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精神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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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的一声响动紧跟在冰的话语后,一记闷棍狠狠的打在他的后脑上。老天似乎算到他不会再回来,于是提前实现他的誓言。
“去死吧!我操!”
是刚才那三个混蛋,为首那家伙恢复还真是快。他手里拽根木棍不声不响的潜到冰的背后,死命的就是那么一下。本来他的第一目标是枫飞,可是冰站得靠后,于是理所当然的成了第一个挨打的。
受了重击的冰眼前一黑,向前倾倒去。
那家伙也没停歇,再次抡起木棍向枫飞打去。
此时转过身的飞注意力完全在倒下的冰身上,对迎面袭来的一棍避无可避。
又是“咚”的一声,其间似乎还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拿棍子的家伙摔出去老远,下巴很明显的脱臼了。
适才电光火石的刹那,几乎倒下的冰迈出右脚稳住身型,左腿猛得一用力,整个人急速的右转,抡起左拳狠狠的打在那家伙的侧脸上。
“冰!”飞有些吃惊的望着左手功能本已经完全丧失的冰。
“靠!居然被开光了!”冰啐了一口,右手在后脑上抹下整手掌的鲜血。“妈的!还好不是钢管,不然脑浆都要出来了!”说着,他猛兽一般向那三人扑了过去,嘴角挂着嚣张得一塌糊涂的笑容。
有很长时间没见到冰这个样子了,飞回忆面前这般狂野的他。很多年前他就是面带着那狂放的笑容和自己在篮球场上横扫一帮又一帮的对手。那个时候他还很胖,抢篮板时能靠厚厚的脂肪将对手挤开,落下时经常踩得和他拼抢的对手杀猪一般的叫。
只是从某一天开始,张扬而癫狂的东西从他身上消失了。冰变得很庸懒,从身体到思维整个似乎都发了霉。没有了活力,没有了冲劲。
“我害死了奶奶!”
三年前缩在球场一角的冰对枫飞如是说。
“我又害死了外公!”
一年多前在大排挡拼命洗盘子的他如是说。
但是今天,那个消失了够久的冰似乎回来了,拿凝聚着张扬和傲气的拳头狠狠的揍在那三个家伙身上。
“不过来帮忙吗?兄弟!”
撕斗中的冰趁着击打的空隙呼喊正在发愣的飞。
于是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在两个衣衫凌乱相视而笑男人脸上。
那三个混蛋毕竟也是打架的老手了,飞还是做不到像个武林高手一般身不染尘的收拾掉他们。肩膀上挨了几拳,现在应该淤青了,隐隐作痛。
冰比他惨多了,后脑本就挨了一闷棍,后来的打斗中完全像是和莎罗天树对殴的现世翻版。彻底的屏弃了防守,一味的猛攻,用挨打换取打击,如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肿了起来。好在对手没他那么经打,落荒而逃的时候至少掉了四颗牙齿,鼻梁则是全部都断了。
看着他们逃得那么狼狈,两人也没追上去。
“你的左手……”飞还没忘记这茬,打完这场酣畅淋漓的架后第一时间提出了疑问。
冰没有回答,而是很认真的盯着他的脸说:“很久没和你这么面对面的说话了!真的很久了!”
于是飞在惊愕中看到些东西。
“你!你不是冰!”
那刻冰歪起嘴笑得有点小忧伤,他轻轻的点下头说:
“是的!我确实不是你认识的冰!那小子刚才被打晕了!”说着他又伸手摸摸后脑,那里的血液已经凝固。
“你……你是A!精神A!他向我提到过你,说你是他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说你在那个世界一直在帮他,引导着他。是你吗?A!”
“是我!”
飞很激动的上前一步说:“谢谢!真的谢谢了!他要去到那个世界三十年,我帮不了他,求你照顾他,求求你了!”
“不!”A摇摇头。“我以前也以为我在帮他在引导他,可惜最近我才发现我错了。被帮助被引导被照顾的人一直是我,一直都是。”
说着他上前一把拥住了飞,那么紧的拥抱。
“谢谢!该说谢谢的人其实是我。”
一晨练的老者从两人身边跑过,瞅瞅他们,叹出一声怪异的唏嘘。
“好像被人误会了!你这个变态!”飞一把推开冰,撇撇嘴弹弹自己的肩膀。
“呵呵!”后者笑着抹了抹鼻子,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还留着她的照片吗?你还留着!你一定还留着吧!”
这本是很模糊的话语,不过飞听得懂,那时他的表情也凝重起来,问道:
“你想起来了?你都想起来了?”
“不算吧!我确实想起些事情,关于她的事情,只是依旧忘了她的样子,一点一滴都不记得。”
枫飞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迟疑着不知道是否该递给他。“冰也想起来了吗?我怕他想起来会受不了!”
A伸过手去将照片抽起,说:“他!他不会想起来的!因为他根本就没经历过!”
“他没有经历过!”飞韵味着这句话。
而A没有给他太多独立寻找答案的时间,很快揭示了谜底。
“我是A,而他是B!现在你懂了吧!”
