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对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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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工夫,崖下的一行人已经到了绝剑山庄前,为首那人身形威武,气势不凡,眼中隐隐露出悲愤之色,正是南宫世家的老爷子,南宫越。
在他身后,跟着小儿子南宫云,以及南宫世家的十来个剑客,个个神情愤恨,似乎打算将绝剑山庄踏为平地。
天马烈看到这阵势,上前一抱拳:“南宫先生,一路可好?”
南宫越冷冷的道:“很好,居然没被人算计。”
天马烈微微一笑,道:“南宫先生,我已经久候多时了。”
“你当然知道我要来。”南宫越道,“想好怎么对付我没有?”
天马烈道:“这话从何说起?我们之间本来就是误会,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既然没有深仇大恨,我的两个儿子是怎么死的!”南宫越的声音忽然加重。
与此同时,身后的十来个人,身形也微微动了动,向前逼近。
天马烈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南宫先生听了别人的谗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然要说清楚,我看诸位舟车劳顿,不如先到庄上一坐,我们慢慢说。”
南宫越道:“好!我倒要看看,这绝剑山庄是什么龙潭虎**!”说完当先迈步朝庄里走去,南宫云犹豫了一下,和其他人随后跟上。
绝剑山庄并不大,前后不过三进三出的几重院落,由于水气颇重,庄上弥漫着一种朦胧的薄雾。南宫越来到大堂外,看着门上那块“剑气浩然”的牌匾,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进得厅堂,众人按宾主各自落座,下人奉上茶水。天马烈道:“南宫先生,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咱喝口水再说。”
南宫越瞟了一眼桌上的茶,道:“汤色金黄,叶底明亮,此乃上等铁观音。可惜我南宫越没这个福分,里面若是掺着凝血七日散之类的补药,我可承受不起。”
天马烈笑了:“南宫先生是在说笑吧,我们怎会有红酥手的毒药?”
南宫越冷笑一声:“你们既然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会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们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了。”
天马烈道:“只怕你知道的,并不是实情。”
南宫越道:“所以我才会坐在这里,听听你们的说法。”
天马烈道:“那是自然。”
南宫越道:“在此之前,我先说说我所知道的一切。”
随后他将南宫云告诉他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南宫雪被杀、叶青青遇害、柳飞花蒙冤、南宫雨身死,听得不知情的王护院等人心惊肉跳。
南宫越已经说完,天马烈面色凝重,心里却窃喜不已。
事情果然和他们预想的一样,南宫云添油加醋的,将所有罪名全推到了他们头上。这对天马烈来说,简直求之不得。他故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南宫先生,如果我说我们没有杀死一个人,你信不信?”
南宫越道:“我信。有了一手杀,你们杀人,根本就不用亲自动手。”
天马烈道:“我们根本就没有找过一手杀。”
南宫越的眼神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南宫雪到底是不是你们杀的?”
天马烈道:“我们绝剑山庄虽有非分之举,但并没有杀他。因为南宫雪的那招‘血残气伤’本就是我们剑法中的招式,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那你们做了什么?”南宫越怒气冲冲的说道。
天马烈道:“我们从知音堂得到消息,两家剑法出自一处,于是我就动了心思,想要得到你们的南宫剑谱,练成《落羽剑法》。”
“我在听。”南宫越道。
“而我们的第一次行动,是在六月初六,也就是贵公子成亲的那晚。”天马烈道:
“那天的确是黄道吉日。”南宫越道。
天马烈微微一笑,道:“当天犬子前去的目的,是要去书房盗取剑谱,可是没有找到。在回来的路上,他遇到了柳飞花和冷月,于是潜入花园,刺伤冷月,后来借机离开,把夜行衣塞到了柳飞花的房间。”
天马烈说话之时神色凛然,居然毫无惭愧之色,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故事。
“只有夜行衣?”南宫越道。
“当然。”天马烈道,“我们并没有如你所想的那样杀死南宫雪,自然不会有他的玉佩。”
南宫越道:“既然是这样,杀死叶青青的人又是谁?”
天马烈摇头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南宫越沉思片刻,道:“那这一段时间里,江湖中的连环杀人案作何解释?”
天马烈道:“那些人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一点价值,为什么要杀?”
“好。”南宫雨道,“这些事你都可以否认,但南宫雨的死,你作何解释?”
天马烈道:“首先,下毒的并不是我们;其次,那个老仆人我们并不认识。”
南宫越道:“你都不承认?”
天马烈叹了口气道:“你只知道南宫雨是死于陆神医的仆人,但你可知道,那个老人是谁?”
南宫越道:“不知道。”
天马烈道:“他就是昔年威震江湖的‘刀过无情’百里追。”
南宫越一惊:“是他?”
