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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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状的二人转唱词停下来的时候,我听见了我娘继续的“啧啧”声,并且我娘在不停地说:这真是太神奇了,那姑娘你可不是一般的人,我想一定有什么神灵帮助你啊,我活了60多岁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我说的呢,要不那帮畜生胡子是不会放过你的!唉,这是你的造化啊!我们家就没有这么幸运,刚过门的儿媳妇刚入洞房就叫胡子给抢走了!造孽啊造孽啊!
庄梦蝶说:大妈,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希望胡子不要伤害你家的儿媳妇!
我娘说:唉,这一抓走还哪里是我家的儿媳妇了,女人被胡子糟蹋完,就是死那天啊连婆家的坟茔地都进不去的啊!
我在心里说:娘,你就别说这些了!
——我感觉一阵刺痛倏地游荡了一回全身。
庄梦蝶说:大妈,那在墙角唱二人转的大嫂是谁啊?
我娘叹了口气,说:唉,这是我们家西院的二狗的媳妇,她叫大状!
庄梦蝶说:那她的丈夫呢?她怎么是这个样子啊?
我娘说:她丈夫二狗昨晚和我家的媳妇是同时被抢走的!这不大状心里憋屈就这个样子了,造孽啊,我们这不是冲撞了哪路神仙要这么见怪我们啊!
我感觉庄梦蝶和我娘的隐秘话题应该是结束了,我准备进屋再探寻一下她们到底在说什么神秘兮兮的事情。
我说:娘啊,碗我刷完了!
我娘说:元宝,碗刷完了,那你就进来吧!
我进了屋里,这个时候我看见庄梦蝶已经围着棉被靠坐在我家的炕头木柜上。
我说:庄小姐,你好多了!
我的话刚说完,庄梦蝶“呵呵”地笑了一下,说:啊——可是从来没有人叫过我小姐啊——
我说:你们家连管家都有,她们不叫你小姐吗?
庄梦蝶说:叫啊,不过听起来意思不一样似的!哎,谢谢你救了我,那帮胡子把我用麻袋装上扔到山上就跑了,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饿死冻死或者叫狼吃了!你叫什么?
我娘在一边插话,说:他叫元宝,今年才18岁!虽然娶了媳妇但没入洞房呢!
——我不知道我娘为什么当着庄梦蝶的面非得强调我还没入洞房。
庄梦蝶对我说:元宝,这名字很有意思啊,很吉利!我今年19了,比你大一岁,你不应该叫我小姐,该叫我大姐才好啊!
我娘意味复杂地笑笑,说:唉,元宝,元宝,我们穷人没有这些东西才叫元宝,你们这些大户人家没有起这种名字的吧?恩呐,你19啊,你们俩年龄真相当!
我和庄梦蝶听了我娘的话相视了一回,没有说什么。我娘见自己的话没人接就转过去和大状说话:哎呀,大状,瞧你的头发乱的,快来大娘给你篦一篦,梳一梳。说完我娘就找到篦子给大状篦头,然后我娘又不停地用手“咔咔”地掐着篦下来的虱子。
我感觉庄梦蝶看到我娘掐虱子时恶心了一下,差一点呕出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说:娘,大状怎么这么埋汰啊,你到外边篦吧!
我娘没有停下来,而是坐在那里继续给大状篦虱子,然后一边“咔咔”地掐一边和我理论:谁还不生虱子啊,皇帝身上还有三只夜虱呢,大状身上有虱子说明大状没有性命危险,元宝,你没听说只有要死的人身上才不生虱子的!
我看了看庄梦蝶感觉脸上**辣的,我想这种在我们穷人身上见怪不怪的小动物,庄梦蝶大概是只听过没有见到过吧——我意识到在我和庄小姐之间除了名字的俗雅之分以外,我身上有虱子而她身上没有虱子恐怕也是一个区分……反正我感到很不自在!
不过庄梦蝶没有在意虱子的话题,这时她发现了窗棂上贴着的大红“喜”字。然后突然问我:元宝,这里就是你新婚的洞房吗?
我点点头。
庄梦蝶说:那个“喜”字写得不错,是隶书呢!是你写的吗?
我说:我就认得不到一箩筐的字,我哪会写啊,这是求镇上学堂里的朱先生写的!
庄梦蝶说:这里真是你的新房啊!真是太简单了,我都没看出来!
我说:但是你应该看出来我们是穷人!
庄梦蝶说: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的新房我怎么能在这里呢?
我说:是我把你背进来的!
我娘给大状篦完了头开始用梳子蘸水给她梳头,我娘一仰脸,对庄梦蝶说:没事,反正我们的儿媳妇也不在了,这新房第一夜空着也不好啊!让你这么有造化的连胡子都动不了的姑娘压压晦气也好!
