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意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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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碧海自己也为这一拳的威力感到吃惊,这是瞬间闪过他脑海的第一个念头,然后他回想起刚才的整个过程,凭着自己身为医者对人体的了解,明白到那大汉是被自己一拳重伤了不错,但绝不至于就此死了。
心中大定,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阳照拳法中的威力最大的“光临大地”,配合起他提升了的速度,闪电出手,分别命中那三个大汉的胸口同一位置。
三个大汉还处在吃惊中,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原来这清秀少年也和那娇滴滴的少女一样。
根本连闪避的念头都没有,立时应拳抛飞,四散飞跌,落下地时,已是在短时间再不能凭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康舵主也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回过神来,仰天笑道:“想不到老夫竟然看走了眼,臭小子竟然是扮猪吃老虎,看来得非得亲自出手不可了,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了。”
他仍对江碧海有一丝怀疑,因为他并不认为一个真正不会武功的人,敢于带着天下人都欲得到的魔珠行走江湖,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若他不为手下的牛老大出头,找回面子,岂不是坠了落日山庄的威名,那还能轻松镇压住这些地痞流氓。
倏的腾空而起,空中一个翻滚,已是来到江碧海头顶,以苍鹰缚兔之势,双掌下击,隐隐罩住江碧海处身的方圆一丈范围。
在这新来的三人中,任谁也知道这康舵主必是最高明的一个,在他狂笑之时,江碧海就知道他出手在即,但因为刚才的经历,他明白到自己与以前完全不同了,没有丝毫担心害怕,反而有着一点点莫明其妙的期待。
此时见康舵主腾空之势,不知道他虚实如何,连忙本能的侧身闪开两步。谁知康舵主早料到他有如此作为,半空中再一个翻腾,腰身一扭,已是分左腿踢向江碧海胸前。
江碧海本能的双手架到胸前,正好挡住对方的脚尖,只觉得由对方脚尖侵过来一道霸道的力量,沿双臂透入,根本抵挡不住,仍是有如铁锤一样,撞击在胸口,顿时胸口剧痛,血气一阵翻涌。
硬是被那股大力迫得整个身子顺势滑出了几步远,方才稳住身子。
落地后的康舵主不能置信的呆了一呆,对江碧海大感迷惑不解。
刚才一击之下,他也并不好受,由江碧海手臂反侵入一道古怪的内劲,自己一时间竟然完全化解不了,极象是先天真劲,但江碧海拆招应对的手法,又表明他只是新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冷冷道:“小子,你是从什么地方,学会的什么内功?”
江碧海本还以为自己受伤了,谁知就在退开之后,体内的归心真气,自发运动,竟由丹田升起,刹那间上行,沿胸前的任脉,朝现才对方内劲侵入的地方游走,不但化去了胸口的憋闷,更沿着双臂经脉,游走了一番,到现在非但没有半点难受,更是全身温润清凉两种感觉交融,舒服之极。
不由得明白了过来,在内功修为上,虽然自己没有这康舵主深厚,但自己修的是最上乘接近天道的归心神功,一开始便是天地先天真气,比之康舵主的后天功法,显是更深一筹,只是自己现在还不能完全灵活运用这本钱。
眼前的康舵主,便是自己熟悉这归心神功奥秘的最佳帮手。
不由得淡淡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难道你今天会放过我吗?”
