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暴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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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条刚人河里捞上来的小鱼,像是从树枝上不慎掉下来的麻雀,小霞推开是房门,刚把油灯拧亮,姑娘们的头,林场团支部书记猛然间发话“小霞,不是我批评你,那你也得注意一点影响啊?”
“她嘛,月黑风高,又是狂风暴雨,正是好时机。”
“我说你们咋睁眼说瞎话啊,要不要睡觉了?这半夜三更的,争什么风?吃什么醋?”小霞的好朋友,一位来自“白茅岭”农场的管教干部的女儿“立新”小姐,听见两个上海姑娘攻击小霞,非常气愤地帮了腔。
这些姑娘在小霞还没有进屋之前,就已经议论好一气了,根本没有一个人是睡着的。
“小宋是个好样的,足可称得上是白马王子,想是其味无穷吧?!哈哈哈!”另一位上海姑娘不痛且不痒地说道。
原先这间屋子共住八个人,六名上海姑娘,两名颍上姑娘,如今又多了一句熟懂上海话的立新姑娘。无形中成了六比三的势力,又因另一句颍上谢桥集的素蓝姑娘明哲保身,又成了三对一的局势。几个回合下来,论咬文嚼字,六张嘴稳占上风。挖苦和辱骂对方的话也说得越来越难听。越说越不象话了。
雷声和雨声在屋外又起,屋子里的唇枪舌剑似乎也变得多余,一场难以预料地战争开始了。踢、抓、掼、抱,没倒掉的洗脚水此刻被当作烟雾弹泼到了对手的床上;热水瓶当作手榴弹甩了出去;最后屋子里姑娘们的痰盂罐成了各自最好的武器。姑娘们打到最后,抓住也不知是不是对手的头发,像母牛一样地骑顶着。外面的雨下得起劲,屋里的人们打得热闹。老天爷发了疯,把灾难降临到人们的头上,姑娘们跟着发了疯,把自己的栖身之处当作了战场。由于撞击屋子里最后一盏油灯灭了,昏暗的屋子变得漆黑一片,只有忽忽闪闪蓝蓝的光。姑娘们害怕了,战争嘎然停止,静默片刻之后,继之而来的是哭声,一片哭声。
这就是1975年7月,大雨把人们逼迫在这座孤岛上,无休无止的雨下得人们变疯了。此时此刻,上海的六位姑娘在这个屋子里推动了绝对优势,两位安徽姑娘也卸下了八面威风,所有的姑娘剩下来的一点儿力气就是哭了。**个二十多岁大姑娘的哭声汇在一起,产生一种共鸣,发生一种撼天动地的巨响。哭声惊醒了全场所有的男人,以为是房子塌了,全都跑了过来;哭声也惊醒了住在食堂近旁的三位姑娘,其中一位是我的老乡,她们也以为是大雨淋塌了屋子,出了人命,也都撑了雨伞赶去探望。
只有我,也除了我才最了解这件事情的起因。但是,我像一只缩头乌龟,钻在蚊帐中哪敢动得半分。我倒是竖耳细听到人们在雨中的敲门声和叫喊声。显然屋子里住的全是女人,闹到如此地步,是谁也不许开门的,这是女人特有的权力。
第二天早上,我的好友小李跑到伙房找我,说是请我去评评理。
原来,小李的女友——一个上海城里的姑娘昨天晚上因挖苦言词太甚跟小霞干上了。打架不是小霞的对手,大概言辞上面也吃了亏,心中不服气儿,便在男友面前告了一状。
我纳闷,心想:女人吵架关我们男人屁事啊?于是便说道:“小李,那纯粹是女人之间的事情,我们去了算是哪一门,哪一巷啊?我看你还是压压火吧。”
“不行!你不知道霞子跟宝玉说了些什么?”
“哎呀!我的朋友,我劝你还是息息火吧,你和宝玉的关系最多是逛逛马路,我和小霞的关系也最多是听听故事,我们去了怕会把事情闹大的,昨晚她们的争吵难道还不够吗?”
