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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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两两的学生进出教研楼,目光均不由自主被门口一名高挑亮丽的女孩吸引去。
那女孩绑着俐落的马尾辫,无袖橙色T恤,除了耳上夸张别致的大耳环,并没有其他什么装饰。但即使是普通的牛仔裤运动鞋,也透出一种逼人的青春气息,少见的窈窕身高,曲线优美修长,短恤与牛仔裤间若隐若现的娇俏肚皮,无不夺人眼球。
此刻,她已隔着玻璃与值班室里的阿伯争执半天了——
“姓江啦,三点水的江,不是美女姜!哪届的?你都问过两遍了,还问!专业?我只知道他本科时是什么系,研究生的没记住……不许进?刚才进进出出这么些人,怎么不要他们的学生证,偏要我的,伯伯,你欺负人是吧,又不是男生宿舍,干嘛管这么严——啥!我哪里衣装不检?刚才那个女生穿超短裙进去你都没管……”
一个男生边打量她边走过去,被她凶狠瞪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呀!”
男生吓了一跳,快走几步,到拐角处进了楼梯间。
逼视走好奇眼光,她继续与阿伯斗争:
“老伯伯我跟你说,你很有歧视外来人的嫌疑,你们学校的教授也不会像你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上,刚才我就遇见一位……”
实验室里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研究数据测试结果,黑压压的脑袋挨着脑袋,有人进门,和旁边记录测量值的同学说笑:“值班室王阿伯的威严终于被人挑战了,楼下有个漂亮美眉正和他老人家对峙呢!”
“美眉?哪儿的?”
“可能是外校的,来这边找人。”
同学一心二用地边盯电脑屏幕边关心八卦,“找谁的?不会是我们这里某个幸运儿吧?”
“说是姓江,三点水的江,叫江……”男生愣了愣,一拍大腿吼道,“江运言,楼下有个美女找你!”
一片脑袋齐刷刷转动,视线集中到人群中某一点,江运言凝神的思路被打断,被人推了下,才茫然抬头:“什么?”
“哇,江同学,昨天你还报名参加单身舞会,今天就被人找上门,老实交待,藏私藏了多久?”
“舞会?我没参加。”
“我替他报的名。”热心的赵老师拿走他手上的资料催道,“有人找,还不快去。”
于是,还在困惑中就被赶出了实验室,江运言揉了揉额角,振奋一下微倦的精神,不明所以地下楼。
才到一层走廊就听到有人兴奋叫道:“老江!”随即一个熟悉身影冲过来,砰地扑他撞到墙上。
“那个女生,你还跑……”王阿伯气喘吁吁追上来,看到他才停下,“同学,你认识她?”
“樱桃?”江运言被撞得有点蒙,惊喜却是不少的,“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你读研就不怎么放假了,我们社在这边正好有个团,我抢了空位,顺便来你的学校参观一下。”樱桃挽着他手臂跟阿伯示威,“我找到人啦,不用你帮忙查了,还要赶我,狐假××的!”
“找到就算了。”阿伯气咻咻,“你看你那什么打扮……”
“怎样!哪里有问题——”
江运言看了一下樱桃的装束,还好,不算过格,虽然说,她的裤腰是矮了些——仔细看,她肚脐周围嵌了一圈亮晶晶的水钻,难怪老人家看不顺眼,八成拿她当《西游记》里的蜘蛛精了。
劝走了保守的老阿伯,他也忍不住指向樱桃的新花样,“这又是什么?”
“现在流行肚皮舞啊,我也去学了半个月。”她笑嘻嘻show一段妖娆动作,纤腰性感诱惑,“好看不?”
“……走吧。”她永远不知道她的魅惑有多大,和她相处越来越需要定力。“先到我系里实验室坐一会儿,我忙完再带你到处走走。”
“好。”樱桃快快乐乐地跟着他上楼,“老江,你看见我高兴吧?”
江运言瞥她一眼,掩不住愉悦上翘的唇角,“嗯。”
“我要吃你们食堂,我还没吃过正规大学的饭菜,不知道砂子有没有比较少嘞……”
她兴奋地东张西望,从背包里摸出相机,四处给教室标牌墙壁拍照,连看见偶尔在窗台缝隙探头晒阳光的蚂蚁小弟,都跑过去给人家留个影作纪念。
虽然是男生宿舍,却也没有想像的脏乱不堪,主要是因为同寝四个男生中两个长期外住,为祸环境的因素少了百分之五十,其他两个则难得的还算有不差的卫生习惯。
“你睡我的床,我睡同学的。”江运言铺上干净床单,将占了半铺的书本移到其他床上去。
樱桃抱着他的薄毯滚到床里,“你们宿舍可以留女生住都不管吗?”
