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净念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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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禅钟敲响,涤尘滤俗,化烦忘忧。
悠扬的早课钟声,从大钟楼内响起,在庙宇森森,俨如一座小城的净念禅院内传开。伴随着浑厚的晨钟,阵阵梵呗诵经之声络绎不绝,更添禅院超然凡俗的出尘气象。云儿仍是身穿那套灰色便服,慢悠悠地从自己房内走出,绕过主殿,往后方一座下黄芒闪闪,比其它雄伟的殿宇小巧得多的建筑物走去。
那是一座闪闪生辉的铜殿,阔深各达三丈,高达丈半,通体皆以金铜凝铸而成。欲建造如此一座铜殿铜殿,不但需极多的金铜,还要有真正的高手巧匠才成。此时正值隋代,货币多为金铜所铸,而净念禅院竟能全以金铜铸造如此一座庙宇,可见佛门惊人的财富与势力。
一个手拄扫帚的小僧正在殿外清扫,见云儿走来,忙行礼道:“师叔,铜殿业已打扫完毕,请师叔入内参禅。”
“知道了,退下罢!”云儿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小僧又行了个礼,低头面朝着云儿后退几步,这才方敢转身离去。原来云儿虽然幼小,但言谈举止浑不似个尚未成年的孩童,其老到威严之处,丝毫不逊成名已久的一派宗师,兼之修为惊世骇俗地突破先天之境,前途不可限量,更深得了空喜爱,故经净念禅院上下均将其视为禅院下任宗主之不二人选,无不敬服。故云儿此时在净念禅院的威望地位已不在了空之下,连同为了空弟子的四大金刚亦有所不如。
云儿在铜殿门口停下,负手抬头望着在阳光下闪烁着灿烂金光的屋檐,摇头叹道:“**啊**!每次到这铜殿,都觉一股铜臭之气迎面扑来,扰了出家人的清净之气。世界如此可爱,我却如此**,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正当云儿大发感慨之时,风声微动,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其身后,哂笑道:“不色,你又在佛门清净地胡说八道,死后不怕下拔舌地狱么?”。
云儿脸色一变,怒骂道:“我靠!”身形微晃,反手一记重拳闪电般往老人下颚轰去。若被击实,可保证那老人嘴中的牙齿不会剩下一掌之数。
老人发出一阵长笑,手掌一翻,轻描淡写地将云儿足可开碑裂石的一拳挡下,佯怒道:“你这小子,见到久别重逢的长辈的见面礼便是一记上钩拳吗?”
云儿悻悻道:“可恶的宁老头,我早说过别再用这外号叫我!莫以为你号称什么三大宗师就了不起。要不是看在小爷打不过你的份上,你这老头别说死尸,连碎尸都当定了!”
来人竟是天下三大宗师之一,被誉为中原第一人的“散真人”宁道奇!
宁道奇号称中原第一人,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出自道源,但却与奉行佛教的两大圣地关系极佳。皆因隋文帝杨坚自登基以来,继续大兴佛教,虽表面上实行道佛并容政策,但自南北朝以来佛教势力便已不断壮大,到得隋初更是已然达至极点,道家却依然式微,在佛教的压力下挣扎求存。许多弱小的道门势力为求发展,只得刻意与佛教交好。纵然以宁道奇之能,终究亦无法免俗,被奉为两大圣地之客卿长老。慈航静斋中皆为女尼,宁道奇自是不便多行,故便为净念禅院之常客。
宁道奇虽贵为天下三大宗师,但为人洒脱不羁,不拘小节,没有丝毫架子。而云儿胆大包天,浑然不将宁道奇尊贵的身份眼内,只当其是个谈得来的朋友,更兼时常语出惊人,发人深省,自是甚合宁道奇的胃口。一老一少,很快便成忘年之交,是以言笑无忌。
宁道奇哑然失笑道:“为何据老夫所知,不色之名并非外号,而是你这大逆不道的小鬼之法号?”
