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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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愤怒会让你失去理智。
但是麦林例外。
愤怒会让他的变的更加冷静,事实上,无论他外在的表现如何,他的内心却始终是一份淡然的。
武灵村之行虽然浪费了很多时间,却也收获了更多。万象决摘录已经被启大师赠送给了麦林,麦林用了一天时间将其前前后后通读了一遍,之前他懵懂的地方全部豁然开朗。
麦林找来一些玉料,将它们融合在一起,制作成一个井口,覆盖在灵脉出口,将里面刻画上法阵,然后再将水晶鼎放安置在上面。
玉石井口的作用如同一个泵,可以源源不断的将灵气从灵脉之中抽出。
麦林想要对天机楼复仇,但是单纯提升灵气并不明智。因为天机楼看来有各种手段让武士无法在那里施展灵气,从之前的乾坤书卷便可以看出。这个最大的幻灵师家族一直都在与武者进行对抗,他们的经验更加丰富。
麦林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
炼体。
以天晶石髓作为引子,同时以炎灵气淬炼身体。以现在麦林的实力,即便是徒手也已经不畏惧寻常武者。但是若要闯入他人家族之中,只是现在这样还不行。
地脉的灵气被以空前的速度引出,转化为炎灵气,汇聚在水晶鼎内,最终化为如同铁水一般的天晶石髓。
就这样,一天服用天晶石髓,第二天吸收灵气,第三天继续服用天晶石髓,地脉之中的灵气被不断抽出,化为他实力的一部分。
“麦九,地脉最近运行如何?”
麦考一面看着各地家族分支送来的文书,一面对身后的麦九问道。
“回长老,地脉运行通顺。不过,最近麦林方向的地脉涌动频繁。”
麦九缓缓回道。
麦考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关于麦林偷偷开采地脉的事情,麦家其实并非不知道。早在麦林第一次开采地脉的时候,麦考便已经知道。地脉灵气极为强横,若是一般人,恐怕立刻便会被汹涌的灵气撑爆身体。但是麦考看出了麦林的与众不同,同样也是出于私心,他并未出面约束。
而这几天来,地脉频繁涌动,说明麦林正在拼命修行。
麦九看着麦考批阅文书的背影,轻声道:“不如,我去告诉麦林当年的事情吧?”
麦考身形一顿,道:“不必了,不让他知道这些,还能让他拼命修炼。让他恨我,总比让他成为一个半吊子天才强。”
麦九微微摇摇头道:“希望他将来能够了解老爷你的一片苦心。”
麦考笑了,他放下文书,起身来到窗前,望着麦林所在的方向,却没说什么。
天晶石髓极为珍贵,寻常人连见都没有见过。而麦林最近几乎把天晶石髓当饭吃了,接连十天的时间,麦林只是以天晶石髓充饥。十天之后,每当麦林用力,皮肤之下都隐隐泛起红光,一拳挥出,火焰划破空气,轰在巨岩之上,巨大的岩石甚至都被直接炸个粉碎!
而麦林甚至还未动用灵气!而一旦灵气涌动,周身灵气瞬间化为烈焰,犹如铠甲一般将麦林保护其中,声势惊人!
不过,现在天晶石髓对他的效果已经不太明显,即便继续服用下去,他的身体也几乎没有什么增强。显然,他已经达到极限了。
麦林并未满足。
他看中了天机楼的能力。
元神化武。
元神乃是幻灵师的根本所在,若是元神陨灭,则幻灵师一身修为尽废。但是元神自身由于极为强大,化为武装之后更是无与伦比。
麦林有为自身幻灵化武的经验,那么元神化武是否也是类似的?
唤出元神,麦林平心静气,以精神探索。但是无论如何努力,元神都纹丝不动。看来,二者并不类似。
望着浮现于面前那个微小的自己,麦林突然灵光一现。
麦林元神本是与焚天炽龙那根独角结合,坚固无比,若是直接将元神炼制成灵宝呢?
这件事从未有人想过,也从未有人做过。
元神自身便是由元神力构成。而麦林的元神不但有元神力,更有焚天炽龙的独角。若是以独角作为媒介,将元神力在独角之中以某种规则排列,是否也可以将其炼制成为灵宝?
说做便做!
