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夜回魂 鬼蜮屠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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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告诉蚩尤必须赶快回去,他没有时间向琬琰解释太多,他一把抱起琬琰跳上其中一匹马,一路上快马加鞭,还好有两匹马让他轮流换着骑。
琬琰不惯骑快马,更加受不了颠簸,她惊恐地看着蚩尤,紧紧地抱住他,她很担心肚子里的小琬琰会受不了。
快到凤凰城的时候,座下的那匹马已经受不了,好几天不吃不喝日夜兼程的奔跑终于使它走到生命的尽头,它口吐白沫倒了下去,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了一眼蚩尤,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从出世就跟随着的主人……
蚩尤完全不为所动,坐骑倒下之时他已经抱着琬琰凌空飞起落在另一匹马上,继续催马前行!
第四天天亮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丹**山,远远看去,傲云峰依然是那么平静,城里还有袅袅升起的炊烟,蚩尤舒了一口气。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琬琰,感到一阵心疼……他放开缰绳,让马慢慢地走着。
这是一匹黄膘马,很有灵性,接连几天的奔跑同时证明了它超常的好体力。它对凤凰城周围一带都很熟悉,一感觉到主人松了缰绳,便尽量轻松地走着,象往常一样向着城里的方向走去……
这里在当时已经是一个很繁华的城市,住着几千户的人家和几乎所有七十二部作为人质的部族家眷。城墙是用条石垒起,足足有三四个人高,平时城墙上一般都会有人把守了望,今天一个人影都不见,蚩尤暗暗骂了一声:“该死的,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清晨的凉风一阵阵的袭来,他想象着糜粥的清香,最好还有他最喜欢的烤肉!进入城门的时候,他果然闻到肉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他的脸色变了,这种香味不是烤兽肉的香味,是人肉!而且是烧焦了涣着酸味的人肉!
马在这时候突然打了几个响鼻,“吁”的一声人立起来……
蚩尤顺着光溜溜的马背借势下马,前面七个黛青色的人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蚩尤看着他们,觉得有点眼熟,从装束上看,青衣铜甲也应该是本部的。他轻轻摇醒琬琰,虽然他知道她已经很累,从城外到这里才多久,她已经睡得很沉。
琬琰醒了,她揉着眼睛,朦朦胧胧地问道:“我们到家了?”
“是啊,到家了……”蚩尤再次把短剑悄悄塞到琬琰的手里。
当琬琰接触到冷冰冰的剑把时,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她惊恐地看着蚩尤、看着拦住他们去路的青衣人,为首的竟是他们凤凰将作部主事金炀,他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地拦在蚩尤的前面,低着头,手按着腰上的剑把……
瑞暝这几天有点心神不宁,特别是蚩尤跟他请示要和琬琰出去几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是不是自己已经老了呢,对儿子竟然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他讨厌这种依赖的感觉,他不耐烦地向蚩尤挥了挥手,表示同意。看着儿子矫健的背影,他甚至有一种妒忌感,一种被冷落感和一种无可奈何的苍凉感!
晚餐是一条大鱼,他完全想不到居然可以从前面的湖里钓起这么大的一条怪鱼。鱼的鼻孔上长着长长的肉须,全身连一片大的鱼鳞也没有,只有银色的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作突起状的细鳞在夕阳的余辉下闪着一种迷人的七彩光芒,连庖祖见了也啧啧称奇!
