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寻找压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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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压寨夫人,也就是我师母,已经有了身孕。据说,师母没有死,师父他老人家的孩子也没死,被乡亲们保护着,就在藏马山里,但不知道在哪个村。”
总瓢把子于家傲杀死了鬼子大队长九斤四两,残余的鬼子疯狂报复,安置大刀堂家属的村庄被屠戮殆尽,尸骨堆积成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伤痕累累的马奋滚下山崖,侥幸未死,辗转加入了那啥军。
马奋身手好,杀鬼子不要命,很快就升任了少校营长。后来,鬼子被打跑了。再后来,那啥军也被打败了。上校团长马奋追随委员长到了台湾。后来娶了个高山族的女子,生了一堆娃……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人已经盘腿坐在了石蛋跟前。马奋口若悬河地讲着,于根顺面沉似水地听着。
于根顺知道了台湾是个很远的岛屿,还知道了鬼子被打跑以后,那兄弟俩又掐了好几年,赢了的建了新朝,输了的在台湾建了个山寨……
而马奋在这里割草,是觉得这大刀堂遗址太过凄凉。这里记载了他的青葱岁月,他也很想在这里安度晚年。但孙女反对他有事没事的往山里跑,“我自己动手建个草堂,偶尔来住住总是可以的吧?”
“子,你是哪个村的?”
马奋的故事讲完了,他见于根顺一直在认真地倾听,偶尔几次提问也恰好搔在了马奋的痒处,绝非孙女那种敷衍老头子讲古的态度,一时间对于根顺的好感又提升了几个层次。现在的年轻人,肤浅哪,不知道老人肚子里那都是财富。
“良山村。但我一直在外面上学,这些事,我都不太清楚。”于根顺的情绪还没有平复,在马奋看来,是这子被他的故事深深地打动了。
“怎么能不清楚呢?大刀堂杀了多少鬼子!”马奋很激动,“做人不能忘本,现在的人都忘了本了!”
“哦。”
“本”字是爆破音,马奋说的时候又正对着于根顺,“本”了他一脸。于根顺很无辜地擦了擦唾沫星子,马奋一点不好意思的表示都没有。
“我看你子对眼,你帮我找师母她娘俩行不?”马奋也是个瞬移性思维的,于根顺一直不吭不哈的,正应了一句老话,老要张狂少要稳。
“哦。”
“你子把我的酒都打了,这么点事都不帮忙?”
马奋还是有点怀疑于根顺跟总瓢把子的关系,但看于根顺的反应,好像也不是作伪。就想,不如把这事着落在他身上,反正我老头子很闲,跟着他就是。
“好吧,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我帮你打听一下。”于根顺站起来走人,“先下山吧,我请你吃饭。”
不过话一说完,于根顺就摸上后脑勺了,我没钱啊!家里倒是养着一群鸭子,但两个老人含辛茹苦节衣缩食的,怎么能给他们添麻烦呢?
上一世中,总瓢把子是英雄豪杰,对钱没有概念。这一回他却不得不考虑了,怎么才能挣到钱呢?两个老人和妹妹过的日子很苦。听马奋的意思,他好歹算是个有身份的人,不过也并不太趁钱,否则政府怎么会前恭而后倨呢?
钱啊……
“嘿嘿,我老头子还用你请?”马奋并不是个精细人,但好歹活了一大把年纪不是?“下山,我老头子请你吃驴肉火烧!”
“嘿嘿。”
于根顺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马奋就算不是他徒弟,也是他的子侄辈,虽然这点不能说破。马奋是个念旧的人啊,埋骨桑梓,寻找压寨夫人和孩子,不都是念旧吗?