我看机会来了,可以试探试探我娘和庄梦蝶刚才的隐秘的话题了,就顺嘴问了一句:娘,胡子怎么动不了庄小姐呢?
我问完我看见庄梦蝶的脸又红了。
我娘对我说:这个你个男人家就别问了,我觉得就是神仙保佑,这是造化!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我娘说的“造化”是怎么回事。
我娘又说:唉,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叫你爹去保安屯了,这是个好姑娘啊!
……
我娘给大状梳完头把水泼了出去,回来时又舀了半盆清水走到庄梦蝶的跟前,说:来姑娘,你洗洗脸。
我娘接着前面的话安慰自己,说:反正找大神来看看也好,这姑娘有造化可不等于咱家有造化啊!
庄梦蝶开始洗脸,这时她脸上的鸡血和朱砂都融入到水盆里了,鲜红一片,这把庄梦蝶吓了一大跳,她“啊”了一下,说:我这是怎么了?出这么多血!
我瞅瞅我娘,我娘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站在那里瞅着庄梦蝶支支唔唔。
我说:那是给你辟邪用的朱砂,不是你的血!
我娘赶快接过我的话说:对,那是我给你涂在脸上给你辟邪用的!
然后我娘马上转移了话头,对我说:唉,元宝,你出去看看你爹也该回来了吧,他走时说不会超过今天半夜就会回来的!
我说:那我出去迎迎我爹!
这时侯,我们听到屋外雪地上发出了“咯咯”的踩雪的声音,继而是几声狗叫。
平时略微显得笨拙的我娘麻利地从炕上下了地,说:元宝,一定是你爹回来了,我能听出他踩雪的声音。
我正要开门,我爹已经伸出大手把门打开了,后边还跟了两个长得像鬼一样的跳神的!
进屋以后我爹简单的给我娘介绍了一男一女40多岁两个神——大神、二神。
跳神的还挺讲究工作效率,其中那个男二神坐在炕沿上就问:哪个姑娘是从坟地背回来的啊?
我娘一指庄梦蝶,说:就是这个姑娘!
二神瞅了瞅庄梦蝶有点看傻了——我估计二神是被庄梦蝶的美貌弄走神了,什么时候也没回过神来。
女大神看二神已经走了神,有些吃醋地对二神说:你看啥呢?你看出什么毛病没有?
二神转过神来,说:这女的脸上有股邪气啊,很重——很重!

女大神对二神说:在子时之前咱们得把法作完,要不然啊他家还得有血光之灾啊!
我娘一听就害怕了,说:那怎么办啊!快请两位神想想办法啊!
女大神听我娘害怕了立马就来了神——浑身发抖,抖的频率密集而富有节奏,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男二神示意我们都跪下,我娘“扑通”先跪下了,接着我爹也跪下了,我还站着,庄梦蝶躺在炕上。
我娘瞅了我一眼,说:元宝,你快跪下!
我没办法,不情愿地跪下。但是大状还蹲在墙角朝我们笑。
我娘狠狠地瞪了一眼大状说:死大状,你要想见到你家二狗就赶快跪下!
大状一听跪下可以见到二狗就立马跪下了,也不再笑,而是很虔诚地看着大神。
大神的身体很柔软,抖的越来越厉害,嘴里还在“呜呜”的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二神在一边摇头晃脑,眼睛不时地盯着炕上的庄梦蝶。这时我发现男二神的裆部鼓鼓的,我猜想一定是他的那根东西勃起了——这个色了吧唧的二神一定是对庄梦蝶动了邪念——身处自己庄严的岗位上也没能打消自己的淫念。
大神看二神一直不问自己来自何方,就阴阳怪气地问:为何不问来何方?为何不问我道行?为何不问我身价?为何不问我……
二神受到提示,开问:大神啊你是哪方神仙啊?道行几层?有事求你要什么价,乡里乡亲你多担待……
大神说:我乃西山黄大仙,总共修行五百年,那姑娘灵魂被扣西山墓,不赎回恐怕都得哭!
二神说:求人办事难上难,求神办事似登天,乡里乡亲帮个忙,白花花的大钱你要几串?
我娘一听要几串大洋的事,立刻就上火了,眉头一皱。
大神说:我要你小鸡炖蘑菇一顿美餐,我要你白大洋整5块!我要……
二神瞅了瞅我爹和我娘,我爹又瞅了一眼我娘,我娘点点头。我爹说:应允!
大神说:**快,爽快好,拿来纸碗我给你把魂聚!
二神让我娘去灶间取了一只碗,碗里装上水,然后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块窗户纸把碗蒙上,二神捧着碗,大神手发抖拿着一根汤匙慢慢走到二神边上,突然大喊一声,用汤匙猛力向碗里一戳,嘴里喊:魂归归归归归……
然后大神拿着汤匙在我们面前一一看过去——我们都惊呆了——汤匙里有少许的水,有一个圆圆的水珠在欢蹦地跳着!
