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焚鸾台女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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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东宫太子寝宫里,一片昏暗。寝宫里的鎏金树形灯有几盏已是倒于地上,只有几盏鎏金树形灯在燃烧着,闪着黄豆般的烛光。在寝宫里正站立着几名脸上充满恐惧神色的随侍宫女,待看到太子的到来竟一时没有缓过神儿来。太子苍朱对着身边的东宫近卫统领慕少定一挥手,让其将随行来的殿阁大臣们安顿在了寝宫的偏殿里歇息。但在其要对太祝令谭因问话时,却发现谭因不见了踪影,心中一阵好奇。
苍朱问身边一近卫甲士道:“谭太祝呢?”
那名近卫甲士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太祝令大人被一名太祝府术士叫走了,似乎有什么事情。”
苍朱道:“知道了”
说着便不再问话,向寝宫内殿里走去。只见偌大的内殿里一张古旧的屏风前长卧椅上,一名身着玄朱色锦鸟纹样大袍子女孩正闲座在上面,似乎有些劳累一般。那玄朱色锦鸟大袍子上如同官员们的袍服一般,在前后胸及双臂间,绣有一大葵纹飞鸟图。以金丝花边压花,显得大葵纹上的飞鸟栩栩如生一般。玄朱色锦鸟纹大袍子里面则是一条菊花色透镶淡绿底子的抹胸肚兜半漏于胸前,在肚兜的胸部靠下则累有一条宽宽的粉绸子丝带系于腰间。丝带下则是一条宽大的粉底子玄朱色罗裙,罗裙里还似乎衬着几条丝纱透薄的绸裙。女孩的头饰似乎有些散乱,斜插着一精雕鸾凤木钗,将长长的青丝缠挽起一些来。女孩的脸上没有一丝粉黛,脸庞清秀可人。
苍朱见是自己的妻子,太子妃于香釉。几步上前,关切道:“香釉,没事吧?”
于香釉缓缓抬起头来,淡淡一笑道:“太子殿下回来了,妾身无事。”
苍朱走到于香釉身旁,靠着她身旁坐下道:“没事就好。”
说着,苍朱望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妻子。妻子的脸显然有几分劳累的神色,但眉宇之间确是很坦然的样子。似乎对于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务无从紧要一般。
苍朱看着于香釉惨然道“香釉,看来,本太子的这储君是当不成了。”
于香釉淡然道:“那是太子殿下为人过于仁善柔弱,我大衡国虽是七百年基业相安,但邻国滋事者有甚。驻守于各国之边陲重兵都自古尚武,若是太子殿下继位大统以文臣治世虽好,但拥兵自重者边陲藩将也。见太子殿下如此仁善柔弱,能服否?”
听着自己妻子之大言,太子苍朱微微的摇了摇头道:“换做是我那好五弟来做的话,他们也未必信服。”
苍朱接着又道:“我大衡帝国历经七百余年基业,藩将拥兵自重也曾有几代王朝时祸乱国内,但都被拱卫王师的禁军所镇压。先帝在位期间更是采用殿阁大学士毛文鬓之政策,削弱了藩将的兵权,任用新兴士族门阀子弟替代藩将。但那些新兴士族门阀子弟却到头来也是拥兵自重,又成了我大衡帝国的祸乱伏笔。”
于香釉问道:“太子殿下可想到这叛乱之人是何人了么?”
此言一出,使得苍朱心里一沉。自己今日先是先皇殡天,又是污血近卫刺杀,还有那左近卫军叛变。早已将自己弄的疲惫不堪,却忘了这一连串的事件是何人所谋。而更让苍朱心沉的则是先帝的遗诏,与掌管遗诏的太宰“建禄侯”缪子铭都不见了踪影。苍朱心道:本以为五弟在父皇殡天时不在,本太子的储君就能有很大的把握。没想到就算是五弟不在,我也……
“太子殿下,陛下殡天时河西英王可曾赶来?”于香釉的问话使沉思的苍朱回过心神来。
苍朱皱着眉头道:“五弟未曾赶来,看来路上是多有耽搁了。”
苍朱说着,便突然惊慌道:“坏了!光顾着往这东宫里赶,母后她还在鸾院啊!那里也不安全啊!”
苍朱说着便站起身来,坐在其旁边的于香釉同样也站起身来。此时,慕少定面带难色的正与消失了的谭因,同时出现在了苍朱寝宫内殿里。
苍朱见是东宫近卫统领慕少定与太祝令谭因,便上前急忙道:“慕统领!”
慕少定赶忙上前单膝跪地道:“莫将在!殿下有何吩咐?”
站在慕少定身旁的谭因,则木然的站在慕少定身旁。
苍朱语气急促的道:“慕统领,命……命你快快率五十……不……一百东宫近卫前往鸾院将。”
“太子殿下!”站在慕少定身旁的谭因,突然开口跪道,打断了太子的命令。
苍朱被这大声的叫喊所一晃,不解的道:“太祝令有何事?待我命完慕统领在说不迟。”苍朱说着,便又要开口。

“太子殿下!”谭因又道,声音已然有些发颤和哽咽。
苍朱急道:“谭太祝!你到底有何事要禀报?”