云儿轻哼一声道:“我根本就从未想过要出家当和尚,要法号何用?再说甚么起法号不好,非要起不色这么个衰名字,弄得我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子曾经曰过:食色性也,能吃好色方是人道。你现在不色、不色地唤得顺口,不色,那便只余下‘食’了,这岂非是暗里骂我是猪,光顾着吃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宁老头纳命来!”
宁道奇笑容一僵,举手投降道:“打嘴仗老夫一向非是你的对手,就此认输如何?”
云儿没好气道:“废话少提,你这老儿向来便是无利不起早,今次来我的地盘究竟又有何事?”
宁道奇拈须微笑道:“老夫听闻静斋梵斋主参透千古异宝和氏璧未果,已将宝璧归还禅院。故今次摸上净念禅院,正是厚颜欲借和氏璧参详一段时间,希望能借此奇宝进窥武道之极至。”
云儿微微一怔,瞅了宁道奇充满讽刺意味的一眼,哑然笑道:“梵斋主已被这方鬼玉弄至狼狈不堪,听说光是淤血便已吐了足足三升有余,你又是从何而来的把握肯定自己便不会吃瘪。也罢,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免费透露个惊天秘密与你:此方和氏璧早非世人想象中的和氏璧那么简单,不是一句奇珍异宝便可草草带过的东西,而是个生人勿近的妖物。即便以你的修为,只怕也难全身而退,为你的老命着想,友情建议你还是放弃为妙。再说你已是中原第一人,放着大好青春年华不去享受,又何必如此拼命?”
宁道奇轻轻一叹,走到一白石雕栏处缓缓坐下,举目投注天空,油然自若的道:“天道无穷,吾将上下而求索。吾辈自降生之日起,便在进军天道的道路上不断摸索前行而不能自拔。如今正有一个能助老夫摆脱天地之桎梏,从此超然于物外的异宝放在面前,此等诱惑,便以老夫潜修数十年的道心亦自问不能无动于衷。即便明知前面是个火坑,老夫也唯有咬牙跳下,看可否破而后立,破碎虚空而去。”宁道奇又露出一个自嘲的表情,淡淡道:“中原第一人?哈,你也知我这中原第一人的称号有多么尴尬!中原之地卧虎藏龙,人杰辈出,修为不在老夫之下的又何止数人,只不过其名不显罢了。不说他人,单是你的师尊了空大师,老夫便绝不敢能轻言可胜。”

云儿挨着围栏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道:“天道个球!从来便没有什么天道,人生就像传送带般不停旋转流逝,即便你坐着不动最后一样亦会到达终点,能坐下又何必站着那么累人?再说何须弄得如此麻烦的,那么想升天的话找把刀子来往小颈上一割不就大功告成?但我也知你们这些老家伙最是顽固,一两句说话定休想令你改变主意,故今次还是同样按老规矩办事!”
