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官商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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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凯迪现在遇到点麻烦,广州总督吴兑并不像孟买总督陀罗多那样好说话,圣乔治号巨大的船身和骇人的火炮让广州水师如临大敌。自离海港二十海里处(注:一海里等于1.852公里),就有两艘广州水师的作战帆船迎上来,看了圣乔治号后两艘船连忙发号炮通知港口,一会后,广州水师的大小船只来了二十七八艘,前后夹着远东公司的船队往广州港驶去。到离港两海里的地方,水师提督刘毅渠发令禁止远东公司船队前进,留海上等待总督府命令。
照特拉斯的说法,应该对广州水师的留守船来一次齐射,他有把握指挥包括商船上的火炮在内的炮火在第一次齐射中将这些“破旧”的留守船一次击沉。李凯迪还特意为此跑到甲板上去好好观察了一番广州水师的船,那些船型是三号福船,也叫草撇船,船小火力弱,如果是突然袭击的话,那些小型作战帆船绝对没有逃脱的余地。
“然后冲进海港,轰沉那几艘大点的破船。”特拉斯说的是那几艘大型福船。那是福船一号和二号,经过俞大猷玩命发展才得来的一批硕果仅存的明军作战船只,长40米,船首昂起,船尾有炮楼,整船也高大无比。装备红夷炮1门、千斤佛郎机炮6门、碗口铳3门,迅雷炮20门,喷筒60个,噜密铳10支,弩箭500支,火药弩10张,火箭300支,火砖100块,及冷兵器上千,乘员64人。
这在当时确实是一种经济实用的船型,很适合经费奇缺人员超少的大明水师使用,但是它真要对上了经过李凯迪同志改装后的船队的新式火炮,恐怕真如特拉斯说的那样,除了福船一号还能应对一小会之外,其他的船只都撑不住一次齐射。而且看福船上的水手们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更是糟糕,士兵均是一脸菜色,而军官却都是一脸油光,这样的部队如何能打胜仗。曾经天下第一的大明水师竟然沦落到此,李凯迪不仅唏嘘长叹。
又观察了小半天,李凯迪下令,“原地不动,今天提前吃晚饭,晚上值夜的供应夜宵。”
特拉斯差点摔着,你这不打仗你拉着我跑前跑后观察个什么劲啊?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李凯迪自有他的主张,特拉斯还是挺佩服他的。
傍晚十分,刘毅渠的船回来了一次,不过还是没有带来总督的指令,于是李凯迪就托刘毅渠将那些摩洛人的俘虏和一封信捎去给总督吴兑。或许是李凯迪一脸和善的东方笑容,刘毅渠答应了他的请求,不过要求他也约束手下,不要起什么事端,李凯迪自是答应。
广州水师紧张一夜,而远东公司水手们则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天一亮,刘毅渠带来了总督的指令,“请李先生总督府叙话。”
李凯迪在腰间**了一支双管火枪,想了想,又在肋下挂了一支,这一上岸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还是准备充分点好。
托马斯派出一小队雇佣兵随他上岸,但只到岸上就被明军拦住了,只让李凯迪一人前往总督府。
李凯迪叹口气,“富贵险中求,我去也~”
上次进总督府是从侧门进的,还被门房敲诈了两个怀表,这次有了刘毅渠亲兵的带路,自然是从大门入了。
要说这明朝的官是拿着最低的工资,却从不比任何人享受少,因为明朝的官员在各项政府征收的费用上加收“例钱”、“火耗”已经成了明面上的事,而且往往政府税收还没有足数上缴,但例钱和火耗却已经超额完成,因为例钱和火耗是在税收上缴之前就扣除的。
就拿吴兑这总督府来说,虽然外表平淡无奇,但有心人可以发现这院子的园林和布局都是花过大价钱的,人住其中无处不感自在惬意。“这吴兑是个会享受的人啊,这也说明他需要很多银子,看来今天的谈判会更顺利一些。”李凯迪一边走一边想。
很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吴兑没有穿着官服在衙门里见他,而是穿着便服在后院花厅里见他。
“你好吴大人,我是英格兰远东贸易公司的总督李凯迪,昨天送来的礼物你喜欢吗?”李凯迪没有绕弯子,22世纪时空经济公司的培训教会他,如果客户表达出明显的兴趣,就立即切入主题。
“没想到啊,这个如泥鳅般的摩洛人古鲁竟然被你抓住了,这个家伙这几年来毁了我不知多少货,还杀了我几十个手下。就冲这个,我给你上岸贸易的许可权。”吴兑也是个明白人,既然李凯迪给他送来这批摩洛人俘虏,他自然知道李凯迪要什么,只是不知道李凯迪要的不止是他想的那些。
不过他这么一说,李凯迪才知道自己在摩洛人那边抓了条大鱼。
“吴大人,谢谢你的慷慨!不过,我能否再多要一些特权?”
