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贪得无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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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被李密一番话激得振奋起来,齐声应命。
李密满意道:“三日后我会再次领兵出征,攻打兴洛仓,届时便是翟让老贼毙命之时。”徐世绩不解道:“为何不直接奇袭大龙头府?若我们率军出城后再回师对翟让反戈一击,固可起到攻其不备的效果,但只会将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密公虽然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及,然而毕竟掌蒲山公营不过一年时间,影响力尚未渗透到各个方面,要知军队中仍有不少自瓦岗军初创起便随翟让起家的老兵。若便这么明目张胆地干掉翟让,世绩担心有一部分人将会生出异心,从而引起内部的不安,王世充等人亦会借此大做文章,来打击密公的声誉。翟让眼下手中可用之人不过大龙头府内数百家将,且大多为乌合之众,平时撑撑场面尚可,一旦遇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绝难派上用场,不足为虑,故世绩的建议还是由我们自己的蒲山公营内选取忠心上绝对没有问题的精锐之士,并联系潜伏在大龙头府中的暗线里应外合,在夜深人静之时暗袭大龙头府,以最快的速度将大龙头府的防御力量一举击溃,并于翟府外围之处布下重兵,屋顶墙沿更要埋伏弓箭手,务要不放过一人得脱。翟让虽然负伤,但烂船尚有三分钉,不容小视,便请密公亲自出手击杀,如此大局可定。”徐世绩不愧为大将之才,即便心情不佳,却仍是能够准确地将当前复杂的局势看通看透,一番计划更是布置得滴水不漏,祖君彦等人都露出叹服的神色。事实上原书中李密最后亦是采纳了徐世绩的计策,先是令内奸在大龙头府内放火,再以人数上的优势把大龙头府围得水泄不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入府中,将忠于翟让家将侍卫乃至丫环婢仆屠杀殆尽,打了翟让一个措手不及,最终只有饮恨李密手下,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李密微笑道:“世绩果然了得,若在平常,这的确是除掉翟让最好的办法。但目前情况有些变化,事实上并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干掉翟让,而是自会有人代劳。”徐世绩愕然道:“愿闻其详。”
沈落雁瞥了徐世绩一眼,盈盈解释道:“我于数日前联络上王世充的亲信,虎牢关守备葛乔,他已答应从此效忠密公,并会趁我们攻打兴洛仓,将荥阳城中大部分军马带离之机,率领本部豹营精锐杀进大龙头府,杀死翟让!当然,此计划尚需我方人员配合放葛乔偷偷入城才可实现。”
众人瞿然动容。只有李密仍是一脸沉静,显然早知道沈落雁安排的这个大胆计划,更得到他的首肯。洛口一战,原先在王世充一系将领中籍籍无名的葛乔大放异彩,非但成功地打退了瓦岗军的攻势,保住兴洛仓,更重要的是令自出道称霸以来便屡战屡胜的李密首次吃到败仗,再难保持不败金身,遂成为各大势力关注的焦点,声势直追李世民。蒲山公营诸将在葛乔手底吃上大亏,对他的厉害如今尚且心有余悸。冷酷毒辣的计谋暂且不提,光是想想葛乔一马当先亲自冲锋陷阵,杀人如砍瓜切菜般的那股狠劲便让这些刀头舔血的人物亦为之胆寒,更何况其手下的豹营更是足以一当百之精锐,区区三千人余便可视千军万马如无物,在蒲山公营重围下自由冲杀而出。最后蒲山公营的败局固是有中了张镇周等人的埋伏之原因,但当时若非给豹营回头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冲锋将军队阵势冲散,李密尚不会败得如此之惨,甚至有反败为胜的翻盘希望。事后包括徐世绩这等名将在内,嘴上虽然不服,认为葛乔的胜利纯粹建立在己方轻敌冒进的基础上,但内心深处已然将其视为最不愿再次于沙场中碰上的棘手大敌。如今赫然听得沈落雁竟如吃大白菜般容易地将这平生大敌招降,怎不令这些被葛乔打至有些心怯的将领们大感匪夷所思,且更很没面子地隐隐生出一丝窃喜。瓦岗军从兴洛仓战场中铩羽而归不过短短时日,从时间上计算,怕是李密一甫受挫,沈落雁便第一时间找上了葛乔,且更能将因打了胜仗而意气风发的葛乔收服,如此办事效率,确是骇然听闻。
祖君彦困惑道:“葛乔此人我亦接触过几次,以前只认为他不过是凶残好杀的无能之辈,全靠一路贿赂兼拍着王世充的马屁方能爬上虎牢关守备之高位。如今虽不得不承认葛乔确有其足可自傲的不凡之处,但此人狂傲古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格却是错不了的,更有着很强的权力**。现在葛乔刚立下大功,即便王世充因为众将的怨气不得不暂时打压他一段时间,但洛阳真正能够领兵打仗的将领数来数去便只有那么几个,葛乔可算是其中的佼佼者。王世充不会蠢至坐守万贯家财而不用,故葛乔迟早必受重用。非是我对沈军师的才干能力有所怀疑,但事实上葛乔确是没有要于此时投效的理由,其中只怕有诈。故君彦实在好奇沈军师究竟是怎样说服这个狂人的?”