宁道奇苦笑一声,无奈摊手道:“老夫那一点本事早已被老弟你掏空,哪还有什么物事是你看得上眼的?你方才攻向老夫的那一拳,寓快于慢,大巧若拙,千变万化尽在不变之中,已深得老夫散手八扑之神髓,只是功力火候未到罢了。”
云儿不屑转头,打了个呵欠道:“人没有牺牲就什么都得不到,为了得到什么东西,就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是为等价交换!散手八扑虽确不愧为无上绝学,却完全不合我的性格,即便练到炉火纯青之境界,若与自身心境不符,也发挥不出最大威力,绝难同巅峰高手相抗,可谓鸡肋之极!废话少提,宁老头你休想两手空空,凭着一张老脸便来空手套白狼。”
“阿弥佗佛!云儿,你又调皮了!”宁道奇正无可奈何间,一声佛号响起,了空大师法相庄严,右手托着个金光灿灿的小钟缓缓走来,后面跟着四个身着蓝色僧袍的和尚,正是名震天下的净念禅院四大金刚。宁道奇如遇救星般自雕栏上弹起,迎上了空五人,微笑着问候施礼,一副出尘飘逸的真人模样。四大金刚则在了空带领下,向宁道奇恭敬地合什致礼。
众人见礼完毕,了空移到云儿身旁,微笑道:“云儿,宁大师乃本门贵客,怎可如此怠慢,还不快将铜殿大门打开?”云儿应了一声,扫了空身后自作一脸肃穆的四大金刚一眼。四大金刚之一的不痴立刻道:“此等小事不需劳烦师弟,由贫僧代劳即可。”宁道奇见状,亦忙抚须笑道:“云儿骨骼清奇,老夫自第一眼见他时便知是个武学奇才,将来维护世界和平就要靠他了。现在他能如此醉心武学,正是两大圣地与天下百姓之福。老夫恰巧新得一本武林秘籍,云儿你若不嫌弃的话,便赠与你如何?”了空苦笑不语。
云儿没精打彩地挥手道:“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你那些所谓秘笈除开散手八扑还有些看头外,其余皆是水分十足,什么《如来神掌》、《九阳神功》、《降龙十八掌》,一看便知是用来骗某些无知之辈的。”
在宁道奇等人啼笑皆非的目光下,云儿转身走向铜殿,伸出中指大门上轻轻一弹,两扇高达一丈的重铜门立即缓慢而坚定地向内张开来,露出里面黑沉沉的空间。云儿也不回头,自顾自地走了进去。了空古井不波的苍老面容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欣然道:“宁道友,请!”宁道奇像小孩子得到宝物般面露喜色,与了空并肩步入铜殿。四大金刚则在将铜殿大门关得严严实实后肃然侍立于门外,并不敢入内。
铜殿中上千根蜡烛一同闪烁着庄严而神秘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一览无余。铜殿内部如同一个铜造的大罩子,四壁密密麻麻安放了过万尊铜铸的小佛像,无一不铸造精巧,衬托在铜铸雕栏和无梁的殿壁之间,造成丰富的肌理,经营出一种富丽堂皇,金芒闪闪的神圣气氛。一方纯白无瑕,宝光闪烁的玉玺,正安然置于一张放在殿心的小铜几之上。玺上镌雕上五龙交纽的纹样,手艺巧夺天工,但却旁缺一角,补上黄金。宁道奇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和氏璧,良久方叹道:“嘿,这便是……”
云儿正趺坐于一张放在殿心的小铜几的圆垫上,背向着二人道:“这便是所谓的和氏璧了,如假不换。我要开始催发和氏璧内的异力了,宁老头你自求多福罢!”了空神色一紧,正容道:“宁道兄,此物非同小可,万万不可等闲视之!”宁道奇见了空一脸凝重,自是不敢掉以轻心,暗暗全神戒备。
云儿伸手按在和氏璧之上,深吸一口气道:“开始哩!”猛地运功,一道耀眼的黑芒自云儿手掌中亮起,缓缓贯注入和氏璧内部。宝璧立时如活了过来一般,放射出无与诡异的血色光芒,如狂潮般瞬间将三人席卷而入。
宁道奇与了空在红光及体的一刹那间同时有若触电般浑身剧震,眼前顿时幻想丛生,胸口更烦躁得令人几欲疯狂大叫,似若陷身在不能自拔的噩梦里。二人皆是登峰造极的大宗师,在第一时间便运功收摄心神,抵御住和氏璧异力的侵袭。了空对此情形似是已有经验,手捧佛钟默念经文巩固心防,整个人如苍松一般沉寂下来,宁道奇额头却已微微冒汗。
相较了空宁道奇的吃力,距离和氏璧最近的云儿却没表现出丝毫不适,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涌现出万丈光芒,红得直如快要滴出鲜血的和氏璧,眼光中充满了复杂与惆怅,心神更随着这方千古异宝,回到了另一时空中,那个充满鲜血与鲜血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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