“校规是禁止的,但研究生宿舍这边管理不很严格。”尤其同寝另外的男生见他带了女孩回来,更是善解人意地主动外宿,暧昧窃笑,害他来不及解释他本来要请班里女同学帮忙安排樱桃到女寝的。
“怎么实验室那些人都拿我和你开玩笑?你和……那个谁,还没和好吗?”
江运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哦。”
愧疚的忏悔在背后响起,“都是我的错,害你和她闹了这么久的矛盾,要不我去找她解释好了,我看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都一年多了,不至于还记恨我吧?”
“你希望我跟丛琳和好?”
“当然啊……”话出口,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望着江运言收拾对面床铺的身影,沉默一阵,她轻声道,“别人我不管,我就希望你过得好好的。”找到真正喜欢的人,幸福快乐。
最寻常俗套的祝愿,却也是最诚挚真实的心愿。
“基本没什么指望,你别跟着胡乱操心了。”江运言过来把蚊帐放下来,“夜里如果想去厕所,就叫我一声。”
见他打开桌上的台式机,樱桃毫无困意地眼珠溜溜转:“你不睡?”
“这几天要做份试验报告,我们小组有个同学病了,他的份要我们其他人帮忙赶出来。”
樱桃下了床,猫到他身边坐下,“我睡不着,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
江运言笑了笑,“不用。”
录了一会儿测算式和文字,又听樱桃自告奋勇道:“要是输入文档的话,我也可以呀,我在班里打字能排前三。”
看她实在无聊,江运言只得把手提电脑开机,将只需依样录入的资料交给她:“先打这些,输完后我再copy过来统一整理。”
樱桃积极接过,认真打起字来。
于是答答的键盘声中,偶尔夹着她的嘀咕:“这什么角标啊,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怎么缩小弄过去的嘞?那个字母是哪国的?长这么丑又这么蠢,比别的还高半截,找不到啊……”
江运言探身去看:“要用公式编辑器的,选**对象——”
教了她几分钟,很快上手,她像得了有趣游戏,兴致勃勃玩得开心。敲了一阵,她忽然伏在键盘上偏过头来笑眯眯道:“好象回到小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写作业,我总是不会总是问你。”
江运言眼睛不离屏幕,微噙笑意,“还总是拖慢我的复习进度。”
“什么啊,明明你硬要给我补习的。”不服气地反驳,还要再说,想想还是不要影响他了,樱桃专心玩她的算式录入。
不知不觉就超过了十二点,江运言注意到旁边没动静时,才发觉樱桃已经趴桌睡着了。录完的资料放在一边,屏幕上开着空当接龙和扫雷两个窗口。
她歪着身子睡,睡衣短小,露出大片腰背。这件夏季睡衣他见过,那次樱桃病时,他亲手替她换上又换下……
不比那时只关切樱桃病况,衣服肌肤经手也全无他顾,这样寂静的深夜,只有电脑运转,屏光幽幽,他是个正常的年轻男子,血气方刚,与他想要去爱的女孩夜深相伴,总难免心猿意马——
“老江!”忽然一声梦呓,樱桃动了动,又沉沉入梦。
他长吁一口气,过去轻拍她:“樱桃,到床上去睡。”
“唔?”樱桃睡意朦胧,困顿地磕磕绊绊起身,江运言怕她踩了电源线,便扶着她往床边去,给她盖毯时,她忽地含糊道,“我刚才梦见你结婚了,穿着黑色西装,帅得掉渣。”
他失笑,温声道:“快睡吧。”手掌轻抚她肩头,心里涌上一股异样柔情。
樱桃以为他与丛琳只是寻常冷战矛盾,并不知道两人回校就已分手,丛琳骄傲且理智冷静,他并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在意与他的交往。
“我绝不提出跟你分手!”
疾言厉色后,她一个月不见他,然后才又给他回复:
“开始就是我选择你,所以我不会主动放弃,然而如果你无心,我的坚持也就毫无意义。”
丛琳的眼泪让他愧疚,也让他看到自己的优柔及不确定,从而造成了伤害。
这是他性格上的不足,可是对于樱桃,他确实有些拿不起放不下,他只是个普通人,仍在学生阶段,还什么也不能给樱桃,他想要迟一迟再表露心意。
电脑风扇嗡嗡,他回到桌边,专心致志继续他的报告。
清晨起来到水房洗漱,出来在走廊一端就意外看见长期外住的同寝室友一早回来,江运言暗道糟了,快步往寝室赶。
才推开门,就听到一声惨叫,室友阿亮被踹得坐在地上,惊恐指向床铺:“你你你……谁呀?”