他得意洋洋地把活蹦乱跳的大鱼交给庖祖,这个“小胡子”手脚很利索地刨开鱼肚,掏出一大堆金黄色的鱼卵……他并不削去鱼的细鳞,而是直接用一根细长的竹子串了起来,放在篝火上烤着,又不时增减薪火,保持明火的均匀。在鱼的表皮烤干了之后,他在鱼身上细心地涂上一层金黄色的蜂蜜,撒上一些从远方进贡来的孜然籽,不一会儿,一股独特的鲜香味道飘散开来……
瑞暝把身体靠在侍女为他准备的铺有软垫子的软榻上,津津有味地注视着庖祖的一举一动,他觉得“小胡子”的动作很熟练,也很优美。
风虽然有点微冷,坐在篝火旁却是暖暖洋洋的。
庖祖烤鱼的本领越来越好,瑞暝笑了笑说道:“庖祖啊,你快把我的肚子宠坏了……”

“能够伺候大瑞暝是我的福分……”庖祖“呵呵”地笑着,不慌不忙地将鱼卵放进鸡蛋白里打匀,又挤上几滴姜汁,切了几刀葱花,他准备把这些鱼卵放在水里蒸,“蒸①”这种做法是他自己独创的,他觉得可以更有效的保持食物原有的鲜味,象现在的这种做法大瑞暝以前就没有尝过,今天见他心情好,准备让他尝尝。
“你都跟了我几十年了……”瑞暝看着庖祖几近花白的头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伤,他本身对于食物并没有多大的讲究,之所以把庖祖留在身边,完全是因为他的女人,庖祖是他女人的族人。他女人的部族隶属华胥部族,在嫁他之后,她就把族人中的能工巧匠带了过来,从某种意义上讲,凤凰部有今天她居功甚伟,有了她之后,凤凰部才形成以他为首的真正意义上的部落。而自从他的女人离去之后,她的族人也由于某种原因举族迁徙,只有庖祖继续留在了他的身边。
每当看着他的时候,瑞暝总是会勾起对往事的种种回忆,虽然很痛,有时刺得他好几天都不愿见人,但是他却似乎对这种痛很上瘾,三天两头就去揭一揭这个旧伤疤。
他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对妻子的想念减少了,对蚩尤的牵挂却增多的,他开始觉得自己对不起死去的妻子,所以今天他又把庖祖叫过来陪他钓鱼。对于这样一个老人来说,他只生活在逝去的时光里,死亡已经不可怕了,可怕的是死了之后不能把过去的点点滴滴保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是啊,我们都老了。大瑞暝的头发都熬白了……”庖祖停下手中的动作,声音有点发抖,相处了几十年,他能明白瑞暝的心思。他说道:“我——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女人,我和她一起长大,她喜欢吃东西,我就变着花样弄东西给她吃,她喜欢英雄,我就支持她跟了您,我伺候你们的起居饮食,却从不介入你们的感情。我知道她没有怪你,她离去时候……那眼神告诉我,让我继续伺候您……”
瑞暝有点惊讶,这是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他瞪大眼睛看着庖祖,眉宇间闪过一丝杀气,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平静。而庖祖自己也觉得奇怪,这埋藏在心里经年的话竟会这样子不假思索的、脱口说了出来,而且说出来后竟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呼了一口气,自私笑道:“大瑞暝……庖祖今天……我也奇怪今天怎么会说这么多话。”
瑞暝叹息道:“你知道吗?如果是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那我肯定比你先见到她……”庖祖故作轻松地说着,眼泪却一颗颗的滚落下来。
“你肯定不会比我先见到她的……”瑞暝扶着软榻站起来,呆呆地望了一会湖对岸的离榭,半晌才转头,指指庖祖端在手里的蒸鱼卵问道:“能吃了吗?”
“能,能吃了……”
“一起吃吧!”瑞明用一只竹制的勺子,舀起一块放进嘴里,正想赞一声“好吃”,眼光突然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他象见了鬼似的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手脚一直在发抖。
庖祖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个好象青铜作成的戒指静静地躺在刚刚从鱼肚里掏出来的污秽物中,闪射出一种森冷、妖邪的光芒!他壮着胆,走过去把它捡起来,戒指上俨然刻着一只头上长角的老虎……然后,他倒栽葱倒下。
“啊……”
瑞暝一声哀号,跌坐在地上。
更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的是,他竟看着庖祖又慢慢爬起来,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拿着那青铜戒指使劲地套在右手的无名指上,鲜血随着被刮下来的一层皮肉滴在雪地上。庖祖向他举起右手,眼中瞬间闪射出一线碧绿色的光芒……
“小胡子……”瑞暝叫道。
“在!我的大瑞暝,我们又见面了!”“庖祖”诡异地再次向着他微笑。
一阵风吹来,春天的风竟然是这么阴冷潮湿!瑞暝接连打了几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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