谭因面色艰难的道:“鸾……院……”
苍朱一听是自己母后居住的鸾院,脸色一紧急忙道:“鸾院?怎么了?说!”
谭因未曾开口,其身旁的慕少定脸色一横,硬声道:“鸾院!我大衡帝国太皇太后其鸾院燃焚无一人从鸾院里出来鸾院近卫言我大衡帝国太皇太后于燃焚之中辞世!”
慕少定仗着自己是武将,提足丹田之气一口气,便将鸾院所发生之事说出未曾有半点的停顿之感。
霎时间,苍朱如同被万雷呼啸掠过头顶一般。嘴角不时地着,没有哽咽,有的只是麻木的两横清泪。苍朱在这无波暗有涛的太央宫里见过了太多的死亡,与装扮的泪水。以至于在听到自生母燃焚至死,仍是麻木。青丝似乎有几根突变成了白色,苍朱任那两行麻木的清泪不断的涌出,打湿着自己的太子蟒袍。
慕少定与谭因似乎也定格在了这一刻,竟没有丝毫的动作,宛如两尊坚硬的太央宫石像一般。
站在苍朱身后的太子妃于香釉在听到太皇太后之死后,也一脸的难以置信之色,缓缓的又坐到了长卧椅之上。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似的,双眼看着太子苍朱寂寥的背影。
整个东宫太子寝宫内殿里一阵死寂,但寝宫偏殿里不时地传来殿阁大臣们,所发出的嘈杂的声响。厮杀声似乎也在慢慢地接近着这东宫处,红云的火光早已快照亮了东宫前面的殿宇。
“慕统领,敢问右近卫军此时情况如何”于香釉的话语打破了死寂的太子寝宫内殿。
慕少定一怔抱拳道:“回太子妃的话!右近卫军正与左近卫叛军厮杀!”
苍朱惨笑道:“想不到,到最后帮助本太子的,竟是那右近卫军……是秦泰!是那死了的八弟皇子党!是“钜玥侯”!”苍朱说到最后近乎是喊出的声响,喊声中那股子凄凉与无奈言不可止。
慕少定与谭因听后,都脸色难堪皱着眉头,将头低向一方。
苍朱的泪水不停的流下,却没有哭泣之声。苍朱缓步在东宫太子寝宫内殿里,一边缓步一边有气无力的痴笑道:“哈哈哈……哈哈……你们都知,那左近卫中郎将田蒙,田子兰。是本,本太子的姨夫。”
苍朱说着停顿一会儿,环顾内殿里的慕少定,谭因与自己的妻子于香釉苦涩道:“可本太子的姨夫为什要叛乱?难道本太子当了皇帝后,还能让帮助过本太子的幕僚们没好处么?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姨夫呢?”
苍朱说着,手臂猛地一挥,指向内殿右边方向急声道:“可那,可那,可那右近卫中郎将呢?他是我死了的八弟“於郡王”苍言的党羽!是苍言的亲舅父!他甚至恨本太子!”
苍朱说着,两手臂一沉,搭落下来道:“可到最后,是那八弟的舅父“钜玥侯”秦泰在替本太子厮杀,厮杀那没有忠义!没有心肺的小人田子兰!”
谭因眉头紧皱道:“殿下!保重身体啊!”
苍朱听后摇了摇头,道:“恐怕,就连本太子的外公林侯爷,此时也已死在了那小人田子兰手中了吧~”
苍朱想着,回想起了刚才在宁隆帝寝宫偏院里,那名殿阁大臣说言。自己这没有权势被父皇冷落的太子,倾力支持自己的外公“瞭元侯”林觉。若按照那名殿阁大臣所言,自己的这位侯爷外公正在视察左近卫偏殿到底出了何等大事。
慕少定道:“殿下!林侯爷,林侯爷之事殿下先不要在想,现在太央宫兵变甚危!还是赶快离开这危险之地才是!”
谭因接着道:“是啊!殿下!眼下左近卫军突袭成功,右近卫军显然有力不从心之势!还是速速先撤离才是啊!”
苍朱道:“是么?”
“太子殿下,应当先速离开这东宫为妙。”坐在长卧椅上的于香釉淡然道。
此时的苍朱,于刚才心中聚烦闷有所发泄。使得其神智清醒了不少,但其生母之死之事仍是对其造成了一生,都不能抹灭的痛楚。
苍朱定了定身淡然道:“也罢,既然事已至此,本太子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就算是被那些乱臣贼子所擒杀,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能出去就出去吧。”
说着一声沉沉的叹息之声,回首又望向了生母太皇太后居住之所鸾院的方向。
于香釉则看着夫君太子苍朱的身影,略有所想的抬起了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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