樱桃正挂着件穿了一半的小衫,气势汹汹跳下床打算继续踹,“死色狼,敢**!”
“樱桃!”江运言迅速关门,冲上前拦住她,低声道,“快把衣服穿好。”
“哦!你……”阿亮拍拍**站起来,气愤道,“老四,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和小荟赶出寝室,自己却带了女朋友在这儿逍遥风流——哈,不是信息工程那个,你还换了人!”
江运言百口莫辩,只得道:“我们先出去,让她收拾一下,这么大声,想把查寝老师引来?”
“你也会心虚?假纯情了好几年,还不是一样……”
阿亮被江运言推出去,门外站了十分钟,再进入时,樱桃已整好衣装洗了脸梳了头,阿亮打了声口哨,悄悄坚起拇指,赞句:“极品!”还想问怎么认识的,瞧见樱桃不佳的脸色,没敢唐突。
“老师在正门吧?我们从侧门走。”江运言带了资料和樱桃的小背包,抓过正摩拳擦掌还想动手的樱桃,匆匆出门。
出了男寝楼,樱桃突然好奇问:“你为什么要把你那个室友和他女友赶出寝室,你在宿舍占山为王?”
江运言神色有些尴尬:“啊,那是……他带女朋友过来住就算了,还整夜整宿在我隔壁折腾,我忍了他一个星期,才告诫他要么出去住,要么不要打扰别人,否则就报告宿舍老师,后来他就出去租房住了。
“整夜折腾?折腾什么?”
穷追细问让江运言板起脸:“不是好事情,有什么可问。”
樱桃挠头奇怪,几秒钟后一下子恍然,鬼笑着捅他,“我知道啦!哎,很刺激吧,就在隔壁哦,简直是现场直播,音响效果一流的对不?”
“胡说八道,你一个女生,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老江,也就你还这么保守,我看你们学校,守身如玉的也不多了嗨嗨!”
樱桃叽咕笑着,扬起手臂在林荫路上轻快跳跃起来。
为了解决日趋大龄却仍忙于学业的学生个人问题,研究生楼举办了名为休闲放松实则牵线配对的舞会PARTY,偶有好事的本科学生进来浑水摸鱼,组织者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乐见其成的。
江运言仍旧坐在实验室里忙他的报告,其他同学陆续去舞会凑热闹,有明明想去又颇扭昵的,过来想拉他一起作陪,“你那天带来的女生不是说不是女朋友吗?那就一起去舞会逛逛吧,说不定有眼福见到三两个美女,饱餐秀色后,回来干活也有心情。”
江运言笑了笑:“我没兴趣,你想去就去,不用拉我作挡箭牌。”
“唉,说那么明显干什么,其实都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同学讪笑着,看见另条躲在电脑屏后敲字的漏网之鱼,“哈!张同学,不要假装很没兴趣,我知道你内心其实非常激动……”
19:15,舞会开始有一阵子了,江运言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渐渐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他对舞会实质的制造机会意图十分清楚,原就没想去,可是樱桃一向贪玩,乐孜孜占了他的名额去凑份子,依她好动活泼的性子,不会其后带回一堆电话号码吧?