沈落雁没好气道:“事实是落雁根本便说服不了他!葛乔那混蛋非但趁火打劫大索贿赂,连见他一面都要用银子开路,还大放厥词要奴家侍寝三夜后才肯谈事情,一副色中饿鬼的恶心样子!真气死人哩!”“啪!”徐世绩重重一掌将桌案拍得山响,怒声道:“葛乔这狗什种真是好胆!落雁放心,攻陷洛阳后我必定将这厮千刀万剐,给你出这口恶气!”
沈落雁娇媚轻轻哼了一声,并未理会徐世绩献上的殷勤。祖君彦苦笑道:“我可以想见葛乔当时是怎样一副可恨的嘴脸,既然他的态度如此恶劣,摆明未将密公放在眼里,沈军师最后是如何让他乖乖投降的?”沈落雁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葛乔这种小人,最是欺善怕恶不过,你越与他好脸色他便愈发嚣张跋扈。故落雁并未再同他废话半句,直接将记载有葛乔这半年来同我方交易军械、银钱往来的账簿副本摔在他脸上,这家伙立刻便软下来了,只有乖乖听话。”
祖君彦倒抽一口凉气道:“原来最近一段时间入手的那几批隋军制式的武器兵刃,皆是通过葛乔的渠道流进来的?我正奇怪怎会有人有如此大的能量,能够弄出隋军的装备贩卖给义军,原来是内部有人监守自盗!葛乔这厮也当真胆大包天,或者说愚不可及,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也干得出来。”沈落雁不屑道:“所以说葛乔到底都是有勇无谋的莽汉,光会打仗有什么用,目光短浅,见利忘义,难成大事!凭此本账簿已可将葛乔完全纳入掌握之中,他只有老老实实投靠密公一条路可走。只要葛乔敢弄鬼,凭他私卖军械给义军的罪名,斩十次头亦嫌太轻,到时莫说跟他素有仇隙的东都众将,便连王世充本人亦不会放过他!”
祖君彦舒了一口气,欣然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恭喜密公,能将葛乔收入帐下,非但可轻而易举地解决翟让而不损密公的声名,更等于将半个洛阳都收入囊中,到时东都一定,群雄再难同我我军争锋,天下已经算是密公的了!”
沈落雁娇声道:“云啸也已经表示投效之意,愿奉密公为主。这便意味着我们已经将王通等代表天下喉舌的一干大儒争取到了密公这边,首先便占了大义上的名分。杨公宝库,和氏玉璧,二者得一,可安天下。平定洛阳指日可待,有天下舆论为密公的登基造势,再让云啸取出杨公宝库奉上给密公,到时谁敢不认密公为上应天命的真龙天子?就算是慈航静斋那群不可一世的尼姑,亦只好低声下气地将和氏璧双手献上换取支持,再难向我们提出苛刻之条件相要挟。”
李密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淡淡道:“慈航静斋虽贵为武林两大圣地之一,能影响到整个白道武林,但其胃口实在太大,立佛门为国教,划拨大量土地归寺庙私产,僧尼更要有一系列特权,开什么玩笑?大隋之所以亡得如此之快,相当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这群不事生产的寄生虫所致,惨痛的教训在前,我怎么重蹈杨广的覆辙?”顿了顿又道:“落雁说得无错,我确是不方便亲自出面解决翟让,葛乔肯出手自是最好。但我蒲山公营亦不需要葛乔这等反复无义的小人,等葛乔杀死翟让,而我军又攻下洛口之后,世绩便回师率得胜之军将其堵在城中,连葛乔同他麾下部众一网打尽!”徐世绩精神大振,抱拳朗声道:“末将领命!”
沈落雁愕然道:“密公,葛乔虽然无耻,但确是一名难得的将才,且不难控制,豹营更是龙骧虎贲之众,将来征战天下正用得到他,又何必……”李密不耐烦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葛乔并非真心臣服于我,只是在受要挟下被迫投效,心中怎会没有丝毫怨恨报复之意?若留这等隐患在军中,他日必生大祸,不如趁此机会及早杀之,还可推说是为翟让报仇,赢取军心!”祖君彦建议道:“至于静斋那边,不妨先敷衍着答应下来取得她们的支持,到密公君临天下的那天,要怎样行事已轮不到这群贪得无厌的尼姑说话。”李密微微颔首。
见李密说到这等份上,沈落雁亦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垂首遵命,芳心却涌起若有若无的失望,若换做从前,李密定不会将葛乔放在心上,反会用个人魅力来真正收服这名悍将。曾几何时,李密已再没有当初起家之时那种舍我其谁的豪气,连区区一个葛乔都不能相容。李密这般不容置疑地欲置葛乔于死地,是否因为葛乔曾打败过他,令其颜面大失?沈落雁第一次对前途感到有些迷茫,心中李密那英明高大的雄主形象亦似乎染上了些许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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