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覆廓碉堡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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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因敌人节节进逼,有些忍无可忍了。”两人正说到这里,轰隆隆两声巨响,就在师部前后爆发。他们久经战阵,什么声音是什么武器发出来的,是一听就听得出。这两声巨响是两枚山炮弹。程坚忍道:“敌人四城的炮,合起来应该有三百多门,半个月的轰击,这消耗量应该是可观的。他们竞还是这样消耗下去。”李参谋还没有答复这句话,又是几枚山炮弹在师本部前坠落,轰轰乱响。自这时起,炮弹就响声连连,都在师部不远。那炮弹爆发的硝烟,已弥漫着流窜到屋子里来。李参谋道:“敌人又在猖狂了,我们不能休息了,我们向师长去请求新任务吧。”说着随了话一跳。实在地,这时在炮火下的中国人,不问军民都紧张得热血要由口里喷射出来,忘了饥渴,忘了疲劳,个个都急于要寻找一个敌人厮拼一下。程、李二人在这大炮声里各自有了新任务。李参谋向北门去督战,程参谋向东门去督战。程坚忍由兴街口走向中山东路,已是满空子弹横飞,敌人的迫击炮弹,由他的部队头上像流星般过来,毫无目的地,无数团红色火球,划着由南到北的一条线,向城区中心乱落。轻重机枪声和步枪声,这时已无法分出他是前是后,是左是右,人就埋在枪声堆里。里面枪炮发出来的火光,向四处闪动,村庄的破屋秃墙,像破坏放映机放出来的影子,在眼前跳动。那平射炮趁着地面射出来,将风沙扫动,哄咤咤发射着旋风、光焰和热烟,对准了中山东路直射将来。这一截路的难走又比昨日上午不同了,几乎每走一步路都可遇到炮弹和枪弹。所幸工兵们抢筑的石条覆廓,已经大部分完成。工兵营长高玉琢,在枪林弹雨之下,还带着一批工兵,将工事继续加强。程坚忍就顺了覆廓,在里面走向中山东路东段西围墙南口的碉堡里来。副团长高子日,在这个方向指挥作战,已是三昼三夜不曾有一分钟的休息。把嗓子打电话说哑了,两眼失眠充血里外通红,多日没有修胡子,满腮长得像刺猬的毛,根根直竖。这时天色大亮了,满街全是浓烟所笼罩。敌人在东城的缺口窜进来以后,南面受了城墙的限制,无可发展。他们就沿了城基向北伸张。由舞花洞,坐楼后街,到北前道街,成了弧形的阵式。面对了这弧形阵式,是我预备的碉堡线。碉堡各堵塞在街巷口上,共有七个。在原来筑碉堡的时候,四周当然都是民房。现在被敌人炮轰与火烧,四周却都是一片瓦砾堆和零零碎碎几间残破屋架子。在这些碉堡里,倒还可以看到四处敌人活动,不少控制的能力。两座碉堡之间,用机枪交叉着射击,就挡着了敌人前进的路线。所以敌人进了东门一日一夜,还没有多少进展。这时天亮了,敌人就在每座碉堡前面,架起平射炮和迫击炮的混合阵地,正对碉堡轰击。程坚忍到了西围墙巷口的碉堡里,正值两门平射炮,对了这座碉堡在直射。此外一面用迫击炮射击街中心的覆廓,用烧夷弹射击没有倒光的屋架子。只是二三十分钟的时候,东南城一角,变得烟雾迷天。数尺之外,全看不见人了。那高子日副团长还是前两日死守碉堡的精神,带两名弟兄和一挺机枪,伏在碉堡眼孔后睁了两只红眼,望着前面。程坚忍在碉堡里就和他使用着那架电话机,不时向各据点通着电话。相持了一小时,这座碉堡,上下中了三枚平射炮弹。他们有了教训,不等碉堡坍倒,就把机枪电话机,移到碉堡后的覆廓里来据守。这覆廓是直线的,平射炮弹射来,多数由两面擦过,依然不理他。敌人两三次用密集部队冲上来了,高子日咬着牙齿,亲自把机枪口架在覆廓石条上扫射。敌人在烟雾里全倒下去。敌人冲不上,又改用了迫击炮轰击,他的迫击炮阵地,就在永安商会同在一条街上的东端。那迫击炮弹竟代替了机关枪,一弹跟着一弹,就在覆廓上碰砸。到了十点多钟,除了街两面的七八道障碍物,烧的烧了,毁的毁了,这高子日所守覆廓后面的两个弯曲工事,都也轰平了。他怕没有工步紧迫,我们退一截,他进一截。可是这都是百把公尺的进退,对全线并没有什么影响。东门是这样,北门也是这样。西南两面,靠了城墙的掩护,敌人更没有进展。尽管战事已打到了城圈以内,整个局面,却还相当稳定。程坚忍每当机枪扫射敌人冲锋部队一次之后,也就感到心罩舒畅一阵。坐在石砌的甬道里,两手抱了膝盖,昂了头望着天。每当敌机马达哗轧轧在烟雾上面经过,就极力地用目光搜索着,看它是几只黑影。有时,很想吸支纸烟,伸手到衣袋里掏掏,当掏出纸烟末屑的时候,也就送到鼻子尖上嗅嗅,聊以解嘲,耳朵里的步枪声,眼里的火光和硫磺烟子,也就因时间太久而冲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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