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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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披头散发的赤足立在舱板上,大喊了让李公公前来。
看到我衣服里的绣花针,李公公也惊吓非浅。
“公公,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我拿来衣服时,就直接打开给格格穿上了。”知暖诚惶诚恐地解释为自己开脱。
“李公公,是要等飘云对皇阿玛说吗?格格的氅衣上别了根绣花针,这是什么罪过?可是有人要故意谋害我?”我负气地质问。
见我生气,李公公忙磕头赔罪解释。
我对李公公说:“此事本来可大可小,我也相信公公是一时疏忽,我可以不追究,但我很担心将来。若是此次深究,怕是知暖和嬷嬷们就要被打死,还要连累了公公受处罚。若此事只是知暖一时疏忽,就打发她下船罢了。”
跟了伺候我的嬷嬷慌得跺脚骂知暖:“看你平日里挺伶俐麻利的一个丫头,怎么这回做事这么偷懒?就是伺候格格更衣,之前送来的衣服经过人勘验,可你就不能多个心思多看两眼,这针若是扎到格格身上如何是好?如若扎到要害又该如何?”
所有人都在责怪知暖,知暖急得哭求。
李公公当然想息事宁人,这时船已到了淮安境内,靠岸时,太监们要上去采办柴米,知暖就要被拖下了船。
我不知道他们想带知暖去哪里,但见知暖哭哭啼啼跪地磕头求饶,我看着她又痛又怜。对她说:“当初你害雯儿时,可想到如此害怕?如今雯儿死了,你若是有那份好强的心就随了她去地下赎罪解释。不过我怕你没这份胆量。”
知暖痛哭流涕,被拖下了船。
船在起锚时,我偷偷问十四。如何处置的知暖?
十四嘴角挂着冷笑。泰然自若道:“自作孽,不可活!不过我还是让她活了。不是那个猫耳朵巷地沈琼枝小姐坠楼后,那个窑缺个姐儿吗?”
我忿然的揪了他的辫骂:“你真把知暖卖去了妓院?”
“我还把她当菩萨供起来不成?”十四一翻眼。骄横的样,我无言以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自言自语,他却问我:“你说什么?”
我叹口气,重复一遍,也难为他。他哪里知道鲁迅先生的名句。
我得意地卖弄道:“如何?这话可当做箴言了?”
他不屑地一笑。
我们的船离开了江南,返程地时候天气大热。
皇阿玛显得心情沉重,但不时调整心态逗我们说笑。
一次对十三说:“朕养生有妙方,那是要牙齿经常要咬,活动口齿;肚经常要揉,手指经常要搓,只有如此,才能活动筋骨,不老!”
我逗了说:“十三哥和猴一样。嘴说个不停。自然牙齿经常活动;在马上翻来覆去,肚自然要活动。舞枪弄棒,也活动手指了。”
大家一笑而过,我却见皇阿玛面上划过忧郁。
皇阿玛的举动愈发地匪夷所思,一次借了几分酒力,竟然问黎青,诸多皇外,除去了太,还有谁更能担当重任?
黎青不假思索答道:“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
我心里暗骂这个呆,皇阿玛问什么他竟然就答什么。
皇阿玛又追了问是为何。
黎青说,三阿哥胤祉博学多才,深知治国之道;四阿哥胤人虽过于严厉古板,但是刚正不阿,一心为国。
皇阿玛更是觉得奇怪,又问他:“因何不提八阿哥?胤也是文采风流,结交了许多名士。”
黎青道:“万岁问,臣就实言以对,臣与八阿哥无仇也无交往,只是觉得天然质朴之物多为可用,修葺过重的东西臣是不大喜欢。”
黎青这小还真是直截了当,我心里暗笑,听出来他不喜欢八阿哥。
“你如何看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皇阿玛接着问,步步紧逼。
“十三阿哥人送侠王,令人敬佩,只是十三阿哥绝非能担当皇上所期盼的重任。”
一句话,皇阿玛的目光直锁着十三的目光,徐徐地问:“十四阿哥呢?”
