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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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芳儿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她感觉自己现在头痛的厉害待他看了看四周,意识稍稍恢复的时候,她发觉自己被关在一个柴房里,自己的身边堆满了干燥的柴草。这个柴房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微弱的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
芳儿使劲的想了想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一下明白了自己是受骗了,于是赶忙站起身来,跑到被锁住的门口,使劲的敲打着门板,不停的喊着:“有人吗?有人吗?救救我!放我出去……”
刚喊了一会儿,就听到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芳儿站在门后,顿了一下。
“哐!”的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两位脸露坏笑,胸膛的壮汉,出现在了芳儿的眼前。其中一位猴脸的汉子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芳儿的浑身上下,看的芳儿浑身极不自在,不由向后退了两步。
那猴脸的汉子盯着芳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双手不停的来回搓着,忽然说道:“我说小美人,你闹什么闹。到了这儿,你就得规规矩矩的。你闹,是不是心急啊?你要是心急,就让咱哥俩陪你快活快活,嘻嘻嘻嘻…….”说完之后,就是一阵让人恶心的尖笑,他身后的那位汉子也跟着“嘿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听到这两位汉子极为轻薄的言辞,芳儿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对那两位汉子说道:“我这是在哪?你们想干什么?快放我出去!”
那猴脸汉子歪嘴一笑,说道:“放你出去?我不是在听人说梦话吧。凡事进了咱‘望红楼’的姑娘,就没有一个能出去的,你就别指望了。你还是先陪陪咱哥俩快活快活吧,嘿嘿嘿嘿……”说完之后,那猴脸汉子一边笑着,一边就伸手向芳儿扑过来。芳儿吓得“啊!”的一声尖叫,然后又向后退了几步。听到芳儿的尖叫声,那猴脸汉子似乎更兴奋了,就像一头疯狂的饿狼,猛的向芳儿的身上抓去。芳儿赶忙向右闪躲,可衣服还是被那猴脸汉子抓住撕下了一大块。看着芳儿的衣服被撕下了一大块,另一个汉子也向芳儿扑来,芳儿吓得尖叫连连,左闪右躲。可是柴房只有那么大,哪里还能躲得过这两个禽兽的捕食?
芳儿只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就跌倒在了地上。那猴脸的汉子,尖声的笑着,在芳儿面前解下了自己的裤腰带,然后向倒在地上的芳儿扑去。
“你们两个个东西,大胆!”就在这时候,一个妖媚的女人声音从柴房门口传来。听到这个声音,那猴脸汉子忽然一愣,然后搂了搂裤子,爬起身来,然后和另一位汉子低着头恭敬的站在一旁,敢情这两人似乎很是害怕那个女人。
芳儿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衫,然后站起身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身着华丽的衣衫,头上戴满了珍珠银钗,容貌很是媚艳,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绝色的美人。那女人的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丫鬟,个个都是浓妆艳抹。
那容貌媚眼的中年妇人,斜眼看了看低着头站在一旁的两位汉子,面无表情的说道:“都给我滚!”听到这几个字,那两个汉子乖的像猫一样,从门口蹿了出去。
芳儿虽不知道这妇人是什么来头,但一看就知道这女人似乎很有钱。
然后,那妇人慢慢的走进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芳儿的浑身上下。看了看之后,面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兴奋起来,就像一个爱钱如命的守财奴,忽然发现了无数的金银财宝一般。赶忙走上前来,一把拉住芳儿的手,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芳儿不知道这妇人是敌是友,于是便随口说道:“我叫倩儿。”
“倩儿?嗯,真是好名字。名字和人都是一样漂亮。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望红楼’的第一招牌了!”那妇人听后,点着头狐笑着。
芳儿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便问道:“什么‘望红楼’?什么招牌?”
