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皇恩浩荡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自额娘病倒以来,四哥也颓废了许多,告病在家礼佛,说是替母亲祈福。
手中拿一本金刚经在抄写诵读,我几次去四哥的府中看了都觉得心凉。
额娘说,这都是她前世造下的业债,报应在两位小阿哥身上。
我被强行逼迫去南书房读书,心不在焉,但也要去做样子,可是发现几日不曾见到黎青小师傅。
管事的太监私下对我说,黎青要回嵩阳书院了,那边的掌门山长身染沉疴,难以下床,黎青身为掌门大师兄,要去接管山门,不能在京师逗留。
我不屑地说:“才不信。皇上的圣旨大还是那个狗屁山长的面子大?皇阿玛想留,那黎青就走不了!”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仿佛我要挽留黎青一般。眼前出现黎青那俊美的容貌,脱俗潇洒的举止谈吐,似乎还真舍不得他离去。但归根结底,原因还是,如果黎青走了,怕是那些讨厌的天天像是被痰卡死的老夫子就又要摇头晃脑来给我“唱经”了!
说来好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他年轻时一次去政协礼堂听郭沫若做报告,那是摇头晃脑拖着长音,活脱脱过去书馆先生的典范。过去的书馆先生就是唱经一样读书,摇头晃脑唱着文章,十分搞笑。听得想催眠曲,还极其难听,逼人入睡。
只这黎青,说话吐字清脆利落,没有半句废话。而且言语幽默风趣,比拟恰当,加之满腹经纶,没有能考得到他的地方,真是令人羡慕这青年才俊。
但一想到皇阿玛有意将我许配给他。又觉得十分失落。
管事的太监听了我地话,驳斥道:“格格新回宫,怕不知道内情。嵩阳书院和东海书院等几座大书院在开国之初藏匿了大批前明余孽,迂腐文人,被收剿之列。但是后来康熙爷圣明,几下江南亲自去拜会了两大书院的山长,澄清误会,才许得各个书院剃发留辫。世外独处。又因为汉人中的才俊不爱为满清做官的,都是躲去了两大书院,所以,皇上特开恩拨款修建那嵩阳书院,同嵩阳书院山长结好。书院招收个地才俊讲学。科举之时请嵩阳书院的山长来代为阅卷,以挑选朝廷可造之才。皇上此举,实为推行满汉一家,也是颇得汉人人心。历年来,嵩阳书院入京科考取士为官地居多,所以朝廷对嵩阳书院极为照顾。如今黎青在京师若被扣留。怕嵩阳书院不干,黎青先生本人也不乐意。”
反正事不关己,我才懒得理这些事,不过又即将面对那些陈腐的老夫子让我厌烦。
额娘的病不见好。若兰姑姑开始建议我去广济寺去给额娘祈福诵经。似乎我真是与佛有缘,想到离开皇宫沉闷的地方,心里也不由得乐意,毕竟近来的氛围令我难过。
于是我被四哥请旨后安排去了广济寺后张阁老家的一处闲置的宅院,后园正巧张家的二老爷张廷璧也在此为老太太诵经祈福,还带着她地女儿婉儿。
婉儿见到我开心得不得了,我也觉得一些放松的亲切,毕竟太难得这份心灵的宁静。寺院的钟声,乌鸦别枝远去,阴沉沉的天空,都令我迷恋。还有那梦中的2008,我的乡土。
思乡只是那一点点的愁绪,自然不必再说。而我为额娘守在佛前祈福的日子。却觉得那么超然物外。此间,四哥来看过我。一身青衫,手中不时在把玩十八子佛珠,不急不恼,平静的样子。我问起十三和十四地近况,他只是报喜不报忧,我想去看看,他又不许。
转念一想,四哥虽然严厉,但对自己的手足十分照顾爱护,我又何必再节外生枝。
就这样,又几天过去,我诵经之余,总带了芷兰去找婉儿玩耍。
这天,是张家老太爷的大寿,张家张灯结彩。虽然没有大肆操办,却是往来宾客如流,门口车水马龙。张家待客也真有个性,只是简单的茶点,绝对不摆酒席招待。来者以礼相迎,绝不收礼,我在一旁看得有趣,心想,哎呀,大清朝地辫子官儿,可是比2008的官员廉洁多了。WWW.16K.CN
宫里也来人,拿来皇上特赏的点心,指甲盖儿大小的窝窝头,五层的芸豆卷,还有如冻玉一样的豌豆黄。
我不由随口问:“是谁来了?”
“格格,是梁公公来了,那个衣襟上挂雕花葫芦的梁公公。”芷兰回答。
我去前厅相见,想去见见那位慈祥的梁公公。
我从后宅过去,从承恩堂地屏风后门迈步进了门槛,就听梁公公示意张廷玉秉退左右,连茶也不要上。
我正欲退出,就听张廷玉诚惶诚恐地问道:公公此来光临寒舍,是有何赐教?
梁公公这位太监总管可是比朝廷一品大员不差的,放在平日,寻常的官员这位梁公公正眼都不会夹的。
皇上差遣老奴来问话,大人不必惊慌,只是寻常家常事.大人只需如实答就是。梁公公故意将“如实”二字加重了语气,张廷玉更是满腹狐疑。

“张中堂,这可未见得不是见天大的喜事,祖上几代积来的阴福呢。”梁公公边说边诡笑着:“喜事来了,可别忘了老奴地一壶酒呀。”梁九公补充道。
“那是自然。”张廷玉表面唯唯诺诺,心里更是狐疑.
