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火中阳 太寒修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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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汛袭来的时候总是狂风夹带着惊雷暴雨,由于河面上堵塞着从上游冲刷下来的断枝树木,**而来的洪水受到河道的阻挡,水位在一夜之间上升了两人多高!
去年共工氏筑起的河防堤岸在狂风暴雨的夹击下经不起今年洪水的一轮冲刷,数千里地变成一片汪洋泽谷,饶是共工氏见机得快,整个共工部还是被冲得七零八落,牛羊损失大半,能够集中在一起的人口也只剩下不到两万之众,将近数千死亡,数千人失散了!
他望着滔天的洪水,迎着冰冷的雨滴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东迁了!
“大共工,我们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无名问道。
“不!我们还会再回来的,你看……”共工指着远处被狂风拔起的一棵大树说道:“至少,我已经知道了今年大堤决口的大部分原因!”
“就是不能在堤上种树?”无名问道。
“好小子,行啊!”共工“哈哈”大笑,其实,他现在想哭都来不及,只是在众多部下面前,他还是知道自己笑容的重要性的。
“洪水退去之后,这里又将是一片沃野,地力恢复之后收成也将会是去年的两倍,这是我大共工在神农部学到的;如果此言非虚,以后老天不决我们的堤,我们每隔几年也要自己扒开一道口子!”共工继续夸夸其谈,一边留意着众人的神色。虽然有些人还是很迷茫,但是至少已经有部分的人开始振奋了起来。有些人已经开始唱起他们共工部的“天吴(注:水神)之歌”了。
“醒来吧,河伯!您是北天之神,您是地祗之王;您塑造了沃原,您滋润了大地;醒来吧,天吴!您哺育了我们,您滋养着生灵;您涤净了灵魂,您冲刷了罪恶;醒来吧,河伯!您将污垢带进了九泉,您将云彩送上了九天……”
“是的,今年是我大共工失算了,连累大家如此狼狈。不过,诸位也不必太过担心,朝阳谷有我们大共工部族的‘水神宫’,有我大共工部的天吴祭坛,天不会总是下雨,太阳也总会出来,我们也终将回归这里重建家园的!”共工大力地挥动着自己的双臂,看着众人逐渐高涨的情绪,压在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他开始为自己的口才感到骄傲,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便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部族有可能发生的哗变,他依然是这里至高无上的首领!然而,他的心里却突然闪显出苍裕的影子,天吴之歌是苍裕作的,原先依稀可闻的几句清唱现在几乎汇聚成了一道洪流,他看到了歌者眼中的泪,心中的思念……“这个该死的苍裕!”他暗暗骂道,拂袖走了开去。
可是,他已经骄傲不了多少天了。
东行的途中是艰险的,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所有从洪水中夺了回来的牛羊即将消耗殆尽,又不时有一些到处流窜小股部落时常窥视左右,搞得他常常心神不宁,惶惶不可终日。
派去向大有熊部求救的部众最后被发现横尸荒野,而持虎部信符前去虎部求援的部众也生死未卜,他现在已经是无计可施,一旦牛羊耗尽,大共工部的末日也就到了!
正当他坐在湿冷的山洞里看着只冒烟不起火的火堆唉声叹气时,无名一阵风跑了进来,喘着粗气大声叫道:“大共工!”
“慌张什么,家里死人了?!”共工从白鹿原回来之后就老看这个面目丑陋的“无名”不顺眼,以前他倒不怎么留意他,可最近老是见他在自己面前晃荡着,现在又跑来这里大呼小叫,简直太过目中无人了,他“嚯”地一声站了起来,随手一鞭子抽了过去。

无名吓得连动都不敢动,直挺挺地站着接连挨了几鞭,看着暴怒之中的共工手足无措说道:“前方来报……”
“报个屁!滚出去……”共工大喝一声,现在的整个共工部犹如丧家之犬,全部乱成一团,还哪里有什么前方后方,反正是走到哪里算哪里了,他现在只想好好地静一静,什么事情都不想管,什么事情也不想理了。他望着火堆呆了半晌,见无名还愣在原地,手中的鞭子又被他再次扬了起来……
无名惊恐地看着共工,向后退了几步,站在洞口不动了,似乎还不想离去。
共工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跌坐在地。火堆还是没有燃起,山洞中开始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火味,他激烈地咳嗽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进来吧……”他看着洞口的无名,终于还是说道:“说吧!”
“前……咳,说有一小队人赶着一大群牛羊向我们这里来了,大家都想着把它夺下来,您看……”无名张惶地看着共工说道。
共工惊喜地站起来,有了这些牛羊,共工部肯定能渡过眼下的难关!
“天不绝我大共工——走!”
他大喝一声,走出洞口的时候他却犹豫了。如果苍先生在的话,他会支持他这样子做吗?呛人的烟气还留在他的眼中,他胡乱擦拭几下,看着聚集在周围狼狈不堪的部众,他终于下达了他的命令:
“此次劫掠实乃不得以而为之,我共工氏愧对先祖、愧对苍裕先生!”
众人无语,在这异域他乡,面对如此凄凉的景况,他们的选择的确不多!
挑选出来的三百多人一起喊着冲过去的感觉的确有点震撼,可惜并没有把那一队人吓跑,为首的一人策马向前,在众人面前站定,高声叫道:“诸位少安毋躁,请你们首领大共工出来说话!”
共工躲在众人后面,一听这话简直吓了一大跳,他并不认识前面这个穿着土黄色衣裳、拇指上戴着黄玉戒指、身材颀长、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本待不向前去,怎奈众目睽睽之下已经无处可躲,只得硬着头皮走向前去,拱手说道:“尊驾莫慌,共工并无意伤人,只是我共工部遭逢天灾,想借尊驾牛羊度过难关,他日共工一定双倍奉还!”说罢,一摆手,指挥众人上前驱赶牛羊。
“大共工说这话也太见外了,我虎部一接到大共工的信符玉璧,便集中了这两百头牛羊星夜赶来了,大共工又何必言借呢?!”
“哦?!真是虎部的弟兄?!”
“左右!把牛羊交给各位兄弟!”中年人大声命令,又转头对共工说道:“这些牛羊数目尚少,恐怕也帮不了大共工多少忙,如果大共工尚未找到栖身之所,修灵欢迎大共工前往太寒桃花谷虎部主持大局,从这里东行两日再折而向北就到了,沿途我会留下记号。告辞了!”
看着那中年人带着部下策马远去的背影,共工喃喃自语:“虎部……太寒……修灵,虎部不是在尸胡山附近吗?无名!”共工突然之间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寻找无名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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