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琥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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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我有话跟你说。”缇娜走后,琥看了一眼雷欧纳德说道,并率先走到篝火旁的石头上坐下。
欧纳德应了一声,坐在了他的对面。
琥双手交叉,低着头,理了理头绪开口道:“雷我们对彼此的过去都一无所知,今晚我想填补这一空白。”
雷欧纳德低着头没有说话。
琥看不到他的反应。没错,佣兵作为大陆上下等的职业,只比餐馆里的酒保高级那么一点,佣兵公会作为佣兵们的聚集地,在全大陆各各大中小城市几乎都有分布,它完全是功利性的组织。佣兵们什么任务都接,包括护送东西、传口信、甚至找宠物,任何人都可以在公会里发布任务,只要有钱物品消息或其它有价值的东西做为奖励。任务因难易程度的不同,被划分为SABCDE六档。
佣兵因任务的需要往往组成一个佣兵团。佣兵团每完成一次任务便可获得相应的积分,同理,积分的多少也决定了你佣兵团处于SABCDE里的哪个等级,所以像双头的死神这样,仅由两位成员组成,却又完成过不少高难度任务的A等高级佣兵团在佣兵界被传为神话。
佣兵作为如此下等的职业,每个人走上这条路都有自己的原因,或者不为人知的过去。因此,雷欧纳德与琥相识这么久以来,都将其视为禁区,对此闭口不谈而,今晚琥要打破这一惯例。
“我的家乡是座落在人兽两国交界处的一个村庄。我的母亲是当时那一带最善良、最貌美的女子。有一次,她去城里赶集,无意中撞到喝醉酒从酒馆里出来的兽人白虎将军,便被拉住按倒在地。柔弱的母亲无力反抗,路过的人们因惧怕那畜生将军的身份,没有人敢上来阻止他的暴行。有的,更在那儿与将军的手下一起围观起哄,哭泣的母亲在他们的**中成了他们发泄兽欲的工具。
后来母亲衣衫不整蹒跚着回到了家,靠在床头,一言不发,没有叫喊,没有哭泣,终日浑浑噩噩。之后母亲阴差阳错的生下了我,自己却难产死了。临死前,她把我托付给了姑妈,可他们一点也不爱我,一丝爱也没有。
我在外要忍受别的小孩的追打辱骂,在内又要无条件地为他们干这干那,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我干,可我的付出根本得不到他们的认可,无论我多么努力,没有认可!永远没有!”琥咆哮着,眼里噙满泪水,他仰起头,不让泪水流出来。雷欧纳德坐到他旁边,拍拍他的肩膀,琥又沉浸到了回忆里。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野种,我在世上活着也是一种奢侈!他们从不给我好脸面看,稍不如意就对我拳打脚踢,我每天最早起来,最晚睡着。我没有资格与他们同桌吃饭,他们吃过饭,喂完猫狗后,才会把多余给我吃。没有丝毫家庭的温暖,我只有泪往心里流。
这种黑暗的日子直到我15岁那年才是尽头。那年的秋天,我带着钱去街上买菜,无意中听到了秋季征兵的消息,我毫不犹豫报了名,之后照常回了家。两天后,我随军开往省里的新兵训练营,逃离了他们的奴役。
在兵营里没有地位的高低贵贱,只有一个潜规则:谁的拳头大谁说话。于是,我用十二分的努力拼命学习,力求把一切做到最好、最完美。渐渐的,我成为小组内最优秀的新兵。由于基本功的扎实,我在半年一度的组际大比兵中脱颖而出,得到了营长的赏识。