力量涌动,麦林的元神立时燃烧起来,那是元神力涌动与灵气摩擦所产生的。
在元神之中,元神力原本是以一种神秘的规则排列其中。现在麦林所作的事情空前绝后,若是有一个闪失,恐怕将会元神尽废。不过麦林胆大心细,元神力在他的控制之下,竟然真的凝结成了法阵。这些法阵与之前悟空的法阵完全相同,而且直接在元神内部刻画,甚至远比在悟空身上更要简单。只是元神内部的元神力过于浓郁,麦林不得不耗费大量的心力。
数个时辰之后,阵法终于形成,麦林的元神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当稍微有一些灵气注入,整个元神都会闪烁着出奇异的光辉,原本就坚硬无比的元神将更加难以撼动!
不过这还不够,麦林不断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一直到几天之后,他的心神突然一阵颤动。
他明白,时间到了。
早在麦林将悟空炼制成功之后,他便在它的核心之中留下预警的机关。若是有人试图强行突破悟空的核心,麦林便会立刻知道。
正是有这道预警在,麦林才会在麦家安心修炼。
而现在,正是时候了。
焚天炽龙早已消化掉左右的力量,浑身火焰沸腾,蠢蠢欲动。
“焚天,这次,我带你去找点乐子。”
焚天炽龙兴奋的嘶鸣起来。
“洋基,让你的手下把这座山洞毁掉。”麦林对洋基吩咐道。
“这里不要了吗主人!”洋基疑惑的问,在洋基看来,这里对主人是大有好处的。
“这次离开,就不一定能够再回来了,所以,还是毁掉吧。”
洋基指挥一群掷炎魔将山洞内部全部毁掉,麦林也将地脉的出口完全封死,水晶鼎也被放进了境界之中。
正在此时,他左手背上的符印突然亮起,恶魔的声音传来。
“小子,临行之前要不要我给你个惊喜?”
麦林笑道:“好啊!你也憋了那么久,也该有些惊喜了。”
恶魔哈哈大笑起来:“你大可放心,我说是惊喜,肯定是惊喜!只是你可千万别吓着!打开境界!”
麦林闻言立刻将境界打开,只听一声巨大的轰鸣,紧接着便是空气瞬间被挤压出山洞的狂啸声。
那只许久不见的巨犀出现在麦林面前。
与麦林上次见到它的时候,这巨犀的体型明显大了一圈,几乎将整个山洞都完全填满了。身体披着厚重的装甲,那些装甲仿佛是天生,闪烁着黝黑的金属光泽!两只眼睛如同灯笼一般发出夺目光芒,一呼一吸之间如同闷雷轰鸣!
“好家伙。”麦林发出啧啧赞叹。
“先别急着感慨!小东西,给你主人看看你的能耐!”恶魔得意洋洋道。
巨犀闻言,笨拙的身体微一晃动。整个身体瞬间消失在麦林面前,伴随着空气倒抽进入山洞的啸叫,一件黑色的软甲悬浮于麦林面前。麦林伸手接过,惊人的沉重让麦林一下脱手。一声轰向,那软甲直接将地面砸了一个数米的深坑!
“小子,这软甲的重量可是没有任何变化的,若你不是它的主人,除非你和本大爷一样可以单手举起它来!看你文弱犹如小鸡一般,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将你的元神刻印在它身上吧。”恶魔看到麦林的狼狈,听起来声音更加兴奋了。
麦林无奈,只能唤出元神,元神飞下深坑,将元神力刻画在那软甲之上。顿时,那软甲缓缓飘起,麦林接过。重量犹如一件普通软件,厚度似乎只有一件单衣一般。麦林将其穿上,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老子的一生最擅长防御,这次打架我帮不了你,不过帮你保命应该还是没问题的。”恶魔道。
麦林握拳轻轻敲了敲胸口,尽管只是一件软甲,胸口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于是他又用了更大的力量,依然没有。他干脆让元神从远方全力击来,麦林除了身体感觉到冲击,胸口依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好强的防御!
而且,似乎还不止如此?
麦林沉吟片刻,猛一甩手,只见一头巨犀的虚影从麦林身后浮现,直冲向前方,一头撞在洞壁上。烟尘之后,被撞出的大洞,足有原由山洞的一半大小!