越想精神越无法集中,索性关了机器起身。dLt9E7e
二楼的礼堂像模像样挂了气球、彩带点缀气氛,远不如大一新生参加舞会时的兴奋好奇雀跃,本就没什么生气的老鸟们充其量来此聊聊天,顺便观察一下市场行情。倒也有部分人拉着朋友过来玩得自得其乐,全场只有一个亮点:那就是穿了一身印度式鲜亮舞衣的樱桃。
她炫丽妩媚,光彩照人,在音乐声中蛮腰扭摆,以显她半生不熟的新舞步,忽然中间跟不上节拍,便闪开去,顺手抓了某个女生一同开怀大笑。
音律变化,转成迪厅常见的欢快曲目,场中的人渐渐聚多,会跳不会跳,都款动身躯,张扬着青春恣意。
樱桃仍是焦点,同一名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男生对跳热舞,劲爆明快,火辣性感。场外座位上,两名年纪稍长依稀仿佛博士生楼那边闻讯而来的尚未找到春天的男士低声议论:“这样的女生,怎么敢娶到手,越漂亮越看不住……”

一声咳嗽响自后方,两人转头,有个不相识的校友眼神冷淡地看过来,不悦的神情令人发悚。两人暗道不会这么巧非议被人家爱慕者听去了吧?互视一眼,讪然噤声。
一曲终了,樱桃快乐下场,有人在后面追喊:“电话和QQ呢?”她笑呵呵回句:“友情客串,概不外售!”引起场中一片和善笑声。
喝汽水的功夫,一名帅气男生又过来邀舞,樱桃摆摆手表示累了,他仍是不屈不挠的坚持。樱桃想了下,只得从桌上取一张联系卡,写上号码给他。男生意外惊喜时,她却又拿若干张卡片,向座位上的一些女生索取手机号,使得她们莫名困惑。
“全面培养重点选拔,老江也不用一棵树上吊死。”樱桃低头猛抄号码,看见相貌清秀端正内向文雅的女生,就过去骚扰。刚搜刮不到半面场地,之前那名男生又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两个明显带有声讨气势的同学。
“你不想给电话就算了,为什么恶意耍我?”
男生酸着脸,没好声气地劈头责问,樱桃愕然抬头,看见他手中方才的联系卡。
“哇,你马上就打电话了啊?”太心急了吧。
“我要是没打,还不知道你在那里耍着别人玩!这个号码根本不是你的,你漂亮,受人欢迎,也用不着玩这种愚弄人的把戏,不觉得幼稚又肤浅吗?”
过于不客气的指责让未及解释的樱桃有点冒火,唰地抽过他手里的卡片,不高兴道:“给你号码的时候就没说是我的,本来想介绍同学给你认识,既然不领情,那算了。”
男生面上无光地滞了一滞,恼羞成怒:“要的就是你的号码,转给别人算什么意思!就当你不是恶意,可得到我同意了吗?”
樱桃也瞪起眼睛:“我们黎黎模特出身,人又美性格又好,是我们班里当家花旦,介绍给你很委屈吗?要你同意!看你脾气这么烂,又没风度,本还想送你一张我们旅行社八折优惠券的,现在,都没了!”
说着,手里写着号码的联系卡,嚓嚓两下,撕成十字花。
男生面色青了又红,他的同窗插嘴道:“旅行社?你不是科大的学生?那怎么会在这儿?谁让你进来的?”
“是旅行社的推销员吧?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男生另个同学打量一下樱桃的身高体态,像是有点不以为然又像有点居高临下,用一种让人不很舒服的口气说道,“你也是模特出身吧?吃青春饭的小姑娘,想到大学找个男友?老实说,不太能成功的,你们那个圈子,一般的男人都不会放心。”
樱桃简直要眉毛倒竖了,一个平稳和缓的声音适时响起:“以职业推揣别人品性行为,也是十分幼稚肤浅的,学识学历不代表理所应当拥有优越感。还有,你们也不是研究生楼的,怎么进来的?”
三个男生齐齐转身,好巧不巧,是带过他们实习的研二的江运言,不由语气都亲近恭敬起来:“师兄,你也来了。”
江运言过来牵住樱桃的手,不急不燥道:“她来,是光子实验室的赵老师邀请的;她不给电话,是因为我没允许,还有什么问题?”
三人你瞧我我瞧你,均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赶快陪笑礼让:“了解。师兄,你好好玩,我们就不打扰了。”
樱桃对着三个男生的背影挥拳头,江运言伸手按下,看着她的装束莞尔:“这套衣服是赵老师帮你借的?”
“是啊,他答应要是我来客串帮忙带动气氛,明天就放你半天假陪我出去玩。”樱桃气犹不平,“刚才那三个家伙你认识?”
“大四的师弟,同个专业的。”
“要不是看你面子,我已经准备开扁了!”她忿忿着,听江运言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才想起她今晚的重要任务,忙双手奉上成果,“看,都是你喜欢类型的女生电话,那个谁……要是没希望,还有这些可以选啊!说起来,她怎么没来?我还打算和她一笑泯恩仇的说!”
江运言翻检一张张抄着姓名电话的卡片,“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
“还不是娇小的、文静娴淑的、有书卷气的……”很了解地一一列数,这些特点,真是很符合他的需要啊,真是……她一点都挨不上边啊。
“你希望我和丛琳和好,还是开始发展新目标?”