康舵主怒道:“看来你也是从什么地方偷练会的内功,却不知道运用,反正我今天也的确不打算放过你,小子,受死吧。”
忽的前移,已是欺近江碧海面前,撮手成刀,横斩向江碧海腰间。
江碧海在这刹那间,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这是在他练成归心神功之前,从未感受到的。
首先,他脑海中抛却了任何担忧,浑忘了周身事物,身边李宛玉与左右双卫的打斗,至乎在旁边心中担忧着的青玲姐姐,只有眼前康舵主斩过来的手刀。
他感到自己的感官思绪都以倍速提升,康舵主本是速度几超出他眼力能捕捉到的手刀轨迹,在这一刹那慢了下来,清楚知晓对方这一手刀,如若真斩中自己腰间,其后果绝不亚于被常人以厚背大刀砍中。
他甚至感到对方还暗藏后着变化,并且推算出,以现在连自己都不知底细的功力,绝对是硬架不住。
于此生死关头,江碧海脑海中空灵剔透,并不飞身后退,反朝着对方,迎了上去,在对方手刀即将斩中腰侧之即,宛若游鱼似的微微一扭身子,已是侧身闪过手刀。
康舵主实是千算万算,却未算到江碧海居然会反迎上来,以至于备好的后着变化,全都使不下去,眼看着江碧海与他侧身而过。
不过他却并不吃惊,这一手刀斩仅是他的试探,看来江碧海并不如想像中的强,也不是想像中般弱,若真要想在手下面前,完美的拿下这少年,非得动用自己的压箱底的功夫不可了。
先是冷喝一声:“小子果然有点门道,但可惜还是嫩了点。”展开一套大开大合的拳脚功夫,招招不离江碧海要害之地,完全把他卷了进去。
至此江碧海才感觉到自己与康舵主实际上的差距,若单以功法论,他新修成的归心神功是天地先天真气,远比康舵主后天内家精修本身精元而来的真气更为优胜,但是自己是直至昨天,方才练有小成,与康舵主在功力上的差距,却相差得实在不成比例。
康舵主一招一式,均是灌足内家内劲,莫说是硬架硬接,单是带起的劲风,扫过自己身上,已是足令自己气血翻涌。
最令他感到有力难施的是,自己明明能先一步清楚对方的招式去向,至乎后着变化,却完全无法在那刹那内想出如何应对化解,只能被迫闪让,处于完全挨打的局面。
刚才的四个大汉,都是徙有蛮力之人,无论招式以及速度,都只是本能的施为,均没有突破常人的极限,江碧海初成内功的身手,已可以在速度上远胜了,更可以从容的应付四人的围攻,没有一丝半点的紧张,自可以轻松的以“阳照”拳法伤敌,才达到无意之下,心与神会,意与手合,真气天然流动,不假人为的外放以伤敌。
而这康舵主,则根本不是那四个大汉可以相比的,不但速度上要比自己更为优胜,且招式的配合,进退之间,无不简结精练,转换自如,以自己的眼光,根本无从去发现有无破绽,更何谈之化解。
他终是欠缺了与高手相比斗的经验,且是在刚习成归心神功之后,还从未将内功真正溶入到招式中去练过,而且步法也是非常散乱,根本是凭着本能,在这老辣的康舵主面前,能撑过十几招,已是奇迹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能完全闪得开康舵主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已是被迫硬受了几招,胸前背后都在无法闪避下,避重就轻的苦挨了近十下了。
康舵主本来还顾忌江碧海身上的怪异内劲,初交手之下,那丝侵入体内的真劲,虽然微弱,也仍费了他不少功夫,才完全化解了去,并不好受,刚才的几招都是用的震字诀,对江碧海的实质上伤害不大。
此时发现江碧海体内并没有想像中的怪异劲力反击,不由得放下心来,倏的前移,已是欺近江碧海面前,右拳顺步前挥,以一个极大的弧线从身后沿身侧下划到胸前,到达最前点时,正可砸在江碧海胸口。
这一拳实已蓄足他十成真劲,若真击中江碧海胸口,保可将他的胸口锤至向内凹陷,必将小命不保。
江碧海看出康舵主这一拳的威力,自知凭现在的功力,是绝对化解不了的,若强行化解,则这拳其中的内劲则会在同时侵入到江碧海胸口内去,震碎掉五脏六腑,与被直接砸中胸口并无不同,顿时升起无力与抗的感觉。
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朝后飞退,但却清楚明白到自己的气势则会受挫达到最低谷,而康舵主将借此气势达到更高峰,两者气势此消彼长之下,这场战果会有什么后果不问可知。