马奋年纪不了,身子骨却是结实,两人下山的速度很快。当然,于根顺还是要走得正常些。
本来两人想直接去藏马镇的,路过良山村时,却见石尕张西望。
“顺子哥,上山玩也不带我,大叔大妈都着急了!对了,那个五魁来找你了。”石尕子也看到了于根顺。
“五魁?他找我干嘛?”于根顺还记得昨晚那个瓦屋村的话事人,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不知道。他是扛着一只羊过来的。”

于根顺只好招呼马奋先回家一趟,别让老人惦记着。马奋也是个闲得无聊的,和这友投缘,就跟着他往村里走。
到家时,五魁正在池塘边上杀羊,羊皮已经晾上了。五魁拿了把尖刀,很熟练地开膛破肚取下水。
于贵来在一边给五魁打着多少有点诚惶诚恐的,见于根顺回来,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五魁刚来的时候,于贵来还是很警惕的。五魁是瓦屋村的村主任,在山里很有些彪悍的名头。这人突然间抗了只羊过来拜访,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五魁进门后就对于贵来礼敬有加,甚至有点谦卑?
“大哥!”五魁见于根顺回来,赶紧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打招呼,“我来看看大哥,顺便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你惹事了?”
于根顺不动声色地看着五魁,心说我和你好像还没那么熟,莫不是找我给你出头来了?当总瓢把子的时候,他也是万事不管,但如果有人上门挑战或者闹事,他就出。
昨晚于根顺知道了一头牛能换一个女人,羊比牛些,但也应该值不少钱吧?于根顺心说,我当总瓢把子为兄弟出头是一回事,雇佣我出手就是另一回事了,你确定我出一次手就值一只羊的钱?
“没有!这藏马山里谁敢惹我!”五魁毫不含糊,“嘿嘿,除了大哥你!”
马奋站在一边看着,于根顺这子果然有点道道,这个杀羊的都三十大几了,却腆着脸叫他大哥。如果五魁知道马奋的想法,应该很悲愤——我是个杀羊的?
“哦。”
于根顺淡淡地点了点头。五魁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继续蹲在地上取羊下水,出刀很利索。果然是个杀羊的。
“这是马奋……老爷子!”于根顺把马奋介绍给于贵来。
于贵来见儿子真是认识五魁,也就放心了,少不得带着石尕子逮了两只鸭子,再穷也得给儿子撑个面子不是?儿子长大了,交往的人多了,这马奋看起来也是个体面人。于贵来留在这里,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大锅架起来,羊汤煮上了,饭桌就安在院子里,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于根顺也是才知道,石尕子年纪不大,烧菜的手艺却是不错,昨晚的鸭子就是他烧的。
五魁又自告奋勇去卖店抱了一箱酒回来。地道的藏马山白干,包装不咋的,却是纯粮食酿造。
在总瓢把子的记忆中,藏马镇上有个酒坊,用高粱和红薯酿酒,大坛装了,供应整个藏马山。和“石家老鸭”一样,这酒坊也是石家的产业。
玉奴成了压寨夫人,石老太爷虽然吹胡子瞪眼,却也不敢朝大刀堂呲牙,只是命家人和玉奴断了来往。总瓢把子当然也不会上门凑那个没趣。倒是有个舅子叫石长青,才十二三岁,经常偷偷上山看望姐姐和姐夫,大刀堂好玩啊……
五魁很是敬了于根顺几杯,于根顺来者不拒,喝酒就跟喝水一样。当然,五魁什么都不说,于根顺就什么都不问。
酒过半酣,气氛不错,一向以海量自居的五魁终于熬不住了,又敬了于根顺一杯,鼓足勇气说话。
“大哥,我买酒的时候,碰见了马友智。这子想来给您敬个酒,又怕您不待见他。”
“马老四?”于根顺面无表情看了五魁一眼。
五魁腾地站了起来,于根顺这一眼,让他感到脊梁骨发凉,仿佛被看了个通透……
“对不起大哥,大哥我错了!”
于根顺明白了,五魁不是正好碰见马老四,他根本就是受马老四所托来说情的。其实,于根顺打过了也就算了,心里怎么会装着这些货呢?顶多在路上遇见时顺道踹两脚而已,不会特地去找他们麻烦。
“村里的卖店就是马老四开的。”石尕子啃着鸭腿,弄了一脸的油,慢条斯理地说,“马老四,以前老打我。”
五魁更紧张了,好好地和大哥喝一顿酒,我干嘛要答应马老四替他关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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