“哦?你还想要什么?”吴兑大袖一摆,示意李凯迪说来听听。
“我要吴大人批准我在广州设立公司,建立工厂,我还要吴大人准许我的军舰入港修缮。”李凯迪一个要求一停顿的说道,吴兑的眉头也一跳一跳的皱起来。

“你要的太多了!广州总督衙门从来没给过任何人这些特权,连葡萄牙人的军舰也是在澳门停靠和修缮。”吴兑官样上脸,一副准备公事公办的态度。
“吴大人其实太小心了,光靠吴福那样子折腾能有多少钱赚,要知道大明的丝茶瓷器放眼世界都是畅销都是能卖高价的,仅仅往吕宋一年折腾个十数万两银子,难道就是吴大人的全部愿望吗?”李凯迪的话意很唐突,所以他尽量控制了自己的语气不要激怒吴兑,反而是一种谦恭的姿态说出。
果然,吴兑接受了这种谈判态度,“哦,那么说李总督还有更好的赚大钱的法子了?”
“自然。我想在广州设立一家公司,葡萄牙人、荷兰人和中国人都可以成为我的股东,当然他们最终也只能成为我的股东,这家公司将垄断大明和欧洲各国之间的贸易,即使是不用我公司的船运货,也得给我公司交上一笔足够丰厚的费用。大明的货物那么畅销,如果都由这家公司运出去,而这家公司恰好又有吴大人的一些股份,那么吴大人不是就赚了大钱了嘛。”
“哈哈,年轻人也太轻狂了一些,海洋那么大,又岂是你一人能垄断的,你的提议简直是痴人说梦。”吴兑一阵大笑,充满了对自己观点的自信。
“吴大人看我的船队实力如何?”李凯迪自动过滤了吴兑讽刺的笑声。
“不错,不过那点兵力要是上岸也不为惧。”
“吴大人差矣,我只为海洋贸易而不做陆上争斗,这支船队现在可能还只能算吴大人嘴里的不错,但如果这支船队的规模翻上两三倍呢,又如果这支船队倒向戚大帅呢?吴大人还会觉得它不为惧吗?”李凯迪抬头看看吴兑,眼光里有些挑衅。
“你在威胁我?”吴兑不怒自威,多年官场浸淫出来的定力和威压还是蛮雄厚的。
“非也,只是商人求利,如果吴大人不允,那我自然只能转投他人,戚大帅是我准备谈判的第二人。”李凯迪此时还不知道戚继光已经调到天津卫了。
但吴兑知道,吴兑还知道戚继光已经官复东海将军,皇帝的新军东海舰队现在正交给戚继光建设呢,这李凯迪如果倒向戚继光,他还真的有可能在戚继光的支持下获得同样的贸易特权,毕竟海上的事是谁的舰队厉害就听谁的。而如果李凯迪的贸易利润用来武装戚继光的新军,那恐怕他俩合起来的势力会越来越大,自己这个曾到处为难戚继光的广州总督难保不受到戚继光的报复。
想到此,吴兑做了个决定,杀了李凯迪。
“来人~”
屋外进来两个带刀侍卫,“把此人拿下!”
李凯迪本来想拔枪,忽然又想起两把枪都在门房就被收缴了,于是任由两个侍卫抓住自己,再幽幽叹了口气,“吴大人,我可是英国远东公司的总督,你要是动了我,我的船队会拼命毁了你的广州水师,而且,驻扎在印度的英国远东舰队会在一月后到达这里,我可以保证到时你吴家的船休想再跑出一片舢板到外面去做生意。”
吴兑心中一动,此人敢单枪匹马来,自然也是有恃无恐的,而且对方这一提醒才想起对方也是一国之官员,要是自己动了他,万一那个远东舰队来寻仇,自己的走私不能做不说,要是被皇帝追究起来自己还真不好交待。何况,水师回报那艘超级巨舰确实战力惊人,刘毅渠说在海面上以福船五对一也未必能赢。吴兑开始后悔不该让那艘大船停在海上了,要是进了港自己派上几千精兵应该能搞定那艘船。
不过这些都是没用的想象了,既然无法消灭,那就只能联合他了。吴兑还有些后悔自己只因几个摩洛人俘虏就轻易接见李凯迪了。
“哈哈,李总督,开个玩笑,看你是年轻人,又要承担那么大的责任,所以想试试你的胆量。现在试过了,你完全可以但当那份责任。这样,我先让我侄子吴福跟你一块做段时间的生意,你要开公司开工厂也都可以,商船随时可以靠岸,但军舰入港的事还容我与朝廷协商。”吴兑如变脸般换上另一副脸孔,“不过,你公司的利润我要两成。”
李凯迪心中失笑,这明朝的官员果然是贪得无厌啊,不过两成就两成,自己那两本帐想来那吴福也看不清楚。
“成交!”
又是一番协商后,李凯迪于中午走出总督府,吴兑不管饭。
出了大门,李凯迪舒了一口气,幸亏大明水师此时已航不到印度了,自然也无从知晓印度没有那支英国远东舰队。但是,这个“幸亏”却是意味着这个庞大的帝国已经失去了他应对外敌入侵的利爪,从现在起未来三百年这个国家将饱尝失去海权的痛苦。而英格兰,这个还未崛起的海权霸主,竟然就可以威慑一个堂堂大明总督,是国之命数已尽,还是国之精神没有传承,导致了吴兑这无骨无气只知谋私利的败类竟然坐了国家重臣之位。
李凯迪不愿再多想,多想也只是徒劳,不如多赚些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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