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智取下邳 第四回 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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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想中的那天总算来临了。当听说曹操大军奔下邳而来时,陈宫只是轻描淡写一笑。
为什么一开始投了曹操?那是自己看出曹操有英雄之气,英雄之志,将来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业。至于出身经历什么的一概是世俗之见,陈宫一点都不在乎。依稀记得那是初平元年,曹操攻下了陈留,若以此为根据地,苦心经营一番,将整个兖州囊括在内并不是难事。自己一心一意辅佐他,曹操也待自己不薄,是赏识信任有佳。若这样下去,自己的人生一定会一帆风顺吧。
而边让之死,却彻底改变了陈宫。
边让,世之名士,大家风范为蔡邕所肯定。这样要出身有出身,要才学有才学之人自然是看不起曹操的出身,曾经大加言语相讥,且无论如何都不肯“屈尊”事曹。陈宫虽欣赏他的才华,但对他过于拘泥出身一事不敢苟同,但他却万万没想到曹操竟为个人恩怨而杀了他,连同他的妻儿女。
坑害名士,杀人灭口……
陈宫震惊了。自己所决心侍奉的人,就是如此滥杀无辜,霸道横行的么?虽说辅佐能成大器之人是每个谋臣的志愿,但自己的智慧换来的却是生灵涂炭,一时间陈留名士人人自危,可陈留城小小一隅地,又能往哪里逃呢!桓邵的样依稀浮上脑海,为了身家性命,为了一身才华不葬身黄土,他抛弃了所谓的傲骨与自尊。他的涕泪沾满了衣襟,他一个劲儿地磕着响头,一声一声,额上是红黑色地一片淤青,他双唇颤抖,艰难的说出了苟活的字样,而曹操的嘴角却只有阴狠的冷笑,他鼻翼微开,渗人的笑意由齿间挤出:呵呵。
桓邵终于被两侧而来的士兵架起。他最后瞥了站在曹操身边的陈宫一眼,那眼神令陈宫不寒而栗。没有一丝感情,没有一丝生意,那是充斥着绝望而空洞的眼神,那眼神令陈宫直冒冷汗。@@@@@@@首@@发@当夜他便做了恶梦,梦到了无数双那样地眸,那些死不瞑目的文人飘到他身边,一声叹息。
他终于决心离开曹操。即使在没有他这般的明主,即使他同边让他们一样,终究是在劫难逃。他只是不能容忍这片血腥的土地。也许当真得了天下,他也难保不会翻脸不认人。于是便有了当日的张邈与现今的吕布。
至于吕布,他终究不能成为一位明智的主公,而他也无法屈居人下作为忠实的勇将。他略带一丝嘲笑地看着那个焦急不安的身影,他高大魁梧的身在他身边晃来晃去,那样像一只被阳光烤熟地蚂蚁,是那样的渺小。
陈宫站了起来,他漫步走到吕布身旁,轻轻摊开手,请他上座于席。
“哎!”吕布看了陈宫一眼。皱眉一叹,背手回到席间做好。
陈宫拱手一拜说道:“今曹操远来,势必不能持久。将军占据地利优势,可以步骑出屯于外,宫将率众人闭关守于城内;操若攻打将军,宫便出兵夹击。使其腹背受敌;若来攻城。将军则可从后突击;如此反复,与其长期消耗,相信不过旬日,曹操便军粮尽,我们再一鼓作气将其击破,将军以为如何?”
吕布本已慌了手脚,听陈宫这么一说,再加上近日反复加固城防、操练士兵。似看到一丝希望曙光。想都不想便一口应允下来道:“哎!事到如今,还是公台知我心意。只是当初为何错信了陈登、陈!陈登小儿戏我!”