虽然知道这点,却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
康舵主冷笑一声,就那么借挥拳之势,腰力一扭,翻身腾空而起,飞腿蹬向江碧海胸口。
这一脚的威力,实是不比刚才的一拳差,甚或尤有过之。
江碧海刚朝后飞退两步,旧力刚消,新力未发,根本无法再作出闪避或是退后的动作。
际此生死关头,江碧海出奇的冷静下来,脑海中并不存在任何关于生死,胜负的念头,自自然然的双手架招挡在胸前,然后朝外推出,双掌正是抵在康舵主蹬来的脚面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也暂时停顿了下来。
江碧海重回到昨天体悟到天地奥理的一刻,体内的归心真气重与外面无边的天地灵气联结起来。
两股炙热的真气分由左右脚底涌泉**往上冲,经两腿内侧阴蹻脉达至**生死窍,同一时间,天顶百合**一道寒凉的真气贯顶而入,顺背后督脉朝下,过会阴空直冲入生死窍。寒暖气汇合为一,下带脉,左右延往后腰眼,上督脉再出两肩疾奔两肘外的阳腧脉,沿掌心劳宫**吞吐而出。
两人劲气交击。
先是江碧海抵受不住康舵主脚上攻过来的霸道真劲,狂暴的沿双臂经脉直朝身上侵袭而去,如同被千斤铁缒撞中一般,朝后仰天飞跌,空中还猛的狂喷出一口鲜血,才重重的跌在地上,浑身剧痛无比,若不是他曾受过比这更难受的苦痛,立马便会被痛晕过去。
少不得已是五脏六腑已是震动移位,若不是他知机的在半空吐出那口鲜血化去了大半内劲,还会伤得更重。
康舵主也并不好受,江碧海怪异的劲力,非阴非阳,却又玄异的以时寒时热的变化,沿着他脚底涌泉**朝上侵入,只得在半空中一个借力后空翻,再跌退三步,先化去大半劲道,这才稳住身子。
然后瞪着江碧海,仍花了片刻功夫,方才完全化去。
展青玲一直双手篡着衣角,紧张的盯着江碧海和康舵主这边,虽然从今天见到江碧海第一眼时,隐隐的感到他与以往不同了,知道昨晚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玄妙的事,或者终于练成了什么神功也不定,但却清楚的明白知道他现在还绝不可能是这个康舵主的对手,此时见到他竟吐出那么大一口血,把胸前都染红了,不由得面色大变,失声尖叫道:“不……”
飞扑到江碧海身边,将他扶起来,抱在怀里,流泪问道:“江弟,江弟,你千万不要有事,告诉姐姐,你怎么啦,怎么啦?”
江碧海再咳出一口浓血,强忍着痛,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罢了,不要为我担心,我昨天……”
展青玲忙替他将嘴角的血以衣袂拭去:“你先不要说话,静静的躺一会。”
李宛玉在那边把这儿发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鼻子哼了一声,心道,还以为这江碧海会什么内功呢,原来只是学了些花拳绣腿,看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没什么好担心的,谁叫你对本小姐不理不睬的,非让你吃点苦头不可,要是你现在叫救命的话,向本小姐求救,也许我可以看在展姐姐的面子上,过来救一下你,也说不一定。
她心里虽然这样分心想着别的事,但手脚上的功夫却并没有一点松懈,仍然在左右双卫联手的攻势下,游刃有余,轻轻松松便化解了他们两人又一轮急风骤雨的般的狂攻。
左右双卫并不是愚鲁蠢笨之人,这么一轮攻势下来,已经知道眼前这娇滴滴的漂亮少女,不是他们两人能拿得下的,相互间打了一个眼色,已是变攻为守,暗暗的将李宛玉完全缠入到他们的联手之势中。
他们已打定主意,只要尽力缠住这少女,等那边舵主解决了那两个男女,再加入进来,联手对付,就不信还赢不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女。
此时,即使李宛玉想要在三招两式间打倒左右双卫,过去救援江碧海,也已是办不到的事了。
康舵主化解掉侵进身上的怪异真气,压制住了翻涌的血气,朝李宛玉那边一打量,已是清楚的看出左右双卫联手作的缠人守势,明白了他两人的想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然后朝着江碧海两人一步步逼过去,脸上挂着一丝残酷意味的冷笑。
