一杯!”天马呈一饮而尽。
“那我们就祝天马兄和小蓉姑娘能够终成眷属,白头偕老!”柳飞花和叶孤存也干了一杯。两人从离开封刀山庄起,连日奔波,又困又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喝酒了。
“天马兄,我们言归正传。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你。”柳飞花道。
天马呈微微一笑:“柳兄你要问的,可是我为什么会用南宫剑法?”
“不错。”柳飞花道,“‘血残气伤’是南宫剑法里嘴高深的武功之一,为何天马兄也会使用?”
“我也是在看到诸葛岭的伤口之后才醒悟过来,你们一定是把我当成了那个神秘杀手。”天马呈道。“我虽然知道近来的高手都是死于‘血残气伤’这招,却并没有见过。直到目睹了诸葛岭的身死,我才明白原来这招剑法,和我们天马家的确实出自一处。”
“此话怎讲?”叶孤存道。
“我们天马家流传着我爷爷的一个说法。他说我们家所练的剑法,是出自一本残破的剑谱,而这本剑谱不知什么原因,有尾无头,只剩后面的一半。我们天马家所练的,就是剑谱上面的武功。”
柳飞花和叶孤存听完十分诧异,没想到威震武林的绝剑山庄,居然是靠一本残缺的剑谱起家。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南宫世家所练的剑法,很可能就是剑谱上的另一半。
“我之前没有见过南宫剑法,出事那晚也没看到叶青青的尸体,所以在击杀要命先生的时候,冒然用出了这一招。”天马呈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天马家的这招‘万马奔腾’和南宫世家的‘血残气伤’,根本就是同一个招式,只不过名字不同而已。因为我们两家的剑法出自同一种武功,所以才会有招数上的相似和相同。”
天马呈的话虽然骇人听闻,但并不是没有可能。柳飞花听完道:“据我所知,南宫剑法也是出自一本残旧的剑谱。二十年前,这本剑谱还引发了一场腥风血雨。后来剑谱的主人秦战在临死之时,将剑谱交给了南宫越,才有了现在如日中天的南宫世家。”
随后柳飞花将南宫越和他所说之事告诉了两人,只是略去了南宫云一节。
叶孤存和天马呈听完又是一惊,柳飞花所说之事,两人也是第一次听闻,如果将这些线索综合起来,那么天马呈所言必定不假。
万马奔腾,血残气伤,这虽然是两个名字不同的招式,但其实是同一招武功。由于绝剑山庄不出世的态度,使得这个秘密一直保留到现在。
“看来我是错怪天马兄了。”柳飞花说道,“我在看到你杀死要命先生后,就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怀疑你是一系列命案的凶手。刚才又看到你站在诸葛岭尸首旁边,于是就下了结论。现在想想,实在是过于武断。”
天马呈笑了:“换作是我,也会产生和你一样的想法。毕竟此事关系重大,牵扯到武林的安危和柳兄你的清白,自然要不遗余力,全力追查。”
叶孤存道:“其实稍加推想,天马兄必定不是杀人凶手。否则又怎会在别人面前显露出这招剑法?这种自投罗网的傻事,谁也不会做。”
柳飞花点了点头:“虽然我们弄清了两家剑法的来龙去脉,也明白了天马兄不是凶手。可那个真正的敌人,却仍然没有浮出水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人必定是来自南宫世家和绝剑山庄,至于是谁,这就难说了。”
三个人沉默了一阵,天马呈道:“如今可以使用‘血残气伤’这招的人,南宫世家有南宫越、南宫雨,绝剑山庄有我和我父亲。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个人绝对不会出自绝剑山庄。我父亲常年呆在家里,不问江湖之事,早已无心卷入这些武林纷争之中。”

柳飞花沉思片刻,道:“看来整个事情的根源,还是出自南宫世家。南宫越也算是一带代豪杰,他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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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越并不想做什么,他只不过是在考虑,究竟要不要答应南宫云的请求。
自从南宫雪死后,南宫越就没有清净过——任中流遇刺,叶青青身死,确定柳飞花是凶手,却没人能对付得了。最近江湖上的连环杀人案,也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南宫越长长叹了口气,这几天不断有人找上门来闹事,其中包括点苍派的众人,非要给掌门的死讨个说法,弄得他心烦意乱。不过南宫越岂是等闲之辈,这些威逼恐吓对他根本没有作用,来的人都被他义正言辞的请了出去。
“去把三少爷和胡总管都叫来。”南宫越思忖了半天,对下人说道。
时间不等人,如今已是九月过半,到了收秋茶的时间。所谓秋茶,就是九月下旬至十月上旬所摘的茶叶,其茶品仅次于春茶,但由于香气特高,故称秋香。以往每到这个时候,都是由胡总管亲自出马,到杭州去收茶。而这次南宫云也主动请缨,要和胡总管一起出去。
“现在南宫世家只靠爹爹和大哥支撑局面,孩儿希望可以出去磨练一下,长长见识,也好给父亲分担些压力。”南宫云道。
南宫越思来想去,还是同意了南宫云的请求。虽然他从来没有对三儿子有所指望,不过也不能老是让他呆在家里养尊处优。即便以后南宫雨继承了南宫世家,身边能多个可以信赖的帮手,总不是一件坏事。
南宫云和胡管家很快就来了。
“云儿,这次胡总管出去收茶,你跟在他身边,要兼听谨记,多闻多问,勤学经茶之道。以后南宫世家的茶业,要靠你独当一面了。”
南宫云听完喜道:“多谢爹爹!”