“张中堂十八年前可是随阁老大人去故里修坟?”梁公公试探道。
不错。
是途径水路,青江。

同行地还有您的亲兄弟,张廷璧大人?
是,家眷全去了.
因为令弟张廷璧大人地夫人身怀六甲,未能同行。
张廷玉思忖一二,点头称是。
“听说随身女眷中有一位张二老爷新纳的侍妾.闺名红樱的。”
这..张廷玉语讷了,他记得红樱是母亲房里的丫头,当初同二弟苟合,辱没家规.在船上被查出时,投江自尽了。
“怎么,张中堂不记得了?这红樱姑娘是当初文远案被牵连的周文远大人地外孙女.周大人这几年平冤后,归隐乡间,可一直惦挂着这外孙女。皇上很是不安,一派人打听,才知道是到了您张中堂的府里。”
“这,不会吧?红樱是家母的一个丫头,四岁就……”话立刻被梁公公打断,“可不是?那个当初从官市买她母亲的人贩子就是那么讲的,孩子是被他卖到张府上的。”
“这,下官实在不知情呀。”
张廷玉慌忙赔罪。心中却暗自揣测梁公公的来意,红樱是他家的家生奴才呀。
“不妨!这周大人听说孙女儿已经是嫁了中堂府地张二老爷为妾,在那种时日下,已经难得,他老在皇上那边感激涕零的。”
张廷玉暗自寻思,不知道是谁以讹传讹的,可是红樱已经被逼投江了。
又听梁公公道:“本来听说了这红樱小姐省亲途中不慎落水的噩耗,周大人大病了一场,后来听说为了小姐怀孕落水的事,令尊张阁老当年还曾重责了张二老爷,周大人也知代家尽了力了.”
周大人曾是上书房行走的大儒,前朝的帝师,受世人景仰,张廷玉听得如坠云雾。
所幸呀,得人举报,这红樱小姐落水未死,被一渔家救起。母子饶幸存活。而且伤愈后带了孩子投奔了嵩阳书院.在那隐姓埋名十八年,抚养大了孩子。
张廷玉惊愕得瞠目结舌,他知道当初红樱怀孕瞒不住时,一向在家没地位的老二被父亲一顿饱揍,险些丧命。红樱是知道要被卖入青楼后投了江,如果是不死,她也不会同张家再有瓜葛而且孩子是张家骨肉.
“本来是周张两家的家事,无奈皇上见了这小公子,喜欢得很,自然疼爱多了些。问及此事,这孩子浑然不知。皇上心疼,便令人去盘问张二爷,可张二爷是不知那儿根筋乱了,死活不认了。说是不想攀亲。可孩子又不信,只是想同大爷来过问一下可有什么隐情,也好化解。
张廷玉唯唯称是,在官场几十年,怎么也懂这些事故.总不至于同皇上对着干。
“中堂大人也不妨通禀令尊张阁老,好让他好生开导二爷,伦理纲常是不能不顾的.快些让孩子认祖归宗也免得让千金之子流落于外,许多人家想求都求不来这福份呢。
张廷玉很明白这周大人怕该老得连话都说不出了,而外孙女是真是假,怕鬼神难知.只是肯定一点地是这孩子既然验了亲,怕是假不了是二弟骨肉.而且能肯定的是这孩子定是了得的出类拔萃,不然皇上如何过问...张廷玉眼前浮出一个清俊的面孔,该不是……
张廷璧此回是遇到一件迎头地大麻烦。
事情不大,毕竟是家事,但事情也不小,毕竟他担忧父亲知道后又会平地生起波澜。
红樱找回来了。自从那次在庙里见到红樱,张廷璧心里就打鼓。没有不破的窗户纸,迟早事情会败露。虽然当初同红樱的耳鬓厮磨美好时光还在眼前,是一片温馨回忆,但是一切都被那场惊心动魄的暴风骤雨打散。
他还记得红樱惊慌失措地对他偷偷说,自己身怀了身孕时,那惊恐的样子;他也记得初听这令人悲喜交加的喜讯事,他哭了。
果然,那日家里的管事妈妈凶神恶煞地将红樱拖去甲板上,推到父亲和母亲面前。逼她说出奸夫是谁,肚子里的孩子是谁地孽种?
大棒子打在红樱身上,疼在他的心里,但他太恐惧父亲的威严。迟疑了良久,才痛下决心当一个回男人,跪在了红樱前面。
父亲气得脸色铁灰,青筋暴露,指了他哆嗦着说不出话。原本他在这个家就是个不成器的孽子,原本兄弟们都强过他百倍,父亲一怒之下果然下令动家法责打他。
那真是不堪回首的惨痛,当了那舱板上一船的下人家人。当了男男女女,他简直羞得痛不欲生。打得他鬼哭狼嚎时,红樱哭着扑在他身上道:“老爷夫人不要责怪二少爷,是红樱下贱勾引地二少爷,说罢冲到船舷,用衣襟蒙面跳入水中。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