黎青更是一笑道:“十四阿哥心不在朝,若是臣没看错,十四阿哥是骏马,是苍鹰,不过心在万里草原,水击三千里。不在紫禁城!”
皇阿玛一惊,点头不语。
沉吟片刻,皇阿玛地目光直视黎青问:“十四阿哥如此,那你黎青的心又在何方?可还眷恋嵩阳书院?”
“是!”黎青毫不迟疑。
皇阿玛冷笑几声摇头。
船行至德州,皇阿玛想微服上岸一游,经过一路颠簸,我也有些晕船。
皇阿玛提出在微服在小镇上住上几日,我自然乐得下去玩耍。
于是龙舟缓缓前行,只放下一叶小舟载了我和皇阿玛、十三、十四、黎青、李公公、张廷玉上了岸。
我们还是扮作商人进到了小镇。
德州比起之前的小镇,显得紧凑而简陋,一路上许多小贩叫着买些柴米,码头上涌塞推搡一片混乱。
我们先寻了个落脚的地方住下,不敢张扬,只寻了个不起眼的客栈。
店主是个老秀才,为人和气,二楼是客房,一楼是酒馆,白日里下面喧闹,我很住不惯。而黎青却是饶有兴致地听那些来往过客的闲聊,很多短打装束面目凶悍的人,我见了就不由躲避。皇阿玛却说他们是漕帮地好汉,是好人。听十三哥介绍,大清的漕运码头,只靠了官府很难维持,龙蛇混杂。形形色色地人很多。很多时候要依仗漕帮,所以官府对漕帮都是敬畏有加。十分客套。听说前年官粮在河道遇到大雨,罕见地大雨中几条船触礁险些沉船。就是漕帮的人及时赶到,救了十艘两船,事后官府奏请,朝廷还嘉奖赐匾。我听得神奇,似乎看到了当年地武打剧。也觉得有趣。

吃饭时,大家下楼去用膳,十四却迟迟不肯下去,三催四请地也不见动,我来到他房里喊他,他却嘟哝道:“你看看那个地方,也能吃饭?脏得像猪窝!”
我被他那认真负气的神色逗笑,心想十四才真是个阿哥,金枝玉叶。果然娇贵。
就逗他说:“不好吗?我觉得很好呀。有饭吃就不错了,上岸时那些灾民饿得伸手讨饭地。见到这些饭菜就要乐疯了。你真是少爷命。当年我们在大学,毕业时同学们聚餐,还不是随便寻个小馆,什么大盘鸡,麻小,水煮鱼,有什么吃什么,大学生活里更是没见过什么好吃的,有吃地就不错了,偏你讲究。就你这个性,就呆在皇宫罢了,我怕你出去就要饿死!”
他不服气,扫我一眼说:“吃了也不怕肚里长虫,张中和李公公都糊涂了,怎么带皇阿玛吃这种地方。还有住的地方,床下的有老鼠。”
“老鼠你也没见过?你到了人家的地盘,还是客气些吧。”我拉了他的腕不容分说地下楼,在楼道里迎面一被一个头顶大盘的人撞了一下,十四躲得快,一把推开我,盘飞起砸在墙上,我们各自咂舌。
“你这厮,眼睛长腚沟上了不成?”端碟的是个小姑娘,两鬓垂下几根发辫杂着粉红色的流苏,杏眼圆睁,厉害的样。
“你这丫头,你爹娘拿尿布给你擦的嘴呀?”我毫不服气地骂,十四拉了我一把,示意不要多事。
“玲珑,出了什么事啦?”楼上一个人问。
那个厉害的野丫头马上应道:“二叔,没事,楼下两只不长眼的熊瞎撞翻了我端的黄闷鲤鱼。”
真是个野丫头,难道我和十四这身材像是熊瞎?