“干嘛问我,凭你自己心意呗。”认识新目标的话,比重修旧好安全些,至少不会发展太快,要是跟丛琳,搞不好三两天就结婚了……
“我们也跳支舞吧。”
樱桃受惊捧心:“你会跳舞?别吓我嘞,你仅会那四步还是我教的。”
“放心,大一时都扫过盲的。”江运言微笑起来,绅士地做个邀请手势。
音响里播放起悠扬舒缓的轻音乐,灯光也暗下来,场中舞步变得从容慵懒,现在是悄悄话沟通时间。
“老江,你的手要放在我腰上,还说你扫过盲!”樱桃指导纠正着,然而拉着他的手置在她腰间,肌肤感受到温热时,才想起穿的舞裙是中空的,难怪老江没敢往上挨,原来不好意思啊!“灯光再暗些,就可以跳三贴了。”
“什么三贴?”
“反正是……贴得很近、很近、很近。”她嘿嘿笑,老江是文明人,这里是高尚殿堂,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不小心扭头,顿时瞪大眼:旁边那对——都已经亲在一起了!
灯光幽晦,暗影幢幢,每一对舞伴都隔绝在自己的空间,细喁低语悄声笑,谁在乎他人目光,未进入社会的年轻学子,也是有需有欲的普通人。
“樱桃……”
“有。”她立即应。
江运言低笑一声:“你想过交男友吗?”
“啊、那个,不着急。”他又不给她把关,交不交的,有什么意思。
乐曲悠悠,他说了这一句,就不出声了。樱桃瞧瞧别人,很多都依偎到一块了,她也好想靠在老江肩上哦,刚才有点玩累了。可是他的老师同学有看到,他会害羞……
两道视线射过来,是那个外面长得很绣花内里很小气的男生,他那种眼光什么意思?轻视她觉她配不起老江吗?
就嚣张地给他靠过去,靠上老江不是很绣花但一样坚实有力的肩头,怎样,谁有意见?
“累了?要不要去坐一会儿?”江运言出声。
“没事,借靠下。”
老江实在很木唉,别的男生这样软玉温香在抱的,还不装聋作哑趁机享受,恨不得曲子延长两个小时的!
脚下缓缓移动,心思都已不在节拍上,樱桃舒服地倚靠,两人贴得那么近,像有一种缠绵的纠割,眷眷牵绊,剪不断厘不清。
“樱桃。”他又唤。
她懒懒应:“唔。”
“你说过,你喜欢我。”
“嗯。”
“你还说过,要是我愿意,我们会成为男女朋友。”
“对嘞。”好久以前的话了,干什么翻出来糗她。
“那么,现在我说:我愿意。”
樱桃迟钝地傻了半天,江运言的气息近在耳鬓边,低缓说道:“我本来想,先不跟你说,等我毕业了找到工作,比较稳定之后再提出来。可是世上的事,不会按照我计划的那样,一步一印毫无变化,我是想一切安稳之后,可是,如果那时,你不愿等我……”
“我等!我等啊!”樱桃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还在傻,可是听到等不等的,下意识就答出来了。
江运言很轻地笑出了声:“到那时,我什么都准备好,然而,你被别人吸引去了,你不再喜欢我了,我在你心里不再重要了,那该怎么办?”
低低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几乎软进心坎里的声音,说着这样不像情话的情话,让人如同浸在冰水里又浸在热水里,微微战栗又血液炙烫。
“樱桃,我的顾虑很多,我也很现实,什么基础都没有,光许诺谁不会,之后一切却全都是空谈。我不是只想和你谈谈恋爱,感觉一淡散了就算的。我要的是长久的规划和未来的打算,爱情、婚姻。我希望做你的男友,将来是你的丈夫,你也可以仔细考虑清楚,我这个人一向闷,你都知道,但我今天说了愿意,除非有一天你不再想和我在一起,不然,现在开始,就不会再变了。”
樱桃瞠大眼,神情震动,又像是还在有点发懵,半晌,才突然迸出一句:
“老江,我从来都没有暗恋过你,根本都没有!”
舞步早已停顿,江运言微抿唇,目光炯炯地注视她。
“可是,现在你说:你愿意。我、我……”她紧紧攥住他的手掌,掌心湿湿的,也不知是谁的汗,“我要死了,啊啊啊我马上就死了,真奇怪,我为什么这么高兴?我想叫,老江,我大叫一声好不好……”
“别!”江运言赶快按住她,因为她差不多要跳起来了,“小声点,我们会被拍下登校刊……”
已经晚了,樱桃已经抱住他了,不知哪里已经响起相机的咔嚓声了,希望校刊编辑今晚有很多素材照片可以选,其中不包括一向无闻低调的他被渲染成反映当代年轻人恋爱面面观的实例人物之一
“怎么了,求婚成功吗?”