“哈哈哈!小子,你终于发觉了?这个才是真正的惊喜!”

麦考正在处理家中事务,远方突然传来轻微震动。这在麦家来说不算什么,麦家强者众多,弄出些许动静来也是稀松平常。不过随后,麦九突然匆匆闯进来。
“怎么了?”麦考问道。
“麦林不见了!”麦九道。
不见了?刚刚的动静莫非是麦林?
麦考与麦林匆匆赶往麦林的山洞,果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而麦林的小屋依然完好,在桌上还放着一只纸包,淡淡茶香从纸包里传来。而在纸包上面,竟然还放着麦家的玉牌!
看俩,麦林果然离开了,只是他究竟是如何离开的?会有人在麦家的地盘上什么失踪么?麦考不清楚麦林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既然麦林失踪了,那么他就只能去一个地方。
麦考沉吟片刻,道:“带着我的令牌去暗部,调集两名好手秘密潜入天机楼范围,若是发现麦林,立刻将他带回来。”
“若是没有回来呢?”
“那么就做好准备,若是麦林真的惹出了什么事情,他将不再是麦家人。”
麦考道。
麦林施展幻术,将他自己扮成一个为麦家送货物的普通人,成功的骗过了麦家所有人,甚至匆匆走过的麦九都没有认出麦林来。
自从凝结元神成功之后,麦林便再也没有施展过幻术,而麦家几乎无人知道他懂得幻术。焚天炽龙被麦林幻化为一批普通的老马,一人一马走在路上,却也毫不起眼。两人很快便离开了麦家的势力范围,麦林一头钻入深山,骑着焚天炽龙一路狂奔。途中即便遇到妖兽之类也不再理会,因为悟空的事情更加重要。
进入深山,麦林反倒并未急于前行,而是缓缓赶路。在山中他不断寻找,终于,在某个山涧之中,他寻到了他想要的植物。
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之中有一种极为强力的致幻剂,寻常人吸食之后会产生幻觉,犹如飞仙,即便是定力强大的也会受其影响。而这种致幻剂对于幻灵师来说更是致命的,因为它能够让幻灵师无法集中精神。麦林寻到许多,将他们全部捣碎成糊状,然后以元神力淬炼。‘万象决摘要’之中曾经说过,天下万物皆可成为媒介,麦林便以粉碎后的曼陀罗花作为媒介,凝练出了一种效力惊人的致幻剂。
这东西,将会派上大用场。
这一日,他正路过山下一条小溪,赶路都有些累,想要休息一下。远方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人正蹲在溪边,不知正在做什么。麦林走过去,却看到那人却是个僧人打扮,光头,素衣,面皮白净,看上去很是年轻。一只铁杖被扔在一旁,而那僧人似乎正在哭泣。
麦林撇撇嘴,原本不想理会,不过看着那和尚手中抓着一条鱼,那鱼正在不断挣扎。和尚手悬空在水面上,似是要将鱼放生,有似是不舍得,只是配上那张满是雷痕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感。
麦林走过他身边,掬起一捧水,洗了一把脸,那和尚的哭声似乎更加响亮了。
麦林抬头,笑道:“和尚,你哭什么。”
那和尚顿时止住哭声,脸上泛起惊喜的神采。
“这位施主,你怎知小僧是和尚?”那和尚反问道。
麦林倒是一愣,的确,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光头素衣铁杖便是和尚!这不是地球了!随即笑道:“莫非,你不是和尚?”
那和尚连连摇头,道:“小僧正是和尚,只是没想到在这东土竟然还有人知道和尚。不过相比这位施主也是见多识广,倒是小僧唐突了。”
说到这,那和尚站起身来,单手竖于胸前。
“小僧法号慧云,只是从小就爱哭,所以身边朋友都叫我哭僧,不知这位施主如何称呼。”
麦林看着慧云和尚一手抓着鱼,一脸正色,脸上的泪水还没干,看上去颇为有趣。他强压笑意,道:“我姓马,叫马萨卡,只是个过路的。”
“马萨卡?”