那妇人听芳儿这么一说,脸一下板了起来,撅着嘴说道:“哎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咱们这,可是这登封城里最大的青楼了,所有的男人,包括县太爷,都来咱这里快活呢。狐狸骚已经把你卖到了我们‘望红楼’,你如今已经已经是我‘望红楼’的人了,你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芳儿听‘望红楼’这几个字,心里一下凉了半截,急忙对那妇人说道:“大姐,求求你放我出去,我还有重要的事呢,我的夫君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芳儿口中的夫君,当然就是路仁了。他们虽然还未行夫妻之礼,其实在芳儿心里早就把自己当作是路仁的妻子了。芳儿这样说的目的,也是希望这妇人嫌弃她是有夫之妇,好早点离开这里。
谁知那妇人眼睛一撇,全然不把芳儿的话听在耳里,依旧是撅着嘴说:“哎哟……你把我们这当什么了?我花大把的银子把你买回来,你别不识好歹。多少的姑娘等着想来咱‘望红楼’都来不了呢。反正你是愿意也得留下,不愿意也得留下。”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卖身契约,芳儿一看按在上面的红手印,分明就是自己的。一想就知道是狐狸骚等人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拉自己的手按上去的。
芳儿心里一慌,这下可是有理也说不清楚了。但她还是不愿放弃,双膝一曲,跪在了那妇人的面前,哭泣着说道:“大姐,求求你,放过我吧,这卖身的钱,我以后还你……”
那妇人一听,这下可火了,脸色一下沉了下来:“你这是干什么?你把我红三娘这当成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方圆百里,那个敢不给我红三娘几分薄面?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呐,把她给我拉下去洗个干净,换上衣服,让她去接客去!”说完,双手一甩,便走出屋去。
屋外一下蹿进来五六个丫鬟,将芳儿的身子拖着拉了下去…….
凉凉凄凄的风,吹落了漫天纷飞的枯叶,1027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都要来得早些。少林寺悠悠绵绵的钟声,像一支恒古不变的旋律,在嘲笑着红尘中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世事几经风云,春去秋来。真宗皇帝赵恒于1022年病死于汴京宫中的延庆殿。同年赵祯皇帝即位,改年号为‘天圣’,如今已经是天圣五年了。

少林寺藏经阁门外的院子里,安静得很。只有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和尚,穿着很旧却很干净的僧袍,手持一把破旧的笤帚,在静静的扫着刚刚凋落的枯叶。
那和尚神色平静,双目炯炯,剑眉斜飞飘逸。眉目间仿佛还能看出他年少时的意气奋发,不过此刻却似乎也多了些无尽的愁怨与无法割舍的痛苦罢了。
“十八年了……”那和尚扫着扫着,忽然停了下来,慢慢的抬起了头,望着浩浩的苍空,语重深长的说道。
“阿弥陀佛。”那和尚身后,一位须发皆以全白的、面容苍老、身着袈裟的老和尚缓缓信步走来。
“师父。”那中年和尚忽然回过神来,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老和尚叫道,这一声似乎含满了无尽的倾诉。
“十八年了,你还是放不下。戒情,这些年来,你的武功修为虽然已经极为高深,可你的心境修为却始终停滞不前。唉,天意啊。”那老和尚微微一笑,然后带着些许失望的语气,用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
那中年和尚低下了头,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院子里,沉默良久。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老和尚神色间闪过了一丝坚决,然后却用异常平静的声音对那中年和尚说道:“你明天就走吧,事情终会有结束的一天。”
“师父,你要让我走?”那叫戒情的中年和尚,有些不能相信的问道。
那老和尚的神色忽然变得无比温和,眼眶中闪着荧光,微微的点了点头。
戒情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着也许有一天自己会离开少林寺,然而今日能够离开了,他却忽然有种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他又将如何去面对离开了十八年的尘世生活——芳儿还在吗?她在哪里?自己亏欠她的,这辈子还能还得清吗?还有雪菲,她还在这个尘世中吗?牟大叔还健在吗?自己还能回到21世纪吗?方方她还好吗……