他已打定主意,不管这少年是不是身带有魔珠的人,都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到时在他身上搜索一下便可。
江碧海看到他一步步逼过来,那其冷笑中隐含的意味,已是知晓他动了杀机,先将展青玲推开,然后硬撑着站了起来,左移几步,尽量远离展青玲,已是来到街心。
逃走的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他脑海中闪过,迅即被他视若毒蛇猛兽般抛离。
自己怎能舍弃掉青玲姐姐独自逃生,若那样的话,真能侥幸逃生,也必然一生都受到良心的自责,陷入万劫不复的心灵炼狱,再也无法逃离那种后悔噬心的痛苦。
想到这里,他全身心抛开其它的杂念,投入到如何面对眼前强敌的思考中。
阳照拳法,在师父使来,配合起自在阳明神功,其威力绝对远比眼前康舵主的拳脚功夫更胜不止一筹两筹,但自己以前却未曾习成归心神功,只能徙练其形,无法领悟精髓。
若假以时日,自己能将新成的归心神溶合进去,虽不定能达到父的地步,对付这康舵主却应该以足够。
可恨的是,现在这康舵主却根本不会给自己体悟的机会。
他并不甘心就死,脑海中积极的为保住小命思考起来。
这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康舵主不给自己机会,自己难道就束手待死,不会去创造机会吗?
康舵主在某种程度上,就等若自己的导师,以死胁迫自己积极的体会,领悟武道精要。他每招每式,都是内力与招式的溶合,把内力借招式的发挥,其绝非蛮力能造成的威力及效果,在自己面前作着一个另类的展示。
若自己能在这种情况下,汲取经验,非但能脱身此生死险境,至反败为胜,且武学经验都会猛的前进一大步,达到自己独自苦练短时间内无法臻达的高度。
但是此生死历练的前提是,自己能在他狂风暴雨下的攻势,稳住阵脚,保住小命。
若有一种高明的步法,能让自己在他的攻势下,轻松自保就好了。
但是自己却只有半吊子的随意步法,且完全是用来逃命的,在自己陷身进这绝不可独自逃生的境况下,那随意步法已经失去了它的效用。
现在只有靠本能的躲闪康舵主的招式,还不知道能闪避多少招,若自己的身法能完美的结合体内现在几已与天地相联的归心神功,速度能达到逃命的随意步法那程度,能完全闪开这康舵主的攻势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一步,江碧海生起有力难施的感觉,自己已经被绝望的情绪感染,气势受挫到最低谷,实际上不用动手,他心中已经清楚明白,完全被打得爬不起来,已是早晚间的事,只看看自己能撑过多少招而已,除非奇迹的出现。
他朝李宛玉那边瞄了一眼,已是见到她被左右双卫缠住,能否安然自保尚且难说,更别谈过来救援自己。
自己怎都不可以想着靠一个女孩子来救自己,那怕是死,自己已经尽力了,也再无憾了。
想到这里,忽的挺直脊背,腰挺得笔直,一扫刚才重伤若死之态,虎目暴起前所未有的精芒,丝毫不让的与正冷冷阴笑盯着自己的康舵主对视起来,涌起与之立决生死,一去无回之势。
康舵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连一对眼睛也因兴奋而变得半眯起来,他早已在刚才摸清楚了江碧海的实力,知道这小子虽然有一身奇怪的内功,却完全不会利用这本钱,现在的姿态只能是强撑而已。
他缓缓的朝着江碧海上下打量了一遍,再摇头叹道:“不知死活的小子,还要强撑吗?如你能自我了断,老夫可以留你全尸。”
他实是有些担心江碧海怪异的内功,担心他临死前的反扑,若因此受伤就得不偿失了,故先以言语再瓦解江碧海的斗志,以期能一击之内取江碧海小命。可他是那种纯为自己思考的一类人,不明白江碧海为何明知不敌,还要强撑不至于转身逃命的原因。
若他以江碧海自行了断,可放过对付李宛玉及展青玲两人为条件,必将使江碧海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致不战自溃。
现在却只能激起江碧海尽力战死的决心:“休想我会做出自杀那类蠢事,就是死,我也要尽力拖你垫背!”