二神说:黄大仙使法,法术灵,黄大仙聚魂,魂来到,魂来到,别跑掉,快喝了,病就好!
说完二神接过汤匙走到庄梦蝶面前给她喂。我发现二神鼓起的裆部趁机还在庄梦蝶的身上摩擦了一下!我想起了那把柴刀,真想拿起来把那个二神的老二割了。
……一会的功夫,我看见大神的汗顺脸躺下来,她把棉袄也脱了,里边穿个单衣,还在不停地抖动,两只鼓鼓的**上下乱窜,嘴里唱:
一好吃来二好喝,
红酿细米给我预备着,
红酿细米用的多呀哎咳哎咳哟啊......
二神听完也开始唱:
仙童哎,
要喝酒来不费难,
听我把酒名报一番,
低头看抬头观,
六十度烧酒在面前,
慢点喝你慢点干,
十个帮兵九个馋,
剩下酒底给我拉拉馋吧哎咳哎咳哟啊......
我娘一听马上起来去灶间把剩下的小鸡炖了,按照刚才大神的要求又放了些干蘑菇一起炖,把留着只有在过年节时我爹才能开封喝的酒也准备好了!
跳神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我感觉庄梦蝶没被鬼所吓,倒是被这两个神吓够呛!我娘端菜上来的时候,大状问大神:我家二狗怎么没恢复原形啊?
大神指着庄梦蝶对大状说:这姑娘根本不是你当家的变的,她只是在坟地丢了魂魄,现在我们把魂魄给聚回来了!
大状有些着急,但似乎恢复了正常地说:那我家二狗怎么办!
大神说:你的男人叫胡子抢走了,你得去找,去找你们还有缘分相见啊,不去找的话那就永世见不到了啊!你男人他犯桃花啊!
大状说:他叫胡子抢去了也不能和我……怎么还犯桃花啊?
二神说:你男人和你做那不叫犯桃花!
大神说:你男人叫胡子抢去不假,可是那可是女胡子不是?所以犯桃花!
我娘一听“啧啧”了两声说:大神仙,你们算的真准啊,大状的男人还真是叫女胡子抓走的!
二神说:连女胡子的名字我都能算出来!
我爹张了一下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二神说:就是女淫匪杨春花抢走的!对不?
我娘眼睛发光地说:啧啧啧,真是太神了!就是杨春花那个骚女的干的!
大状看到了一点希望似的说:那我明天就去找二狗!
酒菜布置好以后两位大神像两条恶鬼似的开始狂吃!我爹虽然也没吃饭但是按照规矩他不能上桌一起吃,因为我爹属于凡人所以没资格和神一起吃饭,只能看着俩神神吃,自己饿的在那里直咽口水。
我看见二神还时不时色迷迷地看着庄梦蝶,而大神则一边喝着酒一边很醋意地瞪着二神。
俩神吃完以后,小鸡只剩下鸡骨头了,我爹才上桌用盛下的一点汤泡了点饭吃了。
睡觉的时候,我,大状,庄梦蝶都挤到我爹和我娘住的炕上。而我的洞房则让给了两位大神“下榻”。
大状和庄梦蝶很快就呼呼地睡了,我娘隔在中间,左边是大状和庄梦蝶,右边是我和我爹,但我爹挨着我娘。
我娘大概想和我爹说私话,就一再让我快睡!于是我就假装地睡了!
果然我娘小声地说:老头子,你是不没吃饱?
我爹也小声说:是啊,鸡肉都叫他们吃了!
我娘说:我给你留了个鸡腿,等半夜我再拿给你吃!
我爹说:那个庄姑娘白天都和你说些什么?
——这正是我想听的。
我娘声音压的几乎听不到对我爹说:哎,老头子,你说怪不,庄姑娘跟我说她被胡子抓去以后胡子要弄她,可是胡子的硬东西怎么地也插不进去,急的胡子嗷嗷叫,然后一气之下就把庄姑娘扔西山坟地那了!
我爹说:那可真怪了,当年我也没费什么事啊!
我想起自己插小勤的时候也没费什么事……
我娘说:一定是有神保佑庄姑娘的下身!
我爹说:恩,有可能!
我都听傻了!但还想听!
这时庄姑娘翻了一下身。
我娘赶快说别的话头。
我娘说:老头子,你说那两个神算的可真是准啊,他们怎么就知道二狗叫女胡子抓走的呢?而且还能算出女胡子的名字!真是太神的大神啊!咱那炖鸡肉和5块大洋没白搭啊!
我爹长舒了一口气说:那些都是我告诉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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