“A……B……难道你……”飞微张着嘴愣在那里。
A没回答,目光落在手中的照片上。然后他笑了,愉悦的表情中裹着一种大彻大悟。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在意帅哥,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放弃一切去拯救她。老实说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他和帅哥只不过是没有任何精彩的故事,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的那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根本没必要拼了命去救她。但是我终于明白了,全部都明白了!”
以上的话似乎在说给枫飞听,又像是在自语。A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张照片上,那里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笑得很甜,酒窝可爱极了。只是她的笑容很苍白,和帅哥的笑一模一样,阳光的背后附着着沉重的阴翳。她的身边站着年少的枫飞,王子翔和炎之冰。
“怎么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飞问A。
“这是一个故事,只是故事的前半段你比较清楚,而它的后半段只有我知道。那么我们一起把这个故事讲完吧!讲完后你我想得到的答案也许都会浮出水面了。”A轻抚着照片上女孩的脸,眼神淡出丝感伤。
“说吧!说说我,或者说是我们和她的故事。说吧!从你开始!”
于是飞稍稍思索了下,然后清清嗓子。
似乎太多的故事都是同一个开头,这个也没跳出俗套。
“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的画面中跳接着枫飞,王子翔和炎之冰稚嫩的脸,以及她那苍白而阳光的笑容。这只是一个关于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普通故事,在那个情痘未开还不知爱为何物的青涩岁月中,友情之花开得格外灿烂。
只是许多画面都上演在病床旁,她的身体不好,准确的说是肾在衰竭。但她和帅哥一样,即使病况被写在脸上,也依旧用温暖的笑在三个男孩子心中坚定下一定会康复的信念。
她爱听音乐,常常幻想着自己是活泼的精灵,能随着悠扬的乐曲翩翩起舞。她爱看童话,相信真的有一个童话的世界,自己的病在那个世界会被天使的魔法治愈,然后有个王子一般的男人呵护着自己直到幸福永远。
病床前,枫飞会为她弹奏一首首曲子并用他优美的声线和着唱出来,王子翔则用他抑扬顿挫的声音给她读一篇又一篇童话。而炎之冰往往只是站在最后,翘起嘴角把那时本就圆圆的脸衬得胖乎乎的,然后就这么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幕。
某一日的夕阳把搁在医院走廊上的三张小脸映得通红。冰那时还戴着只巨大的眼镜,几乎占去了大半的脸。枫飞当时的头发已经很卷了,习惯性用顶帽子压住却从来不戴正。王子翔嘴上的绒毛好长,脸在阳光中似乎能拉出日后猥琐的影子。
他们三个在讨论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进入一个剑与魔法的童话世界,要成为什么才能给她带来幸福。
枫飞说:“我要当英雄,为她创造一段美好的未来。”
王子翔说:“我要当王者,让她拥有一个完美的世界。”
炎之冰嘿嘿一笑说:
“等你们的目标实现后,我要成为魔王把你们都干掉,让她得到我这样一个优秀男生一世的呵护。”
然后他就被两人追打着跑过走廊,那日夕阳记下三个快乐的身影。
可惜太阳最终还是落下去了。
没有肾源,她的生命之火即将灭去。
病床上已经说不出话的她,却依旧努力挤出笑容露出牙齿,用无声话语要三个小男生不用担心。
枫飞哭了。
王子翔也哭了。
炎之冰却转身走了。
但他留下了东西,一张肾脏配型合格的鉴定书和一封绝笔。
其上只有两句话:
“魔王最大的成就便是干掉了自己。把我的肾给她,用我身体的其他部分付医药费吧!”
当冰父撞开儿子的房门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空掉的药瓶。
“我和子翔在努力让她开心时,他什么都没有做,于是以为他是我们三个中最沉默最无力帮助到她也似乎是最不关心她的人,结果我错了!”枫飞在讲到这一段时如是说。
冰最终被救回来。按医生的话说:他停止呼吸那么久,居然能救回来。
奇怪的是醒来后的冰忘了她,忘了那个自己豁出命也想拯救的女子。
医学解释说是大脑缺氧太长时间,记忆功能被损坏。
飞不那么认为,因为冰记得其他的所有,惟独忘了关于她的一切。
只是所有人都认为忘了是好事,于是约定永远不在冰面前提她,让忘记的永远被忘记。
飞不担心自己会在冰面前说漏嘴,因为她走了,在冰被抢救的那段时间中,在身边没有朋友陪伴的情况下,孤零零的走了。
医生说她走得比预期的要早一个星期。
所以没有人听见她在弥留的最后时刻喊出的言语:
“回来!你给我回来!”
只看见她永远定格在那里的表情,笑得那么的欣慰。
之后的冰变了,虽然忘记关于她的一切,却还是变了。也许是祖母和外公的离去先后打击到他吧。他变得很庸懒,从身体到思维整个似乎都发了霉。没有了活力,没有了冲劲,也没有了欢快的笑容和奔放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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