“好,那你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康舵主双手拽住所穿长袍衣角,猛向后挥,然后缓缓的一步步朝江碧海迫过来,随着他的步伐,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阴冷霸道的气息,令人感到似乎四周的空气都就此冻结一般。
江碧海感到此人正在提聚全力功力,将要发出雷霆一击,若直接命中自己的话,将立马小命不保,不由得在那刹那本能的下意识后退一步,却明白到这完全是示弱之举,将使对方的气势自然达到最顶峰,对自己发动不死不休的一击。
正想反过来迎上一步,以硬抗康舵主无形的气势压力之时,忽的发现眼前的康舵主就在他这稍显犹豫的刹那,早欺到自己身前,一掌印向自己胸前。
大惊下,侧身闪避,已是被康舵主底下飞踢而来的一脚踹中,整个人再次腾空飞起。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刚要爬起来,康舵主已经凌空下压,双掌印向自己胸前,无奈之下只好滚向一边。
勉力爬起来时,对方又已逼到面前。
完全陷入了挨打的局面,短短的几刻钟,他已是身上中了康舵主三次拳脚,若不是他体内的归心真气,及时的化解着康舵主入侵的霸道内劲,早已再没有爬起来的能力。
李宛玉对这边的情况了如指掌,见到江碧海被康舵主完全压制着追打,身中了几次对方蓄足真劲的几招时,已是接着吐血几次,满脸血污,那本是清秀之极的样子,已是看不出本来面目,有如厉鬼时,却仍然一声不吭,并没有半点向自己求救的样子时,没来由的心中为之揪紧。
就此手脚慢了半拍,已是被冷眼看出来的左右双卫利用,一个互配合,已是在她背上印一掌。
大惊下清醒过来,对着眼前的左右双卫全力反击,无奈对方两人联手的守势经过千锤百炼的战斗方才形成,几已达无甚破绽之境,急切间根本无法摆脱。
越想急着摆脱,心里就越急,加上再受了一点内伤,已是出招混乱,被左右双卫轻松的化解,还抽空又偷袭了她一下。
“抨”的一声巨响传入她耳中,扭头看去,不能置信的捕捉到正在空中翻滚的江碧海身影,而康舵主正以一足驻地,上身微斜,似欲朝前扑出,缓缓收回猛蹬出去尚在半空的一足之势,立在那里。
显是他刚以势大力沉的一脚将江碧海蹬踢到半空之中。
正在半空中翻滚的江碧海,感到五脏六腑都被康舵主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脚,蹬得似乎已经移位,更厉害的是,那脚上附着霸道真劲还在体内乱窜,正疯狂的破坏着,剧痛得他几欲马上晕过去。
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再受不了康舵主象这样子的重脚同来一次的伤害。
江碧海甚至已经感到,死神正带着微笑,在前方不远处朝自己招手。
在这刹那,过往所有深刻难忘的记忆,例如伴着恩师在励山村苦学医术,在舞月楼被林纤纤欺骗,遇上两个好兄弟的点点滴滴,救了守红翠时却被她冷眼相待,与内心中最深爱却尚未表白的展青玲,一起相处的时光,古阵慈祥的蓝青衣前辈,都在这如电光石火般的一刻,迅即的掠过心头。
然后他看到了正对着自己,康舵主背后一家店铺的牌匾:永安药铺。
上天真是太会捉弄人了,自己身为医圣的弟子,却最后死在一家药铺的门前,最令人想笑却笑出不来的是,这家药铺居然还叫永安药铺。
永安药铺!