“不行!你今天非得和我一起去!你知道小霞说了些什么?她说我和宝玉光着**在麦田里睡大觉!你说叫谁能受得了?”
我知道,为这种鸡毛蒜皮之事而伤了弟兄间的和气太不值得了,见小李盛怒之火正旺,不去看来不行。
“好吧,我去,但有一点你必须记住:不管到什么程度,我们是男人,跑到女生宿舍后,无论如何也不许打架,如若不然,你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无济于事,再则难得我们兄弟一场,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而破坏我们的友谊。”
小李根本没听我这一套,强拉硬拽地把我拖了出去。天晓得,由于两个男人的介入,这场不可收拾地残局变得更加支离破碎,几乎把人的性命送掉。太能干了!奉告世人:凡若遇此事,能避则避,能忍则忍,刚强乃惹祸之灾也!
踏着泥浆,我满腹狐疑地跨进了女生宿舍的门坎。
张目四顾,我的天啊!这哪儿是女生宿舍:地上是水,床笆是水,凳子、桌面也是水,活象一座洗澡间,那原先晾毛巾用的铁丝上挂满了草席,真象是用来遮羞挡丑的屏风;花露水的香味,煤油的臭味,尿臊和女人特有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跟厕所相差无几;洗脸盆、洗脚盆、痰盂罐滚了一地,热水瓶爆炸的碎片银光闪闪,谁不说是座地地道道的垃圾堆。
只见屋子里的女人们在这“水晶宫”中一个个显得垂头丧气,坐在掀掉了席子的床框上,搭拉着脑袋,揉着水肿的眼睛。若是她们的头上有朵小白花,俨然是个孝妇。昨天的暴风雨,搅得她们彻夜未眠,谁也不愿意去当清洁工。
不甘示弱的小霞及那位上海城里的宝玉姑娘还在兴致勃勃地放冷枪。争斗的收获使他们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看嘴角边殷殷血丝,想是咬牙切齿所致。小霞的床位在屋子的东面,宝玉的床位正好是在屋子的西边,两人都占墙放铺。所以一打起来你跑东我跑西,把整间屋子糟塌到不成模样了。
小李进门后直接走到小霞的床位边,一**坐在新做的八仙桌上,张牙舞爪,吹胡子瞪眼地喝问起小霞来。
我想:小李火气再大,当着我的面前不至于打起来吧。所以搬了条湿漉漉的长板凳,放在大门口边的过道中央,一**坐了下去。
如果小霞再和宝玉打起来,这条长板凳就是最好的障碍。而且小霞的邻居,立新姑娘正在八仙桌的另一边,真要打起来,她不至于袖手旁观。看不出,也很难想象,她平时向来嘻嘻哈哈,唱起歌来如百灵鸟似的小霞,吵起架来也是“一只鼎”。
面对盛气凌人的小李的贝壳似的大眼居然毫无惧意,相反凶残地圆瞪着双眼,两颗死鱼似的眼球针锋相对直视小李,那副不甘示弱的模样与平时的小霞完全判若两人。我心中不禁暗道:“小李啊小李,快鸣金收兵吧,你这张笨嘴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这只会唱歌的百灵鸟的。”
可我错了,小李是个男人,他要摆出男人的尊严,他一定要在这场无原则无名堂的争斗中取得胜利。
趁着舌战的间隙,小霞和我搭上了话:“你坐在那儿干什么?为什么不说一句话?你难道不知道昨晚和现在他们都是冲着我俩来的吗?”
“我咋没说话,我已经跟他说了好一通了,他不听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小霞一语公开了我和她的关系不禁使我有点脸红。
“还是好朋友呢,还是什么结拜弟兄呢,我看哪,狗屎不如!”