我还要同她理论,十四抓了我地腰带拖我下楼。
皇阿玛扫了一眼十四,嘲弄道:“我们地小主精贵呀,这些不入流的菜人家看不上眼,宁可饿肚也不肯来吃。”十四满腹地委屈,不敢争辩,坐下来时,十三如同一个大哥哥,将一叠松软的烙饼递给他说:“来,十四弟,尝尝,德州的面食还是不错,还有扒鸡。”
十四扫了一眼,只是不屑的一眼,但被皇阿玛那愤然的目光逼视,吓得低了头。
我夹过一牙烙饼放在他的碟里,喷香的东西难为他竟然不喜欢。
他勉强的吃了一小口,觉得还安全,又吃了两口,而皇阿玛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他。
我心里暗笑,他却浑然不觉。
十三却毫无顾忌地喊着:“小二,驴肉烧饼有吗?来四个,还有,我上次来这里,吃过你们的那种新鲜的稻米,粉红色的那种,珍珠米。”
“哎!您请好,就来!四个喷香的驴肉烧饼多放肉,上好的珍珠米……”店小二跑过来低声试探问:“米是有,可那米的价钱客官吃过自然是知道的。”
看到了十三,笑逐颜开说:“这是十三爷,小的记得呢,前年您和那位主爷来小店,还帮我们打走一批地痞恶霸呢。”
“废话少说,先来一碗米给我这兄弟尝鲜,我这兄弟嗓眼细,吃不进杂粮。”十三的派头如江湖好汉。
不多时,一股香气扑鼻,泛着芝麻和麻酱香味的烧饼夹着香喷喷的酱驴肉上来。我毫不客气的拿起一个送到皇阿玛的碗里,然后给自己拿起一个问十四:“驴肉,你想尝尝吗?”
“脸拉得跟驴一样,还吃驴肉呢!也不怕自残同类!”尖酸刻薄的声音,我一抬头,送驴肉的竟然是哪个叫玲珑的小丫头,怎么这么讨厌,又是她。
一碗白净的珍珠稻重重蹲在桌上,她转身就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到这个女孩身上,十三哥唏嘘道:“天呢,德州的女人都这么
边说边将那碗饭递给十四说:“吃吧,十四爷,您精贵。这稻可是有来历呢。这是……”十三看了皇阿玛笑笑压低声音说:“父亲大人前年在京城发现了一束长得颗粒饱满怪异的稻,就留到了第二年开春奉去了社稷坛祭祖。当年将稻洒下,生出的米就是这珍珠粉米。四哥那年可巧下淮安去赈灾,带了这稻沿途发给了州府去种。如今,德州的稻长势是好的,这米寻常人都吃不到。”
盛情难却,十四笑了端来吃了一口,叹了声:“这米是什么时候的?”
“这米陈了吗?”十三紧张的问。
“怎么会,去年的米,新米,当官的都不准吃的上!”小二应道。
“就他嘴刁,再生事就饿着他,饿几顿就老实!不知道民间疾苦的东西!”皇阿玛佯怒的骂道。
“不是的,这米真香,宫里……京城里的米都不曾如此香过。”十四应道。
“怎么会?你饿疯了吧?”我从他碗里夹出一点尝,真是入口清香,松润微甜,这是米吗?
皇阿玛也接过那碗品尝,点头道:“是呀,是哪个珍珠米,只是很新鲜就是。”
“京城里的爷,开眼了吧?别看德州地方小,地方小也有好东西呢,只要肯掏钱!”
我们面面相觑。
皇阿玛示意我们不要多事,不许再谈。
吃过饭,李公公要付钱,一摸腰带上的荷包,竟然不见了。
“贼!这店里有贼!”李公公惊恐地嚷道:“奴才的荷包,荷包一转眼就不见了!”
也就是话说出了的刹那间,十四纵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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