慧云和尚反复念叨了几声这个名字,似乎感觉这名字不对劲。
麦林轻咳一声,继续道:“倒是你,自己一个人蹲在河边哭什么。”
不开口还好,麦林这一开口,那慧云和尚竟然又哭了起来。
“小僧来到东土原本是打算寻找朋友,却在半路出现意外,流落至此,腹中饥饿之极。便从河中抓了一条鱼,却想到这鱼也是圣灵,若是让我吃了,岂不是也算是死掉一条性命?我与鱼,皆是性命,本无轻重之分,小僧何德何能,怎能随意剥夺性命?可若是小僧不吃掉此鱼,小僧便会饿死,却也是一条性命。两难之下,我想不出头绪来,便只有在此哭泣了。”
停了慧云和尚的描述,麦林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伸手将和尚手中的鱼拿过来,灵气爆发,鱼瞬间便被烤熟,然后那条熟鱼被送回到和尚手中。
“吃吧。”麦林说。
慧云和尚看着手里的鱼,呆呆的愣了一阵,便莫不做声的张口吃了。吃完整条鱼,慧云都没在说什么。又过了一阵,他竟然又哭了起来。
麦林看着对方脸色的变化,越发好笑,没想到对方又哭了。他笑道:“和尚,你这次又哭什么?”
那和尚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小僧原本是为两条性命的选择而哭泣。而小僧吃了施主的烤鱼之后,心中倒没有了罪恶感。只是小僧突然发觉,原来小僧竟然是一个如此虚伪之人。借他人之手杀生,却自己心安理得。同样是杀生,这又有何不同?”
若是在寻常情况,麦林恐怕早一拳将这人打晕算了。但是不知为何,麦林却感觉这人实在是太有趣了一些,这和尚的一举一动完全不似作假,而完全是真心流露。
莫非是修行道傻了?
麦林想了想,开口道:“若是平时,我们倒是可以谈论一番,可惜我有急事。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留几个问题,你来想想,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慧云和尚抬起脸,用手胡乱抹了一把,还带着哭腔问道:“什么问题。”
麦林轻咳一声:“倘若有两个国家,一个国家有一千人,一个国家有一万人,你只能灭掉一个国家来保全另外一个国家,那么你会如何选择?”
那和尚面露惊慌之色,大惊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劣之时,竟然只能以毁灭来生存,这万万不可——”
“回答问题。”麦林不去分辨其他,只是正色问道。
慧云和尚眉头紧皱:“杀生终归是罪,但是若只有一种选择,那么小僧也只能由内心来回答,小僧只能选择一千人的国家,牺牲少数,拯救多数。”
麦林点点头,继续道:“那么,加入一个国家有一万人,另外一个国家有两千人呢?”
慧云和尚依然仔细思索了一番:“恐怕,也只能牺牲掉两千人的国家。”
“那么,假若那个国家有五千人呢?”
“五千人?一半?”
“假若,那个国家有九千人呢?”
“这——”
慧云完全被麦林的这个问题给问傻了,他忘了哭,只是愣在那里,陷入自身的沉思之中。
麦林淡笑着摇摇头,这种哲学问题太深奥了,不过也最适合这种喜欢思考的人。
麦林渐行渐远,早已看不见人,那慧云和尚一直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日出日落,终于,在某天清晨,他的身体微微一动,基地露水从他眼前滑过。
“我悟到了!我悟到了!”
慧云和尚哈哈大笑道。
“杀生是罪,生死由心!师父啊师父,您一直对徒儿说,徒儿之所以爱哭,是因为徒儿心中悲悯。徒儿一直都没有悟到这话的含义,今天徒儿却悟到了。杀生是罪,无论多少,富贵卑微,杀生终是罪!世人之力皆是杀生,而始徒儿便用这新悟到的生之力,来替世人赎罪吧!”
那慧云和尚低头,看着那条被他吃剩下的鱼骨,双手之间陡然燃起熊熊彩炎,那彩炎非但没有任何热度,甚至充满生机!那鱼骨在和尚手中神奇的重新长出筋肉,内脏。片刻之后,那条鱼竟然重新活了!
噗通一声,鱼入浅溪,转眼便游走不见踪影。而慧云和尚则站起身来,向四周环视了一圈,看着麦林离开的方向,在他眼中,麦林走过之路竟然满是鲜血与火焰!
那慧云和尚轻声道。
“施主度我悟道,我自然不能放任施主都这血与火之路,我便随施主走一趟吧!”
说罢,便直接大踏步朝着麦林离开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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