坏事!大概是揭了男人的**吧,本来火气正旺的小李听到这句说话更加火上浇油,顺手抄起桌上的大圆镜跳下桌子,将镜子递到小霞的面前:“你好?你就象样了?撒泡尿照照你那嘴脸。”
“小李子,不许撒无赖!”立新小姐大叫。
“小李!不能这样!”我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你不是要我来评理吗?这样做算是什么东西?成心叫我难堪,我不管了!”我真的转身走出了大门。
可我走不了了,小霞的一句“下流!流氓”刚说完,只听“啪!”地一声,大圆镜立刻粉碎,碎片从桌上弹起,有一片飞溅在小霞漂亮的脸蛋上,出血了,鲜血顺着脸颊流淌。小霞感觉到了疼痛,用手一摸,小手上鲜血欲滴,同时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呈现在人们的眼前。这回小霞真的疯了,和雌老虎没啥两样,一下子抓住了小李的右手,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小李没命的狂叫又不敢出手打她。
所有的姑娘们上来拉架,总算拉开了。
小李认输了,完全认输了。他想逃,但背心后领却被小霞的小手死命地抓住。于是拉拉扯扯中,战场移到了门口,移到了雨中的大道。小李,可怜的小李,刚才那副如狼似虎的凶狠劲早已荡然无存。现在他唯一的希望是在讨饶中求得脱身之机。
“小霞,放开我,小霞!”
小霞哪里理睬他的讨饶,见到远处已有好几个老乡赶来,弯腰抓起一把稀泥,挥手甩向小李尴尬的脸。“啪!”稀泥在他脸上炸开了花,泥浆爬上了他的双眼,哪分得清东南西北,两手在脸上胡乱地抓着,口中没命地叫着疼。
上海人也赶来了,想上去拉他,老乡们也赶到了,以为是帮架的,又看到小霞姑娘满脸的鲜血不禁义愤填膺,一位长得五大三粗的老乡顺手抄起一把竖在门口的铁铲,对准小李的头,来了个泰山压顶!
说是迟那是快!我一声高叫:“小李,危险,快趴下!”紧接着一个鲤鱼飞跃之势,双掌齐出,身体凌空横扑那位正要“行凶”的老乡。不偏不倚,我的双掌正好推在老乡的右肋上,老乡那受得了我这一百多斤腾空掼过去的“包袱”,铁铲脱手,粗大的身躯在地上滚了几下,掉进了路旁的臭水沟,而我则真挺挺地掼在稀泥中。
一场难以想象的危机解除了。没有人来表扬我这个“无名英雄”。突如其来的动作老乡们竟然认为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帮凶,他们虎视眈眈地抄起了家伙或是砖块准备“行动”,小李的哥哥(兄弟俩一直插队来颍上)闻讯后赶来了,自然站到了弟弟这一边,许多上海人也撰紧了拳头冲了上来。
于是,一场大规模的泥水这战开始了。不同服饰的人撕打在一起,不同语言的人撕打在一起,不同性别的人撕打在一起。喊杀震天,拳脚狂舞,泥水飞溅。
“天哪!我是来劝架的,我是来救命的,你们为什么要打我呀!”我拼命的喊着,挣扎着觉得好冤枉,又埋怨自己怎么会卷入这场既无意义又无名堂地战争,而且一时又无法脱身。我浑身泥水,四五个老乡包围着我,刚才那位从水沟里爬起来的老乡更是死死地抓住我不放,我的头上及肩上和前胸后背擂鼓似地挨着拳头,我拉倒地挣扎着,默默地记着数。

“住手!都给我住手!”一声威严地断喝,“摇头”书记来了。从我和小李走进女生宿舍到现在,大概只有五分钟。老乡们放开了我,但我还在挣扎,昏头昏脑地一头撞在一个老乡的小便处,疼得他手捧私处弯腰直往后退,退到那个水沟边,慌忙中一跳,逃过了水沟,但是脚底一滑,身子一歪,随着后退的惯性,重重地跌了下去,他的后脑正好撞在女生宿舍的墙根上,,撞了一个不小的窟窿,顿时血水直流。在此之前,他正兴致勃勃地玩着五角钱一局的牌九。因大水封住了道路,省去了一椿赔医药费的麻烦。
半个小时后,我被叫到了陈书记的面前,还没等我站稳,他就对我发起了连环炮似地攻击:“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一切事情原来都是你在捣鬼!你,你有什么了不起,啊!非要把我们林场搅得个天翻地覆?我现在就取消你烧饭的工作,我要叫你到大田去好好闹个够!我现在就命令你停止工作,写份检查给我,二十四小时内交来,如态度不老实,等大水退了,送你上公社“学习班”去!