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下来。
就像一个梦境,江碧海感到似有一道灵光,自天际洒照下来,将自己照耀得晶莹剔透,有如什么神奇的力量,醍醐灌顶般涌入他脑海内,让他在这一刻有如大彻大悟般,明白了一个奇妙的武道,乃至天道妙理。
就文字来说,无论任何字,不管其如何构造繁复,怪异特别,都离不开由字最基本的五种笔划变化叠造而来。
这五种造字基本的笔划就是横、竖、撇、捺、折!
而最神奇的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永字,便包含了横、竖、撇、捺、折五种最基本笔划的集合。
江碧海在初习写字时,便被恩师师诩之逼着苦练习了这个永字不下万次的,在他感到已经练得最烦厌时,恩师才向他指出,永字看似简单,实已穷尽文字所能的变化,如真能将永字练写得如意由心,最完美的境界,那么,再去书写别的,那怕是最繁异复杂的字,也能轻松的写意,达到同样完美的境界。
而武道上的至理也同样如此。
在面对着康舵主变化无穷,兼且快至令他眼花的招式时,他早已处在一种迷惑的岐途上,有不知如何应对的感觉。
其实不论对手的招式如何变化,总脱离不出,手,足,以及头、身配之真劲的组合,便有如横、竖、撇、捺、折的集合,一套完整的招法,便有如一个完整的字,由最基本的笔划构成。
其目的归根到底,都是以之伤人,在这时刻来说,便是以之击打自己,以达伤害自己。
自己有两种应对方法,一是破,一是闪。
最高明者,能在对手书写下第一笔时,便能大致通晓他的笔意运力,布局空间,测算出究竟会写下何字,致窥出漏洞破绽,从容破去。
江碧海当然达不到这种地步。
或可在对方书写完整个字时,以大局分析,识穿其布字破绽,再细加推算漏洞所在,再行破去,这便需要先闪。
闪去对方第一遍写全整字时的伤人攻势。
闪亦如写字,不论如何复杂的步法,都由最基本构成,推演开来,便是侧,转,跳,翻几种最基本构成。
想到这里,江碧海脑海中回荡起恩师传授自己随意步法所述笈要:名叫随意步,就是由心所起,见物随心,灵机一动,自创出来的,重要的是记住那种创步之意。
随意步正是有如人创出的自由泳,完全是根据地形变化,结全人体自身的特点,配以比之一般高手高明不知多少倍的真气特异运行线路,最大限度发挥人体本身潜能而来,虽然比不上天空鸟迹飞行的快速,但却绝对比从中创出来的所谓飞鸟步快不知多少。
而无论自己在千变万化的环境下,创出千万种不同的随意步,其提炼精要,仍脱不开人体限制所能做出的最基本动作。
将这几个最基本动作,以一个如同永字般的简单构造,辅以归心神功,练到真气与步法动作最完美的结合,理解到每个动作与真配合的变化,达到如意由心,完美无缺境界,便可在任何环境中,作出最佳的变化,书写出最美妙的字。
不管对方的招式多么奇异,在某一刻,闪避的最佳方法,最完美的动作,以承上启下的角度相联系,都会只有一个,而不是两个动作。
自己何需在意眼前康舵主的那些招式,那些招式临头时,以现在的自己,都只能有一个最佳最完美的闪避动作。
不需要想太多,只要自己尽力去做出最完美的闪避动作便成。
当康舵主所有的招式重复,书写完那个完整的字时,便是总结自己相对应对方所创出的闪避随意步法之时,站在这个随意步法的基础上,立足于不败之地,才可以再行推演其招法破绽,定出破招的方法。
自己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凭着自己那似能先一步预知其后着变化的异能。
江碧海心中首次能战胜康舵主的信心,本已受挫至绝望低谷的气势刹那反弹至最高峰。
然后,他才感到时间从这停顿的一刻继续以超出自己知感外的速度前行,发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以高速翻滚着朝地面上撞去。
他心中并不为此担忧,反而进入无喜无悲,空明一片的境界。