营长是在山中狩猎的猎人出身,靠自己的努力慢慢爬到了营长的位置。也许是因为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他年轻时的影子,有意栽培我,将自己的技艺倾囊相授,我也加倍努力尽数习得了他的真传。一年后,我在营长的推荐下以最佳新兵的身份入选了精英弓手部队。此后,我的道路才顺利起来。”
琥抬头看了看星星点点的天空,语气缓和起来。“经过一个多月的集训和磨和之后,我们开进到兽人国较弱的奥多姆城下,去体验加入正规军后的第一场战斗……”
那是一场攻城战,对方看来早已收到消息,连夜加固了城墙,并在城墙上列了三排队伍——前排一队盾卫,后边两排弓箭手。城内守将站在城楼上,全身被重盔甲包裹着,只在眼部和关节处留了细缝以方便观望和活动。琥所在一方已列队完毕。
“克鲁你怎么又来了?这次你绝对讨不到半点便宜!”敢这么跟将军说话的,不用说,只有对方城守一个,同时也听得出来,克鲁将军是这的常客了。
“少说大话!不试过怎么知道?!”克鲁将军回敬道,半举起手,后方战鼓开始齐鸣,越来越快的鼓点令人不禁血流加快,战争一触即发。
“派攻城队。”将军对站在马边的传令兵说道。
令兵得令向前方跑去。
不消一会,五队彪形大汉在盾卫的掩护下抬着攻城木快速向五个点跑去。城楼上的铠甲一挥手,盾卫们便拉开距离,留出够弓箭手们探出弓箭的间隙,二排的弓箭手快速上前,略微瞄准,放箭,放完箭后与三排弓箭手互换位,到后边上箭,如此反复,当然他们特别照顾攻城队员。
有来就有往,琥一方弓箭手部队也开始反击,上千箭出去气势倒是浩大,可基本都被盾卫挡住,不少还弹回来伤了自己人,敌方只有十几个倒霉蛋中了箭。对方两番轮射下来,攻城队就死绝了,每个攻城队员往往插着不下五根弓箭,更有运气不好的已然成了刺猬,但城墙上才刚出现裂纹。接着,靠城门的步兵开始遭殃,仅管有盾卫在前面抵挡,还是有大片大片的步兵倒了下来。
“后撤!后撤!”指挥官大声呼喊着,新兵们稍显杂乱的撤出了弓箭手的射程范围。
“嗯。稍显惊慌,但总体不错,今年的新兵素质比往年有所提高。”克鲁点了点头,在心里评价道。
“克鲁,你远道而来,招呼不周,还望见谅!”见琥一方撤出了攻击范围,城守不失时宜地嘲讽道。
“这条乱叫的狗还真是令人讨厌!”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想象一下他一阵红一阵白的脸,再想起上次交手在他手里吃的暗亏,城守就感到特别的解气,禁不住对天哈哈大笑,这一仰,头脖子的肉就从盔甲关节连接处露了出来。

“好机会!”别人可能没看见,但琥是真切地看见了,伸手小心地从袋里拿出了箭,架好了弓。“管他将军允许没有,射杀敌方首领总是没错的吧!”琥毫不迟疑发出了箭。因距离过远,加上拿箭耽误了些时间,蓄力不足,这一箭卡在了盔甲脖子关节上。
城守抬手想拔出箭,可是琥不会给他机会,第二箭!作为营长传授的“弑杀”第二箭才是杀招。一样的箭,从同一轨迹,将卡着的第一箭从中射成了两根,余下的冲力借第一箭撑开的空隙,射中了城守,箭尖没进了肉里。城守的手继续握向箭柄,他突然觉得身体动不了,前倾的、麻木的身体从城楼跌落下去,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浅坑,他的头盔脱落了下来,城守墨绿色的脸已经变形了,是毒箭!