我看了看威严地“摇头”书记,这位最可爱的人——朝鲜战场上的老炮兵,横渡长江的老英雄,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直哼哼地老乡,点了点头悻然离去。
摊开纸张,抽出钢笔,一边吸着香烟,一边加快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额角上的肿块在阵阵作痛,几乎身体的各个部位在疼痛,那些老乡下手也太狠了!我深感冤枉,心想:要不是我把那个社员推开,此时此刻,你“摇头”书记恐怕连放个屁的功夫都没有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白纸还是白纸,香烟**倒是扔了不少。烧饭的时间已过,不见有人来接替我的工作,只好硬着羊皮干上了,我不想招来更多的麻烦。午饭后,重新回到土桌旁,重新拿起了钢笔。
整个一下午,小霞没来,大概这些女人昨晚上吵累了,大白天都睡死了。
共青团员的检查是要存档的,我不敢轻易落笔。我像一名被罚禁闭的小兵一样,在这小小的土屋里挖空心思。
“难道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根本没错,那又怎么会引起打架和争吵?哦!大概是林场不应该有我这个人,我是林场的‘害群之马‘?看老乡们咬牙切齿下狠劲捶我的模样,大有要把我生吞活剥才解心头之恨!我没得罪他们什么呀,为什么要这样恨我呢?盛饭的勺子向来是公平合理的呀?
哦!问题出在小霞身上,我把小霞从这些贫下中农手里夺走了,使他们失去了谈话的趣味,娱乐也提不起兴致,大概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他们失去了‘当牛作马’的机会。
白天的斗殴是小李引起的,但是老乡们只是对他拉拉扯扯,而对我却是拳脚齐施。是的,肯定是的,如此说来,为‘顾全大局’起见,我对小霞只能要避而远之了。”该做晚饭的时候了,老李师傅没来,陈书记也没过来招呼。无奈之下厚着脸皮做完了最后一顿饭——擀面条。
晚饭后,无事可做,我竟然心安理得地吹起了口琴,大概我下的面条令人满意。“让我吻别了你,我亲爱的姑娘,我尽心地修地球,是我的神圣天职,我的命运。啊,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多么漫长,生活的重担压在我的肩上……”口琴声很优雅且又凄凉。这支《南京之歌》务农青年谁都会哼上几句的曲子,在那个时代被戴上了“大毒草”的桂冠,共青团员是不准唱的。我居然用高分贝的重音口琴吹了起来。
吹累了,抽上一口劣质的“江淮”牌香烟,苦辣的烟草味,此时吸到口中居然是甜的。
天,黑沉沉乌云密布,又起风了。
我关上房门,点了昏暗的煤油灯,对于土桌上的纸张和笔不屑一顾,钻进蚊帐,手捧《浮沉》看了起来。下雨了,不一会儿,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小霞她又来了。大概是她的名字上有个“雨”字头,专挑上雨天来窜门。
“宋哥!快开门,外面下雨了。”
“我都睡了,有话明天再说好了。”
“什么?刚才我还听到你吹口琴来着,帮帮忙,给我搞点洗脚水。”
外面的雨点大了,我赶紧爬出蚊帐,起身开门。
她,还是那身打扮,头发和那件粉红色的衬衫淋上了好几滴雨,由于白天的激战及脸部负伤,自然没有了平时异放光彩的神情。我拿起土桌上的钥匙和手电筒,她跟了过来。打开伙房门给她舀了大半盆热水,在漆黑的伙房里不紧不慢地说:“现在该满意了吧?”
“什么,你是说现在就叫我走?我连伞都没带呀?”