南宫越道:“虽然这次出去是收茶,但近来江湖上颇不太平,相信你们也都知道。那个神秘人物不断杀人嫁祸,将矛头引向我南宫世家,令人防不胜防。你们这次外出,一定要慎重行事,处处小心,不要中了别人的暗算。”
南宫云和胡管家口中称是,但心里都明白,这次出去,必定不会一帆风顺。
“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南宫越道,“这次外出,我会让大少爷和你们一起去,以防不测。”
南宫云和胡管家一听,面露喜色,如果有南宫雨陪同,路上遇见再大的麻烦也不在话下。
随后南宫越又交待了一些琐碎之事,两人便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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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八,晴。忌祈福,宜婚嫁。五行剑锋,冲煞南。
胡管家坐在马车上,正和南宫云说着采茶、选茶之事。在他们后面的那辆马车上,坐着南宫雨和他的夫人——风雷刀王的女儿雷妙音。雷妙音听说这次南宫雨要去杭州,正好离奔雷山庄不远,于是提出一路同行,顺便回趟娘家看看。
南宫雨一行人除了他们主仆四个以外,还有十来个随从,都是胡管家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个武功不弱的。众人一路上暗自戒备,小心慢行,由于各处大都有茗宝斋的分号接应,倒也没出什么事。
三天后,一行人顺利到达了杭州,镇源斋的掌柜已经早早的在城门口候着了。
镇源斋是南宫世家在杭州所开的客栈,掌柜冯七身兼二职,同时还掌管着杭州城五家茶叶分号的生意,地位十分重要。当他看到南宫雨及南宫云之时,先是吃惊,然后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在旁边伺候着,一阵宾主礼数之后,将众人接到了客栈。
南宫雨等人连日奔波,风尘仆仆,到了客栈洗漱休息,不在话下。冯七混迹市井多年,也是老油子一个,其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领自不必说,好酒好菜的招呼,让众人十分满意。
翌日,南宫雨早早的唤起车夫,再次催马上路。
他这次送夫人到奔雷山庄,一来一回要三天时间。走前他叮嘱南宫云和胡总管,凡事小心,不可大意。好在杭州城里到处是自己人,身边又有十来个好手,遇到麻烦倒也不怕。临行前嘱咐了几句后,南宫雨便策马驾车,绝尘而去。
南宫雨走了,胡总管也不敢闲着,吃完饭就找来冯七,询问了各个茶行的近况,接着商量收茶之事。南宫云在一旁听着,不时问上两句。随后杭州城所有茗宝斋分号的掌柜纷纷来到,听候调遣。胡总管常年负责春秋两季的茶叶生意,对此早已轻车熟路,一一安排好之后,众人领命而去。
杭州城这里按部就班的收茶,暂且不说。南宫雨那边一路风尘,也顺利到达了奔雷山庄。雷夕照和雷夫人见到女儿回来,喜不胜收,上前嘘寒问暖;雷妙音见到父母,也是喜极而泣。
随后雷夕照摆下酒席,设宴款待女婿,众人推杯换盏,谈天说地,一派其乐融融的团圆景象。
由于南宫雨挂念南宫云等人的情况,酒宴过后,就向岳父岳父告辞。雷夕照看挽留不住,也不再勉强,给女婿换上一匹快马,将他送出了山庄门外。
南宫雨单人单骑,归程更加顺畅。当他再次踏进杭州城之时,已是日落时分。虽然离开了三天,但杭州城依旧是热闹非凡,街上的店铺灯火通明,一派繁华。
南宫云策马徐行,来到了镇源斋外。
店里虽然人来人往,生意兴隆,但总觉得气氛不对。跨进店门,冯七一见南宫雨,倒身便拜:“大少爷,你可回来了!三少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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