奇妙的事发生了。
头顶的百会**在这刹那,再次与天地寒元建立起联系,一道冰凉清爽之气贯顶而下,朝着胸前任脉下窜,瞬息到达生死窍**,同一时间,温润舒畅的天地热元亦到达生死窍**,寒热之气混合,再由此走遍全身
全身的伤势,在这一刻为减轻至可忽视剧痛的地步。
他浑身似为之一轻,继而由此生出奇妙的力道,整个人已是再一个翻滚,头上脚下,稳稳的落在地上。
康舵主立时看呆了眼,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他很快安慰自己,为江碧海居然能站稳在对面作下解释,那便是那脚的力量刚好巧得将这小子送到那边站住。
想到这里,心中阴冷的一笑,趁江碧海刚刚立定,已是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再次攻了上去。
却惊讶得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再不能打击到眼前的江碧海。
对方总是在他的拳脚即要临时身,怪异的闪了开去,虽然姿势实在不怎么样,却总是恰到好处,最奇怪的是,躲闪的角度刚好是自己后着变化不及之处。
他不相信江碧海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以为是种巧合,更是加强攻势,却吐血的发现,不管自己再怎么变,也再打不到对方了,最多只是碰到对方的身体,也亦只是以毫离之差擦身而过。
江碧海感到自身与天地的联系再没有中断,每当对方拳脚近身时,凭着能看穿对方后着变化的能力,全身如同本能般的朝着最佳方向自行滑移闪去。
同一时间,体内的真气玄妙的在体循环,以一个闪步移动为例,在举动,移向,落定的过程中,体内的真气同样的在经脉中助推,稳定平衡,归收丹田,纳能定身作出一个循环,将整个过程变得如同行云流水,自然写意,自己的速度再次突破。
在这样一个小巧的过程中,也能达到自己以前想像不到的快速,使得这短小的一步,所用的时间缩短到极短的地步,才能奇妙的完全闪开康舵主的招式。
康舵主越打越心惊,不知不觉间,他已穷尽自己精妙的招式,无奈下只好重复使出来。
他甚至已经以为,刚才江碧海完全是作戏,只是为了来试探自己在落日山庄习得的高深武功招式。
在康舵主的招式陷入重复的瞬间,江碧海已经感觉出来,心境并没有为此有半点变化,只是将刚才闪移的步法统合起来,作出对康舵主招式更加有效的回避。
不知不觉间,康舵主的招式被迫得再行重复使了一次。
在这期间,他感到自己就象是一个人在对着空气练拳一样,根本伤不到对方一点衣角,最要命的是,他的体内真气已经被消耗得七七八八,绝再支持不了这样的招式再一回合,而反观对方,却一未曾出手,只是围着他闪避,还是闪避。
他越打越害怕,对方一直这么不出手,显是在保留功力,以期在最后,朝自己展开致命的反击。
即便对方不反击,再这样下去,他也将被对方累死,更不用说信心已是受到出道以来,最大的打击。
康舵主首次生出后悔的想法,若对方能在这时,提出罢战收手的话,他会立马答应,带着还躺在地上的牛老大答应。
似乎感应到康舵主这一点想法,当他再一次施出那一个在自己面前重复了达四次,在自己眼里,已是漏洞破绽多得甚至到了惨不忍睹地步的招式时,江碧海随着空明的心境,自然本能的一招阳照拳法中的“夕阳绝照”,一个箭步标前,趁着对方招式击出,胸前空门大开之时,已是由上而上,狠狠的顶在了康舵主小腹上。
归心神功狂暴的由拳面送入到对方体内去。
康舵主感受到一股霸道的力量,涌满全身,接着发现自己已是来到半空中,口一甜,吐出自交战以来的第一口鲜血,仰天跌倒在地。
他非是那种徙逞勇气之人,知道事有可为,有不可为,且落日山庄中,一向是保命为先,才不是明知必死也要苦战的那种人。
爬起来,捂着胸口,沉声道:“小子,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如何戏弄老夫?”