其实,手电筒好象是多余的,那时不时地闪电使我看到小霞的眼瞪得溜圆,她的胸部在急剧地起伏,望着我,望着我。天赐良机啊,这回,我实在很难控制自己的情潮,聆听到她海潮澎湃似地呼吸声,闻着她身上诱人的芳香(她明明已经洗过澡,还要打什么洗脚水?),我真想展开双臂,把她抱入自己的怀中。但我没有这样做,也没有勇气这样做。
“请原谅我,我别无他法。”
“雨下这么大,你叫我走?”小霞怀疑地看了看我,惊疑地问道。我转过身,晃了晃钥匙,无可奈何。
“浓包!窝囊!你这懦夫!我看不起你!”小霞哭了,她骂人了。“我看你是个不中用的东西!冷血动物!”
目的很明确,但言词太厉,我受不了了,我这匹害群之马似乎找到了解脱的借口:“好!我窝囊,我无能,你还是走吧,不然……”
“不然怎么样?”她抬眼瞧了瞧我。我心里想着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怎么办呢?虽然不忍心可经过思想斗争后我还是做了,我扔下亮着的手电,端起锅台上的洗脸盆,劈头盖脸地朝小霞头上扣去。
“去吧!以后别来了。”
平生第一次对女人发火,可这火是痛到极致的火又是种无奈的火。我无法形容小霞此时的感受,大概是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热水澡吧!总之,小霞呆掉了,足有三分钟之久,随这而来的是从她的肺腑深处发出的一声骇人魂魄,痛不欲生地嚎叫“啊!”呼天抢地、撕心裂肺的叫声几乎将我的鼓膜震破。这位几乎要委身于我的女子,实在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她仿佛从一个喷发着溶岩的火山一下子跌入了深不可测的冰窟。
她的心凉了!她的心碎了!她发疯似地一头扎进了瓢泼大雨中,发疯似地向她的宿舍冲去。
也许是猛然醒悟,也许是追悔莫及,我跑出厨房,站在电闪雷鸣的大雨中,任凭雨水随心所欲地浇淋,浇淋,随之眼泪便混着雨水一同划过脸颊。风雨中,我仰天长叹:为什么?为什么我想爱而又不敢接受这份爱。风雨中,我听到了悲凄的哭声,是小霞在哭,那哭声好哀伤,那哭声使我尝到了真正的肝肠寸断。
青蛙不厌其烦地唱着山歌,蚯蚓从地底下爬了出来,一边发出悲哀地笛鸣,一边寻找着可口的食物。刮了一阵西风,乱云飞渡的天空出现了几颗星星。这场给人们带来学生灾难的雨,施足了它的威力,总算停止了。
问题出得太大了,场长和书记都亲临我这小土屋来了。场长问我:“没出啥事情吗?你也真是的,碰她打她了?”
“摇头”书记也开了腔:“我说小枕头,你可真称得上是‘一锅坏水’了,把我们林场够搅和地了。今儿个白天,我嘛撤了你的职,不要你写检查给我,是小霞向我说明了事情的真相,说谁是英雄,也不算是英雄吧,所以我和许场长商量了以后,没有派人来接替你的工作。现在我们也不想看你的检查了,从明天起你搬到我那里去住,我那边还有一张空床。幸好没出大事,要不然麻烦事可就我了,我们可真得好好地谢谢你!”一副摇头晃脑又很平心静气的模样,活像一位患有“多动症”的神父在给临上绞刑的人做——临终祈祷。
小霞病了一星期,那天晚上淋雨后我发了高烧,虽说天已转晴,但通往公社的大道仍深藏在水中,也只好躺了一星期。一星期后,小霞坐上了大板车,倒不是去卫生院看病,而是永远伤心地离开了林场。正像被小李摔碎的那面大圆镜一样,再也不能重圆了。她走了,在我的整个人生中,像是过往的最美丽的烟云。
我支撑着病态的身躯,身体依在门口,含着酸楚无奈的眼泪目送她渐渐远去。终于,我举起了手,轻轻地挥着。远远地望着,似乎看到她的双眼闪着太阳的光辉。小霞走了,她坐在大板车上被人拉走了。
小霞走了,小霞晃着颤微微地臀部走了,消失在路灯下,消失在人群中。但是有一点使我坚信——她现在一定很幸福!是她肥胖的身材和相当得体的穿着及漫不经心地走路模样告诉了我。“再见吧!我的霞妹,但愿你每晚都是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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