一想到尘世,戒情忽然有种想要逃避开这一切的希望。但者所有的一切,却永远也无法从他的脑海中抹去。
没错,如今的戒情,就是当年为了疗伤而在少林寺出家为僧的路仁。当年的路仁本来不愿出家为僧的,一想自己的伤不能好就不能好,活一天是一天,那也比和芳儿分开,出家为僧好得多。谁知不久以后,芳儿托人捎来了一封书信,那封信的内容,路仁现在还清晰记得。
记得当年,路仁收到芳儿的信时,满怀欣喜。他看着信封上那略显秀气的字迹,仿佛芳儿,就站在他的面前。他那虚弱的身子,在房间里来回的踱着步。他慢慢的拆开了信封,信纸上一个个略显颤抖的字迹,一个一个映入路仁的眼中。
路大哥:
我再这样叫你一次吧。你以前对芳儿很好,芳儿都知道。不过这么久的相处以来,我觉得你并不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你只是个一无所有的草民,要我跟你一辈子,我觉得太委屈了。想我牟芳婷天生丽质,拥有倾国倾城之貌,本就应该享受荣华富贵,可是自从跟你之后,我得到了什么?我和我爹爹可不一样,他是个只苟求于凡庸的人,而我,则不是。
以前的我不懂世事,跟着你东跑西跑。直到我在登封城中认识了出游的小王爷,我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荣华富贵,什么才叫幸福快乐。他比你英俊,也比你更有男子气概,最重要的是他对我比你对我要好得多。
你知道吗?为了你,我受骗被人卖到青楼。我多少次都想自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就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就在我受尽别人欺辱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是他,是小王爷救了我。他真心对我好,他不嫌弃我是青楼女子。过几天他就会把我接回了京城的王府,我们已经决定成亲了。
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忘了我吧……
落款写着芳儿亲笔。
路仁看完信了,打死他也不能相信这是芳儿所写的信,但那字迹确确实实是芳儿的字迹。
路仁像疯了一样,带着虚弱的身子冲出少林寺,搭着一辆马车到了登封城里的时候,已经是满身污泥。他在大街上拼命的找着芳儿,街上的行人看到一个满身污泥的光头和尚大喊大叫,还以为是疯子,人人都避而远之。
就在路仁筋疲力尽的时候,忽然一阵铜锣之声,从街头传来,所有的人都闪到了街道两旁。
路仁转身望去,前面是一队手持旌旗的士兵和敲着铜锣的差官,中间是一辆包满了金黄镶紫色绸缎的马车,由四匹枣红良驹拉着,缓缓的驶来,马车后面还跟着几队手持长戟的卫兵。
马车的帘子没有拉上,路仁站在呆呆的站在街边放眼望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马车内,一位容貌极其秀美,林罗绸缎的女子正偎依在一位身着华丽的英俊男子怀中。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路仁心中最为牵挂的芳儿。
那一刻,路仁傻了,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运转。
但他还是想要跑上前去,他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不真实,这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只要自己走上前去,马车内的那位女子,就会允许自己拉着她的手,然后跳下马车,跑向那不知道尽头的天涯海角,永远都不离不弃……
然而,事实告诉他,这不是一个梦。当那位女子满脸的不屑一顾,伸出玉手对马车身边的武士轻轻一挥的时候,如雨的拳脚便狠狠的砸在了路仁的身上。鲜红的血,从路仁的口中奔涌了出来,染红了冷冷的街道青石板。
恍惚中,路仁看到了高大的马车上,那位女子和她身旁的英俊男子,肆无忌惮的笑……
想到这里,路仁的眼眶中闪过一丝凄凉的心酸。
他看着眼前的师父——渡善大师,心中稍稍有了一点暖意。
是少林寺,是少林寺救活了他。不止救活了他的人,还救活了他的心,让他最终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又活了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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