一对轻移舞步的校友擦肩而过,隐隐听到女生疑惑而好笑的嘀咕声。
樱桃听在耳里,马上又放开他,神经兮兮地急道:“对啊老江,你顺便把婚也求了吧,一次多省事。”
江运言哭笑不得,看看左右不时有人有意无意扫视过来,只得道:“换个地方说。”
离了会场,在走廊里就想雀跃地奔跑,江运言本想拉樱桃到无人的操场上去聊,但经过一间未上锁的空仪器室,就被她急三火四推了进去。
靠在墙上,第一次用爱情的感觉去拥抱,旖旎的眷恋的温暖的,有什么一下子明朗了,有什么一下子释然了。谁会想到,仅仅身躯的依靠,就会产生如此惑动人心的力量,在紧锢的怀里,在交错的臂间,两个人,安静的空间,倾听彼此鼓噪的心跳。
只是,其中一个,忽然想起什么,很煞风景地呐呐道:“那、你那个……丛琳呢?”
“结束了。”
真、真的没希望复合了?
“还有这个——”手上一叠薄薄卡片。
“不需要。”
卡片被抽走,轻轻放在仪器台上,从此遗忘生尘。
樱桃自顾自地傻笑,伸手摸啊摸,摘掉他的眼镜,“老江,我要亲你了哦。”
没有人反对。
气息灼热,相濡以沫。她的老江依旧生涩笨拙,这次却异常合作。
只不过,技术欠缺仍然引起不满抱怨:“听说练习用舌头把樱桃杆儿打成结,就会吻技高超,老江你应该去学学。”
“闭嘴!”
二十五岁的江运言变回多年前的青涩少年,无奈里有着懊恼羞赧。
“真的,用樱桃杆儿练……”
“你不就是。”堵住她的胡出主意,什么樱桃杆儿,去了“杆儿”,可不就是她——最佳练习工具。
意乱情迷,这边还很要命地善解人意,含糊结巴:“你、你要是想,可、可以啊……”
江运言怔了下,才省过来,一口否决:“不行,我们都没有作好准备。”现在刚只是关系转变的起点,进一步发展,就涉及到可能存在的意外、责任,两个人目前还没有能力担起一个家,他不能不计后果,陪她一起让冲动牵了鼻子走。
“准备?是啊,听说第一次都很痛,没关系,我已经做好牺牲准备了……”
江运言无力,捂住她说诱惑不是诱惑,说不知死活也很有点的胡话,叹得好辛苦:“樱桃,你别这样——”
他已经很努力在自制了,她能不能,别这么有献身精神?
仪器室里无声静谧,就这样满足地彼此相拥,时间悄悄流逝,十分钟、二十分、半小时……听不到指针脚步匆匆,这样多好,没有人会来打扰——♀
“你们两个,珍禽异兽啊?”
疑似愤怒的抗议从角落里响起,一个男生幽灵般忽然出现在遥远的某张仪器台后,昏暗光线里看不清,只听见他窸窣穿衣的声音。
“要么就赶快办事,办完立即出去!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半个钟头连声儿都没有,干什么哪!装纯洁来这儿干吗,又打扰别人,来搅局的是吧?”
在樱桃和江运言愕然中,另个纤细人影从仪器台后冒出来,低头遮面,快速溜至门边出去。
男生就没什么顾忌地晃悠出来,经过时白了江运言一眼:“是不是男人啊同学?我那边一个小时都搞不定,你这儿送到嘴边了还当柳下惠,I服了You,强人!”
望着离去的背影,樱桃结舌半天:“这位大哥才够剽悍!老江,这里真的是培育出你这种又保守又正经学生的名牌学校吗?”
“……大概只是例外。”
“那么,我都能和你读一所中学,也可以解释为一样米养百样人吧?”
樱桃盯着他,笑眯眯关门,拉栓,上锁。
“请做好充分准备,我要辣手摧花了。”
江运言无语,依稀觉得,下一句可能会是某个时代,古老优秀经典台词。
果然——
“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哇哈哈哈哈!”
“谁在仪器室里?赶快出来。”
门外,很及时地响起某位老师的声音。
“咳咳咳……”
没笑完的樱桃不小心呛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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