江碧海不能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就是这个右手居然一拳将眼前这个高手,康舵主一下子打飞到半空,还吐血了,闻言清醒过来,冷冷道:“似乎是你先惹上我的。”
康舵主心中大怒,知道对方根本不可能告之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但现在自己再也没有能奈何得了对方的把握,咬牙恨声道:“好,臭小子,你有种,居然敢惹我们落日山庄,我们不会放过你的,左卫,右卫,我们走。”
江碧海不能相信的看着康舵主就这样带着一伙人离去的背影,仍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败了这样一个显然是不知经过了多少次战斗历练的老头子。
李宛玉同样不能相信,她清楚的知道,这个江碧海,就是昨天,也仍还是一点内功都没有的样子,现在也仍看不出他有什么地方不同,难道说,他已经到了返朴归真的地步,但如果真那样的话,他刚才就不会被打得吐血了。
来到他身边,先是围着还呆在那的江碧海转了一圈,根本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变化,只是全身血污污的,最后忍不住问道:“江……,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江碧海一震下,刚想回答,突的觉得胸口一阵翳闷,喉咙接着一痒,嘴里一甜,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就此觉得眼前一花,双腿一软,就往后倒下去。
本来也同样呆呆的看着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江弟,刚才居然大展神威,将康舵主打伤逼走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展青玲,看到江碧海再次吐血,不由得着紧得心都要跳出来的扑过来,从后扶住他,着急的问道:“江弟,你怎么了,伤得重不重?”
江碧海勉强支持着,使自己不倒下去道:“没什么,青玲姐姐,我的伤不重……”
说着,便又吐了一口血,那康舵主的真劲实是太霸道了,他体内的归心神功如此神奇,但毕竟是初修而成,仍不能完全化去。
展青玲急得眼泪都滚了下来:“还说没事,你看你,又吐血了,你身上带了益心丹吗?”
江碧海摇了摇头道:“我这伤,不适合益心丹,我已经练成神功了,回去调息一下就行了的,真的不碍事的。我是大夫,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伤吗?”
展青玲毕竟也是在济生堂呆过那么多年的,耳蕴目染,对医理也知道一二,明白益心丹那种丹药,的确不适于内伤调养而用,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才脱口而出,虽然对江碧海的医术很有信心,但在这种情况下,怎能让她放心:“不行,益心丹不适合这种伤,那你最少得配付药吃啊,你这样,怎么能让姐姐放心。”
李宛玉在旁边冷冷道:“有益心丹不吃,偏要硬撑,哼,真是怪物……”
展青玲四处张望之下,顿时注意到了旁边的永安药铺,喜道:“太好了,这就有药店,赶紧进去抓付药。”
强行扶着江碧海就朝那边过去。
无奈之下,江碧海也不再反对,况且,抓付药熬了疗伤,也的确是要稳妥得多。
展青玲将那紧闭着的药铺门擂得“砰砰”直响,终于将那门敲开了。
那里面的伙计打开门,探出头来一看,见到的居然是展青玲扶着江碧海,还有后面站着的李宛玉三个人,居然脸色一变,赶紧又将门紧紧关上了。
展青玲不解下边接着擂门,边叫道:“开门啊,开门,我们是来抓药的,你怎么能见死不救,还把门关上?”
里面的伙计声音发抖般应道:“你们快走吧,你们惹上的是这的地头蛇啊,我们实在不敢把药卖给你们,万一他们知道我们卖药给你们,到时找上门来,你们早就一走了之,我们可却肯定完蛋了啊。”
展青玲着急起来,一边伸手朝自己的钱袋摸去,一边急道:“我们有钱,多给你几倍……”
她刚想说多给几倍钱时,突然感到摸钱袋的手并没有摸到银两一类的东西,里面是空空的,这才想起,银子都在江碧海身上。
刚想松口气,叫江碧海拿点银子出来时,突的想起什么,再朝身上某个地方摸了摸,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上有样视若珍宝性命的东西不见了。
不由得惊叫道:“天啦,我的五行旗令不见了,怎么回事?”
江碧海一惊下,身上也有了点力量,忙从展青玲的搀扶下挣脱,摸向自己身上,还好,银两以至于装夺意魔珠的盒子都还在身上。
他心下稍安,刚想问展青玲怎么回事时,突的李宛玉又尖声大叫了起来:“我身上的玉佩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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