从这么高地方掉下来,加上毒箭,城守肯定是挂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只在几秒之间,亲眼目睹全过程的几个盾卫被琥神乎其技的箭法惊得目瞪口呆。
“城守死了!城守死了!”城楼上有人尖叫起来,不知情的守军们先望向城楼这——原城守所在的位置,见尖叫者瞪大眼睛惊愕地指着城楼下,又纷纷往城楼下望去。
敌方刚才还在叫嚣的城守,这一秒突然被己方的冷箭暗杀了,大家都一愣。还是见过大世面的将军最快回过神,来拔出腰间配剑,指向城楼大声吼道:“杀!”大家如梦初醒,士气大增,潮水般涌向城墙边。粗大的攻城木上像爬满蚂蚁一样,满是双手。人群中间杂的盾卫们也把盾高举过头顶,护住自己和周围同伴的脑袋。城墙上回过神来的弓箭手三三两两的进行着最后的反抗。城墙下拥满了人,守军们不用瞄准,随便往城墙下一射就能射中一人。
对攻下敌方守城的大功比起来,这点牺牲根本不算什么。中间的士兵们一鼓作气,率先撞开了城门,其它几处城墙也随后被砸开。犹如蓄满水的大坝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攻城的士兵们杀进了城市,杀上了城墙,守军溃不成军,情势单边倒,可以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不久,反抗就被镇压住了,琥一方占领了城池,俘虏敌人四千。
这次战斗中,琥要记首功,但他未经允许擅自行动,克鲁将军碍于军规只对他略加表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可心里暗记着欠他一个人情。
人兽两国虽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但边境处小规模的战争自是不断。东北边一座兽国城池在人类军的久攻之下投降了,城内尚有三千降兵,需要人过去接手。
这是件白捡的功劳,朝廷里的官员们蠢蠢欲动,最终一个肥头大耳的奇利公爵借着关系揽下了这一任务,屁颠屁颠地下到边境。克鲁为还人情派琥以小分队队长的名义与奇利公爵同去,公爵任总指挥,领着一万士兵去接手。
“就是这次简单的接手任务改变了我的人生。”
谁知投降的守军重金买通了看守,并在城内布下了埋伏,当奇利公爵趾高气扬地进了城,城门“当”的从外面反锁上了,埋伏的反抗军们从隐蔽处跳了出来,大有关门打狗之势。
“有埋仗!撤!撤!!”养尊处优的奇利公爵哪见过这架势,看着明晃晃的刀剑心惊肉跳。
“公爵大人,不要惊慌,叫大家迎战就好了。”
“笨蛋!你懂什么敌人是有备而来,这是陷井!陷井!!”公爵可比较宝贝自己的性命,牵起缰线就要调转马头。
“大家不要慌,对方充其量只有三千人,远没有我们人多,大家列队迎战!”琥大声说道,想稳定一下军心。
“混蛋!你是指挥官还是我是指挥官?!前边的先抵住,其他的跟我撤什么!”
叫我们做肉盾让你们逃走?前边的士兵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不听命令也开始逃跑,被追上来的反抗军砍倒。惨叫声从四处传来,逃窜中的士兵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可恶!”琥当机立断,冲过来揪着奇利的衣领把他从马上拖了下来。
“快下令迎战,不然…我做了你!!”琥提着公爵咬着牙威胁道。
“你…你是什么东西?!”公爵先是一惊,继而破口大骂,“敢这样跟我说话?!”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我堂堂奇利公爵……”话没说完,公爵滩软地倒向了地上,腹部留有匕首的柄。
“杀!!”琥射倒了一人,肉搏战才拉开了帷幕。
人数优势下反抗军被消灭干净了。
琥被活下来的士兵们奉为英雄,但回部队去是不可能了,琥在大家的资助下,拿着钱,开始了流亡生活。
之后,国家派人来调查,对于目中没人的贵族,士兵一向没有好感,都帮着琥隐瞒,国家没法给琥定罪,此事不了了之。
“不久,我的钱就用光了。由于我是半兽人,找不到工作,为了生计,被迫当了佣兵。不久后,就在酒馆遇到喝闷酒的你……”
欧纳德是合格的倾听者,自始自终都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我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我对你今天的反常很奇怪,我想知道原因。”
“对不起。”雷欧纳德沉默了半响,小声地说道。
“什么?难道我的诚意还不够吗?!”
“真的很抱歉,琥,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时候没到,现在说了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没有好处。”雷欧纳德看了看缇娜的方向,很苦恼。
“哦,是这样…我知道了…”琥没有听出端倪,只是淡淡回应道,说不出的失望。
“对不起,伙计。”雷欧纳德看着琥的眼睛,真诚的再次道歉。
“算了,没关系。”琥深呼吸,理了理心情,恢复常态说。
“谢谢!但是我现在有事求你…”
“嗯?”
“帮助缇娜。”
“是因为那个原因吗?”
欧纳德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原因,彼此心照不宣,“可以吗?”
“你都这样说了我好意思拒绝吗?”
“哈!谢谢你,兄弟!很晚了,你先去睡吧,一会儿来替我守夜。”
人之间因今晚的事有了些隔阂,琥没有多说什么,回帐篷睡了。
一夜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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