天马烈道:“的确是他,南宫雨是死在他的百步神拳之下,如果你看到尸体,你就明白了。”
南宫越道:“即使他真是百里追,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天马烈道:“以百里追的性格,你以为我们能收买他?”
南宫越顿了顿道:“如果百里追没有和你们串通,那他为什么要杀南宫雨?”
天马烈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当时犬子在陆神医屋外,看到南宫雨和南宫越进屋,之后百里追进去,又抱着陆神医的尸首出来。当犬子潜入屋中时,发现南宫雨已死,南宫云昏迷,于是他拿走了两人的玉佩。”
南宫越道:“你是想说,此事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天马烈道:“事情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南宫越道:“那后来呢?”
天马烈道:“犬子拿走玉佩后,不料被叶孤存和柳飞花发现,叶孤存犯了和你一样的错误,以为我们杀死了他妹妹,于是二话不说,就和犬子一场大战。”
南宫越道:“那一战一定很精彩。”
天马烈道:“不错。再往后的事,令郎都已经告诉你了,我无须再做解释。”
天马烈的话说完之后,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南宫云。
这一眼看得南宫云的心里“咯噔”一下,产生了天大的疑问。
——天马烈为什么没有揭穿他用“血残气伤”击杀叶孤存?这本是洗清绝剑山庄罪名的一个机会,可对方为什么没有点破?天马烈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南宫云满腹狐疑,等着南宫越发话。
“天马庄主,这就是你的解释?”南宫越道。“我之前没有见过你们的剑法,怎么知道你们那招‘血残气伤’是原本就有,还是杀死南宫雪得来的?”
天马烈道:“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是你的事。”
南宫越面色一动:“天马庄主,你的口气也太霸道了吧!你们绝剑山庄算计我南宫世家在先,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让我如何面对死去的两个儿子?”
南宫越继续道:“你们绝剑山庄为了一己私欲,机关算尽,穷其心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你们可以刺杀冷月,为什么就不能刺杀南宫雪?我南宫越还没老糊涂,起码的是非还分得清!”
天马烈忽然笑了:“南宫先生,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你今天来,明摆着是来找事的。由于你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以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
“我为什么要相信?”南宫越道,“你绝剑山庄暗算我南宫世家在先,从一开始就图谋不轨。刚才你所说的一切,无非就是在开脱自己的罪责,越抹越黑。你既然敢承认对我们动了黑手,为什么不敢承认杀了我的儿子?”
天马烈道:“你儿子的话,你真的相信?”
南宫越道:“从你设计我们南宫世家开始,我们就已经成为敌人。我为什么要相信敌人的话,而怀疑自己的儿子?”
“那也要看,这个儿子是不是亲生的。”天马烈淡淡的说道。
南宫越的脸色变了。
“这是我的家事!”良久,南宫越渐渐恢复了神色,冷冷的说道。
“南宫先生的家事,我们外人自然不好过问。但如果南宫先生报仇心切,偏听偏信,非要找我们绝剑山庄的麻烦,那我只好奉陪!”天马烈的语气忽然加重。
南宫越道:“好,天马庄主果然露出了真面目!”
天马烈扫视了一眼屋子,缓缓道:“我绝剑山庄创立已有五十年,敢来冒犯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南宫先生如此咄咄逼人,是否不将我天马烈放在眼里?”
南宫越道:“原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天马烈道:“我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好!”南宫越须发皆张,气势逼人。“既然天马庄主如此爽快,那我南宫越也不能示弱!”
天马烈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南宫先生带来这么高手,想必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既然话不投机,我怎能扫了你的兴致?”
“天马庄主果然快人快语!”南宫越站起身来,左手伸出,接过了南宫云递给他的长剑。
“我十八岁出道,用这柄剑斩杀了常州四虎,随后一路艰辛,创下了此番基业。”南宫越一边说着,一边轻抚剑鞘,仿佛是在欣赏情人的肌肤。
“我上一次用剑是在十年前,黑水七鹰全军覆没,无一幸免。”南宫越的目光从剑身上移开,看着天马烈:“没想到今天,我南宫越要再次出手,对手还是天下闻名的绝剑山庄。”
天马烈面色如水:“南宫世家,岂不也是天下闻名?”
南宫越的手慢慢握住了剑柄:“我想领教天马庄主的剑法已经很久。”
天马烈道:“我也是。”
南宫越道:“既然我们两家的剑法出自同一本剑谱,我们岂不是可以说是师兄弟?你我之间,究竟谁的剑法更高?”
天马烈道:“虽然我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南宫越道:“是吗?”
天马烈转过头去,目光变得飘渺而空旷:“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剑法中会有同样的一招吗?因为你们那招‘血残气伤’,就是我们剑法的第一式。”
南宫越面如死灰。身后的王护院等人,眼中也露出了恐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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