陈宫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陈谷烂芝麻的事,何必再提,只要此后能得将军信任,宫自当满足了。”对于陈、陈登父之事,陈宫心中仍有愤意。$$$$首$发$那日自己再三劝说吕布不能放了陈,只要陈活着一天,陈登便不敢冒然帮助曹操。如今人质已不在我手,陈登毫无顾忌,直接带着他广陵的精兵给曹操当起了先锋队。吕布自知无颜面对陈宫,在陈宫面前总是一副笑脸,匆匆收敛起自己的阎王脾气。
算了。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陈宫望了一眼吕布的背影,默默走出厅。而在外的高顺却一直犹豫要不要进房,见陈宫面无表情走出,立即将其拉到角落里,满面忧色的小声说道:“公台,将军他可以下定决
陈宫看着高顺,他仪容威严,已然将兵甲穿戴得一丝不苟,即使在担忧时也能显出平日的冷静。陈宫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已劝将军率军出城迎敌,你我据守城中里应外合。”
高顺听后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妙计。如此一来,只要与曹操大军耗上数日……”

陈宫接着说:“若是真能如此便好了。”
高顺听后不仅蹙眉道:“公台何出此言?我这便命手下士兵探查敌情!以主公之勇,公台之智,我不信打不跑他曹操奸贼!我这便去禀明主公!”说着他大步走进厅内。陈宫与高顺素来都是吕布左膀右臂,也是他唯一能指望地一文一武。
而曹操大军与约定的彭城还有一段距离。
“转眼间已是黄昏了……”郭嘉骑着那名为“白雪”的白马,看了天边的一抹金色,不禁感慨。他回身看了看身后浩浩荡荡的长队,各路大将、士兵、辎重车、工匠……这么多人陆陆续续赶往下邳,他们的脸上无不是紧张与无奈交杂。紧张时因为即将到来地大战,而无奈,则意味着又有一些人要葬身血海。
醉卧沙场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
他想起她曾经念叨过地话语,喝了一口提前灌在水袋中的酒,只是提神之用,这能让他神清气爽。他不禁又回首瞄看了一眼,她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天际,身旁跟着形影不离的姜然。这是曹操忽然发话了:“奉孝,我今日接到来报,说陈登已率众攻至彭城。”
郭嘉立即缓过神来,他略带倦意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徐徐说道:“若吕布够聪明,他一定会制止我们拿下彭城,有了彭城相当于有了进攻下邳的后援,就看吕布敢不敢下这一步险棋。”
曹操听后不禁侧目问道:“奉孝所说前半句,孤已然明白,但何所谓险棋?吕布若率军出征,必有陈宫高顺为其守城,他大可不必担心……”说到这里,曹操忽然明显地抬起头,直视郭嘉,“难道依奉孝之见,吕布尚不信任陈宫高顺?”
郭嘉听后没有肯定,也不否认,只是保守地说:“到底有几分信任,善变的吕布自己心中最清楚。据说手下大将高顺冷静勇武,我相信吕布对他不会怀疑,而陈宫便很难说了。陈宫以前毕竟曾在主公手下从事,而且主公待他不薄。”
荀攸听到这话,也加入了话题,他轻抚颌须道:“当真如此,那我们这一仗打得必定艰难,而二者如若里应外合,我方军粮不一定能承受得起连连苦战。”
“公达所说有理,”曹操若有所思的点头。
郭嘉轻描淡写哼了一声,道:“吕布不来应战,这仗才会更为棘手。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吕布若是守城不出,以下邳如今地城防,敌我二方比拼消耗,我军也不一定占得优势。”
荀攸和郭嘉正是从两个方面阐明了自军地弊端。曹操一听,微微因沉了脸色,他语气沉闷,话间且有意思怪罪之意,问道:“依奉孝之言,难道孤这次出征吕布注定是错误之举?”
郭嘉是聪明人,立即听出曹操话中有一丝怨艾,接着说道:“当然不是。嘉一向认为成败不在天,胜负亦人谋,以万变应不变,人定胜天。”
曹操爱听郭嘉说话,并相信这就是知己,因此他将所谓的疑心全然收起,一心与他共筹帷幄。他爽朗一笑:“哈哈!上次战袁术之前,你说孤应以不变应万变,而此时又说以万变应不变!郭奉孝,你是怎么说都有理啊!这不是戏于孤吗?”
郭嘉知道曹操这是善意地嘲讽,也一笑了之:“当然,此一时彼一时,若被明公几句说得哑口无言、连连称是,嘉才是真正的戏于主公。”
“人定胜天……好!孤意且与你相同!孤这辈也从不信什么天命!”说到这他眉峰一蹙,“你们所说正好提醒我了,那个……就那个祢衡!他死了,刘表这家伙果然不同孤所想一般,他竟把那个祢衡给了黄祖,后来被黄祖拖出去砍了。好个刘表,他又不是不知黄祖是何种人,竟把祢衡送到他那,他这是借刀杀人啊!哈哈----”说完曹操笑了起来,“说到底,他祢衡也是天资聪颖、满腹才学,谁知全让自己的言行给葬送了。”
荀攸听后讪讪一笑,立刻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曹操豪爽的笑声此时变得刺耳并讽刺。郭嘉微微眯起眼睛,他似乎看到了那日祢衡击鼓时的豪放与潇洒,他鼓声勾勒出的冰雪消融之景,若是大汉盛世,他的命运哪至于此?他是那样的自我与孤傲……
笑声戛然而止,只听得马蹄哒哒,车轮辘辘。
郭嘉忽觉心中一沉,似掉入了一片寒冷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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